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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空【自由象限常駐活動】

惑言 | 2019-06-03 16:55:09 | 巴幣 13 | 人氣 156


  瑟目恩.庫歐格(Sermun Kuog)坐在一堵殘破的磚牆後方大口喘氣,一邊暗自祈禱投藥銃的藥壺不會在他身旁炸開。他已經受夠吉夫尼(Gifny)鎮議員的藥師。鎮議會的鐘樓廣場與圓柱建築近在眼前,上頭布滿了十五架投藥銃,投藥銃會隨著「匡」一聲──那是繩索被撐到張力極限後斷裂,俗稱「藥匙」的投射臂撞在支架上的聲音──往他們頭上襲來。陶土製的藥壺表面則施有咒語,每當陶土碎裂,咒語就會將空氣往外吹開,增加藥煙的作用範圍。只要接觸到皮膚,人立刻就會痛到不能動彈,皮膚開始滲血腐爛,連眼皮都會被熔蝕,瑟目恩的好幾個朋友都被藥煙擊中,大聲痛苦叫喊,渾身是血被抬回後方。磚牆表面滿佈穿透的坑洞,要是有任何一發藥壺往他們附近落下,躲避藥煙肯定不是太理想的選擇。

  雖然如此,這道殘破磚牆卻隔著他們與自由的最後一堵牆,他們連日攻下三條伊肯瑟道、威堵道和響恩道,沿途佐師的屍體面目全非橫躺在地上,如今終於能夠帶領一班敬堂佐師來到廣場,伊肯瑟道上的他們一共二十來人,另兩條道的佐師則是隱蔽在小巷子裡頭,等待最佳的進攻時機。他們的觀測員依班數著投藥銃的運作頻率,每三十秒擊出一發,只要依班認為最適合突擊的時刻到來,他會把灰白色藥煙炸上天際。突襲是另外的佐師負責的,他們則引誘讓最多的投藥銃往他們身上招呼。成為敬堂佐師的這幾年,瑟目恩已經學會隨時會見自己的諸神。

  所有人──包括瑟目恩在內,喘著氣等待寧靜。瑟目恩緊抓法書,「天藍闊」(Sky Blue Kuo)已經沾滿灰塵,上面的褐色圓形圖案已經快看不見了。但他仍然像抱住情人般緊緊抱著。三年來法書帶領他避開置他於死的魔法無數,讓他在誕教諸神的庇佑下安然存活。拜託了,我的法書。他暗自祈禱。即便你不存在誕教諸神之中,仍請保佑我性命。

  咻。瑟目恩的眼前看到白霧飛高。

  他們幾乎是立刻爬起來,轉身從各自藏身處後方衝出。直直衝向鐘樓廣場,投藥銃短暫停滯了一下,接著八個「匡」猛然響起,八顆藥壺在他們眼前落下。八顆?依班瘋了不成?雖然如此,瑟目恩高舉法書,深吸一口氣。「San、Kuo、honbow!」

  第一顆藥壺爆炸,在空中飄散紫色煙霧。下一秒第二顆也炸開。瑟目恩緊盯著藥壺在空中劃出的弧線。第三顆炸開,飄散的藥煙把其他藥壺遮蔽了,過了一秒才又重新出現。該死!他繼續盯著藥壺。第四顆爆炸、第五顆遲了一會兒才爆炸。剩下的三顆開始在他眼前越來越大。在我們附近!瑟目恩感覺眼睛快要撐破。第六顆爆炸,近得可以聽見陶土爆裂聲響,濃煙逼近他們。第七顆……

  砰!藥壺應聲炸開,大量碎片如雨般傾瀉而下,澆了他們一身。瑟目恩忽然感到身上一陣疼痛,彷彿灑落的是刀刃,碎片上些微的藥劑也足以讓他失去專注。他帶著劇痛,茫然地看著最後一發藥壺降落,越來越大,腦海閃過敬堂與侍奉的神祇……

  「瑟目恩!」身旁三名同伴大喊著衝了出去,縱身一躍抱住了藥壺。瑟目恩眼睜睜看著藥壺炸裂開來,三名同伴被紫色藥煙吞沒,慘叫聲填滿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卻很快被恐懼取代。瑟目恩和同伴踉蹌後退。這時鎮議會傳來大聲叫喊。藏身暗巷的佐師發動攻擊了,但瑟目恩沒有餘力關心。他跌坐在地,紫色藥煙在他們面前緩緩漫出,三名同伴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煙霧後方。

