第三十三章 天才神童與打工人
冬木的一月，冬將軍還有殘留下來的威信。在早晨時，殘留在體表的是南方島國人難以想像的冰寒。未遠川帶來的濕氣巧妙的保留了冷冽的感受，在臉頰、手背和小腿處，肆無忌憚地吸收著熱量。
待在室內，才能讓南方島國出生的人感到一絲溫暖。雖然與家鄉的溫暖無法比擬，但至少隔絕它的威風後留存下來的，是還可以動用衣物抵禦的寒冷威壓。
但顯然，這對冬木——這座日出之島的高中生來說，一點也不管用。印象中……這裡的高中生的裙子，是會脫口而出：「這真的能夠禦寒嗎？」的長度。
現在好像也難以求證了，雖然真的去摸應該也不見得會變成性騷擾犯……但是我的求知慾，還沒有旺盛到那種程度！大概！
之後或許可以問問遠坂凜，如果有搭上線的話……
——咳咳。
對來自霧都的人們來說，這種溫度倒還不算什麼。因為冬木的冬天雖長，但冷到不至於。這種程度是早已熟稔的深刻在心中、習以為常的潮濕和寒冷，而不是什麼刺骨寒冷。對既是南方島國人、又能是霧都人的我來說，則是一種很特別的感受。
「呼啊……」
呼出一口熱氣，將大衣的衣扣扣上了一格，翻開領子，端正了頭頂的貝雷帽。
「妳以前的那個，補充的差不多了呢——那個，是儲存魔力的……」
……靜靜的啟動迴路，感覺比起以前，能夠感受到更多東西了。
錯覺……吧？
在短暫的時間內，我「感應」了周遭，確定附近沒有任何的怪異之處，才開口。
「嗯，這個……只是作為單純的魔力源，把魔力轉移到裡頭。雖然想要儲存幾年的量，還是有些勉強。」
「不過，儲存近兩三個月的份量，勉強還是能做到的，所謂量變帶來質變嘛。這種程度的魔力量或許相比靈脈不值一提，但姑且還是容易掌控的小源魔力（Odd）呢。」
我伸手動了動夾在前髮上的髮夾。
「……這樣有歪掉嗎？」
「不，看不出來呢。」
雖然，我不是很信任只會戰鬥的女人對時尚的敏銳度呢……
「——說起來，那個就像德國的那個世家很像嘛，把魔力轉移、留存在可乘載的載體上……但是妳的，原料的材質很明顯更脆弱一些，為什麼還能夠保存形體呢？」
「……這個嘛，因為在製作的時候，就強化了與『星空』的聯繫。所以，在能見到天空的地方，就算自然而然壓制住裡頭的魔力。」
「那這樣的話，在室內不就會慢慢崩解嗎？那個禮裝。」
我沉默了片刻。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是，損毀的程度卻很小，我也不知道。」
「難道是，理論上抬頭就能望見星空嗎？也就是說在地表上，妳就能借用『星空』這片觸碰不到的大神祕……雖然我沒資格這麼說，但是這會不會太胡鬧了一點。」
感覺都能看見她搔著臉頰，不解的神情。
「也不只妳一個人這麼說過呀……連庫．夫林那位大英雄都這麼說過，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很誠實的表達出自己的無知。
「還有妳的那雙眼睛……那個，我怎麼猜也猜不透，到底是什麼樣的『魔眼』呢……」
我輕笑了一聲。
「答案是『二』，而不是『一』。」
「……妳果然太不正常了！還有妳的那些魔術，雖然勉強能算在『基礎』的範圍，但妳也太多能夠達到『基礎』程度的東西了——」
她戳了戳我的額頭。
「有些基礎還根本就是神代程度的『基礎』吧！我感覺我就像華生醫生，每天都在大驚小怪 。這絕對不是我的問題吧……」
「我也這麼覺得……」
唯獨這個，我沒辦法反駁……
我們不約而同地笑了。
「這樣，結界就完成了——」
我畫下最後一筆術式，轉身將手杖拄地，當作指路所用。
芭婕特踏了一步，聽起來像是轉過身來看著我。大概，她又穿著那套西裝吧？
