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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我們的神魔之塔 <13>

Dz | 2018-05-26 22:49:01 | 巴幣 0 | 人氣 110











  <13>






  「會幫男朋友把小三畫出來,全世界也只有我了。」


  霏霏刻意嘆了口氣。

  我走近看,她的黑眼圈重了不少,一手撐著腮幫子,另隻手拎著畫筆,輕撫在畫布上。


  如果說,要問霏霏有什麼資格開的擇偶條件是「一個受矚目的男生」,那她的籌碼大概就是曾經身為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吧。

  不是圖文作家、不是插畫家,是那種每篇作品都得花上好幾天甚至數週的時間才能完成的,那種最傳統的水彩畫家。

  
  不過,連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升上大三後就再也沒見過她畫畫,臉書的粉絲專頁也直接關閉。

  


  畫布上是一個裸女。

  湛藍色的長捲髮、豔紅的雙唇、寶石般的媚眼。

  她看向左上方的聖杯石雕,背對著坐臥在中世紀教堂的石階上。

  孱弱可憐的手臂伸向聖杯,接捧著一縷紅泉。

  赭紅色的細水隨著緩緩流過,不懈地洗浸那宛若珍珠的胴體。

  任何一點紅卻都沒有多停佇在女人冰冷的肌膚上,反而染醺了腰身下的白紗。



  完完整整的七個晚上,她在做最後的補色。


  這是送給我的100天紀念禮物。



  霏霏把對這段感情的信心都反映在這幅畫上,她特地漆上了保護漆,好讓我一直掛在看得見的地方,像是認為沒有被取下來的一天一樣。



  不過的確,到現在為止,它仍掛在我的書桌旁。

  這幅畫尺寸不小,我特地為此在雜亂的房間裡清出一個從任何角度都不會有視線阻礙的空間,好讓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撇頭看見她。




  同人創作這種事現在已經是屢見不鮮的常態,要找什麼人物的創作隨便Google一下都可以找到好幾頁。

  但不論怎樣,我們似乎都是從構成那人物的一些元素,來辨別眼前的是仿畫什麼角色,終究是明白他出自於不同人之手,也就代表不是那人物「本人」。


  不過這次霏霏花了七天七夜,不曉得施了什麼魔法,把伊莉莎白本人直接從卡片上活了過來。

  完全不一樣的場景、不一樣的動作、不一樣的角度,但就這麼看著看著,還真的覺得「就是她吧。」那樣的真實。




  如果這幅畫放到網路上,肯定是一陣轟動吧。

  但,她不想,認認真真的告訴我她不想。



  「喂!」

  「幹!要幾次啦!」

  「你上一次見到霏霏是什麼時候?」

  「幹嘛啊?」

  「不要鬧了,我們大家都找不到她。」


  木巨像的表情是真的在擔心。


  「手機呢?」我邊說邊打給她。

  「當然是什麼方法都用過了啊,不然怎麼會沒辦法到來找你,可以用點腦嗎?」

  「......」我瞪著她,但放棄繼續浪費我的怒氣值。「那妳上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啊就昨天晚上我們去夜唱,回來後我是確定她有進房睡覺啦......」




  沒有撥通的來電答鈴,直接轉進語音信箱,不是關機就是沒電了吧?

  照這樣看來,是不用寄望能靠手機這現代人最方便也最依賴的工具連絡到她了。



  這麼晚了,她會去哪呢?

  我看向窗外,蘭陽平原已經黑了一片。


  啊?九點了?我在床上躺了這麼久?




  「怎樣?你連絡上了嗎?」
  
  走出房門,木巨像正在走廊不斷打著電話。

  「怎麼可能,我出去找找。」



  第一站,我先去了湯圍溝公園。

  礁溪的夜晚很簡單,湯圍溝是亮的、老街頭段是亮的,其它地方都是暗的。


  湯圍溝的後半部,有一些涼亭和長椅總在收留有心事的人們。

  曾經有一次,我就在那找到她。



  
  「那個......何瑞霏嗎?」

  「哦?你怎麼在這?」

  「出來買消夜,想說走小路回去,剛好看到妳。」

  
  
