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光自東邊延綿不絕的山脈中露臉、哈爾瓊斯等人仍在柴薪堆上安睡時,柴房木門被硬生生的撞開,發出的聲響幾乎蓋過牛頭戰士兄弟的打鼾聲。
「呼、呼──,哈爾瓊斯前輩!」
蓓絲呼喊的同時,不忘抬腳繞過同伴、在柴薪堆中跳躍騰挪,輕巧的落在哈爾瓊斯所在的柴薪堆上。
「哈爾瓊斯前輩,我要請假!」蓓絲抓住哈爾瓊斯的衣領、使勁搖晃,深怕他沒有聽清楚。
「什麼?早餐準備好了?這麼快……妳說啥?!」
好不容易脫離夢境的溫柔懷抱,哈爾瓊斯的臉上寫滿迷茫。是什麼事情如此緊急,值得蓓絲不惜打破小隊早睡晚起的習慣,也要向自己報告?蓓絲見哈爾瓊斯終於清醒,也懶得追究他的失態,趕忙道出箇中緣由:
「小愛出事了,我要陪妮可菈小姐去找她!」
說著,蓓絲拿出一張紙片,上頭畫有一陵篝火,隨著灌注其中的魔力波動而搖曳。不同於一般人所認知、旺盛燃燒的狀態,畫中篝火相對微弱、甚至散發出陣陣黑煙。
「這個魔力波動,是愛莉莎小妹的沒錯。妮可菈小姐還說了些什麼?」
見到能從遠處觀測生命徵狀、確認他人安危的靈魂篝火,哈爾瓊斯猛地拍打臉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傾聽蓓絲的說詞。蓓絲見狀,對哈爾瓊斯改觀之餘,內心的湖畔激盪起陣陣漣漪。
只見蓓絲緩緩點頭,接著說出她在昨晚所聽到的一切:
「妮可菈小姐只說要快點治好內傷,再趕去灰石山脈救小愛。」
蓓絲帶著哈爾瓊斯來到柴房外,伸手指向位在東北方的高聳山脈。由於該山脈終年呈現死灰色,故得名灰石山脈。
抱歉了,哈爾瓊斯前輩。可是妮可菈小姐不想讓你知道太多。按照昨晚與妮可菈套好的說法,蓓絲壓抑著心中的歉疚,繼續向哈爾瓊斯交代狀況;
「我想,妮可菈小姐大概是認定小愛只是因為傷勢所逼、暫時無法行動,所以才希望我留下來幫忙。至於前輩你們,她要我跟你說:『只管繼續你們的工作,過幾天就會把蓓絲小妹還給你。』」
哈爾瓊斯聽罷,轉頭再看一眼靈魂篝火,嘴角露出淡淡苦笑,似乎無法接受。但沒過多久,哈爾瓊斯嘆了口氣,化為凌晨的淡淡霧氣散去。
「也對,就算我們加入行動,我們的腳程也趕不上妮可菈小姐。到頭來也只是妨礙救援、一點幫助都沒有。」
早知道當初應該多學幾招疾行技巧的。哈爾瓊斯嘴上說得輕鬆,實則散發出濃厚的無力感,蓓絲不置可否,只能陪哈爾瓊斯一起苦笑。
「快回去幫忙吧。妳的狀況,我會跟大家說的。」
儘管哈爾瓊斯心裡鬱悶,但一想到可愛的後輩能給予妮可菈最大的幫助,隨後揚起的欣喜依舊驅使著他招呼蓓絲即刻返回,為後續的營救行動做準備。
「那麼前輩,我出發囉。」
臨行前,蓓絲不忘許下約定、一週後在此地集合,以免日後會合時找不到人。哈爾瓊斯聽聞,大夢初醒般的拍打額頭,忍不住責怪起自己的粗心。
「拜託妳了。」
像是把自己渴望協助的心情投射出去,哈爾瓊斯的目光緊盯蓓絲的背影,久久無法移開。
§
數分鐘過後,蓓絲再次踏進木屋,向妮可菈告知請假成功的消息。
「哈爾瓊斯前輩好像很失望。大概是覺得可以幫上忙吧。」
隨後又吐露自己方才的所見所聞,試圖把哈爾瓊斯強行賦予的種種期待拋給妮可菈。妮可菈心知自己隱瞞在先,只能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道:
