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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站著丟臉太久,當霏霏離開視線後,我追了上去。
在眾人竊竊私語的眼神裡,一前一後走出圖書館。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曉得什麼才是她要的。
是一個解釋?還是一句道歉?
她走到等待校車的地方,自已拭去眼淚,默不吭聲地站著。
當然,周圍的人都在想像我們的劇情。
最後,我還是沒給任何人一個交代,目送霏霏走上校車。
而她從沒有回頭看過我一眼。
「我該怎麼辦?」
坐在階梯上冷靜下來後,我想了想能找誰幫忙解決,於是打給明旭。
「不如見面談吧?」
他說。
我們約一個小時後山下的便利商店見。
雖然我們是住在同一棟裡,但他其實很常不回來,去哪了也沒人知道,有時候一消失就是一個禮拜。
我雖然混,但每一堂課還是順順利利的過了。
他就不一樣了,幾乎沒有一堂課是過的。
但他似乎一點也都不擔心,這樣的不擔心倒不是放棄自己那樣的擺爛,貼切一點的說,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事可做,在學校裡上課反而是耽誤到人生。
至於什麼事?我想至少我認識的人裡面沒有人知道。
我們最有交集的那段時間,是在大三上的系際盃裡。
「你想追霏霏?」
在球場旁邊的階梯座位上,他一邊吸著便利商店的黑咖啡,一邊思索我剛剛的對話。
「為了這個理由來打球,很瞎嗎?」
「如果她喜歡受矚目的男生,那打系際盃是好方法。」
「換做是你也會嗎?」
「不會。」他笑笑地說。「為了追她,不做自己,那她到底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喜歡做這件事情的人。」
當初真的是完全聽不懂,但也沒再多問,就當作是他自己的個人原則。
但現在我開始慢慢能夠感受這句話的原意。
他要我慢跑增加體力、要我重訓增強下盤、要我練防守的反應力和對抗力,我都照做了。
我能理解「進攻看天賦、防守看努力。」這句話。
如果要能在系際盃這種舞台上得到注目,練好苦工是最實際的作法。
但我不懂的是,他多要求我練習底角三分這項目。
不過我沒多問,照做就是了。
那段時間我幾乎和神魔之塔脫節,除了每天上線簽到領石頭外,體力幾乎永遠是滿的。
平日如果有要練球,我幾乎第一個到、如果休兵,我一定出現在健身房、周六日,我跑遍整個宜蘭的球場找人報隊。
再接近賽程開打的前一個禮拜,我就沒有再打開過神魔。
一直到傷殘累贅的那一晚。
在得分主力骨折報銷的狀況下,明旭身為第二得分點,只有他有辦法突破僵局得分。
我們能做的就是在防守上盡全力cover他,好讓她把體力拿來得分。
最後一節,倒數17秒,我們用掉最後一個暫停。
圍繞整個體育場的加油聲,幾乎讓我們喘不過氣,至少我是這樣啦。
「17秒,我們落後一分。」明旭喘著氣說,身體幾乎是冒著煙。「戰術板給我。」
本來就因為體力差的關係而從替補出發的他,這場拼死幾乎打了快三十分鐘。
「看得懂嗎?」他丟在地上,便趕緊離開人群找到地方呼吸。
我們圍繞著那塊白板,看來他是要我們全都讓開,把防守者帶出三分線外,讓他自己獨秀。
裁判吹哨,我發球給明旭,接著趕緊跑到戰術板上我的位置--底角三分。
然後呢?
他從半場開始被緊迫盯防,對面五個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最後6秒,他硬是單靠速度擺脫了防守者切入。
對方四人縮進內線。
他殺了進去。
球丟了出來。
我接到。
追到霏霏。
「然後我記得,那天我超開心的啊......」在便利商店的座位區上,我抱著頭,不明白整件事。
那天晚上我終於打開了神魔。
是在夜唱慶功宴結束以後,我和霏霏一起跑到烏石港去看日出。
她喝多了,用我的大腿當枕頭,就在堤防上睡著。
無聊也是無聊著,我就隨便找些素材關卡打啊打,把體力都轉光,其實也沒有什麼重拾感動這回事。
但。
「你好久沒有幫我玩了。」霏霏慵懶地說道。「不是說要幫我過輪迴嗎?」
「我可以一直在旁邊幫妳啊,但還是得自己打過比較有成就感。」
「嘻嘻。」
我承認,那一秒體悟到,什麼叫女生剛起床的聲音,是世上最迷人的旋律。
「那我們一起玩吧。」
「好啊,我們一起玩吧。」
一起說好的,我以為我們都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