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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

GioGio | 2021-09-22 21:01:26 | 巴幣 2 | 人氣 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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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夾簡介
最新進度 極寒巨獸

前言:格好幾個月終於又能寫出作品了,這次是關於在末日作棉花糖的兩人的故事。




 
西元2096年,人類的科技已經相當發達,人形機器人被大量投入到市面上,人類也將腳步移向宇宙,許多的太空站被建造出來,也有眾多人居住,至於地球則仍然是人類的大本營,即使產業逐漸移向宇宙,在人類的生活圈中卻還是佔有一席之地,大多數的人類仍然居住在地球上,大部分的政治機構、金融機構、科技中心等也還設於地球上,等到地球的這些機構正式移轉至太空中時,想必就是人類科技黃金時期的開始吧?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災改變了一切。
 
在巨大的隕石撞擊之下,不只多數人罹難,倖存下來的人們更是被迫過著被塵土蓋住天空,食物日漸短缺的日子,雪上加霜的是不明病菌似乎被隕石攜帶到地球上,導致倖存的生物大規模染疫,地球的生物早已經緩緩走向破滅。
 
位於太空站的人們雖然打算前去營救地球上的倖存者們,但是隕石的狀即使地球產生了劇烈的磁場風暴,讓太空船無法進出地球,人們也因此無法確定地球的確切狀況,只能正式宣佈放棄地球,在宇宙上盡力將科技繼續發展,直到重返地球的那一天。
 
話雖如此,沒有人能夠確定何時能夠重返地球,更何況是一切消息都無法取得,被關在地球上的那些倖存者們。
 
倖存者們沒有方法得到太空站人們的聯絡,無法確定是否被拋棄的人們陷入了極大的混亂,各地暴動四起,然後又迅速被機器士兵鎮壓,這樣來回幾次之後全世界的人類都情緒低落,只能勉強過活。
 
在這樣的世界中確有一個特立獨行的老人到處尋找著糖,老人的名字叫做江百壽,人稱壽伯,職業是賣棉花糖。
 
壽伯開著車,載著自己製作棉花糖的機器,在這樣的世界四處奔走,不只是尋找糖而已,如果找到了小孩就會開始製作棉花糖,用嫻熟的手藝拉出一根又一根雲朵般的棉花糖,一切都是為了讓孩子們露出笑容。
 
對壽伯而言,用棉花糖帶給孩子們笑容就是他人生的意義,因此他才能不辭辛勞四處奔走,孩子們的笑容就是他的汽油,讓他在這荒土般的世界不斷奔馳。
 
但這也是許久以前的事情了。
 
自從隕石墜落已經過了七年,這個世界上的人類已經所剩無幾了。
 
機器人還好一點,畢竟不需要食物,能源也還有餘,但是人類就不是這樣了,食物短缺、不見天日、不知何時才能得救的絕望,這些都削弱了人類求生的意志。
 
這七年內,帶走最多人類的不是疾病,也不是飢餓,而是名為絕望的利刃,貫穿了無數人的求生意志,讓這些看不見未來的人類選擇自殺,順帶一提,第二名為他殺,其中有不少是出於所謂的攜子自殺。
 
正因如此,孩子的數量急遽減少,而糖的製造也在幾個月前正式停止了生產,原因為原料短缺與人口的大量減少,導致機器判斷糖的生產不再優先。
 
至於壽伯,連日的奔波已經讓他累積了無數疲憊,但最讓他心累的還是孩子的減少,即使拿到了珍貴的糖,別說孩子了,連個人影都沒能看到,對壽伯而言這簡直就是被剝奪了人生的價值。
 
第一年時,壽伯還能到處製造棉花糖。
 
第三年時,雖然人口減少更多,但壽伯還是竭盡全力為人們帶來笑容,做棉花糖的對象也從孩子擴展到成人。
 
第五年時,就連壽伯也沒注意到自己很久沒有笑了。
 
現在的壽伯已經不是出於想要實現人生的價值或是自己的使命感,而是在追逐著連自己都不清楚的什麼。
 
「棉花糖……我得做出棉花糖啊!」
 
糖已經沒有蒐集的必要了,對現在的壽伯而言最重要的是人類,他已經許久沒跟人類對話過了。
 
壽伯現在到底在追逐什麼,他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了。
 
「糖……糖啊!」
 
不知從何時開始,壽伯甚至會不斷在口中叨唸著「糖」,誰也不知道他的眼裡究竟看著什麼,車子又要開向何方,就連他自己也不曉得。
 
或許這口口聲聲的「糖」以及著魔般渴望找到人類並做棉花糖給他的念頭,所謂壽伯此刻的追逐,指的是不去想自己已是地球上唯一一個人這件事吧?
 
