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篇結尾的回憶)
數架作戰機橫空越過天際線,翱翔於蔚藍的蒼穹上,這些作戰機為雙螺旋槳引擎,兩副螺旋槳於機體兩側運作著,並從中冒著些許的蒸氣,在天際上拖行兩條白煙,這是給飛行員訓練的訓練機,並非前線使用的作戰機。
數架作戰機橫空越過天際線,翱翔於蔚藍的蒼穹上,這些作戰機為雙螺旋槳引擎,兩副螺旋槳於機體兩側運作著,並從中冒著些許的蒸氣,在天際上拖行兩條白煙,這是給飛行員訓練的訓練機,並非前線使用的作戰機。
機群有序地以羅塞尼亞帝國的最基礎單位,小隊的方式呈現編隊飛行,複數小隊間又組成中隊,中隊之上則是大隊,在場一共有十二架作戰機,為一個中隊。
他們屬於帝國近衛軍的作戰機飛行學員。
與加利亞等西方聯合諸國不同,帝國的作戰機是以三機為一小隊,西方則是以四機為一小隊,就戰術層面來看,四架為一隊更具優勢,他們能做到更高難度的戰術,僚機之間也能互補,至於帝國並非不明白當中的劣勢,而是帝國目前無法進行四機編隊,這涉及到通信技術、軍官素質和戰術層面的應用,空賊方面則是六機掃帚的飛行隊為單位,沒有更大的編隊,也更符合他們的游擊戰術。
不過這都是題外話。
格奧爾基位於中隊後上方,從這能俯視中隊各小隊的狀況,也從這裡經由無線電指導學員。
「維克托,你的高度太低了,費奧多爾,你落後了,跟上隊形。」
訓練機之間雖有裝設通訊裝置,但實際上,帝國作戰機卻因技術和經費而缺乏這種通訊手段,只有各級隊長機才有裝備,這也是帝國飛行隊不以四架而是三架為單位,隊員只是跟著隊長機衝,也造就帝國飛行隊無法做出更複雜的戰術動作。
「芭夏,妳的動作怪怪的,檢查水平儀。」
只是一場再平凡不過的編隊飛行時數訓練,平淡又無聊,本應該像往常那樣。
「有沒有聽到!芭芭菈……波多茨卡婭准尉!」
不但遲遲未等到少女的回覆,甚至那架由芭芭菈駕駛的訓練機動作更加混亂,只見機頭左右搖擺後直接無預警減速,倒向從後方以正常速度前進而來的小隊。
「哇操!」
後方小隊的三架機體緊急往不同方向閃避,機體間輕微地插身而過,其中兩機還差點失速,好在駕駛員反應快且及時拉回,沒有釀成災禍。
「混帳!」
「搞甚麼東西!」
「活膩啦!維斯拉人。」
後方的男學員們連聲叫罵,看到這幕,格奧爾基雖沒有出言訓斥卻也嚇得捏了把冷汗。
回到了基地,飛行服都還沒換下,學員馬上就在更衣間起鬨了。
一位高壯的男學員緊抓住嬌小少女的飛行服衣領並將其撞在後方的衣櫃上,迸發出低沉的碰撞聲響,在學員一旁還有另外兩位男學員,三人正不善地盯著少女,而其他學員若不是趕緊走人,就是在旁圍觀看戲。
「妳謀反嗎?維斯拉人。」
「伊凡•羅曼諾維奇,這、這只是意外。」
面對強勢的男學員們,芭芭菈半舉著雙手,表現出一種膽怯又畏懼,甚至身體都不自覺地顫抖。
「我、我不舒服...…」
啪。
少女白皙的臉蛋上被惡狠狠地掌摑,留下紅潤的熱度和錯愕的神情。
「今晚來我們宿舍,妳知道該怎麼彌補的吧?跟之前一樣。」
聽到帶頭的學員伊凡的粗鄙邀約,其他兩位男學員也紛紛面露猥褻笑了笑。
「畢竟身體是你們維斯拉女性最後的優勢了。」
語畢,對方還朝芭芭菈淡金色的秀髮上吐了口唾液,留下眼神空洞而沉默的少女。
而在那三位男學員得意洋洋地嘲弄芭芭菈之際,迎接的是一顆拳頭。
「混帳!」
一旁衝來的男學員維克托一技打在伊凡臉上,對方硬生生被撞倒地上,維克托也非獨自應戰,他的同學費奧多爾也與另外兩位學員針鋒相對,當然,他們倆都是芭芭菈同小隊的組員,他們將少女護在身後,防止那三人繼續傷害她。
「你馬的,兩個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伊凡起身,抹去嘴角的血漬,臉上盡是不屑且理直氣壯。
