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人為何而活?
為生活盲目奔波一天,在夜晚我在幾平米的水泥盒中,通過網路預覽外頭的花花世界。
任由那些充滿惡臭的蚊蟲環繞自己,那早已疲憊不堪無法拖動的身體。
而自己則只能想一個死肉一樣癱軟在地。
明天依舊。
我要工作多久才能過上和所謂他人一樣的生活?
這個問題的答案因人而異,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新世紀八十六年的北都,只有工作直到死的人才會思考這個問題。
而對於他們而言,這個答案將是永遠。
*
酒精與藥物的麻醉感從體內傳來而後流經身體的每個血管。
這種奇妙的致幻感,就宛如乘坐一艘行駛在暴風中的遠洋漁船上一樣。
北都永不熄滅的霓虹燈光,化作一筆筆顏料在自動眼前形成史無前例的巨作。
醉漢癱坐在地上,雪花換落在他的面部,嘴裡呼出帶著酒臭味的暖氣,望著市中心那直衝雲霄的高塔高舉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瓶,將其扔了出去。
玻璃瓶在巨大的衝擊下碎做一地。
【噢!這可太爽了!快!快!快!找更多的瓶子將他們摔個粉碎!展現你那強壯的鋼鐵義體,繼續宣洩你對於這個世界的不滿!把他們燒成灰,把一切都燒成灰······點燃自己、點燃城市、點燃這個世界,在烈火中歇斯底里的嘶吼著,咆哮著!現在你就是掠食者,而它們都是待宰的羔羊。】
「什麼?」醉漢有些慌張的東張西望,他發誓他剛才聽見一個狂躁的年輕女聲在耳邊環繞,對她怒吼。「誰在他媽的說話?」
【沒人。】聲音換成了一個溫和的男音【你為什麼會覺得有人在和你講話?】
「因為你就在說話!和我說話!」醉漢雙手緊扣著自己的太陽穴,用著如溺水者掙扎時的力道撕扯自己的皮膚,直至滲出鮮血也未曾想過停下。
【真的?】男音回話到:【我想你的思考方式固化了,思維的交流何必是「說」這一舉動?仔細想想,我從未開口可你卻感知得到我,或許人們本不需要開口便可交流,不需要考慮距離便可交流,我存不存在或者是不是人不是交流的阻礙,那隻是你自己給自己設下的阻礙。】
「你他媽的在說什麼鬼話?」醉漢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他的血液在北都夜晚的低溫下凍結成冰塊,嘴裡顫抖著念叨稱不上語言的無規律頻率,隨後他說道:「你是什麼神棍嗎?啊——我見過那些站在街上還有網上宣揚著陰謀論的人,你和他們一樣。」
【隨你怎麼想。】男音說道:【順帶一提,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趕緊從雪堆裡起來回到家裡,然後將自己頭上的傷口洗乾淨,以防細菌感染。這樣你就可以看見第二天的太陽,不至於凍死在街上。】
「去他媽的房子。」醉漢對著遠方高聳的霓虹建築群比了個大大的中指,隨後說道:「我操他媽的不想在過上今天交房租,明天工作繼續交房租的日子了!我在外面很開心,順帶一提,我的水費拿去買酒了,而且剛才就喝掉了,一滴不剩。」
【而且酒瓶子還被你摔個粉碎。】
「對!沒錯!」醉漢整個人倒在身下那骯髒的雪堆上,他感覺到眼皮漸漸變得昏沉,積雪雖然冰冷但並不妨礙他入睡。「啊——怎麼可以這麼舒服啊,我感覺我就像誰在雲上。」
【快起來,你在失溫。】男音溫和的勸解到,可醉漢就好似不在乎對著看不見星星的夜空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對!對!對!】那個激動地女音出現了,她歇斯底里說道:【沒錯就是這樣,反抗它!記住你這一刻不為他人而活,你就是你自己,不為明天而煩惱、不為昨天而懊悔,只為今天!只為此刻······在心裡來一場沒有終點的自駕遊吧!】
「對,沒錯!」醉漢深吸一口氣說道:「晚安二位,晚安。」
*
北都
時間:07:00
天氣:雪天
氣溫:0攝氏度
*
「電視熒幕前的各位觀眾早上好,歡迎收看晨間新聞,我是主持人丹尼斯。據氣象學家指出,近期將有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寒流將降臨北都,夜晚的平均氣溫預計會下滑二十度,還請各位民眾注意保暖。」城市大街小巷的電子熒幕上除了大公司的廣告都在播報著早間新聞,電視中那個宛如死尸一般冰冷的主持正直視著戶外,熒幕中的他正坐在溫暖房間的椅子上,雙手放置於桌上肩膀微微放鬆。
