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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17】月與海的子守歌 九章 蝕(1)(完結倒數14回)

做白日夢的克里斯 | 2023-10-04 17:08:28 | 巴幣 0 | 人氣 83


  「我是舞台機關送神。」
  說出口的瞬間她感到暢快無比,她想說這句話很久了。
  不過自我陶醉就留到以後吧。還沒等到綠髮少女觸地,蒙面女子揹起月海轉身就跑。
  從頭盔縫隙露出的金髮被汗水沾濕,襯托出她充滿決心的眼神。
  沒想到那玩意兒這麼有用,蒙面女子──田中優美清春香菜心想。
  優剛才擲出的是「史貝克塔(Spectac)」──德國製最新型扁平震撼彈──這款震撼彈的威力比一般款式較低,但造型與手機相仿,容易降低敵人的警戒心,而它也確實達成功效,為她製造空檔,成功擊退綠髮少女。
  包括「史貝克塔」在內,她花費重金購置全身上下的戰術防身裝備──她稱為「田中七道具」──先後在不同時機派上用場。可惜剛才用掉的是她唯一一個史貝克塔,購齊這些裝備耗盡她所剩無幾的零用錢,畢竟她不能什麼都透過守野博士的研究所報帳,這樣只會引人懷疑。
  優揹著昏迷不醒的月海,無法循原路爬下去,所幸她也已經不是凡人之身──她沿著牆壁往下翻,用空著的手攀住屋瓦邊緣,稍微降低高度,再毫不猶豫地放手。
  兩個人的重量加在一起,讓她落地時發出沉重的聲音,即使她彎曲膝蓋,吸收衝擊力,還是差點支撐不住,一邊膝蓋墜落在地上,她努力驅使疼痛的關節,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在地上耍賴的時候,如果這點高度連她都殺不死,體能比她更強的綠髮少女更不可能因此受傷。
  優貼著牆壁,窺看教堂大門前方──也就是十字架正下方的位置──那裡沒有綠髮少女和其他人的身影,如果綠髮少女在墜樓後旋即回復意識,第一個反應想必是回到屋頂尋找她,一旦發現她不在那裡,就會立刻展開追蹤。
  換句話說,她只為自己爭取到幾秒鐘時間,綠髮少女很可能緊追在後。
  優揹著月海跑出教堂的鐵門,趕往她藏在鄰近小巷中的機車。
  她很想回頭確認真緒的生死,可是現在不容許她有一分一秒的遲疑。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帶月海逃去安全的地方。
  逃去她和桑古木約定的會合點。
  跨上空老師借給她的重型機車,將月海在後座放下後,優從腰帶取出另一個「七道具」──透過網拍買來的美軍公發戰術束帶──將折疊的束帶展開,繞過月海的腋下和自己的腰,扣上扣具,以免月海在騎車過程中跌落。
  就在優催動油門的同時,一道綠色影子從天而降。
  ──就知道沒那麼容易!
