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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牛在迷宮中徘迴

作者:GioGio│2020-08-15 01:29:00│巴幣:2│人氣:190

  前言:久違超過一萬二字數的作品,那麼,還請不吝賜教了。


  一名少年徘迴於街道上。

  漫無目的,兩眼無神,純粹是為了消磨時間而於街道徘迴。

  少年的內心一直想著要遠離一切,逃離讓他近乎感到窒息的日常,他想要去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他的地方重新生活,在那裏沒有人認識他,也因此他不用擔心著他人與自己的關係,不用想著要為了他人而如何表現。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少年並沒有錢,因此事實上他無處可去,即使如此,他那渴望遠離生活的一切的心情仍然強烈。

  真要說的話,少年的生活並不悲慘,他有著普通的父母,普通的同學與老師,與世上所有普通人一樣的環境,就旁人眼裡看來,少年是沒什麼資格抱怨的,至少他自己是如此想著。

  即使如此,他仍然會不時感受到強烈的窒息感,彷彿有人無時無刻都按著自己的脖子一般,令自己煩躁不已的父母、不知如何相處的同學們、對自己任意批評的班級導師、以及無法確定的未來,這些都讓少年感到無所適從。

  這些都是人們會遇到的小事,但這些小事不斷積累,逐漸增強按壓在少年脖子上的力道,回過神來,自己早已被周圍的一切壓得無法呼吸。

  也因此,少年想要逃離這一切,只要暫時遠離讓自己煩擾的家中與學校,少年就多少能感受到呼吸順暢,但是他明白自己終究還是得回去那哩,那些讓他難以呼吸的地方。

  「想要逃離」,這樣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但是與之相應的無力感也一樣越發強烈。

  窒息感、空虛感、孤寂感。

  少年不願與他人相處,但卻又矛盾般的感受到孤寂感。

  少年無法理解自己活著是為了甚麼,因此總是感覺到無比的空虛感。

  少年苦惱於周遭人們無意間對自己施加的種種壓力,而那些壓力又不知多少是自己給自己的,就如同自己勒住了脖子一般,無比的窒息感。

  少年絕非沒有想過要改善這一切,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斷徘迴,徘迴。

  作著逃離這一切的白日夢,不斷在街道上如亡魂般徬徨。

  這就是17歲的少年陶午的日常。





  這一天,陶午一如往常於街道上徘迴,並打算藉此消磨一些自己心中的窒息感,突然間,他整個人跌倒在地上,等他起身時眼前的一切都變了個樣,眼前的是一座由石牆建立出來的巨大迷宮,回頭一看,後方也是由無數石牆所為出的迷宮,換句話說,自己似乎因為不明的原因出現在一座迷宮之中。

    陶午感到非常混亂,他無法理解自己為甚麼會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會視自己的願望實現了嗎?但這種荒唐的事情怎麼可能呢?

  他想要找到回去的路,但這裡畢竟是迷宮,而且連怎麼來的都不知道,陶午強迫自己行動起來,但是他對迷宮的陌生感與不安加深了對他的恐懼,他越跑越快,呼吸逐漸急促,無論跑到哪裡,眼前見到的都是灰白色的石牆,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遠離最開始的地方,這又加深了他的恐懼。

  他大聲呼叫,希望有甚麼人能聽見他的聲音,但是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孤寂感冰冷地爬上了他的背脊,心跳則越跳越快,陶午發狂般奔跑起來,想要趕快找到出口,他穿過一個又一個路口,卻仍然無法掌握自己所在的位置,這讓他更加煩躁,煩躁促使他繼續奔跑,而這又只是在消磨自己的體力,但若是不動起來自己可能就要被恐懼感壓垮了。

  陶午的體力終於到了極限,他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稍作的休息讓他在回復些許體力的同時也恢復了一點理智,他終於想到自己不能漫無目的亂跑,也應該在石牆上作點記號,於是陶午拿出了鑰匙在石牆上留下記號,接著繼續前進。

  路上雖然不時走回原本經過的地方,但是陶午至少有點掌握到方位,他深信自己應該能夠順利離開這座迷宮,雖然不知要花多久,想到這他又開始擔心,自己能在渴死以前走出去嗎?陶午於是加速了腳步,只求盡早離開這鬼地方。

  陶午已經逐漸恢復了理智,他接受了自己被突然丟進迷宮中,也接受了自己可能是孤身一人,與其說是接受,不如說自己現在不硬是這麼想根本無法動彈,但是這冷靜卻輕易就被粉碎。