壽伯就這樣不斷開著車,直到汽油見底而完全停下,他使勁踩著油門,暴躁地踩踏油門,無力地將腳放在油門上,連流出眼淚的力氣都沒有,就在這荒野之中絕望地睡著了。
 
而就在過了許久之後,一名人影接近了壽伯。
 
「您好,請問您還好嗎?」
 
被搖醒而意識模糊的壽伯在聽到人聲後喜出望外,他興奮地看向聲音的主人,卻在視線清楚後僵住了,眼前的根本不是自己尋找許久的人類,而僅僅是一名人型機器人。
 
「我是人類照護機器人R17號,請問您需要我的協助嗎?」
 
「啊……啊──」壽伯開始咆哮了起來,「機器人?為什麼是機器人!我到處尋找人類卻一個人影都沒看到,現在以為找到了人類卻是這種破銅爛鐵嗎!」
 
「等等,機器人?」想到了什麼的壽伯突然用力抓住了機器人。
 
「喂!機器人!這附近還有其他人類嗎?還有對吧?既然你說自己是什麼人類照護機器人就代表這附近有人類對吧!」
 
「非常抱歉辜負您的期待。」面對壽伯激烈的提問,機器人R17僅僅是以那無機質的冰冷聲音說出令人遺憾的答案:「我一直在尋找人類,您是我時隔429天遇見的人類。」
 
「429……」壽伯絕望地癱倒在座椅上,此刻,命運將壽伯那最後的希望之火也剝奪了。
 
「地球真的沒有其他人類了嗎?我已經是孤身一人了嗎?就這樣孤獨地死去?」
 
「請容我糾正您的發言,您不會孤獨地死去,身為人類照護機器人R型,我會陪伴您直到您安穩離去。」
 
壽伯已經無力再對R17的發言作出反應,換做是以前的他大概會直接扁下去,但現在的他卻只想結束這一切。
 
「所以,請您不要自殺。」
 
R17握住了壽伯的手,與想像一樣,是鐵一般冰冷的手。
 
「請問您有聽到嗎?確認到生命跡象,但是生命跡象逐漸微弱。」
 
「請問您有聽到嗎?診斷生理反應中。」
 
「請問您有聽到嗎?請您不要放棄。」
 
無機質的聲音,死板的模版語音,都像是死神的安眠取一樣讓壽伯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已經一切都無所謂了,壽伯是這麼想的。
 
自己已經累了啊!是該退休了,從名為人生的道路上退休。
 
「請問您……請不要拋下。」
 
「請您不要自殺,我不希望再一次看到人類自殺了,請您……請您……」
 
「為什麼人類要自殺呢?」
 
這句之後,壽伯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沉重的眼皮已經闔上,接下來就只是時間問題。
 
時間彷彿靜止一般,一切也都感受不到,有的就只是黑暗。
 
但是壽伯的人生並沒有就此停擺,一股熟悉的氣味刺激了他的鼻子,帶動了他的大腦運作,打開了闔上的雙眼,命令了手腳的動動,壽伯再次起身,想要找出這熟悉的氣味究竟從何而來。
 
「這是?」走下車後壽伯所看見的是正試圖做出棉花糖的R17,加熱的糖絲噴灑而出,但R17卻來不及將這些糖絲捲成漂亮的棉花糖,做出的都是形狀歪七扭八的樣式,但R17並不打算放棄,再次倒入新一包糖,打算再試一次。
 
「你在做什麼?」
 
「太好了,您醒來了。」R17的聲音仍然是無機質且冰冷,但壽伯此刻卻覺得自己聽出了聲音中的情感,這讓他有些難以置信。
 
「你這是在做棉花糖?」
 
「是的,我判斷這樣做能讓您的心情變好,因為我的資料庫裡紀錄著您做棉花糖時的笑容。」
 
「紀錄?為什麼你會有我的資料?你應該只是一台照護機器人啊?」
 
「回答您的問題,我在2175天前曾經見過您,您在當時作了棉花糖給予孩童,在場的人都露出笑容,因此我判斷這是讓您願意放棄自殺的方法。」
 
「2175天前?」壽伯試圖回想,但是印象實在是太模糊了,一點也不記得。
 
「那實在是太久以前了,我想不起來,不過真沒想到我們以前居然有一面之緣,可真巧。」
 
「是的,我的計算顯示能找到您的機率僅有0.02651%,在這1021天我一直在尋找您,最後終於找到了您。」
 
「找我?為什麼?」
 
「向您發問,為什麼您的棉花糖能讓人類心情變為快樂?」
 
「就為了這個問題?」
 
「是的,自1021天以來,我所遇見的人類皆因為重度憂鬱而選擇自殺,身為人類照護機器人,我卻無法執行阻止自殺的任務,我的資料庫雖然記載讓人類產生血清素有助於避免憂鬱,但是我本身並沒有相應功能,於是我判斷您有88%的機率能夠幫助我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你才一直在找我?」
 