  綠髮少女捲土重來,像一頭發狂的野獸,揮爪撲中她前一秒的位置,如果她晚一秒騎走,大概已經身首異處,綠髮少女沒有罷休,朝機車奔跑追來,奔跑的速度比不上機車,但輕易打破人類的紀錄,而那張臉不紅氣不喘的表情,說明綠髮少女並沒有用盡全力。
  綠髮少女雙腳一蹬,飛身撲向機車,只差一點就抓到車尾,前胸摔在地上,旋即帶著滿身灰塵站起來,朝她遠去的車尾燈發出屈辱的怒吼。
  從運動能力來判斷,那隻綠毛貓果然是裘蕾種──優一面加速一面想,剛才擊退她只是僥倖,要是繼續和她糾纏,下次摔下樓的說不定是自己。
  優循著進入朝陽街的原路折返,穿過兩名吐血而死的守衛,騎車衝出巷外,拐進大街。
  「空,告訴我怎麼走。」
  『好的,請聽我指示。』
  耳機傳來空的回答,兩人知道事態嚴重,語氣都相當緊繃。桑古木還沒和她聯絡,她無法肯定能不能及時會合,只能祈禱桑古木順利完成交付的任務。
  玄城街道依然一片混亂,她穿梭在暴民之間,巧妙閃過他們的攔阻,繼續朝目的地前進。透過後照鏡,她確認綠髮少女沒有追來,趁著喘息空檔回望背後的月海,滿臉是傷的月海依然沒有甦醒的跡象。
  ──沒想到應該在二零三四年重逢的我們,現在竟然緊靠在一起……
  在BW的指示中,只提及優不能向月海表露身份,但沒有要求她不能與月海有任何接觸,理論上兩人保持距離是最保險的作法,不過優的行動也證明,若是她沒有遵循自己的直覺,說服其他人來到上海參與這起行動,月海如今恐怕還在艾倫斐德手中。
  她的直覺,再一次拯救了他們的未來。
  優的臉被風鏡與面罩遮住,月海就算突然醒來也認不出她。要是月海問她是誰,她只要和在無線電中一樣,自稱是正義使者哈奴曼就行。
  「突然想到……如果我是哈奴曼,妳不就是悉多了嗎?」
  在印度史詩中,悉多是王子羅摩之妻,不幸被魔王劫走。神猴哈奴曼因緣際會成為羅摩的得力助手,用計從魔王手中救回悉多,讓她與羅摩團圓。
  ──換句話說,倉成就是……
  優搖頭甩開無謂的想像,仰天發出嫉妒的哀嚎。
  「啊──真是的,我不是你們倆的助攻手耶!」
  沒錯。優想,這個「計劃」不只是為了倉成和月海,也是為了她自己。
  為了再次見到倉成,再次獲得一個機會,對倉成……
  這時,優在後照鏡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再看了一眼,確認沒有看錯。
  後方約五十米遠處的屋頂上,綠髮少女正朝她快速逼近,但並非以雙腿奔跑,而是雙手雙腳著地,以獵豹般不可思議的姿態疾馳在上頭,遇到段差便翻越、遇到間隙便跳過,高低不一的樓房在綠髮少女眼中宛如平坦的道路,追趕的速度不輸給優身下的機車。
  雖然她與綠髮少女相隔一段距離,但優可以從那兇暴的動作看出,綠髮少女對三番兩次被她耍弄相當惱火,一旦逮到她,勢必會將她碎屍萬段。
  「人屬(Homo)的骨骼才沒辦法做那種動作,太犯規了吧!」
  智人裘蕾種的骨骼與智人沒有顯著差異,綠髮少女如何做到那種動作著實匪夷所思。
  但討價還價也沒用,綠髮少女再幾秒就會追上她,受限於街道的擁擠,優難以將油門催到最高速,對手卻沒有這層顧慮。她聽空的指示轉彎,綠髮少女一度從後照鏡中消失,不久又出現,甚至比原本更近。機車需要道路,但對手不用,遇到轉角大可從屋頂上斜切,快速拉近與她的距離。
  「要想別的辦法……!」
  優輕聲說著,決定違背空的導航,空似乎也猜出她的打算,沒有加以指正。
  「閃開閃開,撞到不負責!」
  優狂按喇叭,同時放緩油門,輕扣煞車,急轉到與目的地反方向的路,在十字路口劃出豪邁的弧線,接著再度加速,原本佔據路口的暴民紛紛被她的氣勢嚇退,主動讓出一條路來。
  正如她所料,綠髮少女消失在原本的街區。
  上海市中心的馬路大多相當寬敞,四線以上的道路比比皆是,即使綠髮少女能像四足動物一樣在屋頂上奔跑,也無法跳越街區之間的大馬路,不像漫畫裡的超級英雄,可以用蛛絲或勾繩槍在馬路上空擺盪,要想追上她,還得先從屋頂爬下來才行。