  「哞!」

  巨大的叫聲響徹整座迷宮,亦刺激到了勉強振作的陶午,他一聽到這叫聲便聯想到了某個傳說的怪物。

  「不會這麼扯吧?」陶午這麼想著,但是他的內心已經想像到了可能性,牛叫聲加上迷宮只有一種可能。

  陶午趕緊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並且說服自己剛才的只是錯覺,但是第二次且離自己更近的嚎叫聲粉碎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理智。

  他開始逃跑,雖然不知道該逃向何方但總之不能待在原地,就這樣毫無方向性的到處亂跑,然而嚎叫聲只是更加接近,自己完全沒有遠離不明的聲音,甚至逐漸被追上。

  「哞!」

  聲音不是來自後方,而是來自自己的正前方,一作出這判斷,陶午立即轉身奔馳,卻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正爬起來時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變暗了,心跳聲大到自己都能聽見,呼吸越發急促,他緩緩抬起頭來,怪物就在眼前。

  怪物牛頭人,正如逃午所熟知的神話中描繪的形象那樣,與牛無異的頭以及人形的身體,其身體顏色為褐色,身形巨大,可能有一層樓這麼高,身體可以看見發達的肌肉,頭上的利角彷彿可以刺穿厚實的石牆,右手則拿著與怪物等身的巨斧,鼻孔還噴著氣。

  陶午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但是他那求生的本能讓他勉強維持住意識,他緩緩向後爬,但身體不斷顫抖的他還是趴倒在地,從這視角來看牛頭人顯得更為巨大。

  自己的性命想必就要在這裡終結了,陶午不禁認為自己該想起人生的往事,讓他意外的是自己好像沒有甚麼好回憶的,人生的跑馬燈居然沒有出來。

  「真是無趣的人生啊!」陶午想著,自己的人生都要到頭了,自己卻沒有能回憶或留戀的東西,他哭了出來,眼淚不斷留下,內心則只感到荒唐與恐懼,實在是太過絕望了。

  「……那個,你還好嗎?」

  是幻聽嗎?陶午彷彿聽見了渾厚而溫柔的聲音正在關心自己,但是自己眼前只有一頭怪物而已。

  「這樣下去沒辦法開始啊……奇怪?是出了甚麼差錯嗎?」

  並非幻聽,而是怪物真的說話了,陶午瞪大了雙眼,露出充滿疑惑與驚嚇的眼神看著眼前的怪物,那神情滿是不解。

  呼吸了幾次之後,陶午擠出了殘留的些許勇氣,開口詢問:「請問……您是?」

  「我是這座迷宮的試煉者,負責給予接受試煉的勇者們考驗,不過你似乎完全是一頭霧水啊!這可不行,只有接受試煉者才能來到這裡,一定是出了甚麼意外。」

  怪物向陶午伸出了手,用溫柔的語氣說:「我決定了,讓我們一起想辦法離開吧!」

  「離開?」

  「你並沒有接受試煉,最開始就不該待在這裡,我身為試煉者自然有義務帶你離開,我叫米諾陶,放心,我一定會幫你離開這裡。」

  「你會幫我?不會……吃了我?」

  「我可是牛頭,牙齒是臼齒,根本不適合吃人,再說了在這座迷宮裡是不會挨餓的,請放心。」

  陶午的身體仍然顫抖著,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過超現實,完全超出陶午腦中的常識,而或許就是因為前一刻還恐懼不已造成了反差,他不禁握住了那伸向自己的手。

    如果陶午的腦袋當下是冷靜的,他或許會想到對方騙人的可能,但是此刻的他根本顧不得這麼多,眼前的怪物或許就是活下去的關鍵,那麼他能做的就是接受邀請。

  「那麼,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是陶午。」

  「那麼陶午,就由我來帶你離開迷宮吧!雖說如此,我也不確定迷宮的出口,所以我也不確定會花多久,總之請多指教吧!」

  「……咦?」

  於是,人與牛的迷宮探險就這麼開始了。





  雖然說是迷宮探險,但是迷宮裡其實沒有任何敵人,有的只有無數的石牆與看不到盡頭的道路而已,雖然藉由用鑰匙在石牆上畫出記號可以得知有沒有在原地打轉,但也無法知道自己離出口還有多遠,陶午與米諾陶已經走了不知有多久,即使不常走回原路,但所見的風景也沒有任何變化。