「怎樣?打擾到你們今晚的預約了是不是?真是受歡迎呀,維斯拉人。」
語畢,他瞄了眼芭芭菈,接著又與兩位跟班輕蔑地笑了幾聲。
「我會讓你們笑不出來。」
「給他們教訓,維克托!」
接著在眾人面前,上演的是一齣帶著殺意的鬥毆,如不出意外就是要出意外了,圍觀的學員們也紛紛趕緊離開以免惹禍上身。
「幹什麼!通通住手!你們五個集合,芭夏留下,其他人通通出去。」
騷動很快引起了格奧爾基的注意,他來到更衣間怒斥參與鬥毆的學員,並令他們排隊站好。
「看來你們的精力還沒消耗完,穿著飛行服去繞著機場跑五圈。」
環視那五位連飛行服都還沒換下就已經負傷的學員,格奧爾基神情嚴厲的一聲令下:「快去!」
看著他們帶著不悅又不敢不從的表情離去,格奧爾基接著將目光放回芭芭菈臉上。
「妳怎麼了?芭夏,今天很失常。」
與面對那些男學員不同,對於這位少女,格奧爾基顯得溫柔許多,若不是懷有心意就是多少情通對方的事情。
「妳答應過我的。」
見著女孩只是一昧地低著頭,好似盡是委屈卻不願透露。
「芭夏!」
直到他稍微加重語氣,少女才緩緩抬頭迎面格奧爾基,那個眼神,他至今仍沒有忘記。
「但你沒有答應我,我受盡屈辱,你說到了你這裡就會好轉,結果只是將我壓到床上的人不同了而已。」
少女一邊青色的瞳目透露的是無盡的深淵,一邊紅色的瞳目流露的則是滿腔的怒火。
「羅賽尼亞人都一樣,只要雙頭鷹繼續那副傲慢地踐踏"我們"。」少女雙手按在青年的頸上:「我保證,未來將有無盡的恐怖降臨在羅塞尼亞人身上。」
她沒有任何的施力,但能感受到強烈的怨念,就像詛咒一樣。
魔女。
這是青年下意識聯想到的,那些維斯拉的魔女,給羅賽尼亞帝國製造恐怖的空賊。
「那妳會詛咒我嗎?」
青年更沒有反抗,內心中只有愧歉以及懊悔,他平靜地反問如魔女般的少女,不如說,她已經是真正的魔女了。
「還有維克托、費奧多爾與娜絲塔婭,妳也要詛咒他們嗎?」
格奧爾基沒有移開芭芭菈按在她頸上的手,而是拿出自己的手巾,拭去女孩剛才被吐在頭上的羞辱象徵並直視被這個問題愣住而目瞪口呆的對方。
「告訴我,芭夏。」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
推開青年,少女意圖跑離,她無法繼續面對,但格奧爾基抓住了她並將其摟在懷中。
「我會嚴厲懲處伊凡那夥人,我不求妳原諒我和羅賽尼亞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證。」
格奧爾基低下頭,以額頭和芭芭菈相觸,向著女孩輕聲細語地吐露真情。
「天神......不,諸神見證,我不會再讓妳受罪。」
* * *
沃里尼亞前線司令部,維斯拉東方近郊。
格奧爾基的步伐沉重,神色凝重,走過沿路,沿途的景象猶如難民營一般,實在難以想像這裡曾經是帝國西南方面軍的司令部,空氣中浸染著消毒水和血水的味道,哀鳴、苦痛和禱告此起彼落,處處是戰殤。
前線危難,每天都有傷兵,野戰醫院已經超出負荷,為躲避戰火而出走的羅塞尼亞人更是充斥道路上。
當然,羅塞尼亞人逃往內地的要素還是因害怕被維斯拉人報復,作為殖民地的新住民,他們知道長久以來帝國米哈伊爾王朝是如何壓迫和歧視維斯拉人,並且新住民也是受益者,如今隨著加利亞王國扶持的維斯拉軍團逐漸解放他們的故土,發生在那些地方的報復性種族清洗從未少過。
如同稍早那些空賊的預言,恐怖壟罩著羅賽尼亞。
「格奧爾基•弗拉基米洛維奇,請留步。」
青年停下腳步,側過身,一位稍有福氣的軍官趕到自己面前,向其招手示意稍後,他似乎是急忙趕來的,顯得氣喘吁吁。
「什麼事?科馬洛夫中尉。」
格奧爾基雙手放到身後,臉上表露得異常平靜,就好像某種不滿的情緒正在醞釀。