  確認綠髮少女沒有追來,優鬆了一口氣。繞遠路會增加到達的時間,不過眼下以擺脫追兵為優先,要是讓艾倫斐德發現她們的會合點,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個綠毛貓,好像不是很聰明耶。」
  正當優這麼說時──綠色影子再次出現在後照鏡中。
  但這回不是在屋頂,而是在樓房的側面,綠色身影宛如一道狂暴的風,經過的事物都被摧毀,化成殘磚碎瓦掉在街上,挾著無法抵擋的氣勢朝她逼近。原來綠髮少女和方才一樣,以豹一般的動作奔跑,卻彷彿不受重力束縛,以招牌、窗台、遮雨棚等突出牆面的物體作為踏腳處,若沒有就直接以指爪抓穿牆壁,這些物體承受不住綠髮少女的蠻力,才會沿路留下破壞的痕跡。
  綠髮少女大概是從原本的街區跳下來,攀在現在的街區牆上,接著一鼓作氣追趕而來。
  連立體牆面也能當成道路,對手一再顛覆常識的體能讓優看得目瞪口呆。
  「妳這傢伙,手腳是跟壁虎一樣有凡得瓦力嗎?」
  優忍不住又嘟噥幾聲,旋即甩開不中用的念頭。離會合點只剩幾分鐘路,既然無法擺脫敵人,與其繼續周旋,不如盡快趕到會合點。
  「要來比直線加速賽嗎?那部飆車電影我可是十一部都看囉!」
  優催動油門,機車發出貓科動物喉嚨震動般的引擎聲,像一枚子彈疾射出去,穿梭在模糊的人影與廢棄物之間,儘管如此,綠色影子始終沒有從後照鏡消失,反而與她前所未有地接近,甚至近到可以看清綠髮少女的表情,綠髮少女瞪大血紅的雙眼,咬牙切齒,面色猙獰地緊追在後,看起來也已經把體能逼至極限。
  ──到這種速度都追得上來,就算是裘蕾種也太誇張了。
  一片鐵鏽色出現在優的視線盡頭,她定睛一看,發現數十台廢棄車輛堵住整條馬路,有的連鋼板都被拆解,只剩下骷髏般的骨架,宛如汽車的墳場,恐怕是TB爆發期間試圖逃離市區,卻又因為政府封鎖而堵塞在此的遺物。廢車之間的縫隙狹小,機車若想安然穿越,勢必要減緩速度。
  減速和回頭都會被對手追上──衝進去,是她唯一的選擇。
  優沒有放鬆油門,雙眼緊盯前方,集中精神發動她的「裘蕾能力」,精準無比地鑽進廢車的間隙,用讓人難以想像的速度穿梭其中,她不時左右傾斜車身,後照鏡以毫釐之差掠過兩側的廢車,幾乎要擦出金屬的火花。
  向後飛掠的車陣幾乎使她的視覺超載,緊追在後的綠髮少女更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她的心臟火熱地跳動,腎上腺素早已分泌過剩,大腦更開始脹痛,她從未如此長時間使用自己的能力,這麼做不但會累積大量的疲勞,更可能導致未知的風險,但此刻她顧不了那麼多,她的精神集中在零點零幾秒的世界,進入未知的領域。
  經過永恆般的數秒後,她終於看見車陣的盡頭。
  衝出廢車陣的瞬間,她望見令精神一振的景象。
  一片仿造古中國風格建造的街區座落在前方。
  她和桑古木的會合地──愉園。
  嚴格來說,她與桑古木約定的是遇園旁的河岸,不過看著前方的街區,她想到一個好主意。
  或許因為她太快鬆懈,當她注意到綠色影子朝後照鏡迅速逼近,已經晚了一步──
  綠髮少女從牆面飛撲而下,發出野獸般的怒吼,一爪揮中機車車尾,機車頓時失去平衡,像一匹脫疆野馬甩開主人,優和後座的月海一同被拋飛出去,翻滾好幾圈才停下來。
  優呈大字型躺在馬路上,感到全身疼痛,頭昏腦脹,她翻過身,鼓動雙臂的肌肉,撐起疲憊的身體,走去察看月海的狀況,月海同樣仰躺著,昏迷的表情宛如死者,但沒有受到太大傷害。
  「唔啊──嚇死我了──」
  優仰天發出放鬆的聲音,直到剛才她的意識都沉浸在高速的世界,使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這是她人生首次面對如此驚險的狀況,一生中能有幾次機會摔車卻平安無事?