  不久後鎮議會就被占領了,裡頭的議會成員全都遭到俘虜或殺死,屍首隨處可見。一些佐師蹲踞在那些屍首前大聲叫罵,或是施咒虐待屍體。瑟目恩比較沒有這個心情。他一邊接受藥師包紮,一邊聽取依班的報告:這次行動共有十人死亡,二十二人受傷無法參加下一次的戰鬥。瑟目恩找了那三個犧牲自己的佐師,發現他們皮膚被大面積的鮮血覆蓋,皮膚早已一點不剩。他忽然感覺自己有點疲憊,也在戰火中徘徊了三年了,他有些想逃離。藥師完成包紮,他便拿著法書坐在滿目瘡痍的議會走廊,透過碎成蛛網漣漪的窗戶望向天空。

  藍天被煙霧蒙上。


  「做得好,瑟目恩。」資深佐師盧德巴.奇拉姆(Ludba kilam)和他會面時他說道。他是個皮膚黝黑、留著八字鬍的略圓平頭男子。「雖然讓議長埃達(Idah)逃走了,這次可說是誕教的勝利,你功不可沒。」

  瑟目恩僅點了點頭。「下一步呢?」

  「我們會透過報社公開談話,要求埃達把過去六年沒有給我們的議會投票權交出來、增加誕教的議員。那些神器教的人馬也受到重創了,議會又在我們手上,埃達肯定會好好考慮這事的。」他說得熱切非凡,彷彿集神祇佐佑於一身,熾熱如火神現世。

  瑟目恩僅盯著不遠處的同伴,他們正踹著一個神器教議員的屍體,然後有人施法念咒,屍體發出爆響。同伴們哈哈大笑。「最近就會開放讓記者們探聽消息吧?」

  「當然。〈群鐘報〉、〈迅兆地方誌〉、〈喚想〉,說不定連〈金代勒報〉也能進來。要佔據對手的版面,讓他們知道我們背後有南特森撐腰。」

  瑟目恩渾身一僵,不行。他覺得身體很不舒服,說不定是藥壺碎片讓他深感不適,該是去找藥師徹底檢查了。他站起身,藉口自己身體還未完全復原便要離開,腳步幾乎匆忙。

  「等等,瑟目恩。」盧德巴叫住他。

  他僵硬地轉身。

  資深敬堂佐師微笑。「領頭位子,有興趣嗎?」


  瑟目恩回到自己的起居室,那是原鎮議會成員使用的辦公室,如今重新分配。瑟目恩所在的辦公室是議長埃達的,盧德巴指定要把辦公室讓給瑟目恩,自己則去睡副議長的辦公室。老實說他並不感到多高興,即便誕教很重精神層面的嘉獎,跟神器教那種世俗味厚重的活動完全不同。現在是休養的時間,直到下一次戰事來臨之前瑟目恩仍然能從容自在。門鎖已經被炸壞了,他特地打開辦公室的門環顧四周,確認沒人後才關上門。

  他拿起法書,喊聲:「San、kuo。」一份舊報紙從空中冒了出來。他抓住,上頭寫著《金代勒報》。敬堂佐師內嚴格規定絕不能讓敵對對手的報紙進入視線,一經查獲就會被送上前線,成為第一波死亡先鋒。瑟目恩很小心用自己的魔法藏在背包夾層,至今已藏了十餘份。他手上的這份已經是十個月前,原本都是戰後偷偷搜刮得來。他躲到沙發後面,透過窗戶外的陽光讀著報紙。天空煙霧散去,大片日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墨跡上:

  近來地方貴族與議會成員透過立法,終止地方農民對土地的使用權。目前已有三區上街抗爭遊行,為金代勒治安一大隱憂。部分貴族為安撫民心,透過金錢補償農民損失。無奈的農民只得前往新型態的郊區,進入甫興起的新型態聚集產業「工廠」內製造法器。雖然產量驚人,但這些法器大多功能簡便、品質粗糙,據傳各工作室的喚師相當看不起這些集中製造的法器,能否令金代勒帶來那些工廠主宣稱之「更有效率」的製造技術,仍有待觀察…

  「瑟目恩?」有個聲音傳來,然後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瑟目恩嚇了一跳,將報紙匆匆塞到沙發底下後跳了起來。他的好友坤塔走了進來,一臉狐疑看著沙發後的瑟目恩。坤塔身穿誕教的經典衣束:純白短上衣與蓬鬆白長褲,靠近衣襬與袖口的地方以金絲滾邊,腳踝套有金環,腳底則穿白鞋。