  這樣的情況無疑消磨了陶午的精神,他的眼神開始渙散,內心也開始焦慮,害怕一輩子都走不出去。

  米諾陶也發現了陶午的動搖,於是他決定主動搭話:「陶午,你還好嗎?」

  「還好,我沒事的。」

  「逞強可不是好主意,我看我們稍微休息如何?畢竟我們幾乎都在走路。」

  「不……不行!我還可以繼續走!」

  「你害怕著永遠走不出迷宮,是嗎?所以一刻也不願意休息,雖然一直走在我後面,不過明明我的步伐頗大你卻也能跟緊,看的出來你拼命想離開迷宮。」

  米諾陶這句話觸到陶午的焦慮,這讓他激動了起來,「是啊!我很焦慮,如果我一輩子都困在這裡該怎麼辦?我不要啊!不要啊……」

  「即使如此一直神經緊繃的話還沒出去你可就先倒下了,休息一下吧!」米諾陶直接坐在地板上開始休息,那巨大的身姿正好擋住了陶午的去路。

  「反正我也有點疲倦,休息一下吧?這可會是場長期抗戰,我不休息一下可撐不住啊!」

  如果米諾陶不在的話陶午也會感到害怕,迫不得已,他也只好坐下一起歇息。

  「那麼,既然開始休息了,我認為有些事情必須先告知你,關於如何走出迷宮。」

  「首先,要走出迷宮只有兩個方法,一是找到迷宮的出口,二是通過試煉,我個人比較推薦第二個方法,迷宮雖然確定有出口,但是我無法確定何時能找到,多半會變成在迷宮中不斷徘迴的情況吧?這段時間內你的精神想必也會被不斷消磨,最終仍然會迷失在這迷宮之中,就算出口在眼前也看不見。」

  「你說不知道甚麼時候能找到?」陶午的焦慮感更加嚴重了,「那試煉呢?試煉具體是甚麼?」

  「我不能說出來,我只能說參加試煉的結果,無論成功或是失敗,你都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差別在於成功之後你能得到某個東西,而失敗則是甚麼也沒有。」

  「既然這樣的話我要參加試煉!」

  「不可能,我身為試煉者絕不能讓一來就想要放棄的人接受試煉,這樣完全沒有試煉的意義。」

  這句話成為最後一根稻草,陶午終於由於焦慮而導致理智斷線,他拋開了恐懼對米諾陶怒罵道:「誰管你啊!我可是被捲進來,應該就是被捲進來的沒錯!可是你明明有方法卻不讓我用?別開玩笑了!」

  「我現在無法讓你接受試煉,我只能這麼回答。」

  「現在不行?那你要甚麼時候才行?」

  「這就得看你了,在那之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看是你先獲得資格,或是先找到出口,無論如何,我都會負起責任讓你離開,但是我絕對不能讓現在的你參加試煉。」

  「那樣至少說一下內容或是獎品啊!搞不好我會不想放棄啊!」

  「我之後會說,但是不會是現在,目前就到此為止吧!先整理情緒,等一下要上路了。」

  與陶午的激動對比,米諾陶從頭到尾都相當平靜,絲毫沒有被陶午的怒氣影響,他依然用和善的眼光看著陶午,而陶午沒有注意到這點,只認為米諾陶不打算幫助自己,但自己還是只能待在米諾陶身邊。

  兩人沉默了片刻之後,再次起身前進。





  這一路上兩人並沒有進行甚麼對話,焦急地想離開迷宮的陶午生著悶氣,米諾濤則不打算繼續刺激陶午,兩人走過一個又一個路口,但是眼前所見的仍然是無數的石牆,出口仍是遙遙無期,完全沒有任何能離開的跡象,亦無從得知已經走了多久與多遠,陶午的呼吸顯得越來越苦悶,現在的這種狀況逐漸讓他感到熟悉,這種完全找不到出路,亟欲想逃離的苦悶心情似乎在哪裡感受過。

    「這不就是……我平常的感受嗎?」

  「嗯?你說了甚麼嗎?」

  「怪不得我會感到難受啊!在這裡待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這種無奈與苦悶,完全難以宣洩的情感,不就是我一直以來的感受嗎?」

  「你是指……」米諾陶停了下來看像陶午,「你以前也像現在這樣迷路過嗎?」

  突如其來的意外發問讓陶午楞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很快就回過神來回答:「不,我沒有走過這種迷宮──」

  「你應該很清楚我是要問甚麼,我問更清楚點,你是不是以前也曾迷失過?像是在人生的道路之類的,不,或許你仍然在迷失也不一定。」

  米諾陶的發問依舊筆直刺進陶午的內心,他低著頭不發一語。

  「看來確實如此,如果這話題會讓你難過的話我不會多說,但如果你主動想說些甚麼,我一律都會傾聽,那麼繼續前進吧!」

  陶午仍舊不發一語,其內心也變得更為苦悶,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掙扎著甚麼,但還是無法說出任何一個字,就好像內心有甚麼被堵住了一樣,於是他也只能繼續跟著米諾陶。

