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Chapter 44.你、我、他
藤宮經紀人的銀灰色豐田停駐在校舍門口，隆齊拎著背包準備離開時，看見正打算上車的奧忒雷。亞麻髮藝人一看見他就揮手招呼，詢問他的外出目的便邀請上車。得知駕駛要往傑瑪斯事務所的商辦大樓駛去，途中會順路經過的隆齊意圖抵達的場所。於是跟著入座。
「奧忒雷，副駕給另一個人坐吧，你跟隆齊坐後面。」藤宮表示他還要去多載一個人，奧忒雷點頭跟著到後座扣上安全帶：「要去載誰？」藤宮平常很少會多載其他人，除了上次因宴會凌晨的石田美辰子。「晚點就知道囉，反正你遲早也會認識，對了，有關上次那個案件的事情謝謝兩位嘍。」
「嗯？噢──」疑惑一秒，隆齊才想起藤宮所提的道謝八成是戲服竊盜那件事。「不會，舉手之勞，主要還是茉格娜幫忙吧。」他才不想說那天在實驗室裡一直被奧忒雷打斷，差點把硝酸鉀倒出燒瓶外面。
「她確實立下大功勞，因為找到證物的緣故我才得以脫身，不過也有很多事情請教你呀。」對於隆齊和茉格娜都還是青少年的身分卻能夠想得周旋，藤宮倒不介意年齡問題，有能力發揮比較重要，「總之，我覺得聊表個謝意，這送你。」他從下方取出一個紙袋裝起來的禮盒給隆齊，車子行駛到紅綠燈前停下。
「謝謝，請開到日本橋站附近。」他接過禮物後說。
「不客氣，沒問題。」藤宮的眼睛依舊盯著車窗外。
紅綠燈轉換為綠色，車子通過綠燈後轉個彎繼續行駛，奧忒雷倒是好奇，隆齊平常不是窩實驗室就是宿舍，除此之外想不到他課餘還給自己安排什麼活動。
「你去日本橋站要上什麼課嗎？」
「空手道呀。」琥珀眼的少年向車窗外瀏覽著過眼即逝的景色，回頭又看著亞麻髮室友。「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你之前不是只說去看看嗎？」
奧忒雷只記得那次杏蘭住院後隆齊的確提過，但之後他因為工作較沒有去詢問後續。難怪在飯田那樁鬼屋事件，隆齊有辦法一次扳倒兩個人，而且身手俐落地就像有練過。「這麼說現在練得應該很厲害嘍？」
「我在那裡待兩個多月啦，厲害什麼馬馬虎虎吧，葛溫才有正式學過，以前借他力玩耍幾招，反正現在人都到了發揚地的國家就順便專精一點。」
沒搭理後座閒聊的兩人，藤宮在一處便利商店前停下，拉下車窗後對前來的金髮青年說：「嗨，瓶子，這邊坐。」他讓對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進入。
擁有香檳金髮的青年等著車子停妥，才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上車，他上車後面帶笑容地對車內所有人問安：「Bonjour（日安）, 我是瓶子。」
一聽到熟悉的故鄉招呼語，眼睛立刻亮起來，同樣也用法語打招呼，藤宮接著說：「奧忒雷，他是你舞蹈老師的搭檔唷！」
金髮青年回頭眨著湛藍雙眸，打量一會兒被藤宮介紹為『奧忒雷』的亞麻髮少年。半晌才微笑著細語：「L'élève de Pesarin?（柏瑟鈴的學生？）」接著稍微提高音量，伸出手向對方握手致意，而隆齊觀看著陌生人與泰迪熊握手，心底直覺大概都是演藝圈份子也就沒有搭話。
同樣都是法國人，奧忒雷當然開心地和青年回握，兩人稍微用法語小聊，藤宮接著打岔道：「好啦兩位，別用法文我哪聽得懂啊？說英文或是日文啦。」
奧忒雷向藤宮說聲不好意思，接著換回英文後，繼續和瓶法明說：「柏瑟鈴要嘛不是一開始要我跳芭蕾，就是跳韻律操……我搞不懂為啥我的舞蹈老師是女生？」藤宮繼續開車，又再一個閃著紅燈的紅綠燈停下來。