  他的身材瘦弱,眼睛微凸,雖然戰時能吃的東西都不多,而他再三保證自己有吃足分配的量。「怎麼了?」他故作鎮定回應,實則感到羞愧,不光是坤塔像是沒吃足飯的樣子,而是瑟目恩自己嚮往自由

  「呃,盧德巴說議長埃達和他的幾名議員宣布辭職了,他打算建立什麼……過渡議會吧?把管轄權力交給一些人,比如說前議長──前前議長海拉斯(Helas)可能會當議員。」坤塔向瑟目恩走近,瑟目恩備感壓力。然後坤塔屁股一坐,在沙發上舒適地躺了下來。不到他一條腿的距離有瑟目恩叛徒的證據。

  「這樣啊。」瑟目恩緊張地遠離坤塔,想找個他聽不到喃念咒語的距離發動魔法。「有說會是誰來當議長嗎?」

  「當然是你啦,盧德巴一把老骨頭,哪有可能當呢?」坤塔轉頭,看到瑟目恩離他幾乎有半個辦公室的距離,困惑地皺起眉頭。「怎麼離那麼遠啊?過來這裡坐吧。」

  瑟目恩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坐在坤塔旁邊。

  「我們正在追捕埃達,佔據了他的官邸、舊家,還有神器教的火藥倉庫。」坤塔繼續說。「那些匠者不但剝奪我們在議會原本的席位,還拿著可惡的法器奪走弟兄的性命……我們一定會叫他們把權力交出來。誕神至上!」他大聲喊誕教祝禱詞,低沉聲音迴盪在辦公室,彷彿雷神低鳴嘶吼。

  「誕神至上。」瑟目恩回應,雖然他沒那麼有精神。

  坤塔這次真皺起眉頭。「瑟目恩?你今天真的很怪,平常你不會那麼沒有精神。」

  瑟目恩感到驚慌。在這個時常出生入死的團體生活中,要發覺別人的反常並非難事。「呃……我想我只是身上的傷還沒好。」

  坤塔看了看他身上的藥繃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盧德巴說他們的藥師背後有人提點,不然以從前藥師的技術,再加上吉夫尼沒有盛產藥草,實在很難讓人相信。好了,我想我也得去參與追捕埃達了──哎!」他打算站起來,突然身子一傾跌坐在椅子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與紙張揉扯的聲音。紙張?

  「去他神器的!痛死了。」他大罵一聲,想看清楚害他跌倒的東西。正好他看見一張舊報紙漂回地上,他走上前彎腰拾起。他凝神讀了一會,接著緩緩轉頭,狐疑地盯著瑟目恩的臉看。這時瑟目恩的眼睛幾乎跟坤塔一樣凸,沒有開口。

  「瑟目恩……」坤塔緩緩開口。「這是甚麼?」
 
  「不知道。」他幾乎立即回答,實則感覺身體像有蟲子爬過。他希望身上的傷只是講給自己的謊言。

  坤塔瘦削的臉轉為憤怒。「這是什麼!」他的聲音凶狠,彷彿一發投藥銃往瑟目恩身上砸來。

  「《金代勒報》。」他坦白。「我收集來的。」

  坤塔欲言又止,看向窗戶又看向辦公室內的各個地方,過一會兒才正眼看他,漆黑的眼珠滿是不諒解。「瑟目恩,要是被盧德巴知道……」

  「我只是開始討厭爭鬥,好嗎?」瑟目恩辯解。「世界很大,我不想要只活在戰火之中。」

  坤塔蹙眉,彷彿瑟目恩正說著他不理解的語言。「那我們呢,瑟目恩?」他的音量逐漸擴大。「敬堂的佐師佑師、你的兄弟朋友,還有盧德巴呢?」

  瑟目恩沒有答腔。

  坤塔深吸一口氣,試圖恢復冷靜。「瑟目恩,這東西我會幫你處理掉,你我知道就好,誰也別說。」

  說罷他舉起自己的法書,喃念咒語打算毀掉。瑟目恩喊聲:「San、Kuo!」報紙立刻消失,重新以破爛之姿出現在瑟目恩手上,一些報紙碎片還留在地上。該死,失敗了。紊亂的思緒會讓咒語無法完全成功。

  「瑟目恩,你──」然而坤塔還沒說完,更大的腳步聲從辦公室門外傳來,漸行漸遠。他們走出辦公室,走廊一端一個背影消失在轉角。

  無論那是誰,都有人知道了。

 

