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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漫不經心在樹下1》

西河 | 2022-04-08 08:41:01 | 巴幣 4 | 人氣 127

  那是個漫不經心的午後,天色陰暗。

  我騎到一個我不熟悉的地方,做我今天的散步。

  我注意到一個廣告路牌上寫著:好旅館,你不必捨近求遠。
  「好傢伙!」我說。「我一定要記起來好告訴老闆。廣告可以寫的這麼……」

  就在一個公園下。這裡怎麼會剛好有個公園呢?

  其實我並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
  就像很多人走進一節車廂、在不是尖峰時刻,卻發現車裡一大堆和他同車的人,他竟不好奇,為何有這麼多人在在這個時間同他一節車廂。如此多的人,如此多不同的目標,卻在同一個時間聚集到同一個地點。

  反正,我喜歡公園,想想那裏必然有塊綠地,必然會坐著幾個沒事的老人。若那塊地再好一點,就可以有一個水池。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這句話使我停下了腳步,話音是從樹下傳來,那裏坐著個人。一個……工人?
  不是工人,或只是工人打扮?只聽見他繼續唸道。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裏須要鎮靜:
  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心兒永遠嚮往着未來;
  現在卻常是憂鬱。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

  「啊哈,是普希金啊兄弟!」

  那個人注意到他念的詩被人聽見,於是看向那發生來源。「朋友,你是從哪裡來的呢?」

  「呃……」我指了一個來處。「我們在同一個市區,我是從北邊來的。」

  「算遠的,一般人不會到這麼遠的地方,你是來散步的嗎?」

  「是的。」

  「散了這麼遠啊……」他好奇地看向那個我指的、不知多遠、已是模糊不清的距離。

  「是啊,」我說。「因為我在想到底怎麼休息。我聽過有人去郊區採蘑菇、抓魚、打獵算休息。我就覺得很奇怪,心想那種體力活動不跟平常差不多嗎?難道工作和休息的差別不是勞動上的差別,而是別的?所以我就想遠足,看看這到底有什麼奇妙之處?」

  「那你有從中獲得什麼啟發嗎?」

  「啟發?」我想了想,答道。「不確定。但是我感覺這種去很遠的地方,未知的遠足,其實跟進了一座你完全不了解的山的體驗很像。你其實不知道你到底走了多遠,或者前方有什麼,這些都是我一概不知的。」

  我們這樣子,可算一見如故了。於是我問他。「你怎麼念起了普希金的詩了呢?」

  「我們只教會了人們工作、去工作,卻從沒教會人們如何去生活、生活。」
  「因為我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去生活。」
  「我在想,其實我跟那些教過的孩子一樣,我只不過是比較老的孩子。」

  原來是個老師我想,只是不巧穿得像是工人而已。

  他繼續說。「你知道,這樣子不斷機械式的工作……久了有點累。有種乾脆躺平算了的衝動。」

  「啊!我也不是不了解。」

  「你聽過弗蘭克林‧羅斯福嗎?」

  「啊,美國人啊……」

  「不要在意這些人的身份,偉人之間的才能和偉大是超越了他們所處的意識形態之間的對立的。我想這些人雖對彼此恨得牙癢癢,但想想又覺得敬佩,也不經意的表現尊重。」他說。「這是我看一個視頻剪的:『我想我們可以稍做神遊,』羅斯福說,那是在一次總統山下的演講。『遙想一萬多年後的那些美國人,那些我們的子孫後代會怎樣看待我們,到那時,也許總統山上的頭像已經被風化得面目全非。但我希望他們會相信,我今天這一代人,已盡心竭力為他們留下一方宜居的樂土。』」
  「當人們因為戰爭即將陷入尾聲而高興、擁抱、慶祝。他的醫生卻看出羅斯福病的很重,有早期腦血管硬化的所有症狀,估計只能再活幾個月。他在雅爾達會議結束後,他在國會第一次向大家承認,之前自己是靠著十磅重的鋼鐵支架才能保持站立。1945年4月12日,在幾十年的癱瘓和繁重的工作之後,羅斯福的身體終於垮了,他以腦溢血去世。」
  「戰爭還沒結束,他們的總統卻已經先死了。」
  「當火車把他的遺體送回家鄉,沿路有許多民眾前來送別他,可以想見他們臉上的悲傷。整個國家都在為了一個人的離去而哀悼。」
  「……那一天,斯大林下令在紅場降半旗致哀。」
  他做個結尾。「這是為何我認為人們應該讀點歷史的原因,否則我們只自以為是地活在一個歷史虛無主義、自我中心的框架之中。」
  「我們根本從來就沒有活過,又如何去談生活呢?
  他要以後的人們知道,他盡心的去為後代付出了,
  而我們今天,卻只想做一個沒用的上一代?」
  「他改善了他那一群人的世界地位,想想啊!我們到底都在幹些什麼蠢事?我們是沒有活明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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