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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曲】五十五、冷面冷心

凌曉潔 | 2023-06-29 06:10:28 | 巴幣 114 | 人氣 107


       簫鐵笙臉上紋絲不動:「幫主說的背叛易水幫是什麼意思?」
  荊無雙淡定望著他:「笙叔你就是第三個內應。」
  蕭鐵笙沒有辯解,他根本不屑辯解。
  「妳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真正確定是在方才。」
  荊無雙從簫鐵笙口中得到答案後並沒有真相大白的喜悅,只感到深沉的無力和悲哀。
  「為什麼是你?大管事出事之前我從來沒疑心過你會是內應,你怎麼可能是內應?」
  「沒疑心過我?」蕭鐵笙冷然:「這就是妳的不對了。從妳三年前接掌幫主之位開始我是怎麼教妳的?」
  「你教我要大刀闊斧振興幫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最重要的是絕對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看來妳做得並不到位,是我教導無方。」蕭鐵笙淡然啜了口茶:「妳說淳于仲通死後妳開始懷疑到我身上?」
  「其實我早該懷疑你的,」荊無雙神情淒然:「百草堂出事前,我和三哥就主張李玉荻不可能是內應,但你一直咬定李玉荻是傳遞人,目的當然是為了混淆我們的判斷。等阿行和小章在百草堂被左手劍客一劍斃命,所有人都懷疑到大管事身上,但仔細想想阿行和小章不會提防的人又豈只一個大管事?以你刑堂堂主的身份駕臨百草堂,他們一樣要對你畢恭畢敬——在百草堂殺人的不是大管事,是你。」
  「這話有矛盾。」蕭鐵笙緩緩道:「孫時行和章別是死於左手劍,我用的是判官筆。」
  「這的確是很大的矛盾,幫中無人不知蕭堂主的判官筆穿刺點戳、取穴打位的工夫已臻化境,卻沒人看過你用劍。不過笙叔,」荊無雙微微探身直盯著蕭鐵笙:「你真的不會用劍麼?」
  「妳很敏銳。」蕭鐵笙終於失笑:「淳于仲通的左手劍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
  「我只有一點不懂,為什麼非得殺孫時行?」
  「孫時行對程元振有二心,不是全心辦事的人當然不能留。就像當日妳也容不得李百藥一樣……不提他了,繼續說下去。」
  「大管事行蹤不明成了你的替罪羊,在那之後四哥堅信以大管事的性情不可能冒死去為程元振做事。」荊無雙搖搖頭:「現在想想四哥是對的,以大管事性情之庸懦不可能冒死去當內應,但卻很可能會受人脅迫吧?大管事也是元老,幫中能脅迫他的人會是誰呢?」
  「當然是我了。」蕭鐵笙也緩緩搖頭:「我真沒料到你們居然到現在才想到這點。」
  「你是利用大管事虧空幫產的把柄要脅他的?」
  蕭鐵笙笑了:「妳也看出來了?他安邑坊的那套宅子確實很不錯。」
  「大管事掌握幫中機密又受你脅迫,機要庫裡的卷宗你大概也都看了個十足十,所以除了我和大管事,你也能知道幫中所有人的秘密和任務,是你把任務機要透過小章和杜若姑姑傳到程元振手上讓他可以提前設局,幫中才會在一個多月內死傷慘重。」
  荊無雙不無嘲諷:「好高明的手段啊,蕭堂主。」
  蕭鐵笙聞言眼中竟有了笑意:「能把所有的線索串起來想到這些,妳也並沒有辜負我的教導。」
  「你殺了大管事之後,趁機協助程元振收買幫中死士,你多次和張放、裴之杭一起去趙家樓找趙燕臨並不是為了託趙燕臨替你找杜若姑姑,而是這些重傷的死士們須要隱密的窩藏據點,在拷問過朱用實之後我才真正確認這件事的。我調查過了,蘭陵坊、大安坊、通濟坊,還有最後安義坊的死士藏身處,附近都有趙家樓的據點。」
  荊無雙冷笑:「趙家樓和我們作風不同,趙燕臨和官府往來密切,連大內禁軍或朝中顯貴要辦事都會想到趙家樓,程元振正是禁軍執事者,死士不便安插在禁軍內部,那委託趙家樓窩藏死士也可以想見。」