「您打算……怎麼向陛下報告。」
「我會如實告知,以盡我皇帝視察官的職責。」格奧爾基忽然加重語態:「沃里尼亞–波多利亞艦隊潰敗還損失過半的原因是彈藥兵器不足、保養不善、軍官素質低落和士兵教育訓練匱乏。」
「您這麼說,我們就要完蛋啦,姆蒂斯拉夫斯基將軍也上報了好幾次,但屢屢沒有得到答覆,真的是迫於無奈。」
「喔,願聞其詳。」
格奧爾基拿下頂上的大盤帽,拂去上頭的塵土,顯得很是從容,就像早已不把對方當一回事。
「格里高利,您應該知曉。」
「那個噁心的教士,你該不會要說是因為他作法導致你們戰敗的吧。」
對方一提,格奧爾基倒是腦中很快浮現起那個令他作嘔的瘋僧,靠著那身妖邪怪術還有自詡神蹟的祈禱博取米哈伊爾王庭的信任和器重,卻在宮廷內肆意妄為、貪贓枉法和姦淫婦女,雖然格奧爾基並沒有見過對方幾次面,但早有所聞其惡行,也對這種神棍能肆意出入宮廷且染指女性感到反感。
「不無道理,因為他把持宮廷朝政,拔除了許多反對他的官員和貴族,其中就包含了負責艦隊的參謀和參事官……」
「接著說。」
將帽子戴回,青年臉色平靜。
「然後全替換成他的走狗,對專業根本一竅不通的傢伙,將軍上奏的文書也被格里高利他們扣押,然後預算下不來,全部流到他們的口袋……」
「畜生——!」
隱忍許久的情緒,最終潰堤,格奧爾基破口大罵。
「這個瘋僧,可不要太過分,因為他們,今天有多少士兵白白犧牲!有多少因此家庭破碎!」
科馬洛夫中尉聽得格奧爾基的憤慨之言也是滿腔的無奈,作為無辜的受氣桶,雖然對方的脾氣並非直接發在他身上。
「啊哈?又怎麼?一個接著一個!」
即便在氣頭上,格奧爾基卻仍清楚聽到了什麼怪聲音,從附近的帳篷內傳來的少女啜泣聲。
「呃,等、等下!格奧爾基•弗拉基米洛維奇。」
格奧爾基二話不說,不聽中尉的勸阻逕自拉開帳篷。
只見裏頭,五位衣著不整的士兵正在輪暴一位赤裸裸的少女,少女甚是痛苦地求饒著,下體流淌著少許的血漬,身上還有被毆打和燙傷的痕跡。
格奧爾基當場傻眼,差點沒昏過去。
「近期戰況慘烈,士兵們壓力太大且缺乏消遣,便開始侵犯被應召的本地維斯拉護士,還到維斯拉城鎮和村莊綁架少女,因為維斯拉女性的顏值很高……」
「將軍知道嗎?軍官呢?軍官在幹嘛?你又在幹嘛?」
格奧爾基屏息嘗試壓抑殺意,一手放在腰際的配槍套上,側身詢問半舉著雙手,一臉緊張兮兮的科馬洛夫中尉。
「天神在上,將軍不知情,我和一些貴族軍官阻止過士兵們了,但根本壓不住,太強硬又會引起譁變,至於其他的軍官……」
「怎麼樣?」
「他們就是帶頭者。」
砰!砰!
等中尉意識到時,格奧爾基朝天上轟鳴兩發,不只科瑪洛夫中尉,連帳內的士兵都因此察覺而為之驚愕,趕緊舉手離開少女身旁。
「軍紀渙散!一群土匪!立刻告知將軍,儘速處分參與者和帶頭者!」
「今天空賊在我面前擊落我們的難民傷員船,你知道嗎!他們在報復——!報復我們的軍隊和官僚和土匪一樣——!」
這裡根本是另一種版本的格里高利宮廷,格奧爾基自顧自地這麼覺得。
雖然更讓他氣憤的是,那些少女讓他想起也作為維斯拉人的芭芭菈,之前就在這位少女身上發生了類似的事情,讓他甚是心情複雜。
憤慨的他將槍口接著指向錯愕惶恐的科馬洛夫,面紅耳赤的格奧爾基頓了下喘口氣,接著怒斥:「還不快去!」
「啊!是!把他們帶出來!」
雖然慢了半拍,但中尉還是機靈地意識到自己現在該做什麼,他立即下令衛兵逮捕帳篷內的五名官兵。
『格里高利,那個禍國殃民的畜生!』
若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格奧爾基深深地這麼覺得。
或許這是某種遷就,但那一刻起對格奧爾基而言那已經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