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梁蒨葳
彩瑄帶澄恩走完了一圈，最後才來到我的房間。
正確來說，是彩瑄把我們兩個推進來的。
房門關上後阻隔了外面熱鬧的聲音，顯得我們兩人之間的沉默更加明顯，不過感到尷尬的人似乎只有我一個。
澄恩來到我的房間後感覺對什麼都有興趣的環顧四周，尤其是我掛在牆上的畫。
「這些都是妳畫的嗎？」她問。
「嗯。」我回，她看著那幅去年我們全家去海邊玩耍時我在沙灘上畫下的夕陽，當時的顏料上還不小心沾上了一些沙子，但我覺得這樣反而更有風情，那幅畫也是我個人最喜歡的。
「好酷！」她用崇拜眼神對我說。
我笑而不語，她走回我身邊，視線被我書桌上的幾組畫冊吸引了。
「我可以看看嗎？」她指著那些畫冊問。
「可、可以。」我側過身讓她自己拿了起來，當她一頁一頁地看過那些我隨手畫下的圖案和風景，我的胸口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卻又一直想不起來。
「噢......」她在其中一幅畫停了下來，眨了眨眼問：「這是什麼時候畫的？」
我湊上前一看，立刻慌地將畫冊搶了回來，羞得想當場埋了自己。
她看見了我之前畫她們打排球的那幅，她肯定也認出其中存在感最重的那個人是她了。
「有一段時間了......」我小小聲地說，臉已經燙得不行了。
她開朗地笑了幾聲，「畫得很好耶！可以把那張畫給我嗎？」
我驚愕地看著她，「妳想要？」
「嗯！」她猛地點了點頭。
她眼神這麼堅定，我幾乎沒有不給的理由，只好打開畫冊把那張畫拿了出來，緩緩遞給她。
我們背靠著床，在地板上並肩坐了下來，拿到那幅畫後她拿在手上一直盯著看，這讓我有點羞恥的撇過頭，想不到會被她用這種方式發現。
「蒨葳，妳把我畫得太好看了。」許久後她笑著說。
「我只是照著我的印象畫出來。」我摸著自己臉頰難為情的說。
她輕笑，把畫放在一邊微微轉身低頭看著我。「我在妳眼裡有這麼好嗎？」
一瞬間拉近的距離使我緊張起來，我看著她真誠的雙眼，明知道她在等待我的回答，我卻遲遲開不了口。
或許是因為等不到答案，她露出的淺笑裡還帶著一點無奈，眼神也失去了點光芒。
我不想看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慌了的我握上了她的右手手心，她顫了一下，也握緊了我。
「蒨葳。」她輕喚，低頭看著我們相握的手。「其實我也是個被爸爸拋棄的孩子。」我愣愣地看著她，她苦笑著，「媽媽生下我沒多久就去世了，這輩子我只在照片裡見過我的父母親。這麼說很不妥，但這或許是我們兩人的共通點吧，只是妳遇見了愛妳的爸媽，而我也有疼愛我的爺爺奶奶。」
我輕撫上她的臉龐，她的悲傷讓我的胸口也引起一陣疼痛。
「我也曾經因為自己的身世失去所有自信，那種認為自己是異類的自卑感我深刻體會過，所以有時候看著妳太在意周遭的目光，我都想直接跟妳說，那一切都只是自卑感在作祟罷了。」她說。
她傾身向前靠上我的額頭，緊閉的雙眼上染上一層濕意，我也闔上眼睛忍住鼻間的酸澀。聽見她說：「我想過也許我們會被分到同一班也是注定的吧，個性這麼溫柔的妳需要一個人來讓妳知道自己有多麼地好，而認識妳的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
我抿著唇，和她為我做的事比起來，我的付出似乎顯得更微不足道。
她主動拉開了彼此的距離，笑著問我：「妳能畫更多的我嗎？」
「妳不反感嗎？」我有些怯懦地問。
她搖搖頭，給了我一個溫柔無比的笑容，「我更寧願妳能一直看著我。」
又來了，感覺話中有話的......