  這天他們進行例行的任務:尋找物資。說是尋找,其實是從進入吉夫尼的任何路線中搶來人車進駐的物資。其他佐師似乎並不懷疑像這種時節怎麼會有物資要進入吉夫尼,認為那都是給埃達與他的議會成員用的;但瑟目恩曾從那些車輛旁邊看見「人道物資」幾個字,他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卻認為並不只是給前議長埃達那樣單純。他們站在一條無名的對外道路,瑟目恩望向吉夫尼山區乾燥貧瘠的山坡,這時資深佐師盧德巴向他走近。

  「瑟目恩。」他表情嚴肅,在他面前站定。「報紙的事情,我聽說了。報紙是你持有的嗎?」

  瑟目恩幾乎毫不猶豫回答:「是。」

  盧德巴嘆氣。「你是個有義氣的人,當然你的朋友坤塔也有。無論報紙是誰的,我都得查明。」

  盧德巴還不知道報紙是誰的。「誰跟你說的?」瑟目恩孤注一擲。

  「你不需要知道。」資深佐師猜透他。「現在,去執行任務吧。」

  於是瑟目恩和幾個佐師深入貧瘠山地,尋找可能的人車經過。雖說地面樹木和雜草長得並不茂盛,但那些車輛似乎都很懂得偽裝,將車輛塗成暗灰色避免被發現。他們蹲伏在雜草之間等待,西風不時將沙塵吹進他們眼睛。

  終於,他們發現第一輛物資車輛,就在他們腳下不遠處。他們立刻下滑至那輛車頭上。物資的確重要,但能夠有車輛更好。瑟目恩小聲念咒,讓那輛車的前方路面逐漸下凹。隨著車輛緩緩停止,車伕打開了車門下車察看。這時他的同伴大聲唸咒,車伕立即被放倒。

  瑟目恩看著同伴們鑽進車內大肆搜刮,內心忽然有個想法:他只要滑下一旁的小陡坡,立刻能隱身在吉夫尼山區之中。他盤算著,然後他的同伴們出來了,拎著一堆箱子互相讚許彼此的表現。再等一會吧,他心想。更適合的時機。

  第二輛人道車輛是在一小時後來到,這時太陽開始落下,他們發現另一輛在遙遠山坡上,彷彿佝僂老人緩緩步行。他們立刻追趕上去,不過瑟目恩放慢腳步,故意落在他們後方不遠處。他們照例先躲在車輛不遠處,然而,瑟目恩還沒念咒,他們就發現那輛車自動停了下來,然後開始有人步出車輛。

  怎麼回事?瑟目恩困惑心想。

  那些人大聲喊道,法書指向瑟目恩這邊,然後立刻射出火光。攻擊!瑟目恩的同伴立刻驚慌逃開、予以反擊。一時間咒語法術互相飛遞,貧瘠山坡上的乾草紛紛著火,冒起濃密的煙霧。瑟目恩從原地竄逃的念頭越來越大,但他看到自己的同伴痛苦不堪倒下,身體也和那些乾草一樣焦黑。敬堂的佐師佑師、你的兄弟朋友,還有盧德巴呢?

  敵人的一道咒語炸開了瑟目恩與同伴之間,大量煙霧揚起,遮蔽了視線。一邊是重重煙霧,不時傳來同伴的哀號與喊叫;另一邊,通往自由的吉夫尼山路。通往自由,他彷彿沒聽見不絕於耳的哀號。沒有爭鬥。

  他大步跑下山路。

  哀號聲漸漸遠去,瑟目恩努力甩開心頭同伴灼傷的畫面,一心往無人的下坡奔去。抱歉,坤塔,抱歉,盧德巴。他努力擺動雙臂,雙腳在地上踏出陣陣沙塵,彷彿背棄的象徵,每一步都是遠離。他沒心思顧慮後方山坡上是否有同伴發現他的蹤影,但他知道盧德巴的手腳很快,不快點的話他的人馬就會追上。

  跑了一段時間,太陽幾乎下沉一半,瑟目恩才敢放慢速度。他忽然感覺又累又渴,我該去哪裡找水?他大口大口喘氣。敬堂的嚴格分配食水使每個人都飢餓瘦弱,但至少活得下去;如今瑟目恩根本不知道荒涼的吉夫尼山坡上哪裡有水。報紙的美好描繪使他心境自由開闊,但食水卻令他眼前視野狹窄。