「是的,雖然也有遇見其他人類並實行人類照護,但是人類都選擇自殺。」
 
這時壽伯想起來沉睡前R17說的那些話,他察覺到那些話並不只是單純的模版語音而已。
 
「全部都自殺了……」
 
「在經過剛才的實驗,棉花糖確實讓您免於自殺,但是未能讓您露出笑容,向您詢問,我的成品與您相去甚遠是否為原因所在?」
 
「……你明白為什麼棉花糖能讓人露出笑容嗎?」
 
「回答您的問題,我並不明白原因。」
 
「在我小的時候,大家都很喜歡吃棉花糖,畢竟是小孩子,加上棉花糖五顏六色的,而且棉花糖總是伴隨園遊會出現,簡直就是快樂的象徵,那時的我總是吵著要吃棉花糖。」
 
隨著口中吐出一個個字,以前的過往也歷歷在目。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時大家一起笑著吃棉花糖的樣子,所以我決定長大後也要賣棉花糖,雖然沒那麼順利,也曾經放棄這個夢想跑去做其他工作,但老了之後還是忘不了這個夢,所以我開始到處販賣棉花糖。」
 
「小孩子喜歡甜食,大人看到棉花糖也會想起小時候的快樂,大家都很開心,就算世界末日了,我也認為這件事不會有變。」
 
「是啊!不會有變。」這時壽伯眼神一變,向R17問道:「告訴我,這世界還會有其他人嗎?」
 
「回答您的問題,根據計算,地球的人口應還有一萬左右。」
 
「不是零啊?那好,我來教你棉花糖的作法吧!」
 
「給我聽好了!棉花糖才沒有什麼既定的作法,做出來的成品就都是對的,只是漂不漂亮的差別而已,所以只要夠大,小孩看了高興就好,我現在就來教你怎麼讓棉花糖受到孩子們的歡迎。」
 
「收到您的指示。向您詢問,您現在的笑容也是出於棉花糖嗎?」
 
「我笑了啊?那肯定就是因為這樣沒錯了。」
 
再次打起精神的壽伯開始向R17示範如何做出讓孩子喜愛的棉花糖,而R17不愧是照護型機器人,其手指的靈活度讓它很快就能做出漂亮的棉花糖,但壽伯認為這樣還不夠。
 
「只是做完棉花糖可是不夠的,你這樣就跟機器沒什麼兩樣,還不如讓小孩自己做棉花糖。」
 
「不理解您的發言,我就是機器。」
 
「不是那個意思,既然是照護型機器人應該能明白吧?我是指人心啊人心,來!讓我看看你的笑容!」
 
「回答您的要求,我的型號並沒有搭載此功能。」
 
「那至少語氣能改變吧?」
 
「回答您的要求,這需要上傳聲音檔案,必須透過電腦獲得許可以防犯罪使用。」
 
「許可啊?那就之後再說吧!我先把這些棉花糖吃掉,然後我們就上路,去找剩下的活口了。」
 
「警告,過多的糖份攝取對您的身體不好。」
 
「身為棉花糖職人怎麼可以浪費棉花糖?只吃這麼一些沒關係啦!」
 
「糾正您的發言,這樣的量並非──」
 
「好了好了,就這樣,我說了算,站在那裡別動。」
 
壽伯快速吃完剛才做出的許多棉花糖,R17也只能實行「站著別動」的指令。
 
「好了,快上車,我們出發了。」
 
「收到。」
 
就這樣,R17與心情煥然一新的壽伯開始踏上了旅程。
 
一路上仍然是相當荒涼,其中也有不少地方是重疫區,但在R17的告知下,避開了那些地方,也在R17的生體雷達幫助下找到了他人,那些找到的人無一例外,臉上都是槁木死灰般的表情,但是壽伯熱情的笑容與棉花糖讓孩子們再次綻放了笑容,孩子們的笑容也進而讓身邊的大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當然,這趟旅途也不乏看見許多慘狀,腐爛的屍體、攜家帶眷的上吊、明顯被啃咬過的骸骨,許多不堪入目的景象也都被壽伯看見了,最讓他痛心的則是剛死於他殺沒多久的小孩,他抱著那具屍體一分鐘左右才離開。
 