  雖然以將近時速一百公里的速度摔在柏油路面上,但優與月海都只在肌膚留下些許擦傷,只有優的防身用具幾乎全毀。優的「裘蕾能力」在機車被掀倒前自行發動,她在瞬間解開固定月海的束帶,在兩人被甩至半空中時,抱住月海的正面,以背部著地,再以連續翻滾動作化減慣性力,將傷害減輕到最低。
  優檢查腰前皮套內的手機,手機同樣沒有明顯損傷,看來她的動作確實吸收了摔車的衝擊。
  「空,妳沒事吧?」
  『我沒事,請放心。』
  空的回答讓優鬆一口氣,但機車就沒有如此幸運。優抬頭看,機車翻倒在數公尺遠處,單側的後照鏡摔得粉碎,無數不知源自何處的零件散落在地上。這台機車是空老師丈夫的遺物,多年來都被細心照顧著,如今卻逃不過損壞的命運,她感到過意不去,不過也只能事後再向空老師道歉。
  「不准跑……!」
  機車後方再數公尺處傳來低啞的怒吼,綠髮少女前胸貼地,嘗試爬起來,卻一再摔倒,儘管外觀不明顯,但傷勢似乎比優嚴重許多,或許骨頭斷了幾根。看來綠髮少女最後的飛撲是捨身攻擊,原本就沒有安然落地的打算,才會在沒做防護動作的狀況下重摔在地上。
  就算是能以時速一百公里奔跑的裘蕾種,高速撞擊地面也是會半死不活。
  「沒有人……能逃過我希芙的爪子……!」
  聽著她滿頭是血、面目猙獰地說著,優才知道這隻綠毛貓叫希芙。雖然她的狠話很老套,不過堅持追到目標的毅力值得佩服,這個落地給妳八點五分。
  但優也知道,這點傷勢無法讓希芙舉手投降,希芙的自癒力如果和速度有同等水準,要在幾分鐘內回復得完好無缺並非難事。優不確定機車還能不能騎,這裡距離會合地已經不遠,與其冒險確認機車的狀況,不如趁希芙爬起來前盡速離開。
  優將手機放回腰上,再次用同樣的動作揹起月海,朝遇園的大門跑。
  園區大門仿照古代門樓建造,雕刻既豪奢又俗氣,大門敞開著,裡頭空無一人,靜謐的氛圍讓優感到安心,這半天下來,她已經厭倦了玄城的「熱鬧」。
  她走進園區,筆直的步道兩側建造著相同風格的低矮樓房,樓房側面掛滿販賣各種食物與商品的招牌,櫥窗玻璃大多被打破,店內物品也早被偷盜一空。這裡並非真正的愉園,而是二十世紀才建造的觀光商店街,真正的「愉園」是位在商店街深處、擁有近五百年歷史的江南風格園林。
  她原本打算騎車鑽進室內,找機會從希芙眼前躲藏起來,沒想到機車會在到達前一刻被希芙翻倒。她揹著月海挑選一個入口,跑進昏暗的商場內部。
  她隨意地在空蕩蕩的商場內轉彎,確認希芙沒有追來後,將月海在陰暗的牆邊放下。
  月海被捉後一直曝曬在陽光下,現在回到陰影中,傷口理應會逐漸復原。
  TB流行的期間,世界上流傳起裘蕾種的傳說,提到裘蕾種雖不老不死,卻懼怕陽光。這些年來,她和守野博士針對裘蕾細胞的特性作過研究,發現裘蕾細胞確實對紫外線缺乏抵抗力,長時間曝曬會導致細胞癌化。
  她知道月海是「純裘蕾種」,體內百分之百的細胞都被裘蕾細胞代換,因此有極高的機率罹患癌症。相比之下,她和桑古木的風險都小得多。
  ──不知道桑古木弄到船沒有?空老師又開車到哪裡了?
  想到桑古木,優不禁擔心起他和空老師。她向兩人叮嚀過,到達會合點要立刻聯絡她,但目前還沒接到他們的消息。撥打電話很可能會被希芙聽見,就算發簡訊給他們,他們還沒到達也沒有意義,說不定會平白對他們造成干擾。
  她再次檢查月海的傷勢,依然沒有好轉的跡象。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什麼讓月海的自癒力停止運作?