……不，可能是新的一套，只是她帶了很多套也說不定。畢竟，在裝扮上，她很懶呢——而且要在衣服上做魔術強化的加工，版型和樣式還是統一一點比較好。
仔細說來，像我這種還是異類，自己做衣物上的魔術加工，還不嫌麻煩的……
「所以，妳真的要出門嗎？」
我輕聲淺笑，輕呼了一口氣，說道。
「困在這裡的話又沒有司康餅吃。」
「但妳……」
「——嗯嗯，我知道。但是，如果太擔心我的話，哪裡都去不了的。」
而且，也不能一直等待不存在的機會——當排球落到場內的時候，沒有抬頭張望的人，會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的。
就算那顆回擊球，銳不可擋。也要做好準備，用自己的全身心迎戰，這樣的話，或許也會有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也說不定。
「心存僥倖的勝利是不存在的——我只是覺得，應該投入更多人力。」
「剛剛明明不是這麼說的……使魔沒有用處就反悔了，妳啊，唉。」
我吐了吐舌，無可反駁。
將全新的手帕收在胸前口袋，手杖掛在臂彎上。
想像中的自己，卡其色大衣及腰、米色九分西裝長褲，搭著有著泡泡袖的白色襯衫。
幾乎是可搭配的穿搭之中，最好看的了——之前的那幾件，都已經爛到不能穿了呢。
「都已經準備了這麼齊全了啊……真讓人懷疑妳的眼睛啊……」
「看不見又不代表感受不到……速度，是不影響的。只是不優雅而已。」
「還有剛剛妳其實一直跌倒，對吧。」
「……沒受傷都還好呢。」
「——妳開心就好。」
於是乎，來到了寧靜的街道上，我們並肩著。
「妳也沒有想探索的地方是什麼意思……好吧。」
我聳了聳肩。
「那就跟著我來吧，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嗯，既然妳覺得自己的眼睛這樣也還能行動的話，就照原本的計劃來吧。」
「什麼本來的計劃——話說回來，妳的身體，沒問題吧？」
「——嗯，召喚時消耗的魔力大部分恢復了。剛召喚後的虛弱在之前的敗因裡，佔比也不小，不過所幸第二天起來就沒事了。」
「……契約也被切斷了。雖然可能是損失了一部份的迴路，現在魔力的輸出有些怪異，但已經恢復到可以使用大概六成的程度了。」
「真快啊……妳這個傢伙，身體的堅固程度也是怪物等級呢，魔術迴路有殘缺……那可不是腳趾頭踢到桌腳或是手指被刀刃劃傷的程度啊。」
撇除掉有聖遺物的那傢伙（主角），芭婕特這個療傷速度確實很恐怖了。
「大概是多虧這隻『義肢』的擬似迴路吧，只是不知道撐不撐得住一發呢。」
「修但幾咧。」
我急忙說道。
「這點材料的話一定撐不住的啊。拜託妳了，別試。」
「拜託請把那個當作自己的手來愛護，戴上手套再用……」
「好啦，好啦！我會好好愛護的——」
「話說回來，本來的計劃……」
「啊，那個。」
她短促的沉默，俏皮的道。
「是，秘、密——」
這傢伙調皮的次數是不是變多了？工作的時候很正經，不是她的優點嗎？
「給我說喔！」
「呃啊！不要動手動腳的，淑女（Lady）要文靜一點啦！」
「嗯，妳說得對。」
「停停停。好啦，我說！」
芭婕特輕咳了兩聲，
「本來的預想就是……妳，去讀這裡的學校。」
「唔欸……」
去，學校？私立穗群原學園？
我啟動了魔術迴路——果然，對四周的感受更加敏感了一些的感覺不是假的，這樣就算失去視覺和視覺的「概念」，也不見得是壞事。
感覺……還行？能夠偷偷把學校當作據點，蒐集情報什麼的，如果是初中部或是小學校的話……就能避免和御主們的接觸了。
注意到我的猶豫和謹慎，芭婕特或許會錯意了……她三兩下，就馬上打破我的僥倖。