  由於米諾陶那句「迷失」,陶午在這持續行走的過程之中開始思考了起來,自己為甚麼想要回去來著?而自己就算真的回去了又怎麼樣?回想最開始以為要死掉那時,自己居然連一點對過往的回憶都沒有,這是不是代表自己對人生沒有留戀?自己在這裡是無止盡的迷路,但是回到原本的世界也不會更好,無數令自己煩躁不已的事物會不斷朝自己湧來,生活中亦沒有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甚至還有不斷逼近的未來去路。

  或許現階段待在迷宮中的焦慮感跟在原世界是一樣的,但是之後呢?在那邊的焦慮感一定只會不斷加重,無論是大學考試,還是人際相處,一切的一切絕對不會給自己喘息片刻,既然如此,自己真的要回去嗎?待在這裡逃離一切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然而,在做出「待在迷宮中更好」這個結論時,陶午又不禁苦笑起來,自己的人生是有多可悲,才會讓自己得出這種逃避一般的回答,一想到這,陶午不禁癱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自己已經徹底失去離開的必要以及欲求了,那不如待在這裡,反正不論在哪邊都如同浪費生命,待在甚麼也不需要擔心的這裡是不是會更好呢?

  自己也很清楚,這不過是逃避罷了。

    但是沒有辦法,自己就是沒有勇氣去面對那一切,一旦嘗試面對那些焦慮的源頭,自己的雙腳就會止不住顫抖,就會立刻就想要掉頭離開,自己就是軟弱,但是又能夠怎麼辦?自己終究只會逃避啊!

  因為不斷的逃避,導致之後遇到其他事情也只會逃避,而逃避的事物又越滾越大,到最後無論甚麼看起來都像是自己逃避的事物,甚麼看起來都像是在指責自己的逃避,即使如此還是想要逃,逃到甚麼也沒有的地方。

  那麼,逃避又怎麼樣?回不去又怎麼樣?待在這裡才是最好的,難道不是嗎?

  陶午理解了自己的想法,決定抬起頭來對米諾陶說自己不需要出去了,而就在他抬起頭來的那一刻,他嚇到了,因為眼前有顆好大的牛頭在看著他。

  「嗚哇!」

  「啊抱歉,嚇到你了嗎?」

  「不,沒關係。不提這個了,其實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說,我覺得自己就這麼待在迷宮裡就好了。」陶午臉上掛著苦笑,但是眼裡卻是滿滿的哀愁,米諾陶沒有看漏這點。

  「你是真心這麼想的嗎?若是如此,我不認為你的眼神會滿溢著憂愁。」

  「這……」

  「如果可以的話,你能跟我說為甚麼自己想要待在這裡嗎?你原本不是很想回去嗎?」

  「最開始是這樣沒錯,畢竟我突然跑到一個完全脫離自己認知的地方,所以我才會死命想要回去,但是我已經冷靜下來了,仔細想想,我不管是在這裡還是在原本的世界都是一樣啊!都一樣感受著無止盡的焦慮感,都是在逃避著甚麼,既然這樣,待在這裡還不會被那些讓我焦慮的東西追趕,實際上這裡就是我夢想的地方啊!我一直都想逃到其他地方,不就是這裡嗎?」

  「確實,待在這座迷宮就不用擔心飢餓,也不用擔心危險,但這是因為這裡原本就甚麼也沒有,而且就算你一個人待在這裡,你內心中害怕的事情還是一樣會糾纏你不放。」

  「糾纏甚麼的才不會,我在這裡可是不用擔心未來,也不用擔心如何跟人相處,是啊……只要待在這裡,我就能一直逃下去,就不用再煩惱了!」

  「若這真是你的願望那我也不會多說甚麼,不過我也不會讓你待在迷宮,身為迷宮的試煉者,將你送出迷宮是我的義務。」

  「這無關你的想法,我必須讓你離開,因此你是不可能一直逃下去的。」

  「為甚麼!就讓我待在這裡會怎麼樣嗎?我就只是想逃啊!」

  「你的到來打從一開始就是意外,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說完,米諾陶便直接抓起了陶午,陶午使勁掙扎,但終究徒勞無功。

  「放開我!」

  「我會尊重你的願望,但這不代表我一切都會聽你的,那麼我們走吧!」

  陶午仍不斷掙扎,米諾陶則是毫不在乎的繼續前進,前方仍舊是無盡的石牆,即使高度有所變化,眼前的風景仍然不變,但是米諾陶就只是持續走著。

  「為甚麼你這麼執意要把我帶走?這裡不是只有我們嗎?你不要管我不就好了?」

  「這可不行,所謂的職責啊!就算只有自己也應當遵守,而且這迷宮一次只能有一名來訪者,你的存在會妨礙真正的試煉者到來。」

  「職責職責職責!你除了職責以外就不會說其他的話了嗎!為甚麼大家都這樣!老是把職責甚麼的掛在嘴邊!」

  「你依舊困在迷宮中啊!困在內心的迷宮裡走不出來。」

  「甚麼?你也要講甚麼道理了嗎?又要叫我不要逃避了嗎?閉嘴,閉嘴啊!」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讓陶午不斷想起自己的過去,想起來師長與父母對自己所說的話,那些對自己而言無比囉嗦,但是自己也知道正確的話。

