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立花家
「事情好像快結束了呢。」
「…是啊。」
「席亞大人已經接近事情的核心了,妳覺得他會怎麼做?」金碧輝煌的宮殿裡,魔法神洛塔斯向時間神薩托問道。
薩托托著腮幫子,默默地看著人間。
「他啊……他的溫柔有時挺殘酷的。」
「哈哈哈……」
洛塔斯喝了口神酒,繼續說:「妳是說妳當時得到時間魔法適性的事情吧?」
聽到洛塔斯的話,薩托嘆了口氣。
「唉……我當時才剛死呢。」
薩托拿起空酒杯,讓她的兄弟幫她盛了下一杯酒。
「什麼我的想法、我的期望之類的,強迫一個才剛受過傷的人要以自己的力量爬起來,這還不夠殘忍嗎?」
洛塔斯露出微笑。
「那是他的溫柔呢。」
「我知道啦……但要是一個沒處理好,那女孩會走向毀滅的。」
「是啊,但老夫相信他,他可是那個酒量比我還好的席安大人啊。」
「這什麼莫名其妙的標準啊……?」
「哈哈哈哈哈哈!!!」
這只是神明們某天的日常對話。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戰鬥結束後,我向大姐問道。
「抱歉害你陷入危險的境地……這些人跟我來自同個部隊,是立花家的暗部們。在下大意遭到跟蹤了,可能是『若是往帝國方向去,就殺掉』類似這種命令吧。」
雖然是同個部隊,但是大姐明顯比這幾個追過來的暗部都還要強。
她將刀子擦拭過後收回腰後的刀鞘。
「姐姐還沒說妳是誰呢……?」
「欸、啊!?抱、抱歉,人們稱我為飛鴉安東,全名的話恕在下保密。」
呼嗯……驚訝的反應跟穗香一模一樣呢。
「那麼安東姐為何會來這呢?穗香…立花小姐她怎麼了嗎?」
安東姐因為我的口誤瞇起雙眼,隨之又放鬆了下來。
「嗯…」她面有難色,怎麼了嗎?
「事實上,大小姐她大概再也無法自由地離開家門了。」
「……什麼意思?」
「她不斷向家裡隱瞞與你見面的事,結果在一個禮拜前敗露了事蹟,因此被下了永遠不能隨意出門的命令,這都要怪在下……」
欸!?我不太理解。
「與我見面有什麼不好的嗎?為何要隱瞞?況且她不是也從迷宮帶回了寶物嗎?怎麼還被懲罰?」
「等等等,一下太多問題了。」
「啊啊抱歉,有點太急了。」
她嘆了口氣,繼續道:「果然你不知道啊。本來在下想說要是是你拐騙大小姐,誘使她說謊,在下就要親手解決你的,果然大小姐是很有眼光啊。」
以這樣的想法來見我,還能不帶殺氣,這暗部不得了啊。
接著剛剛的話題,她回覆:「…大小姐每次出門,都是以實地訓練的名義,照理來說怎麼可能會去交什麼朋友呢?這種事不可能跟家裡報告的。」
「欸?但是當初邀她來家裡玩時,她也是有向家裡取得同意…的……吧?」我邊說邊看了安東姐的反應,她是一臉疑惑。
「結果也是騙家裡的啊。」
「在下根本不知道有這件事呢。」
她明明是很聽話的孩子啊,為何不惜說謊做到這份上?
「總之一個禮拜前,在下被派遣來進行跟蹤的任務,大小姐誤闖入了迷宮後,本來想要回立花家去搬救兵,但是家主大人認為大小姐本該就有能力通過迷宮,在下只好想辦法自行搭救。」
安東姐突然頓了一下。
「…說來慚愧,在下的…方向感不是很強……稍微迷路了下後,剛好目睹了你們在竹林分別的情景。本來想要替大小姐隱瞞的,終究還是被家主大人察覺異狀,在下身上有著無法違逆主人的隸屬魔法,因此你的事情就暴露了。」
連迷路這點也跟穗香一樣。
「但是我的存在暴露又怎麼了?我是有聽說穗香家裡很嚴格,但是連個朋友都不能有嗎?而且還被永久禁足……」
我的問題讓她皺起眉頭,好像在不滿我的無知。
「真的是甚麼都不知道啊,唉……」安東姐無奈地又嘆了口氣。
「太詳細的,在下不好跟你說。但是立花家貴為天和國四大家族之一,而大小姐她又是立花家家主的獨生女。席亞.范德堡,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家主會讓大小姐冒這麼大的風險獨自在霧瘴森林中修練?」
「嗯,我曾經問過穗香為何要變強,她的答案是因為想要成為劍聖。」
畢竟是個正常人都會好奇這點,穗香對於『強大』的執著是為了什麼?是什麼讓她不惜在危險的環境下訓練,甚至向我這樣來路不明的人拜師。因此我很早之前就有問過她類似的問題了。
「……只對了一半喔,並不是『大小姐』想要成為劍聖,而是『家主大人』想要她成為劍聖。但是畢竟大小姐不太可能跟你講家務事的,因此才沒提過自己的父親吧。」
所以並不是穗香渴望變強,而是被自己的父親強迫的嗎?