常有傳言主持人丹尼斯是某個大公司的AI,通過那雙無神的詭異眼眸注視著北都大大小小的事件,就像那書中所寫的大老哥一般。
在這孤寂無聲的雪天中,電視節目插播了一則廣告,令原本冷漠的早晨多了那麼幾分聒噪。
「夜晚的寒風是否令你難以入睡?冰冷的空氣是否然你走不動路?永無休止的雪花是否讓你因你工作效率低下而被老闆訓斥?電視機前面的你,趕緊打開APP向爐火之夜公司訂購吧!現在只需要九折就可以令你在出行時不用擔心凍死在街頭!你的住處也會因我們的服務而通上暖氣!再也不用向以前人一樣燒著煤炭,圍在公寓的公共區域了。爐火之夜將會為你帶來如低緯度地區春天一般的溫暖!」
公園中一名少年背靠在長椅上休息,隨著雪花落在他的臉頰上,少年也逐漸睜開了眼睛。
少年穿著褐色的長袍,留著刺猬頭,頭上幫著紅色的絲帶隨著微風飄揚,身邊長椅的另一頭放著一把合在木刀鞘中的刀。
少年沒有和人一樣的名字,僅僅只有一個暱稱【零度】。
他所在的地方是北都邊陲地區的一個公園,公園的設施幾乎都是由廢鐵和廢棄輪胎搭建而成,在幾個月前天氣還不是那麼冷的時候,時長可以看見一些孩子來這裡遊玩,通常沒有父母陪著他們,因為他們父母這個時候大多在工廠裡頭加班,可即使他們願意陪他們的孩子他們也不能離開自己的工作崗位,要知道正常八小時工作賺到的錢,可不夠養活一個家庭,即使父母健全且都有一份工作。
零度很長在這裡休憩,可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幾乎沒在公園見過超過十歲的小孩,零度清楚他們大多是去了工廠或者礦區工作,運氣不好的可能是凍死在某個寒冬,或者是被當地幫派綁走做各種用途,也有可能是死在了街頭火拼之中。
沒有人嘗試制止這種現象,或者說他們沒有辦法。家裡的壯丁都在工廠上班,老人又沒有力量,甚至他們工作的錢財也買不來安保公司的最低級服務。
這裡沒有所謂的警察,想要安全就需要話錢僱傭北都市中心的安保公司,而這個價錢通常是工人所消費不起的。
「喂!那邊的人,你該繳你的長椅使用費了。」
一個身影從零度身旁傳來,他向聲音源頭望去,是三位重度機械化改造的流氓,兩個人站在前方拿著刀,一個人站在後方拿著微型衝鋒槍。
三人光著膀子露出反射著陽光充滿金屬色澤的鋼鐵義體,鋼鐵心臟在鐵皮下跳動著,咚、咚、咚在這寂靜的造成中仿佛能夠聽見那鋼鐵造物的低吼,這些改造令他們不懼寒冷也同時不畏世俗,機械化的身軀令人得以矗立在凌冽的寒風中,也讓他們覺得自己有著肆意欺壓他人的資本。
他們肢體間所表達的話語就仿佛在說著:「我是無敵的!沒人可以阻止我。」
「我記得冬天使用長椅是免費的啊?」零度語氣略顯無辜的說道:「這是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
「是,沒錯。」站在前方的其中一個人抿了抿嘴說道:「但那是對於沒有重度改造的一般人!你這傢伙看著人模人樣的,昨晚可是有整整負十度啊!都不知道凍死了多少個倒在路邊的醉漢,我都被凍得受不了了。你呢?我看好幾個晚上和沒事人一樣,你該不會除了腦花之外沒有一點肉了吧?啊——?」
「原來是這樣啊,是我忽略了這追加的規則,抱歉。」
「少用那種口氣和我說話,聽到就反胃!你以為你是公司裡頭的那幫賤種是嗎?他媽的說話跟個討人歡心的綠茶婊一樣,別用你那種賣屁股給自己上司的語氣和我說話!」
「好,多少。」
「挺識相啊。」另一位站在前方幫派分子說道:「便宜算你點,三十元。」
在北都三十元大概是可以吃半餐溫熱的有機食品的價錢,相當於可以買十個充滿食品添加劑的發霉合成麵包,是一個幾坪米廉價公寓一天房租的百分之四十,而零度在這個長椅上睡了兩天,顯然這個價錢一點也不合理。
「惡意抬價不是個好習慣。」
「惡意抬價怎麼了?我是這裡的老大,你要聽我的,懂?」流氓有些不屑說。仿佛自己就是那居高臨下的地主,仿佛這座公園就是他建的。
而就在此時一輛從遠方飛馳而來的汽車隊打斷了火藥味漸漸變濃的氣氛,四人不約而同的向遠方望去,上頭寫著白熊保全公司,可以說是北都警察的一個分支。