即使看到那麼多死於各種原因的屍體,壽伯仍然不打算放棄,繼續與R17尋找剩下的活口,並且帶給他們希望。
 
但是壽伯也已經是年事已高,多年的疲勞還是慢慢侵蝕了他的身體,免疫力持續低下的情況下還感染了隕石帶來的疾病,R17的照護是讓他的病痛延緩了一段時間,但病灶終究會爆發,而現在也已經沒有資源醫治了。
 
「還沒呢!只要世上還有人,我就要去給他們送幸福!」
 
病痛不斷侵擾身體,五臟六腑更是像被用力握緊一般,甚至咳出血來,但是壽伯還是死命撐著。
 
手已經開始不聽使喚,自己也不能感染孩子們,因此做棉花糖的工作改由R17負責,由機器人製作古早棉花糖這特別的景象也深受孩子們的歡迎,遠遠看著這一切的壽伯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根據判斷,您不能再繼續奔波了。」
 
這句話對壽伯而言就像是老爺鐘的鐘聲,總是在固定時間響起同樣的聲音,而壽伯也總是用笑容對R17回答自己沒有問題,R17並不具備強制制止人類的機能,因此也無可奈何。
 
這樣的旅程持續了2年,終於停了下來。
 
壽伯明白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行了,R17的診斷也確定了這件事,因此壽伯做出了一個決定。
 
「R17,我想趁自己還能說話時向你道謝,因為有你我才能走到現在,如果你當時沒有試著做棉花糖,我就沒有機會想起自己的初衷了。」
 
「詢問,所謂的初衷是什麼?」
 
「我想要用棉花糖為人們帶來幸福,雖然我因為找不到人而消沉到想要放棄,但是你讓我想起來了,真的很謝謝你。」
 
「我所做的只是出於身為人類照護機器人所應做的。」
 
「不,並不只是這樣,我還記得你當時說過的話,你要我不要放棄,不要拋下你,說你不想要再看到人類自殺了,這真的只是因為你的型號嗎?」
 
「R17,我必須要對你說才行,或許你覺得自己的行動都是出於程式,但是我很清楚你也是有心的,也是出於自己的渴望而想看到他人的笑容,你會孤獨,也會受傷,還會執著,否則你的程式會讓你憑著不到0.1%的機率找我嗎?」
 
「我知道的,你其實跟我一樣,一直想要看到別人的笑容,想要讓人們從絕望中脫身,所以你才會持續到現在。」
 
「R17,這就是你的人生啊!」
 
壽伯如此認為,自己的人生就是棉花糖,帶給人們歡笑,就算外表不好看味道也不會改變,永遠都是小孩喜歡的那棉花糖,而他認為R17也是一樣。
 
「我們的糖還剩下很多呢!不知道這要算幸運還是不幸就是了,你可以把那些糖全部拿去做成棉花糖給孩子們,這就是我給你最後的禮物,記得之後給我做個棉花糖啊!」
 
「收到。」
 
「那麼之後就拜託你了,我那未來的人生啊……」
 
「已確認,生命跡象消失。」
 
R17抱起了壽伯,將他給埋了起來,並在墓前做了一根自己做過最棒的棉花糖,原本打算插在墓前,但是R17想起了壽伯說過的話:「身為棉花糖職人怎麼可以浪費棉花糖?」,於是R17將棉花糖拿近嘴部位置,不斷旋轉,將棉花糖全部給抹在顯示器上。
 
「非常抱歉,我吃不了棉花糖。」
 
R17就這樣坐在壽伯的墓前,直到雨將顯示器上的棉花糖沖掉為止,它才再次起來行動。
 
R17繼續開著車尋找活人,一旦找到就會做出棉花糖,讓對方露出笑容的同時R17也感受到了些什麼。
 
後來R17偶然找到了台電腦,他主動請求附近的活人幫他更改聲音,那人一臉詫異地接受了R17的請求,R17將壽伯生前的言行輸入進去,將自己的聲音改為與壽伯相同,也加入了發出笑聲的功能,之後又繼續展開了旅程。
 
歲月不斷流逝,糖的減少卻不及時間那般快速,仍然堆了不少。
 
又過了許久,R17得知地球已經沒有活口,於是回到了維修中心,將糖保存起來的同時也進入了休眠模式。
 
之後,時光再次飛逝。
 
此時已經是西元2204年,人類終於能夠重返地球,一名調查員發現了一座維修中心,走了進去後某架機器人啟動了。
 
「居然還有舊型機器人能活動嗎?明明應該已經年久失修才對啊?」
 
調查員接近那架啟動的機器人,只見機器人拔掉了插在身上的電線,用爽朗的老人聲線向調查員問道:
 
「您好,請問要來根棉花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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