「不用覺得困擾啦，我可沒打算讓妳跟其他小屁孩們一起浪費時間。所以妳要去的不是初中部或小學校，而是高中部！」
連慘叫都發不出來，我石化了。
「嗯？呃，不好嗎？」
過了好久我才回過神來。
「……芭婕特，高中部是最容易有御主的地方了！」
就算出於不想劇透的心態，我還是必須說出來。
事實上，何者有，還有四個呢……
「度過了青春期，身體成長到接近完全成熟的人類——就是十五歲到十八歲……剛好就是高中生的年齡。芭婕特，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我說出了正常邏輯下的想法。
「在這種地方會有御主的機會，就跟混進山葉、豐田之類的日本大企業的辦公點一樣，人多機會大！而且是成長得接近完全的魔術師，一定會很危險！」
「嗯？有什麼關係嗎？我當然知道很危險，但是——」
「妳該不會覺得本來的我不會輸吧……」
「就算妳行跡暴露了，魔術師想要一擊必殺妳，也要問問看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吧？事實上——妳看，不是連從者都殺不了妳嗎？」
可惡，無法反駁，但那個奇蹟根本不能重現……
「而且如果對方還沒發現太多的話，妳還能稍微狡辯一下呢。畢竟，妳不是御主，只是路過的魔術師——某種程度，試著當一個路人很容易嘛。雖然現在我們是彼此彼此。」
不，如果真的要裝作路人的話，反而會被打得更慘吧。畢竟無故離開「魔術基盤」的所在地、無故離開對自己魔術研究最有利的地方，來到偏遠的這裡（冬木）。這個行為本身就頂著重大嫌疑了。
就算不是御主，也是潛在的敵人。
雖然，克莉絲汀不管在哪裡都能研究魔術，不存在「離開某處就會弱化」的事情。畢竟，不同於別的魔術師，她的「根基」是只要抬頭便能望見的。「基盤」就在頭上，而非地下——在這個劇本不存在的Grand Order後，亞寧姆斯菲雅（天體）的魔術師，基什塔利亞的魔術之所以能夠這麼誇張，也或許就是這種狀況。
失去了「地面」，浮在空中。但這反而才是不受「污染」的完全體，最理想的狀態。
「所以，只能拜託妳冒險一下了。我沒辦法這樣潛進去，畢竟我的氣場太過『成熟』了嘛。」
……那個，其實有一個聖堂教會的傢伙也潛入高中過，那傢伙說不定年齡比妳還大喔。
這句話怎麼樣也說不出來，畢竟這已經不是這個劇本，而是別的作品的事情了。而且那個劇本的事情……基本上說出來都會被認為是胡說吧。
什麼「空想具現化」的，真的假的？我才不信！
被這種話搪塞也沒辦法反駁的話，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說比較好。
「我不覺得十二歲……不，現在應該是十三歲才對。十三歲就讀高中部……」
「妳跳級啊，跳級又留學，妳不是有過好幾次跳級的經驗了嗎？很合理吧。」
正論——而且合理到沒辦法反駁！
用連老師都會抱著頭說：「我快要死了，天才也該有個限度！」的速度，從各個學科的教室制霸後跑出來的傢伙，確實很適合「跳級又留學」這種誇張的設定。
「……好吧。」
「我還以為妳會堅持拒絕。」
我認輸似的嘆了一口氣。
「話說，我們為什麼不走路？妳要去的地方是……」
「學園，穗群原。先去那裡，再去新都找找打工還是什麼其他的差事……」
「但是開車太惹眼了，我們就坐公車吧。」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好像連吐嘈都沒有力氣了……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