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集字數:2000
前言:創作低潮找手感隨意寫的,因為我猜自己哪天突然想到又會想寫個短篇,所以尾數先用「.1」,有緣的話就會有「.2」,然後副標題會寫一下當篇的內容。
按照番外篇的慣例,這集是優芙視角。
P.S. 為了保護當事人,文章內的稱呼都是他們網路暱稱,但實際上老師或同學稱呼他們都是用本名,希望大家寬容看待這像是BUG又不是BUG的地方。
小學二年級的暑假,我被家裡送去參加夏令營。
明明是鄉下人,卻讓我享受城裡小孩的消遣,有時我不太理解爸媽的想法。
長大以後我才發現,像政一那樣被叫去忙家務才是正常的農村小孩。
話雖如此,要我幫忙我也不太願意就是了。我這身肥宅性格是渾然天成的。
回歸正題。
我記得那場夏令營是為了配合當年最In的環保潮流舉辦的Fun鬆一夏夏令營,為期三天又炫又酷又ㄅㄧㄤˋ的太陽能動力車課程。
要說好玩不好玩,其實還不錯。但對我而言也僅止於「上課教這個滿有趣的」這種程度。
簡單來說,每節課程結束時的下課,我不會去和同學比賽誰的車跑得快,而是選擇把李白畫在講義裡的太陽能車照片中。
理所當然,我跟同組的成員沒有話題。
有一次,老師經過我們桌子旁時,故作生氣用開玩笑的方式說道。
「你們怎麼都不跟優芙聊天呢!」
「我們沒有不跟她聊天啊。」
老師笑著蹲在我身旁,我很確定他的視線飄到我畫的蓮伊恩和法伊恩上。
「真的嗎?優芙?」
我趕緊翻動講義,出現的卻是被畫在太陽能板上,遭到毒辣太陽曬成人乾的外星人。
我只能抿著下唇抬起頭,與老師四目相接。
「他們有找妳聊天嗎?」
老師的表情很溫柔。
他是很棒的老師,除了太陽能車的知識以外,還重視孩子們間的人際互動。但是──
「……嗯,他們有找我說話。」
「那就好,你們要好好溝通,才能做出跑到最快的太陽能車喔。」
老師說完後,另外五個組員活潑地答好。
在那之後的幾天,或許是顧及老師的看法吧,我努力加入大家的話題,只在下課時畫圖。
但我發現自己畫圖的效率變差了,我以為是下課時間太短,或是教室內充滿吵鬧聲的原因。
一直到活動結束那天,大家在校門口等著父母接送時,我聽到同組的男孩跟爸媽的對話。
「這次的夏令營好玩嗎?」
「有啊!我交到四個新朋友。」
「你們一組不是有六個人嗎?」
「因為有一個女生都自己在做無聊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
這句話比八月的太陽更加毒辣,手中捧著的太陽能車自顧自地轉動車輪,馬達的摩擦震動著我的指尖。
遠遠望著駛離的小客車,只持續三天的同儕關係到此為止,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自己真心。
當老師的眼神掃過我畫的角色時,我尷尬地把圖藏了起來,就像上課不認真被抓包的學生……但我意識到了。
我總是比別人努力組裝太陽能車、寫學習單、裝飾車體,是為了有更多自由的時間畫圖。
我討厭有人把我喜歡的事情當成「無聊的事」。
其實我很希望老師開口問我:「妳在畫什麼東西?」
好想有個人告訴我:「妳畫的好棒、畫的好可愛。」
好想有個人對我央求:「我也好想畫的厲害,妳可不可以教我?」
好想用畫圖肯定自己、好想有個人肯定畫著圖的自己。
好想要能理解自己,給我滿滿肯定的朋友。
好寂寞──
這樣的心情,從小就困擾著握著畫筆的我。
所以三年級分班時,我一下子就被從小同班到大、但沒怎麼說過話的男生奪走了心。
「咦!妳會畫畫嗎!畫得好厲害!」
「我、我只是隨便塗塗而已……」
夏令營的場景重現時,我用數學課本把畫紙蓋起來──然而,那男孩推開我的課本,搶走我的畫紙。
「還給我!」
「這是嘉兒吧!我也有看數碼寶貝耶!」
「咦?你看得出來嗎?」
「對啊,畫的很像耶。」
「真的嗎?」
「對呀,妳還會畫別的嗎?」
「我只會畫她而已……」
我說謊了。
被選中的孩子們,全都被我選來畫過,但我不敢承認。
我希望被稱讚,同時也害怕被否定。
我擔心再次發生夏令營時的事情,害怕自己喜歡的事物再次被當成「無聊的事」。
對於畫圖充滿矛盾與自我否定,期盼證明自己的機會,卻又因為害怕失敗而不敢實踐。
直到他對我開出要求。
「可以幫我畫巴達獸嗎?」
「咦?」
「就是阿武的數碼寶貝,那隻像是倉鼠的。」
「……我知道。」
「幫我畫嘛,妳畫的這麼厲害。」
「唔……」
他一點都不管男生們開始唱著「男生愛女生」,也不管女生們的竊竊私語,他滿腦子都只想要我幫他畫巴達獸……最後,我只能妥協。
「我、我知道了啦……我幫你畫,你先把我的畫紙還我……」
然後快去跟大家解釋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搞曖昧,我不想被大家霸凌啦!
「啊、對不起,不過我可以先把你的圖拿去給朋友看嗎?」
「咦咦咦!?」
「朋友這麼會畫圖,我想跟他們炫耀!」
遭到連環稱讚的我滿腦發燙,飄飄然地憨笑。
「我馬上就還妳,等我一下喔。」
「啊、等一下……」
我還來不及阻止,他就跑到那群喊著「男生愛女生」的男生中,不久後傳來一陣陣的驚呼。
接著,他又跑到幾位女生的座位旁,看過的女生們也訝異的瞪大眼睛。
等我回過神時,我已經在下午的綜合活動時間被選為美術股長。
要為我困擾嗎?我能肯定的說很困擾。
但是,困擾的同時,也有一種令人無法自拔的欣喜。
於是當晚回家後,我馬上打開電視,祈禱今天的數碼寶貝會是阿武的主場。
再到隔天,我把畫在筆記本裡的巴達獸撕下來給他。
「我好喜歡,謝謝妳!我要壓在桌墊下!」
「是、是嗎……我覺得畫的不怎麼好……」
「哪有那回事!明明超級厲害!」
他小心翼翼地把撕得像狗啃的紙壓在桌墊下,再次跑到我的座位旁。
「真的很謝謝妳,優芙!」
「不客氣……呃、那個……」
「我叫做政一,請當我的朋友吧!」
「我知道……」
面對他的燦笑,我的臉頰一陣發燙,只能羞澀地撇開臉。
「呃……謝謝你……」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我的低語,因為他又開始全班跑透透,到處炫耀我幫他畫的巴達獸。
也因為這次的事件,我三不五時就能收到其他同學的委託。
有人想畫值木、有人想畫皮卡丘、有人想畫露亞。
到最後,為了爭奪我畫的角色,他們甚至拿著糖果飲料來賄賂我,希望可以插隊。
但是,只有那個男孩的委託,我永遠都排除萬難,把他的要求放在第一個。
在那之後的十五年,直到現在,包括未來,從來沒有改變,也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