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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17】月與海的子守歌 八章 煙(1)

做白日夢的克里斯 | 2023-08-03 20:30:53 | 巴幣 2 | 人氣 64


  蕭瑟的夜風吹過無主的報紙。
  今夜的「第一街」充滿肅殺的氣氛。
  以往在大街上高調展示女體和違禁品的玄城「第一街」,今晚一反常態,沒有任何商業活動,所有人都事先接到通知,迴避到其他地方,因此大街上空無一人。
  不──在十字路口,金璧輝煌的夜總會大門前,還有一整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手舉突擊步槍,半跪在地,不敢懈怠地等待「敵人」的到來。
  他們是「豺狼」,雷宿幫最高階的武裝部隊,他們的指揮官「紅尾」卡洛斯就站在後方,他壯碩的身軀像一座高聳的司令塔。在月海闖進夜總會那晚負傷的他,沒有受到傷口拖累,雙眼警覺地掃視四周,同時留意無線電有沒有傳來新的訊息。
  喳喳聲後,無線電傳來新的情報──「敵人」從東面來了。
  他往東方看,確實看見「敵人」的身影。「敵人」在十七分鐘前穿越玄城的封鎖線,一路突破他們在各個路口設下的埋伏,如今終於來到這裡。「敵人」不是敵對的幫派,不是政府的軍隊,甚至不是公安局警察,而是──一台純白色的廂式貨車。
  白色貨車不急不徐,筆直駛來,像在運送日常貨物,而不是穿越敵陣。
  「Fire!」
  卡洛斯一聲令下,所有士兵全力射擊,槍口在黑夜中爆出連環火花,7.62毫米的步槍彈暴雨般灑向白色貨車,面對密集的彈幕,白色貨車只消一秒就會被打成蜂窩。
  然而,槍彈全從貨車表面彈開,貨車行進的速度與方向都沒有改變。
  7.62毫米鋼彈竟然毫無作用,白色貨車肯定加裝了特殊的防彈裝甲。卡洛斯向手下打手勢,一名士兵扛起管狀兵器,穿越同袍,蹲在前方,朝白色貨車扣下扳機,RPG(火箭推進榴彈)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發射出去。
  還沒命中目標,火箭彈就在半空中爆炸,火光照亮半條大街。
  小型反彈道系統──卡洛斯確信在火箭彈引爆前,看到貨車車頂冒出火光,猜想是隱藏在車頂上的迷你機砲射出子彈,精準擊中火箭彈。冷汗從他蜷曲的頭髮流下,驚恐地想,那台貨車的科技力遠遠凌駕玄城的水平,在這種壓倒性的武裝面前,他們不可能有勝算。
  白色貨車緩緩煞車,停在離他們五十米遠的地方。卡洛斯觀察著風吹草動,準備隨時應對敵人的行動。他聽見厚重的金屬聲,猜想是貨車後方的廂門被打開,接著他看到──一道人影空翻跳上貨車,無視槍彈的威脅,昂然站在車廂之上。
  人影看似是一個少女──少女染著古怪的綠色頭髮,臉上戴著防風墨鏡。
  這幕景象太過怪異,讓卡洛斯遲疑了十分之一秒,但他依然迅速作出決定,下令要士兵開火。
  彈幕再度灑出,這一次不是朝向貨車,而是肉身的少女,一定能擊殺目標。
  沒想到在射擊的同時,少女消失了。
  不對──不是消失,少女以飛快的速度躍下貨車,朝他們疾馳而來,士兵們移動槍口,試圖捕捉少女,但不論他們怎麼瞄準,都沒有辦法擊中她,她的動作超乎常理,宛如優雅的體操選手,在十幾支步槍射出的槍林彈雨中穿梭翻躍,輕鬆自在如入無人之境。
  這種超人的動作,讓卡洛斯想起前幾天的黑衣女子,但眼前的綠髮少女甚至比她更快。
  綠髮少女縱身一躍,跳過士兵們的火線,倒轉身體,單手撐在卡洛斯的頭上。
  「你很強,但還不夠。」少女的聲音從卡洛斯上方傳來:「諾姆姐姐,麻煩妳了。」
  綠髮少女不知在向誰說話,卡洛斯的視線被壓下的捲髮遮住,從未感到如此屈辱,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使他本能性地無法動彈。綠髮少女似乎對他失去興趣,手掌一撐,從他的頭上翻身離開,等到卡洛斯轉頭追蹤她,已經看不到她的背影,只看到夜總會的大門空虛地晃動。
  什麼怪物──才想著,他的眼角餘光又瞄到另一個身影。
  這次卡洛斯更加驚訝,綠髮少女的體格姑且可比擬少年兵,眼前向他們走來的,卻是一個戴著寬大帽子、嬌小瘦弱的金髮小女孩。