「要求你學習韻律操跟芭蕾，是希望你嘗試理解每種舞步的細微差異吧。她應該都只教導小節小節，日後要你配合參與的魔幻舞臺表演，她會向你說明融合哪段舞步時比較容易些。」金髮青年笑著向奧忒雷解釋，「因為你的舞是她編的，不論老師是男是女，會安排你怎麼做都有她的道理在。Bon courage~!」
「好吧，知道囉。」
奧忒雷的頭靠回車位上，藤宮則和瓶子則討論起後續合作的細節。而眼看著前方兩位熱烈對話起來，隆齊心想應該是時機點了，「去海洋遊樂園的雲霄飛車上，我要問的事不單那樣而已，還只是開頭。」他先開口說些話以拉回朋友的注意力。「因為你姊弟跟杏蘭都在總覺得當下很難專注問清楚。我想聊聊關於你自己本身。」隆齊繼續先賣關子。
在海洋DD尼的時候，因為發生太多事情奧忒雷不曉得隆齊是問哪件，於是很坦然地詢問：「關於我的什麼事情？」看隆齊如此慎重的態度讓他覺得周圍氣場都變了。
「你不是說那個人沒聯絡上嗎。所以現在徹底放下了？」
「嗯……在回答之前我想請問為什麼要問這個呢？」奧忒雷像個解不出題目的孩子看著語氣像家長的隆齊。
「我只是覺得有問題就要解決。你如果自己確實寬心就點到為止，當我沒問過吧。另外，」降齊看著駕駛座前方擋風玻璃堵得亂七八糟的塞車路，又回頭看一眼手腕上的瑪莎拉蒂錶，還有半小時課就要開始了。「我稍微瞭解你之前說『喜歡』不會去在意性別的事了。」他平靜地回應。
「是嗎？說不掛念是不可能的，畢竟他是……我之前告白的對象？嗯，只是與其說現在掛念的喜歡是接近愛情的喜歡，到不如說因為被時間沖淡感覺變得有點不同了。不過啊，」奧忒雷看著隆齊好奇道：「你說能瞭解我之前說的不在意性別的『喜歡』意思，有什麼事讓你開竅嗎？」
藍髮少年深呼吸，戰戰兢兢地向亞麻髮少年說：「能被時間沖淡，你還得感謝有我跟杏蘭讓你忙著轉移注意力。嗯，因為是你，我才說，也不能算是開竅吧？我有點在意某個傢伙，不過在意方式跟朋友不太相同。」他忖了一會兒斷然說道：「就這樣。」
「喔喔，那這樣的話被你在乎的那個人很幸運吧。」奧忒雷語氣裡透露有點好奇又不敢任意前進，似是敷衍的口吻。
「大概會變成苦衷，不過有你能理解就行了。」
「嗯。」是嗎。也是啦，奧忒雷已經有第一次了，可是他不想再有第二次相同的經驗，於是寧可什麼也不要再問，聽起來好像很自私，反正他也不管對方是誰還不如就這樣在淡開一點，說不定等之後真的知道，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會退却，他怎麼突然感覺有點陰鬱。
隆齊感覺奧忒雷喜歡迴避掉這方面的事，從醫院回來就這樣，現在也是。即使大方承認性向，卻從來不肯用正面態度正視感情層次的事。不過隆齊也沒立場去深究，畢竟他們感情只是好到死黨的地步，連艾分圖爾的家人都沒說話了。等出事了再救人，他最多也只能做到這樣。仁至義盡能到此就到此，誰叫他現在身邊只有這兩個好友。
接著他聽到藤宮和瓶子談起有關竊盜案的事情，女主角的衣服還在警察局，要怎麼銷贓他搞不清楚手續。
「藤宮大大，不是銷贓，是『請警察局退還證物』，銷贓是指將贓物販售以取得不法獲利。」隆齊又恢復成那副傲慢到令人想棒打的壞孩子模樣：「看是找律師詢問還是走一遭警察局，或什麼管道去申請看看。」
「啊哈，那等會到事務所時候馬上確認狀況！」藤宮語氣接著誇大道，「不錯嘛！你簡直像個警察，要是跟茉格娜搭檔應該可以大天下～」
「太誇張了大大，真要說除了我跟她，還欠個偵探小子才能組金三角。」