  蕭鐵笙微微頷首:「雖然晚了些,但妳終究是把事情都想明白了,很好、很好。」
  「張放和裴之杭是你三年前安插入幫的親信,你在三年前就已想到要顛覆易水幫了麼?」
  「錯了。」蕭鐵笙悠然道:「張放和裴之杭不是我的親信,他們都是程元振的義子,過去也都是宮中執事。」
  荊無雙微微色變:「宮中的執事?」
  「對,他們倆人本都是宮中力士。」蕭鐵笙笑道:「他們有內廷官職在身,連我都要敬他們幾分。三年前他們進入易水幫是程元振的安排,我自然是要接受的。」
  「這局佈得倒早,」荊無雙冷笑:「沒想到三年前我才接幫主之位就已經是你手中棋子。」
  「三年前幽州一役幫中雖然元氣大傷,存活的老人還是不少的,我若是當時就自任幫主奪妳位置恐怕也難以服眾,唯有在妳掌權後勸妳廣收幫眾以新汰舊,才能真正一舉奪權。」
  「這三年來幫中老人確實所剩不多,這也是你蕭堂主一手促成的吧。」
  蕭鐵笙悠然舉杯:「妳也該看出來了,扣掉死傷的幫眾,現存的幫眾幾乎都已經讓我收為己用,他們現在暫時在趙家樓的其他據點等待下一步指示,有朝一日程元振奪權逼宮、擁立新帝時,我們這些死士都會是頭號功臣。」
  「您老人家真是好謀畫、好盤算哪!」荊無雙心知嘲諷解決不了問題,但她還是忍不住:「你真以為你們這些躲在暗處幹污糟事的死士將來真能有列土封疆的一天?」
  「不管有沒有這一天,妳都看不到了。」
  蕭鐵笙冷然開口,周圍的氣氛立刻凝結:「我很清楚妳非得在我面前說這些話是為了拖時間等人來救妳,但妳又知不知道為什麼我明知妳在拖時間,還要聽妳說那麼多?」
  荊無雙眼中浮現了警覺。
  蕭鐵笙緩緩道:「因為我要讓妳嘗到真正的絕望,我要讓妳費盡心力之後才發現妳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荊無雙暗自咬牙,如果沒人能來併肩作戰,那就唯有自救。
  她的眼神突然肅殺,袖中一雙鴛鴦劍已同時疾刺而出直指蕭鐵笙胸口。
  她的劍招輕靈迅捷飄逸出塵,可也是不折不扣的殺人劍,這樣的距離,出其不意,就算無法一擊必殺,也能重創蕭鐵笙要害。
  但就在她奮力出劍的同時,荊無雙驚訝地發現她的力氣竟像是瞬間全被抽乾了一樣,她甚至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那對鴛鴦劍連同她自己的身體就都突然跌在地下。
  怎麼回事?
  蕭鐵笙動都沒動,只低下頭看向地上驚疑不定的荊無雙。
  「春風館的侍僕在淳于仲通失蹤前就已經讓我換過一批了,尤其是帳房偏廳的侍僕當然要由我為妳精心挑選。」
  蕭鐵笙微笑道:「這個侍僕一早就為妳在偏廳薰香中加入大量的水無香,水無香無色無味,中毒者也不會察覺異樣,但只要一開始發勁就會全身無力,妳現在怕是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荊無雙顫聲道:「崔命也是你殺的?」
  門外卻傳來一陣高聲朗笑:「錯了,崔命是我殺的。」
  來人紫衣長劍、閑雅悠然,卻是裴之杭。
  蕭鐵笙淡然道:「現在魏老三和這丫頭已經落入我們手中,只等殺了沈四和薛彌陀,此間的事就算大功告成。」
  裴之杭卻饒富興味地盯著地上的荊無雙:「蕭堂主準備怎麼處置她呢?」
  蕭鐵笙面無表情:「這丫頭如今已沒有任何用處,裴力士若喜歡大可留著自娛自樂,上頭如果有話,蕭某也自當為力士遮擋周全。」
  說著蕭鐵笙竟已抬腳準備出門。
  「笙叔!」荊無雙嘶吼著:「你就這麼恨我麼?」
  「妳是不是以為我從小看著妳長大,就一定不會忍心讓人傷妳?妳錯了,不是把自己化身成厲鬼的人根本當不了刑堂堂主,而我已經在這個位置上二十三年了。」
  蕭鐵笙看向她,依然面無表情:「所以我根本就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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