  女孩穿著黃色的機能服裝,兩隻手藏在過長的袖子內,用說是散步也不為過的悠哉速度走來。卡洛斯不知道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但戰士的直覺告訴他要立即反應。他三度下令開火──
  他原本這麼想,喉嚨卻發不出聲音,連根指頭也不能動,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正當他慌張地猜想發生什麼事,金髮女孩張開嘴巴──
  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朝他們撲來,衝擊他們的全身。
  卡洛斯巨大的身體猛烈震動,那股力量穿透他的防彈背心,深入體內,他的肌肉像被撕裂般劇痛,內臟和體液滾轉翻騰,骨頭喀喀作響,大腦彷彿被爆破成一團爛泥,鮮血從五孔被擠出體外,身體在一瞬間崩潰瓦解,他甚至沒能理解發生什麼事,意識就已經斷絕,碩大的身驅隨著無力的膝蓋墜落,滿臉鮮血像被砸爛的蕃茄,濺射在地上。
  他手下的豺狼士兵亦全部遭受同樣的命運,十幾具身體如斷線人偶,以各種不自然的姿態癱倒在地,滲出的鮮血把夜色下的街道塗滿一片血紅。
  雷宿幫三大殺手──三頭犬的「紅尾」卡洛斯,身經百戰皆全身而退,如今像野狗一樣慘死在街上。
  金髮女孩看著她造成的慘劇,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默默閉上嘴巴。


  夜總會內,雷宿幫所有人員都接到命令,必須不計代價攔下入侵者。
  但不論派出再多人手、搬出再重型的火力,他們都像螳臂擋車,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在那裡──有人大喊,周遭的人立即舉槍射擊,但再密集的子彈都無法命中目標,只因那個綠髮少女的動作太靈敏詭譎,她以超越人類的速度避開子彈,子彈只能在她身後留下滿目瘡痍,不僅如此,她還能用牆壁和天花板作為踏腳處,在狹窄的走廊內作立體移動,等他們看到她,她已經躍至他們面前,掛著聊勝於無的表情揮下指爪──
  五爪割斷他們的喉嚨、挖破他們的雙眼、削去他們的頭顱,在夜總會華美的牆上留下血紅的潑墨畫,一轉眼的時間,走廊上已多出十幾具殘缺的屍體,血肉甚至沾黏在天花板上。
  走廊盡頭,原本準備殺上前來的黑幫成員,見到這幕超現實的驚悚景象,紛紛失去戰意,不自覺把武器丟下,連逃跑都忘記。
  「弱者給我讓開──」
  綠髮──被艾倫斐德稱為希芙──的少女,一面揮去指上的血肉,一面不以為然地說:
  「叫你們最強的出來!」
  黑幫弟兄終於想起要逃走,他們連滾帶爬消失在盡頭的兩側。
  但希芙沒有繼續推進,她敏銳的雙耳聽見微弱的腳步聲,腳步聲既輕巧又謹慎,來者明顯是擅於戰鬥的獵手。
  人影走出盡頭轉角,那是一個矮小黝黑的少年,額頭綁著紅巾,手裡拿著與其體格不相襯的廓爾喀彎刀,攔在她的面前。
  三頭犬的一員──「黑爪」奎濕納。
  奎濕納在前幾天被月海打傷,斷了數根肋骨,身上依然纏繞著繃帶,但面臨幫會的存亡危機,他和卡洛斯一樣不得不負傷上陣。
  「你也很強,但一樣不夠。」希芙咧開笑臉,露出尖銳的虎牙,「溫蒂妮,交給妳。」
  希芙身旁沒有其他活人,看不出她在向誰交代,她說完就朝奎濕納衝來,她的動作極快,但奎濕納的眼力異於常人,他抓準時機,瞄準她的脖頸橫斬。
  彎刀斬中綠色的殘影,她在他面前縱身一躍,彷彿無視地心引力,背滾翻躍他的頭頂,奎濕納迴身劈砍,卻只砍中無人的空氣,雙眼最後捕捉到的,只有很快就消失在轉角後的綠色馬尾。
  那是往「皇帝」所在地的方向,他不能就此放過她,奎濕納緊握刀刃,追上前去──
  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他就像被看不見的針線縫住,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可以動,唯有冷汗滲出額頭。
  他的視野突然變貌,看見的再也不是夜總會走廊,而是一個黃沙滾滾、烈陽高照的廣場。
  上百頭牲畜被大人們壓俯在地上,卑微地發出哭泣般的哀鳴,每頭牲畜旁皆有一個大人,他們高高舉起彎刀,對準牛羊的脖頸斬下,濺出無數的鮮血,刀刃往往不夠鋒利,不足以一次斬斷牠們的頭,只能劈出一個缺口,於是大人們只好不斷揮砍、不斷揮砍、揮砍、砍……