「哈哈偵探小子嗎？隆齊似乎對法律和警視這塊很熟悉。」藤宮邊說，車子又在一站紅燈前停下。「好像快到日本橋了，大概在兩個紅綠燈，我現在才覺得這條路怎麼紅綠燈那麼多？」
「我只是喜歡警察辦案的遊戲啦，再說日本法律也只懂通俗的幾條。在你們拜訪過的氏家律師面前，這叫花拳繡腿。」隆齊調皮地向前繞過藤宮抓了一兩顆擺在駕駛座旁的薄荷糖。
「你那是花拳繡腿，我們可是連基礎的經驗值都沒勒。」藤宮好笑地對隆齊把薄荷糖整盤交到後座說道：「喜歡的話多拿幾個吧。」這時候他看見瓶子在講電話，就向瓶子詢問：「剛剛那是天馬來電？她在事務所嗎？」
隆齊含著薄荷糖僅笑一下，回頭又復原成淡漠，看著窗外塞車的街道。金髮青年邊滑手機邊回覆藤宮：「對呀，她說人在墨田區押上一丁目附近。」
藤宮調整後照鏡，當後黃燈短暫停駐幾秒轉成綠燈時他又開了一陣子，接著看到有著淡粉色髮的女子在揮手，「天馬不好意思，可以後座擠一下嗎？」
藤宮才剛過問，女子就立刻說：「哈囉藤宮，沒問題～哦哦，瓶子和奧忒雷！這位是？」
「同學，順路，我邀的。」奧忒雷淡淡得答覆，天馬於是齁了一聲。
「那不好意思餒，讓我擠下齁，放心我沒有很肥。」
前座的駕駛哈哈大笑。
噗哧，隆齊暗地會心一笑，雖然如此還是沒有太大表情地擺手跟對方招呼。
「天馬，妳們昨天去哪裡唱歌？」前座的金髮法國青年似乎和被稱為『天馬』的女性很熟稔，才上車就旋即開始閒話家常。
「天馬，妳們昨天去哪裡唱歌？」前座的金髮法國青年似乎和被稱為『天馬』的女性很熟稔，才上車就旋即開始閒話家常。
「TOY Sound KTV～瓶子你真該來一起唱的，昨天超High啊，佐玲美還跳佛朗明哥舞勒，是說昨天你幾點到宿舍？我睡太熟沒聽見開門聲。」名為天馬的女性接著問亞麻髮少年，「奧忒雷，不介紹一下同學嗎？」她看著隆齊：「我是諦斯透．柏瑟鈴，奧忒雷的舞蹈老師。」
「喔喔，他叫隆齊努斯．藍斯洛特，要去日本橋順路。」奧忒雷解釋道。
「喔喔，他叫隆齊努斯．藍斯洛特，要去日本橋順路。」奧忒雷解釋道。
隆齊向天馬點頭示意：「我應該等會兒就下車了。」
金髮青年翻著手機群組訊息拿給後座的天馬看，文字顯示那是五天前的訊息，雖然是在群組發訊，天馬也理應知道，不過貌似後來因為聊天聊得過多，訊息往上洗得很快。可能是這樣致使粉紅髮女子因此遺漏了也說不定。
就在這時隆齊出聲向前座駕駛說道：「……這裡停車就可以了，謝啦。」
天馬給瓶子一個開心的笑容，接著等藤宮把車子停好之後她打開車門，讓隆齊出去。「掰掰啦，同學～」天馬揮手。
「再見。」奧忒雷同樣說。此刻，他感覺心境已經變化，就像一個在迷宮裡亂竄，還未找到出口的生物。這樣的劇變好像把他往後人生計劃都搞砸了，甚至連話都懶得說。也許，他需要更多的時間獨處，釐清自己的思緒。
「發什麼呆，我走啦。」隆齊下車前揉亂了在那有點難以啟齒對話後，便保持沉默不語的泰迪熊頭上那搓毛，不同於以往，力道加重點，似乎在喚醒對方回到現實。亞麻色髮絲交錯有點像毛衣洗過後亂浮起的小毛球。
金髮的法國青年跟著向藍髮少年揮手道別，他轉回來再次從後照鏡看了名為奧忒雷的少年一頭亂髮。「其實是很好的朋友嗎？」他隨口問道。
奧忒雷把自己被弄亂的頭髮稍微整理好，還是說了句：「哎，路上小心。」接著目送離去的人，聽見瓶子的詢問後點點頭：「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嗯，很好的朋友，就只是，朋友。然後他又安靜下來，帶著一抹招牌微笑繼續看著窗外。
《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