  她煩躁地猜想,或許月海只是需要更多時間。
  如果一直待在這裡,她和月海遲早都會被希芙發現。
  她必須在月海甦醒前引開希芙的注意。
  『田中小姐,桑古木先生有聯絡了。』
  「好,麻煩妳。」
  優接通電話後,不等對方發話,劈頭就問:
  「船準備好了嗎?」
  『還沒,現在在戒嚴,光是走在街上就可能會被公安抓走,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到江邊。』桑古木回答,說話間聽得到波浪聲,可能在靠近江水的地方,『不過我發現一艘救護船停在岸邊,從標誌來看是拉比利的船,大概是在待命,等著支援公安。』
  「有辦法搶過來嗎?」優大聲說。
  『船上有駕駛和救護員兩個人。』桑古木無奈地說:『我總不能把他們踢進河裡吧?「分身」也派不上用場。』
  桑古木感染裘蕾病毒後獲得的能力──被優命名為「分身」──可以透過與對象的腦波共振,探知對象的感官、情緒、記憶,進而模仿成那個人,但就算桑古木對救護船上的人使用「分身」,窺知他們的個人資訊,也不知道要如何在不製造嫌疑的情況下,當著他們的面把船開走,不然即使奪得船隻,也會引來拉比利和公安的追查。
  「空,妳呢?」優轉問空。
  『我對救護船作了完整掃瞄,船隻具備無人駕駛系統。』空似乎早有準備,詳盡地回答,『我可以透過無線網路進入系統,取得船的駕駛權限,只是可能會稍微粗暴一點。』
  空的性格溫和,即使擁有強大的電腦能力,也鮮少主動入侵其他的系統,對身為人工智慧的空而言,其他電子系統都是她的同類,若非必要,她不太願意作出傷害同類的行為。
  不過優知道,現在就是「必要」的時刻。
  「我有一個辦法。」優勾起不懷好意的微笑,「你們照我說的做。」


  綠髮的野獸狼狽地走進商店街。
  從來沒有人能把她逼到這種地步──長時間用極限速度奔跑幾乎耗盡她的體力,連帶導致自癒速度大幅下滑,在高速撞擊下變得七零八落的身體不但用了數分鐘才回復原狀,更留下讓她心煩不已的後遺症,感覺像腦袋有某根神經接錯,劇痛像鎚子一樣反覆敲打著她的頭。
  這個機關什麼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希芙埋怨著。庫斯托夫從來沒提過這號人物,怎麼會憑空殺出一個這麼厲害的傢伙,把老媽從他們手裡奪走?那傢伙感覺像可以預測所有的危險,任何攻擊都對她起不了作用。
  ──下次再遇到她,一定要割斷她的喉嚨……
  正想著,那道讓希芙恨得牙癢癢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蒙面女子大大方方站在商店街另一頭,不避不躲的姿態就像在挑釁她,讓她怒火中燒。
  「站住!」
  希芙在叫喝的同時追去,蒙面女子也拔腿就跑。重傷初癒的希芙已經沒有奔跑的體力,只能以和人類相差無幾的速度追趕。
  她追著蒙面女子進入廢棄的愉園,這座古典園林由於多年來缺乏管理,化為一片荒煙漫草,不但廊柱滿是塗鴉和刻痕,值錢的擺設都被搬空,人造池更堆滿隨意棄置的垃圾,發出難聞的臭氣。
  園林的構造複雜,她一轉眼就丟失了獵物的下落,她穿梭在假山與盆栽的造景之間,在每一個曲折的小徑中尋找目標的身影。如果是二姐莎拉曼妲,或許可以用靈敏的嗅覺找到獵物,前提是莎拉曼妲沒有被園中的惡臭薰昏。
  「給老娘滾出來!」
  希芙的聲音被吞沒在廢棄的園林中,只有幾隻鳥兒被嚇得從樹上逃走。
  出乎意料地,她的追蹤沒有持續太久。
  她從一個石洞中探出,在池塘上望見一座兩面空廊,她的獵物就坐在走廊中央。