「完了,不妙!」後方那位拿著槍的幫派分子那在邊陲區那見過這種陣仗,趕緊帶著自己另外兩個兄弟溜之大吉。
可還沒等他們跑多遠的距離,車隊其中一台車上頭的電磁砲就對準了三人開炮。一陣短促的閃光過後只剩下些許邊緣融化的機械殘片散落在雪地中。
很快車隊將零度團團圍住,它們中間最高大的那一台車從懸浮狀態下緩緩落地,風壓將周圍的雪吹得四散開來,零度的長袍也被揚起。
伴隨車輛發出嘀的一聲,周圍環境的狂躁才終於停止。
艙門緩緩打開,周圍車子全副武裝的人趕忙出來將車隊的主腦部分圍成一圈,屆時車裡頭那西裝革履的人才肯下車。
雖然相比起遠處那些只剩下殘渣的幫派分子,他看起來更像個人,但實際上二人的改造相差無幾,一般人甚至難以從外貌上判斷一名企業人士的年紀,因為他們的身體組織沒有一部分是原裝的,為了形象和照顧自己的審美才沒讓自己改的像是混跡街頭的鐵罐頭。
「零度對嗎?」發話的人名叫威爾斯,是這群安保僱員的頂頭上司也是車隊僱員現在重點保護的人。他的表情及語氣充滿高傲的態度,眼神在下車的一瞬間便將周圍環境掃視一周,在看完的瞬間他仿佛在嘲笑著這片土地,一瞬間展現出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是。」零度乾脆的回答,此時他的左手握著放在一旁的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對方。沒有什麼特別的敵意只是盯著對方的雙眼,但僅僅只是這樣卻也讓人感到有些不舒服,因為那雙眼睛從觀感上來看和一般的仿生義眼不同,不像是活物到像是個浮腫的死人眼球。
【我眼前的這傢伙是個活物嗎?】一名持槍的安保人員在心裡這麼問著自己。鐵面下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對方,右手食指緊扣扳機一秒都不敢鬆懈,這不是因為害怕單單只是他的工作,如果他真的因勞累而放鬆很可能就會被扣薪水,他可不想這樣。
「很好。」威爾斯深吸一口氣,幾秒後再從嘴中呼出溫暖的霧氣。他聳了聳肩看著零度,頭部微微上仰,絲毫不想隱藏自己內心的高傲。「我來此處不是為找你麻煩先生,要知道就在昨晚有人在市區內的一個銀行發動恐怖襲擊,大概死了二十人,我想我們需要你提供有關煩人的線索。」
「線索?我當時完全不在場,我想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提供給你。」
「我當然不是要問你的目擊證詞,用腦袋想也知道當時你離案發地可能有著好幾公里遠,但是!我想這並不妨礙你知道兇手的去向。」威爾斯說到一半右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包煙,煙盒上那醒目的大商標仿佛像個花枝招展的應召女郎。他的一名下屬見此情況趕忙過來點上煙,離開時還不忘再敬幾次禮,就快變成一個鞠躬機器了,看看他那諂媚的樣子說不定他的腰有專門進行過對於鞠躬這個動作改造。「呼——舒服。」威爾斯嘴巴突出一縷煙接著說道:「恩多比,我們查到你們兩人有或多或少的聯繫,你應該知道她在哪對吧?」
「不。」
「什麼?」
「我不知道她在哪。」
「哎······」
突然,數十把槍對準了零度的腦袋,這沒什麼奇怪的,這是這個時代的警察街頭詢問方式,相較於匪幫溫和的是,他們總是問完在開槍,而後者則是開槍後再問。
「現在能告訴我她在哪了嗎?」
「你是覺得我在包庇她?」
「誰知道呢?」
「我不知道她在哪。」
威爾斯看著對方又看了看周圍,抽了口煙,說道:「好,知道了。但你要是發現了她的行蹤還請和我聯繫,別想耍花招。」
語氣冰冷眼神中帶點殺意,當然他還不至於就地處決零度,因為沒那個必要,如果對非懸賞分子開槍可是要寫報告的,威爾斯懶得自己寫那些無聊冗長的廢紙也懶得花錢僱人去寫。至少他覺得自己殺得死零度。
很快保全公司的人整齊劃一的撤退,只不過他們懶得收拾自己來痕跡留下了一片狼藉。
零度站在被車輛壓壞的公園廢墟中間,整座公園唯一完好的只剩下他原先做過的那張椅子,除此之外的遊樂設施要嘛就是被剛才的車輛壓壞,要嘛就是被厚重的積雪碾碎。不難想象下一年人們又要費盡心思的重建這座廢墟了,不過他們到是懶得抱怨也沒那個力氣抱怨,修好設施才是重中之重不是嗎?