  「我不想聽啊!為甚麼要一直這樣子?我……我真的……」

    自己也很清楚這都是無理取鬧。

  「一切都吵死了,我就是不擅長與人交際,就是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但是有誰跟我說過了嗎?有人教我如何面對嗎?在我逃避的東西累積太多時我根本無法面對啊!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不知道所謂鼓起勇氣面對該怎麼做,我……我就是這麼脆弱才會想逃離啊……」

  「那又如何?光是承認自己的脆弱就是一種堅強了啊!」

  「甚麼?」

  「你是想改變,還是想逃走?無論是哪個都可以,只要你打從心底堅持那就是你想走的路就沒問題,但是現在的你卻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感到徬徨而無所適從,覺得這樣不行卻又感到焦躁而甚麼都做不了,沒錯吧?」

  「你怎麼……」

  「你說過了,這裡就跟你的心境是一樣的,我可不會聽漏你說的話。」說完,米諾陶輕輕放下了陶午,並坐了下來,陶午則只是呆呆看著米諾陶。

  「迷路可是很痛苦的,正因為我也迷路過才深有體會,我人生超過一半的時間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到底是甚麼。」

  「那時候實在是痛苦不已,我據說是人類的母親與牛的父親所生下的詛咒之子,因此才會是這種模樣,雖然我的母親與我名義上的人類父親仍然願意撫養我,但是慘劇卻還是發生了,因為我是詛咒之子啊!」

  「你是說被關進迷宮裡然後吃掉作為祭品的小孩子嗎?」

  「你知道?」

  「我的世界有著類似的故事。」就連主角的名字也一樣,不過陶午沒有說出口。

  「這樣嗎?那你應該知道吧?我終日在迷宮中徘迴,不斷想找出迷宮的出口,更想克服自己身上那想吃人的詛咒,我說過吧?我的牙齒與牛無異,卻還是被詛咒所迫硬生生將小孩子們吃下,我沒法咬碎他們,於是便用了斧頭,藉此才緩和了詛咒,日復一日都是如此,詛咒使我無法吃下人肉以外的東西,又使我在飢餓時會失去理性,我一直都是這麼度過的。」

  「我想從詛咒中解放,但是我也無能為力,只能順從詛咒,為了不意識到自己只是在逃避,我甚至選擇放棄思考,自暴自棄,但我還是很清楚這只是在欺騙自己,就跟你一樣。」

  聽到這句話後陶午感覺自己理解到了甚麼,他低下了頭,米諾陶看著這樣的他繼續說了:「我欺騙自己,以為就這樣逃避就是最好的,假裝自己本來就是怪物,因為是怪物所以才不斷吃人,哪怕內心深處也很清楚自己是想當人類的,我還是就這樣欺騙自己,這可真是痛苦啊……」

  「長年處在空無一人的迷宮中所帶來的孤寂感,渴望逃離一切卻無法如願的焦慮感,終究只能自我欺騙的空虛感,空氣呼吸起來是那麼讓人窒息,那麼讓人生厭,而我明明想著要逃跑,卻始終不敢自我了斷。」

  眼前的怪物所述說的究竟是甚麼呢?陶午自己是很清楚的。

  空虛感、孤寂感、焦慮感,這正是自己一直以來所感受的,但是其源頭與之相比簡直插了千萬里,霎時間,他感覺自己的苦惱根本不算甚麼,但是一想到這裡又不禁自我厭惡起來,啊!自己確實只是在無病呻吟啊!

  陶午緊咬著牙,感嘆自己的可悲與無用,哀嘆自己居然只為區區小事而糾結,這是多麼沒用而又脆弱的人啊?

  「請先別自責,這絕非我的目的。」

  米諾陶的一句話又將陶午拉回現實,他的眼睛直視著陶午,那充滿善意與友善的眼神耀眼得讓陶午想撇開頭,卻又移不開視線。

  「不論是誰都有著自己的苦惱,那些苦惱對每個人造成的傷害也有所不同,因此你無須自責,在你願意思考自己的脆弱這一刻起,就已經勝過了我。」

  「我就不願意去思考,放棄了一切而甘為怪物,獵殺闖入迷宮的所有人,就連那擔心我安危的母親也是一樣,不去思考,不去反省,這樣的怪物就是我米諾陶!」

  「然而,就是我這種人也能夠被拯救!那名殺了我的英雄為我流下了眼淚,為了沒能救到我這事而悔恨,並且認可了我,願意在殺死我的那刻將我視為人類!」

  米諾陶的語氣越來越激烈,甚至站了起來繼續說:「他對我說了,我一直以來都在努力與詛咒對抗,無論如何也不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不斷堅持直到理智被詛咒消耗殆盡為止,但是我沒有啊!我只不過是放棄了一切!只是個自甘墮落的怪物!我想對他說我根本不值得被他憐憫啊!」