  她踏過池邊的造石,跳進廊柱之間,在走廊上站穩後,望向她的獵物。
  蒙面女子弓著背坐在地上,一腳膝蓋彎起,另一腳同樣彎曲但平放,一派輕鬆自在的模樣,就像在自己的房間裡休息。
  希芙從出生以來就知道她的體能遠勝姐妹,為了探究極限,她熱衷於挑戰世界各地的格鬥家,藉由切磋武藝追求更高的境界,輸給她的格鬥家下場只有一死。多年來,她在全世界留下無數格鬥家神秘死亡的新聞,至今未嘗一敗。
  熟悉各門各派格鬥技的她,一眼就看出那不是胡鬧的姿勢。
  那是巴西柔術的防禦架勢(Guard)。
  一般在綜合格鬥技(MMA)對戰中,選手會在經過角力對抗後再將對方拉至地面施展寢技,只有在柔術練習,或是對技術有絕對自信的人,才會一開始就擺出防禦架勢。蒙面女子這麼做,一來是相信自己不會輸給她,沒必要浪費時間和她格鬥,二來是藉由看似無防備的姿勢大膽宣告──有種就放馬過來。
  「巴柔?妳從哪學來的?」希芙的好奇心被挑起,向她的對手喊。
  「──住我家附近的巴西大姐開的新手班。」
  蒙面女子語氣凝重地回答,反而使希芙產生被戲弄的感覺。
  老娘經過千錘百鍊的技術,妳竟然用社區防身術來對付,擺明看不起我。希芙的太陽穴青筋爆露,四肢肌肉不自覺地緊繃。
  「開什麼玩笑!」
  怒罵同時,希芙已經蹬離地面,在兩側的廊柱之間反彈,從空中襲向坐在地上的蒙面女子。
  希芙的快縮肌天生就比其他姐妹發達,擁有優於獵豹的瞬間爆發力,加上她生性愛好自由,使她對「跑酷」這門技藝情有獨鐘,她將超人體能結合跑酷動作,磨練出利用牆壁和天花板移動的技術,能夠從刁鑽的角度發動攻勢。對任何站立在地面上的格鬥家而言,上方都是死角,除了那個發電的男人,至今沒有人能躲過她的攻擊。
  再加上她擁有銳利的指爪──格鬥技和防身術都是針對人類間的戰鬥而設計,並不是用來防衛野獸的爪牙,大多數動作只能防禦拳腳和摔投,對爪擊缺乏全面性的思考與應對方式,因此一時大意死在她五爪之下的格鬥家不計其數。
  希芙已經瞄準獵物的脖子,這次一定會得手──
  就在她即將摘下獵物腦袋的瞬間,那個獵物不但精準地擒住她的手臂,更同時用腳踢中她的髖部,破壞她的重心,再用流利的動作將她拖往地面,她的視線頓時天旋地轉,意識到時,她的身體已經被蒙面女子壓制在下,手臂關節被鎖死,稍微一動便痛得像要折斷。
  她很快理解到發生什麼事。蒙面女子在交手的剎那間向後傾倒,轉換成「蜘蛛防禦」(Spider Guard)架勢,這架勢通常被瘦小的柔術家用來對付高大的對手,在MMA賽事中實用性不高,卻被蒙面女子拿來應對她的空中攻擊。蒙面女子壓制動作的俐落更讓她震驚無比,不論判斷力,還是掌握時機、角度、力道的能力,蒙面女子的巴西柔術都達到大師的水準。
  她在情急之下用空著的手亂揮一通,蒙面女子顧忌她銳利的爪子,不得不把她放開,掙脫後,她立即跳回原本的位置,與蒙面女子拉遠距離,本能告訴她──和對手接近太過危險。
  「不可能!」
  希芙咬牙切齒,忿恨又窩囊地叫著:
  「柔術家我殺過一大把,沒有人能壓制我──妳用的到底是什麼招術?」
  「既然妳誠心誠意問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妳──」
  蒙面女子上身前傾,一手擱在彎起的膝蓋上,以一派隨興的模樣洋洋得意地說:
  「聖母無染原罪(Immaculata Conceptio)──這就是我的能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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