  那天,半夜兩點半,跟智障三人組猜拳猜輸的我,跑出來買了一大袋五百塊錢的滷味,想說路上沒什麼人,就鑽進平常都是行人的攤販區,想抄近路回家。

  我騎車本來就慢,除了對飆車沒什麼興趣外,也有走馬看花的習慣,經過長椅時,幸好我多看了一下。

  「嗯?這不是樓下那個女生嗎?她叫什麼名字?」我暗自猜測,那時候是原先不太熟識的大家剛租下那棟樓不到一個月的事。


  除了她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和綽號叫霏霏外,我真的一無所知,這是種很尷尬的關係。

  但我還是停下車了。


  「載妳回去嗎?」

  她搖搖頭。「我想一個人散散心。」

  「嗯......」我刻意看了一下手錶。「雖然這樣很雞婆,但是現在已經快三點了,妳一個人這樣......都不怕被抓去哪裡剁手剁腳切聲帶嗎?」

  「哧!」她笑了。「為什麼是剁手剁腳切聲帶?」

  「妳沒聽過不倒翁的故事嗎?」

  「不倒翁?」她的眼睛是哀傷的,但微彎的嘴角是開心的。有人說「眼見為憑,而謊言皆從口出。」誰說的呢?猜猜看吧,也只有那個人了。

  「傳說中啊,在中國大陸,落單的女生,會被抓走,然後切掉手腳,只剩下身體和頭,再把頭髮剃掉,就像是一隻不倒翁,對吧?」我嘗試用可怕的語氣和動作詮釋,但她越聽越有興趣。「再把聲帶切掉,只能咿咿啊啊的叫,就像是變態會收集的那種玩具。」

  「騙人的吧?」她一手托起下巴,眼睛裡的哀傷,漸漸變成一種輕巧的眨眼,我不曉得是對這故事還是耍白癡的我。

  「我敢保證,絕對不是騙人的。」我的語氣瞬間轉低。

  「怎麼說?」

  「因為我......就是傳說中......那個把女生做成不倒翁的人......」

  「......」


  我看她、她看我。


  「那個......冷掉了。」她尷尬地說。

  我看向滷味。「噢!對耶。」

  「我是說你......」

  「......」

  「好啦,麻煩你載我回家吧!」



  嗯......沒想到我還記得那麼清楚,畢竟是我們第一次聊天嘛。

  不過很可惜的,她沒有出現在這。





  下個地方,礁溪火車站。

  在台北不曾搭過火車的我,真沒想到,原來在這裡,火車是多方便的東西。

  印象中,且是刻板印象裡的火車,一定都是要來場長途旅行才會使用到的交通工具,會帶上好多行李,一群人坐在最後一節車廂,或是一個人選個靠窗的位子,腿上放個便當,手裡捧著相機,一定得是有這麼多的事前準備才有資格出現在火車上。


  不過我和霏霏開始計畫到南方一點的景點玩,在她的強迫建議下嘗試過火車後,我和它的距離似乎突然變得親近。


  「你真的從來沒有買過車票?」她整路上都用這種驚恐的表情質疑我的少年時期。「你一定要試著買過一次票,把悠遊卡收回去!」

  我無可奈何,陪她站在自動售票機前,邊聽著霏老師的講解一步步把票買好。


  小小一張,我在月台上的塑膠椅坐著等待時,一直盯著看。

  「如何?很酷吧?」她同樣看著她的車票,很滿意地。「不覺得看上面寫著從礁溪到蘇澳,就真的有一種「哇!我們要出去玩了!」這種心情嗎?」

  我硬是點點頭,並沒有太多的感觸。


  到站後,霏霏並沒有順著人潮走向自動回收車票的出口,她很麻煩地跑到一旁的人工窗口,蓋上證明章,把票帶走。

  當天,她買了本筆記本。


  之後每次出遊,只要是機車車程二十分鐘以上的地方,我們通常都會選擇搭火車。

  她養成了收集票根的習慣,每一張都會貼在筆記本新的一頁,而那頁的其它地方就是用來記錄那天我們的行程。

  


  不過我到站內晃了一圈,沒有看見霏霏的身影。

  她很有可能搭著火車去到哪了,但我沒辦法這樣一賭,就把時間都用來坐在這等她。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說不著急是騙人的。

  那麼......還有一個地方,是最有可能找到她的。


  但這時間,這天色,在那地方我不敢想像可能會遇到什麼危險。


  如果她真的去了那,我想我該趕緊動身了。



  在準備熄燭的礁溪,我看向不見一點光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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