  其最後的聲量之大甚至能讓聲音在迷宮中迴響,陶午也被嚇傻了,甚至沒發現自己明明聽到這麼大的聲音卻沒暈倒。

  米諾陶沉寂了片刻,他再度坐下並繼續講述:「那位英雄並沒有讓我說出這些,儘管最後我還是死在他的劍下,但我已經從他溫柔的眼淚與眼神中得到了救贖,他肯定了我,這樣就夠了。在意識完全失去以前我許了一個願望,下一次輪到我了,我也要向那位英雄一樣拯救其他跟我一樣徬徨於迷宮之人。」

  「而那個人難不成?」

  米諾陶只是點頭,這一刻陶午才完全理解了,為甚麼米諾陶要帶自己離開,為甚麼他會對自己這麼照顧,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

  「對你而言,我是你發誓要幫助的人嗎?」

  「不,就是過去的我。」

  打從一開始就不是巧合,陶午符合了條件,因此被召喚到米諾陶的這座迷宮,也因為如此米諾陶才會為陶午處心積慮,設法開導自己的內心,一切都是為了讓陶午走出自己內心的迷宮。

  「但是為甚麼是我?」

  「因為你能夠改變,我是試煉者,可──」

  「可絕不能讓一來就想要放棄的人接受試煉,對吧?其實一開始就是試煉了嗎?我其實能夠通過試煉,但是除你以外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例外。」

  「看來你理解了,既然這樣還容我問你一句,人類啊!你要接受我的試煉嗎?」

  「真是不可思議,明明只是聽了你的故事,而且還是我以前聽過的類似故事,我此刻卻感覺如釋重負,這是為甚麼?」

  「沒什麼,不過是你再次理解了自己的想法罷了,與以往不同的是你此刻已經有了覺悟。」

  陶午站了起來,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他看向米諾陶,眼裡沒有半點猶豫,「我決定要接受試煉。」

  「我理解了,那麼……」

  米諾陶站了起來並拿起斧頭,稍微退了幾步並確認了與陶午之間的距離,接著用力將斧頭放到地上,用充滿魄力的嗓音開始了宣言。

  「挑戰者啊!此處正是我試煉者米諾陶的迷宮,此迷宮乃是精心製造而無趕工,絕無招待不周之問題,你大可放心接受本次試煉!那麼挑戰者啊!還請接受我這『迷宮之試煉』吧!」

  米諾陶的氣勢十足,不禁讓陶午退後幾步,但是一回想起米諾陶所說的一切,他還是向前踏了一大步。

  「放馬過來吧!所以具體而言是甚麼?」

  「規則很簡單,逃出迷宮或是將我打倒,請放心,英雄的力量將會伴你左右。」

  「甚麼?所謂的試煉是那回事嗎?是要開打嗎?」

  「這有甚麼奇怪的嗎?你是挑戰者,我是試煉者,兩者相遇必然決一死戰,這是世間不成文之規則吧?」

  「奇怪的是我嗎?還有英雄的力量是指甚麼?」

  「你的身體能力將會獲得與殺死我的英雄同等的實力,並且得到一把劍跟一個盾牌作為武器,等一下你就會找到了,那麼說明結束。」

  「不是,你等一下──」

  「迷宮啊!開始重建吧!」





  在一陣強光之後陶午睜開了雙眼,他發現自己似乎被傳送到迷宮的其他地方,前方則有一個大箱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把長劍、一面小圓盾、以及一張紙條。

  紙條上面寫道:「這兩個武器會根據使用者的勇氣而發揮力量」,僅此而已。

  陶午試探性地拿起了劍,發現自己意外能將之揮動自如,盾牌也是一樣,米諾陶所言不假,陶午的身體能力確實被強化了。

  「即使如此,我根本沒有揮劍的經驗啊......」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了巨大的牛吼,陶午立刻理解到那是米諾陶的叫聲,無奈之下也只能立刻展開行動。

  就像剛開始的相遇,牛吼越來越近,陶午的奔跑完全無法與之拉開距離,但不同的是陶午現在沒有感到任何恐懼,他一邊奔跑一邊思考起該如何擊倒米諾陶。

  在他跑的正順利時,前方的道路突然生出一面石牆,嚇得陶午趕緊停下腳步並轉換跑道,但是沒跑多久就又遇到一樣的情況,石牆不斷冒出並阻擋了陶午的去路,使得他只能不斷改變方向。

  陶午跑著跑著開始發現奇怪的地方,自己移動的方向都被擋住去路,又正好旁邊都有一條路,自己難不成是被誘導了嗎?