  他立即驚覺到這是什麼地方──尼泊爾,他的故鄉。
  為了祀奉神靈,每年故鄉都會舉行一次祭典,宰殺牛羊,感謝神靈庇佑,祈求平安幸福。
  但就算獻出再多的牲畜,「災難」還是發生。
  那場大地震奪走了他的家人,他的一切。
  於是他領悟到,不夠,沒錯,遠遠不夠。
  要拯救故鄉免於災難,需要更多的祭品。
  不光是牛、不光是羊,還要獻上最有價值的事物。
  要獻上人──
  獻上自己──
  奎濕納舉起彎刀,毫不猶豫對自己的脖子揮下。


  卡洛斯和奎濕納都失去聯絡,「三頭犬」只剩下她一個人。
  穿男性西裝的白人女子──「白牙」尤利亞,手裡握著戰術刀,擺出西斯特瑪術的架勢,守在通往「皇帝」之處的路上,等待敵人現身。
  在二當家墨雲因為抗命而遭受懲罰後,尤利亞被選為「皇帝」的副手。昨日拉比利製藥在電視上誣指雷宿幫發動恐怖攻擊,雙方多年來的合作關係宣告破裂,她和「皇帝」早就料到拉比利或公安局會趁機對付他們,但沒有想到他們會潰不成軍。
  根據目擊報告,他們的對手只是兩個女孩。
  前幾日,黑衣女子只靠自己一個人就掀翻夜總會,如今這兩個女孩的能力甚至遠在她之上。這是「裘蕾種」的真本事?拉比利擁有這種力量,為何還需要那個黑衣女子?尤利亞納悶。
  一道身影晃出走廊,尤利亞繃緊神經,準備迎擊。
  出現的卻不是部下報告的綠髮少女,而是夜總會的頭牌舞孃──卡瑪拉。
  一頭紅色捲髮的卡瑪拉,穿著紅色的舞衣,露出油亮的褐色肌膚,扭動腰枝向她走來。
  「卡瑪拉,妳在這做什麼?」尤利亞怒斥,沒有時間猜想。
  卡瑪拉聽見她的警告,依然沒有逃跑的意思,反而勾起邪魅的笑容。
  「妳知道嗎?尤利亞,我真的很喜歡妳雪白的肌膚。」
  自從卡瑪拉來到夜總會,尤利亞就深受她的美貌與體態吸引,積極對她提出邀約,兩人很快就成為半地下的親密關係,這段日子她們度過無數赤裸的夜晚,卡瑪拉在床笫之間的表現熱情如火,對尤利亞而言,卡瑪拉即便只是投注情慾的對象,卻也是其中最難忘的一個。
  「但我更想看它們燒成黑炭。」
  卡瑪拉說著危險又難以捉摸的話語,踩著搖曳的腳步向尤利亞飄來。
  尤利亞感到不對勁,想揮手將她推開,卻發覺頭暈目眩,身體無力,彷彿被下了某種麻藥。
  卡瑪拉豐滿的雙乳貼上她的前胸,豔紅色的唇印在她的嘴上。
  在纏動的舌頭之間,尤利亞感到有某種氣體被吹進喉嚨,氣體給她堪比伏特加的燒灼感。
  卡瑪拉深深吻完,放開尤利亞,向後退了幾步,像是等待好戲發生。
  瞬間,火燄竄出尤利亞的喉嚨。
  不止喉嚨──眼睛、耳朵、毛孔……身體所有孔洞都噴發出火燄,爬滿尤利亞的全身,硬挺的西裝頓時淪為高級燃料,她發出尖銳歪曲的慘叫聲,細長的手腳像垂死的昆蟲一樣舞動,再也不可能重拾冰雪般的冷靜。
  背叛過去曾激情相擁的床伴,卡瑪拉──真名為莎拉曼妲的女人──雙眼陶醉,滿面潮紅,露出滿足且淫穢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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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綠色影子從走廊轉角跳出,蹬牆反彈,飛躍到莎拉曼妲身旁。
  「Thanks, bitch.」
  希芙留下嘲諷般的感謝,隨即頭也不回地奔向深處。
  尤利亞後方無人把守,希芙乘著衝刺的速度撞開盡頭的大門。
  門內是一間裝潢高檔的辦公室,黑檀木桌後,昂然挺立著一道高壯的背影。
  那道背影不知帶著什麼樣的表情,隔著防彈玻璃製的落地窗凝望死寂的舞台。
  「──你看起來很強。」
  希芙身形微踞,伸出五指指爪,勾起亢奮的笑臉。
  那道背影轉過來,望向意圖挑戰他的入侵者。
  這個面臨存亡關亡仍面不改色的男人,正是雷宿幫的龍頭、玄城的「皇帝」──陸煌。
  陸煌叼著香菸,咧開一口白牙,對幾乎鏟除他整個幫派的挑戰者──展露驕傲的笑容。
  「老子強到會讓妳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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