  ……他疲憊地想,耳中似乎傳來一些喊叫聲,好像要他停下。他的視野越來越模糊,腳步蹣跚,幾乎無法揚起沙塵。一道大聲的喊叫傳來,是咒語?他還沒來得及回頭,頭上瞬間傳來熱辣的劇痛,彷彿要把他的世界炸毀。倒下前瑟目恩看到藍天,此刻隨著他的劇痛一同縮進黑暗。
  
 

  瑟目恩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坐在營火前的盧德巴。火光映上他若有所思的臉龐。

  他看了瑟目恩一眼。「你醒了,瑟目恩。」

  瑟目恩眨了眨眼睛,天色似乎黑了,不過他覺得有更怪的感覺,只是說不上來。「盧德巴?」

  「誕神至上,我猜你該對自己的行徑感到羞恥,瑟目恩。」資深佐師將薪柴丟進火爐,劈啪。

  他渾身發冷,這一次沒有理由。

  「雖然痛擊你不是我最想考慮的選項,不過事出突然,我想我也沒有別的選項。」他又將薪柴丟進火裡。

  瑟目恩又眨了眨眼,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身在甚麼地方。禁閉堂,月光透過天窗狹小的窗滲透進來。他面前則是被鐵籠分割面容的盧德巴。他的眼睛開始適應黑暗,直到這時他才發現盧德巴手中所謂薪柴是什麼。他彷彿再次經歷雷電灌頂般的頭痛。

  本應藏在他背包夾層的《金代勒報》,此刻正一張張被火焰吞噬,成為一團團毫無意義的焦黑餘燼。

  「我將賦予你領頭的位子。」盧德巴冷酷說道。「前線領頭。」

  瑟目恩了然,看著牢籠外盧德巴將最後一份《金代勒報》丟進火裡,舊報紙發黑變皺,最後消失在火焰之中。

  我也會像這樣消失在戰火之中,發黑變皺。

  那晚他數著數字,想像自己的數字最多能數到何時讓天色變亮,不知不覺睡著了。恍惚之中有人叫他的名字,肯定是敬堂神祇吧,他們知道要召他前去,所以先向他耳語了。然而過了不久,他被冷冽地嗆醒,在咳了好一陣子之後他張開眼睛。所以是水神如此待我?

  結果是坤塔將法書「天藍闊」透過牢籠間隙塞到瑟目恩手裡。

  「坤塔?」眼前的好友拿著純白短上衣與蓬鬆白長褲、一份舊的《金代勒報》,還有別的東西。

  「很驚訝吧,瑟目恩?」他笑了笑。「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拿到的。」
  
  「你怎麼……」瑟目恩幾乎不知道如何問下去。

  「你是我們中實力最強的,我想了很久,覺得不應該只讓你存活在戰火。」坤塔坐了下來。「我也看了報紙內容,覺得自己不知道世界的大小,這一輩子也沒有辦法知道了;但是你,瑟目恩,我覺得你應該要去看。」

  說罷他展示了那些他帶來的東西:顯示方位的指向針、一份地圖,還有食物與飲水,全都用一個褐色背包裝起。

  「這足夠你撐幾天,地圖有逃過盧德巴眼線的指示,他把一部分佐師的指揮權交給我了。」坤塔得意地笑著,然後又恢復嚴肅。「瑟目恩,與其讓我的朋友就這麼死去,不如讓他遠走。即便我可能會被揭穿、在這裡死去,我也應該讓朋友活著。不要管我,也不要管敬堂和盧德巴了。

  「輪到你選擇了,瑟目恩。你要就這麼逃走、還是等死?」

  那是一個拂曉的天空,萬里無雲。

創作回應

惑言
後記:這次的大綱式活動短文是惑言首次嘗試使用大綱與時事融合寫作,並不出乎意料的結果是:失敗了。歸咎於個人懶癌末期未接受化療導致。然而這次事實上我也學到很多,壞的部分主要是意識到個人的日期/進度掌握程度實在偏低,以及時事無法完美接合;好的部分,則是我感覺到使用大綱寫作,會讓自己的段落更加有節奏變化,以及可以自由調整的彈性。另外,在自己inkarnate的存檔裡本來也有迅兆(吉夫尼完整地區)的地圖,只是做到一半,只能說短短兩周內要準備時事融入、地圖製作、首次嘗試大綱式寫作實在太累,惑言負擔不起。但我會實驗更多寫作方式,下一次的規劃進度,或許是直接劃分出「規劃事件」的進度(包含參考事件與融入事件),而後才是「羅列大綱」、執行計畫。
2019-06-15 23:3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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