  他的猜測在沒多久後得到了實現,下個轉角等待他的正是高舉斧頭的米諾陶,陶午趕緊以盾牌防禦,但隨即被米諾陶踢飛,勉強站穩腳步後又看見米諾陶將斧頭揮下,他趕緊向後跳躲過了這擊,陶午見機不可失,立刻用劍朝米諾陶的手臂砍去,然而劍卻被彈開來。

  「不是吧!」

  「半吊子的攻擊對我是沒用的喔!」

  「可惡,我先問你一個問題,那些突然出現的石牆是你弄的嗎?」

  「我們還在戰鬥中呢!不過確實如此,雖然我也要在試煉時才能這樣用就是了,不是故意不用這個能力帶你出去喔!」

  話剛說完,米諾陶立刻再次舉起斧頭並奮力一揮,看到地面時產生的衝擊波將陶午整個人吹飛,讓他的背直接撞上後方的石牆,米諾陶再直直朝他衝去,陶午就這麼遭受直接撞擊,鮮血自口中噴出,對死亡的恐懼再次爬上他的全身。

  石牆並未因此破壞,米諾陶後退了幾步準備第二次的衝撞,而陶午的身體還在顫抖著,這次才是真正讓他切身感受到死亡的實感,這同時也讓他出現了放棄的想法。

  「......放棄?」

  但與以往不同,這次陶午出現放棄的念頭卻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自己已經決定要改變了,絕不能就此放棄。

  他咬緊牙關,強忍住心中不斷湧出的恐懼,勉強制止身體的顫抖,深呼吸數次後重新擺出陣勢,將盾牌擺在前方。

  米諾陶再次衝刺,陶午也跑向米諾陶,趁他低下的頭向上勾起時將盾牌對準角部,就這樣藉由米諾陶的施力一口氣向後上方飛走,暫時脫離戰線。

  「剛才的光芒不是相當不錯嗎?」

  但是米諾陶也已經看出陶午的企圖,他立刻撤掉前方所有的石牆,並且直線衝刺,牛角再次與空中的盾牌產生衝突,盾牌發出耀眼的光芒並意外擋住了角撞,但是人在空中的陶午還是被米諾陶撞飛,還沒落地,米諾陶就已經追了上來並補上一腳,進一步擊飛陶午,萬幸的是那腳正好擊中盾牌才讓陶午的損傷沒那麼嚴重,但他還是又一次撞上石牆。

  不等陶午重振態勢,米諾陶立刻用石牆將陶午圍了起來,前後左右正好四面石牆,這意味著米諾陶將會從其中一個地方進攻,陶午環顧四周,小心著米諾陶的攻擊。

  突然,右邊的石牆消失了,前方正是高舉斧頭的米諾陶,陶午立刻反應過來,用盾牌將斧頭的攻擊完全擋住,盾牌輝光閃耀,將米諾陶給彈了開來,緊接著陶午再將閃耀光輝的長劍砍向對方的腹部,這次確實造成了不小的傷害,米諾陶的血液噴濺了出來並使他後退了幾步,即使受了傷,他卻笑了出來。

  「太好了,看來你逐漸掌握了武器的用法,越是心懷勇氣則越是強大,這就是我所借你的『勇氣武具』的力量,現在你確實能與我匹敵了。」

  「才只是匹敵而已嗎......不過我不會放棄的,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我也能夠像你一樣改變,對吧?」

  「正是如此,我相信著你,也因此我要認真了,這正是我對你的敬意。」

  米諾陶將斧頭丟向遠方,之後四肢著地,如同一隻憤怒的巨牛,激烈的尾巴拍打著他的身體,鼻孔猛烈噴氣,並擺出起跑的預備姿勢以準備衝刺。

  「這就是最後了,你能夠撐住我的全力一擊嗎?」

  兩旁的空隙,甚至是陶午的後方全被石牆所包圍,路的寬度接近米諾陶的身體寬度,換句話說就是無處可逃。

  陶午又深呼吸了幾次,接著丟掉了盾牌,全身的顫抖從未停歇,剛才感受到的衝擊仍然讓他感到疼痛,對死亡的畏懼更是不曾消退,但是對改變的渴望以及自心中湧現的勇氣更勝一籌。

  自己不知為何腦中跑不出負面的想法,也沒有逃避的意願,此刻,自己只想面對這個願意幫助自己,肯定自己的友人,因此,陶午下定了決心,並將盾牌放到後方,雙手只拿著劍,並自然的擺出了姿勢,那副姿態就像是歷戰的英雄一樣。