「可是只是為了這種理由,就把自己的孩子丟入狼坑中……」
「這樣你明白立花家有多麼嚴格……不、用嚴格這字眼似乎還輕了呢。」
雖然安東姐不想讓人發現,但是我知道她有些責怪我。而我也不認為我沒有責任。
「那安東姐為何要來找我?」
「在大小姐受到軟禁後,她某天不小心提到你的名字。在下認為,你或許真的對大小姐非常重要,因此決定在今天與你見面。」
安東姐轉過來露出嚴肅的表情,將右手搭到我的左肩上,臉微微向下正面看著我。
「在下要警告你,不要再來了!今天只是運氣好有在下保護你,之後肯定還會有其他暗部來暗殺你。若是你發生什麼事,大小姐一定會很傷心的。」
「謝謝妳的警告,不過有人追著妳來,也代表安東姐從此就與立花家為敵了吧?妳又要怎麼辦呢?」
「在下早已決定了,這趟回去,會拚上性命將大小姐帶走。能夠成功的話,或許會逃去帝國吧。因為已經不忍心…再看大小姐這樣了。」
「……穗香…不只是被軟禁嗎?」
彷彿是想起什麼惡夢般的情境,她的表情扭曲,右手搭上自己的左肩。
「在下的這條手臂……就是在在下替她隱瞞的那天,在大小姐面前被家主大人斬下的。不只是在下的,連范德堡你的安全也都被家主大人拿來威脅大小姐。自那之後,大小姐就像是放棄了般,每天受盡家主的折磨。」
用安東姐與我的安危來脅迫穗香!?
「是我對父母親的定義,有什麼地方誤會了嗎……?」
畢竟我認知中的父母就是像盧卡斯爸爸與茱莉亞媽媽那樣呢。
「…有時候真覺得你講出的話跟年齡不太相襯呢?」
「安東姐,我要跟妳一起去。」
我不認為穗香的父親的做法是對的,既然穗香在受苦,身為朋友我要幫助她。
安東姐聽到我的話表情變得兇惡。
「別開玩笑了!剛剛只有三個菜鳥我還能應付,要是接近立花家,那可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別說暗部了,搞不好還會遇上將軍級的人,我不可能能夠邊保護你邊救大小姐的!」
「那我就自己去好了,〈睡眠〉。」
「什!?」
接著安東姐癱軟向前倒下落入我懷中。
「為穗香著想的妳,應該要留下。」
照安東姐說的,這根本就是自殺任務。若是她死了,穗香只會更傷心吧。
「〈傳送〉。」
我讓準備睡上兩天的安東姐傳送到伯格村的我房間裡,不過戰鬥過的她身上都有點髒,先讓她躺地板了。
「好了,那麼,得去了解一下穗香的狀況了。」
雖然我不清楚穗香家的位子,不過應該是往那個方向吧。我使用〈全能〉增強移動的速度,往立花家的方向跑了過去。
除了要確認她的情況,還要看看她的意見呢。
那麼我呢?我又想怎麼做?
「…我實在太不瞭解她了。」
噢,開始看到一些矮房了。
在樣式與帝國稍有不同的矮房群左邊,有一大塊地被圍了起來,其中有看起來很豪華的莊園還有好幾棟比民房還大的房子,整塊區域占了整個城鎮將近一半的大小。
「那……應該就是立花家了吧?」
第一次看到這麼奢華的家園真的有點嚇到我了,這麼大塊地,不會太貪心嗎?
〈傳送〉。到庭院裡了。
「嗯?喂!你是哪來的小孩?」
聲音從後面傳來,是一個天和的武士,看來是正在立花家裡巡邏。
「晚點就會離開了,〈睡眠〉吧。」
對方還來不及回應,便倒下了,連同立花家範圍內所有一千三百二十二人,全數陷入睡眠狀態。
除了穗香以外。
「這個家竟然大到容納一千三百人後我還覺得這裡看起來很空曠……」
都比以前的伯格村還多人了。
我看向四周。
「呼……我看看,穗香在……那邊。」
我往穗香所在的道場走去。
道場上的匾額刻著景一刀流四個大字,大門前有幾個武士倒在那,他們原本大概是要守著不讓穗香隨意進出的看守吧。
「抱歉打擾了。」
唰——
我拉開道場的門。
明亮的道場正中央,穗香站在那,渾身是血,舉著刀顫抖著。
「是……是誰……?」
因為門前看守倒下的緣故,知道有人闖入的穗香,向門口戒備著。
「啊…是妳的師父喔。」
我踏上道場的木條地板,地板滿是血跡,有新的也有舊的。
框啷——
是穗香的刀落地的聲音,她全身僵住,顰著眉、雙唇開開合合、睜大雙眼看著我,其中還泛著淚珠。
「真的……是真的嗎……?」
「啊啊因為都沒等到妳嘛,所以我就…」話才說一半,穗香已經聽不下去,朝我撲了過來。
我接住她,全身發抖的她,似乎是很痛苦、很累了,已經快沒力氣的樣子。
「嗚……不是在作夢……」穗香用力的抱緊了我,背後的衣服也被她用力抓起。
「為什麼……為什麼要來……明明師父不能來的……看到你來我還是很開心……」
她的臉埋在我懷中,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聽得到她哭泣的聲音,我抱著她,希望能讓她不再發抖。
反正現在時間還早,讓她慢慢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