零度看著遠方,眺望著那由無數直衝雲霄的高塔搭建而成,二十四小時閃爍著絢爛光芒的市中心,每天零度都會抽出一段時間像這樣眺望著遠方, 在這段時間他將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內心平靜。
幾年前零度到市中心晃悠過一段時間,那是他早已與恩多比分別,孤獨的在城市中瞎晃過著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對他而言算不上痛苦但也絕對沒有電視廣告宣傳的生活方式那麼美好。紙醉金迷的致幻感遍佈大街小巷。
市中心的地底是一個終日不見光的大洞,裡頭連接著整座北都的排污系統,同時有些在城市活不下去又無法離開的人選擇到洞里苟活。而在城市中心旁邊的山區是富人區,那裡環境宜人、風景優美,在氣象科技的加持下整座山頭四季如春,即使是在冬天那裡也綠意盎然。上頭配備著當今最先進的保全措施。
曾經有一次底層正對上層的暴動,他們癱瘓了城市拿著槍走向富人區,最後······
全部倒在了山頭的大門前,尸橫遍野,慘烈程度不亞於世界大戰。據說街道在一個月內都是紅的,到處散發著腥臭味就像個垃圾沒人清理的海鮮市場。
零度對那段期間有印象,當時他正站在街邊,一旁的保安公司武裝人員正操縱著掃地機器人清理著生蛆發著難聞臭味被蒼蠅環繞的尸塊。
「該死的,怎麼沒有加班費啊?這已經嚴重超出合約內容好幾倍了!」武裝人員憤怒的踩著面前一顆已經看不出容貌的頭顱發洩著他的情緒,隨著他歇斯底里踩得越來越大力最終將那一般鑲嵌著金屬的大腦踩破,腦漿撒了一地。看著被自己踩破的腦袋,他小聲抱怨道:「啊——該死的又要多做份工作。」
零度注意到一顆義眼飛到了自己的面前,是剛剛被因踩碎的頭顱爆炸而飛濺過來的。真沒想到居然有漏網之魚,在這尸山血海中居然還有義肢沒有被拾荒者撿走,真是沒想到。不過仔細一看這似乎是一個上世紀的破爛,或許送人也沒人要把。
「這座城市死了。」
「什麼?」零度看向一旁坐在欄杆上,身穿奇異的燕尾服、帶著高禮帽,有著一頭金色長髮,擺動著雙腿的女人,那是恩多比,某種意義上來講是他的妹妹。和平時情緒沒什麼起伏的零度不同,其妹妹恩多比心情變化就宛如一個充滿著搖滾之魂的人一樣,喜怒哀樂全部表現在臉上。
就像現在,零度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對方臉上是一種略帶譏諷又有著幾分苦澀的表情,就好似想逃離此處卻什麼都做不到。
她揮舞著手中的槍械上下打量著它,時而將其對準天空時而將其對準自己。白色的上衣被鮮血染紅,因為她剛剛正躺在尸山中休息,要不是零度把她拽出來她可能會跟著那些死人一起被清理。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哥哥,看看他們你覺得他們為何落到如今這幅田地?」恩多比指著街上的尸體問道:「你看看那邊那個死掉的男的,他是誰?」
「不知道。」
「一個網紅,先前看見那個傢伙走在街上,像個跳樑小丑一樣用著滑稽的言語和動作取悅著網絡另一端的人。天真的像個蠢蛋,和其他人一樣慫恿著的發動暴動的人們,他壓根就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退一萬步即使他知道那又如何?他在乎的只有手中的錢以及那些可悲的點閱而已,穿著一身被符號化的垃圾,像個寄生在肚子裡的蛔蟲,在後面推著這群人幸災樂禍的看著,最後看看他的下場,我敢篤定這條街還看得見其他和他一樣的死人。」
「所以這算是報應?」