「一直看著妳的話綺薰她們發現會被八卦的。」我壓低音量表達著自己的哀怨。
「可是怎麼辦呢，雖然很任性，但我是真的希望以後妳都只看著我。」她揚起嘴角，緊緊握著我的手。「蒨葳，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妳了。」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這句話太過震撼使得我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她很卑鄙的在說完後就鬆開我的手，拿著她的畫，在起身時說：「我該回家了。」
我跟著站了起來，有些失神地跟在她身後，跟家人打過招呼後陪著她一起下樓，送她到大樓門口。
她在離開前回頭，用手輕撫了我的臉頰，溫和地說：「我只是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沒有要求妳一定要給我什麼回應，我只希望無論妳是怎麼看待這份心意都不要影響到我們的友情好嗎？」
我點了點頭。
她離去的背影依舊那麼瀟灑，彷彿只有我一個人為此而煩惱。
這是我第一次有股衝動，想把人抓回來打一打。
真是不公平.......
澄恩突如其來的告白的確讓我煩惱了幾天，不過這次我比較能處理自己的情緒了，在學校和澄恩的相處也和平時沒什麼差別。
這天的晚自習她有點不太正經，趴在桌上直勾勾地盯著我瞧，嘴邊帶著淺淺笑意。
被看得滿身不自在，我悶悶地說：「趕快做習題啦！」然後低頭繼續寫自己的作業。
「我已經做完啦！」她很自豪地坐直身子，給我看了她剛剛一直壓在手臂下方的習題本，我要求她做的題目她確實地做完了。
「那妳幹嘛一直看......」
她轉而用手撐著頭，笑著對我說：「因為好看啊。」
「妳好煩！」我感到煩躁地瞪了她一眼說。
「哈哈哈！」她很壞的大笑著，隨後從書包裡拿了棒棒糖出來，當作麥克風的拿到我嘴巴前面假裝自己是記者的問：「請問梁蒨葳小姐，對於李澄恩小姐真心真意的告白是否有心動的感覺呢？」
我皺緊了眉頭，終於忍不住地搶過她手中的棒棒糖，敲了她的頭說：「煩死了啦！」
她捂著額頭，還是嘻皮笑臉的說：「沒有嗎？」
我作勢又要敲她的頭，她縮了脖子吐了下舌頭，乖乖地閉上嘴巴。
「唉......」我嘆了口氣，總覺得有種在教訓彩瑄的感覺，兩個都一樣胡鬧。
「妳生氣了嗎？」聽見我的嘆息，她這才換上正經模樣擔心地問。
「我沒有生氣。」
「真的嗎？」
「真的。」
「那妳笑一個。」
「......」
她就這麼盯著我等我露出笑容，我只好勉強抬了一下嘴角。
「蒨葳，妳好敷衍。」她不是很滿意的說。
「我不要理妳了。」
我說完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見了慌張起來的說：「我開玩笑的！真的！」
看來只有這樣才能治她，總不能都讓她一個人得意，對吧？
在我離開教室後她也馬上追了出來，一臉愧疚地拉住我的手讓我停下腳步，「蒨葳，是我太白目了，不要生氣了好嗎？」
我抿了抿唇，撇過頭不說話。
「噢天啊！」她看了更加絕望，牽起我的手苦苦哀求道：「不要不理我好嗎？妳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我有被蒨葳無視就會死的症狀，死相很難看的所以饒了我吧！」
「噗。」我克制不住的噴笑出來，拿她沒辦法地看著她。
看到我的表情她才知道自己被整了，鬆了口氣的拍著胸口說：「不要這樣嚇我啊。」
「誰叫妳這麼囂張。」我沒有打算同情她的笑著說。
「想不到妳也有腹黑的時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