  就如米諾陶所說的,英雄的力量確實流進了陶午的體內,並讓他能夠自然地做出相應的動作,但這前提也是要接受者完全敞開心胸以及願意全心面對試煉,如此才能讓英雄的力量發揮到百分之百。

  雖然離讓英雄的力量完全發揮還遠,但是此刻總是想著逃避的陶午卻能夠勇敢面對自己的挑戰,那副熟悉又嶄新的姿勢不禁讓米諾陶有些感動。

  這就是最後一戰了。

  雙方同時衝了出去,決出勝負僅是一時之事。

  最後,閃耀比太陽還要強烈的光之劍刺入了米諾陶的胸口,結束了這最後的試煉。





    「那麼,在完全消失之前先來說些話吧!」

  迷宮的一切逐漸化作光粒子消失,就連陶午與米諾陶也不例外。

  在陶午將劍刺入米諾陶胸口後兩人便被巨大的光芒所包覆,回過神來,雙方已經拉開了距離,而迷宮的一切也在逐漸消失,這一切的轉變讓陶午感到有些突兀,但是最讓他突兀的還是胸口插著劍,說要說些話並坐下的米諾陶。

  「就算你這麼說,要說甚麼啊?」

  「各種問題都可以,像是試煉的寶物,或是之後我們會怎麼樣,不過我還是直接說清楚吧!」

  「首先是這場試煉,這是某個神回應了我的願望而賜予我的力量,也因此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這座迷宮與試煉,當然,只有這樣還是不夠,於是我請了一位友人幫忙。」

  「難不成就是你說的那位英雄嗎?」

  「沒錯,那位充滿勇氣與我一戰,並且不斷思考著如何幫助我的那位英雄,只要是被邀請來這試煉者都會逐漸受到他的影響,無論如何都會進行思考,不,應該說你們早就在思考了,就是因為沒有放棄思考如何改變自己,所以才有資格接受試煉。」

  「但是真的不是搞錯了嗎?我可是一直在想著逃避,這就是放棄思考了啊!」

  陶午所言不假,對他而言早在逃避的那一刻就是放棄了思考,但是米諾陶搖了搖頭,對他說道:「不,你確實沒有停止思考,因為你一直在為逃避痛苦著,渴望不再逃避而迷惘著,真正逃避的人甚至不會面對這件事,這就是你們的不同。」

  「真正的脆弱者甚至連『自己在逃避』這件事情都會逃避,而你這種人雖然會迷惘好一陣子,最後還是能找到出口,你們需要的不過是契機罷了。」

  「契機?」

  「沒錯,就是指這個試煉的獎品,陶午啊!你現在的心中確實種下了所謂的勇氣以及覺悟,只要擁有這兩個,你就一定能改變總是逃避的自己,就一定能衝出人生的迷宮,這就是我所贈予你的禮物。」

  「就寶物而言,這會被衝著寶物的人罵吧?」

  「沒問題的,畢竟有所收穫是事實。」

  對話結束後,陶午稍微沉默了一下,接著他又開了一個話題,兩人就這樣不斷交談著,等帶著離別的時刻。

  終於,迷宮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兩人的身體也只剩下一些,他們意識到時間也要到了,是時候該對彼此告別了。

  「我們大概不會再見面了,對吧?」

  「我不認為你會需要再接受一次我的試煉,因此你說的沒錯。」

  「是嗎......米諾陶,我真的能改變,能夠不再逃避,不再感覺到焦慮與空虛,能夠成為與你一樣的人嗎?」

  「這是當然,我們本來就是同一類人,我身為試煉者對你的結果予以肯定,你絕對沒問題的,陶午。」

  「我知道了。」即使眼淚不斷流下,陶午仍然發自內心笑了出來,「謝謝你,米諾陶。」

  「啊!」米諾陶也回以笑容,回敬這位通過試煉的友人,「永別了,吾友啊!」

  最後,一切化為寂靜。





  回過神來,自己就在大街上,查看了手機上的時間之後才發現時間居然只過了幾分鐘,明明在那邊時感覺過了好幾天的。

  閉上眼睛,那時的一切全都歷歷在目,曾經恐懼,也曾經焦躁,曾經渴望逃離一切,最後卻還是決定面對,一切都是托那位友人的福。

  往後或許還會再迷惘,但是自己一定能夠突破萬難,因為那位自己最尊敬的友人是這麼肯定的啊!

  陶午露出了笑容,回到了他一直想逃走的家中,他已經不會再逃跑了,並且下定決心要面對一切。

  就先從向父母敞開心胸認真對話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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