「雖然對你的隊長不太好意思,可這次的行動,不是人多就能成事。再說,要向他們重頭解釋太麻煩,我可沒那麼多時間。」
那麼,接下來就麻煩妳了。說罷,妮可菈坐回床上,透過呼吸凝聚生命能量,再次激發全身上下的細胞活性,加速臟器的修復。蓓絲知曉妮可菈此刻需要高度專注,一個人默默走到一旁的木桌前,按照先前與妮可菈討論、得出的結論,進行下一步動作。
「那麼,要開始囉。」
說到追查一個人的下落,蓓絲首先想到的是追魂術。不同於將靈魂連結在一起的靈魂魔法,王國境內的魔導士所使用的追魂術,係以目標人物的魔力作為觸媒、進而指引施術者前往目標所在地的感知魔法。
「不行,殘留的魔力太少了。」
見畫有追魂術六芒星的術式圖紙毫無反應,蓓絲立刻拿起靈魂篝火紙片,避免上頭所剩無幾的魔力繼續消耗。
「用這個的話,又會是如何呢?」
解下頸項上的紅寶石項鍊,蓓絲再次感知、確認當中的魔力存量後,隨即將其放入陣中。接收到魔力的追魂術術式由黑轉紅,發出黯淡紅光。
「引導,然後是追蹤、反映。」
小愛,要是有感應到的話,請給我回應。另一邊,放置於地圖上的靈魂篝火紙片接受到追魂術的魔力、發出共鳴的紅光,進而開始緩慢移動。
從妮可菈、愛莉莎兩人與庫勞倫斯‧磊伊茲交戰,位於灰石山脈南端的山澗地帶為起點,靈魂篝火紙片先是往北飄移,隨後九十度偏轉、向西一路蛇行,幾乎要來到村莊所在位置的瞬間,靈魂篝火紙片停下、不停在原地打轉。
「蓓絲,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在我們這邊打轉?」
若不是妮可菈發出詢問,蓓絲根本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足以讓妮可菈完成一輪自療過程。見妮可菈腳步穩健、面色紅潤,儼然恢復往日的狀態,蓓絲心念一轉,盡可能平靜的說明現況:
「他們應該是施展了防護術式,一是防止小愛逃脫,二來能阻絕外人追蹤的可能性。抱歉,我應該早點想到的。」
盯著桌上的紅寶石項鍊,蓓絲一籌莫展、無力的垂下手。直到方才為止的滿腹自信消失於無形,被巨石般壓抑的自責所取代。
「一定,還有什麼辦法才對。」
出乎意料的,妮可菈深邃的雙眼依舊閃耀著光芒。那是不願就此放棄、不惜嘗試一切方法的眼神。受到這股信念衝擊,心裡沒了主意的蓓絲跟著妮可菈來到床邊,蹲在一旁、注視妮可菈翻找行囊。
「不是這個……也不是它……奇怪?那石頭究竟到哪去了?」
乍聽之下,蓓絲意識到妮可菈正在尋找魔石,但就蓓絲所知,除非是皇家級魔導士親手製作的追跡魔石,否則無法突破防護術式。更別說那防護術式本身,是由凌駕於皇家級魔導士的磊伊茲家親自施展。
「找到了!愛莉莎之前說過,這趟旅行必備的艾康弗魔石。」
散發著水藍色光芒的艾康弗魔石映入眼簾,蓓絲驀然回憶起那天下午,愛莉莎向蓓絲提起這趟旅途的目的:
『因為妮可菈阿姨不希望我洩露太多資訊,所以我只能告訴蓓絲,我們這次去北境,跟哈波海豹有關……』
「蓓絲,要是可以的話……」
不等妮可菈說完,蓓絲伸手握住妮可菈緊抓魔石的手,信誓旦旦的說道:
「妮可菈小姐,請您務必帶上我,讓我來跟哈波海豹對話!」
只要能找到牠們,事情一定會有轉機!接過艾康弗魔石,蓓絲凝視著魔石,眼眸中的碧藍變得閃耀,如同常駐於北方夜空的希望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