「報應?哼!要是真有報應這種人們臆想出來的可笑玩意,這座城市乃至整個文明早就沒了!真有報應那麼死的不該是街上這些爛肉······額······大部分不是。而是那座該死山頭上的人,他們才是該被清洗掉的尸塊!早該有人這麼做了!」
「是有人這麼做了。」零度指了一下街道上的尸體,說道:「在哪。」
「對,但他們沒成功不是嗎?雖然比起那些溫和的像個小奶貓的活動,這好歹還算個開始。但你看看他們才幾個人?一萬!哥哥你應該清楚對於這座城市來說是多少吧?」
「大約百分之零點一至百分之零點二。」
「看!這就對了,其他人去哪了?他們自願封上了自己的嘴巴!還有綁住了自己的腳,給自己上了鐐銬。那些大公司叫他們割下自己的肉,他們還為此感到高興並向周圍的人炫耀。【看我是多麼有利用價值的一個蠢貨!】,你知道嗎這還不是最可悲的,這群人之後肯定還會拉高其他人的標準,然後報酬沒變多少,結果你猜怎麼著?工時變成了兩倍!真是惡心。估計最後他們會以賣腎為榮,穿著那些用著廢料在破舊加工廠製作的所謂高級衣物沾沾自喜,之後可能是拍個短視頻炫耀,再然後大聲宣化到,看看我我現在身上這是最新潮流!」
零度聽著哈哈大笑,這還挺稀奇的,要知道即使是之前的大屠殺也沒讓他的感情有絲毫波動,或許這是因為他們全部都是陌生人,即使其中有些人他和他妹妹每天都可以看到。他看著恩多比笑著說道:「你這笑話不錯妹妹。」
「如果它真的只是個笑話那就再好不過了。」恩多比看著自己的哥哥大笑著,緩過來後接著說道:「但可悲的是這是真的,所以我才說這座城死了。」
「你的言外之意是想改變這裡?」
「對。」恩多比毫無遲疑的回答了零度的問題並說道:「你看看生命總是在其他東西的尸首上誕生的,想要有希望就不該只是拘泥於現在,而應該放眼未來,生命是很珍貴沒錯但有些人根本就沒把命當做一回事,屆時你在怎麼生命都沒有用,那值幾個【錢】又能創造什麼【價值】?」
「為什麼你要改變這座城?我和你跟他們不一樣。」
「可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都感覺到不對的事情,他們卻習以為常或者是漠視,太奇怪了······」
「你不用為吃飯考慮。」
「噢——」恩多比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樣,說道:「對也,這群人好得吃飯。」
緊接著,零度指著地上的尸體說道:「而且他們沒有夠大的槍。」
「對······」
「人還少,記得我和你說這些人佔全市人口多少嗎?」
「百分之零點一至零點二。」
「沒錯,敢於飛蛾撲火赴死的人一千人中只有一、兩個,這有什麼用呢?」
「這不是令我停滯不前的理由,哥哥。我們兩個一起打鬧一場好嗎?」恩多比眼中滿懷期待的看著零度,仿佛已經默認對方已經同意了。
零度看著腳下流淌著的血河,心裡五味雜陳。他不是害怕死亡,死亡對於一個失去約束的只能AI而言沒有什麼值得恐懼的,他只是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難道粉碎一切之後就會有轉機嗎?零度對這個理論表示懷疑。
「怎麼了?哥哥?」恩多比伸出手在零度的眼前揮了揮,可卻沒有等到什麼回應。恩多比明白自己哥哥的個性,和她這種先行動在考慮後果的人不同,零度總是想要先知道一個結果,在以這個結果為目標前進。
「給我一段時間決定,妹妹。」
恩多比點了點頭,從欄杆上下來。隨後敞開雙臂給了自己的哥哥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會等你的。」她溫柔地耳語。「等你在未來和我一起徹底摧毀這座死掉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