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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17】月與海的子守歌 九章 蝕(3)(完結倒數12回)

做白日夢的克里斯 | 2023-10-18 17:07:05 | 巴幣 0 | 人氣 85


  當優在電話中說「我有一個辦法」時,桑古木不禁為自己的苦命而嘆息。
  每當優異想天開提出什麼點子,就是他遭殃的時候。記得有一次優說有事,要他去她家裡,不情願的他在空再三勸說下赴約,一到優的家才知道,優所謂的「有事」不過是要他幫忙打掃亂七八糟的房間,而且還是他一個人做,優自己連根指頭都沒動。
  不過和這次相比,打掃房間反倒可愛多了──優要他搶一艘船,打破不合理要求的新紀錄。
  儘管他不停在心裡叨念要一個日本大學生在外國劫船也太誇張了,但玄城內情況危急,確實需要他幫忙撤離,只好在心裡像優給他看的動畫男主角一樣,重複「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的獨白,硬著頭皮照優的計畫去做。
  桑古木藏身在行道樹背面,遙遙觀看救護船的動靜。
  原本在船上待命的兩名船員突然被某種聲音驚醒,他們跑到駕駛艙察看發生什麼事。
  對講機傳出人聲,那人聲想必讓在拉比利任職的他們感到再熟悉不過。
  那是拉比利的明星、董事會的一員──艾倫斐德的聲音。
  『正在船上待命的二位,我是艾倫斐德博士,這裡目前發生了一點有趣的小狀況,需要徵用你們的船隻。』
  在潛入夏納都酒店的行動中,桑古木對艾倫斐德使用了「分身」,與其腦波達成共振,窺知艾倫斐德的記憶、性格。桑古木如今再次使用「分身」的能力,模仿艾倫斐德說話的遣詞用字和聲調起伏,再請空把嗓音修改得和艾倫斐德接近,駭入船上的無線電,向船員發號施令。
  『待會有一個年輕人會去接手,你們二位可以先去休息,等到事情辦完,船隻自然會歸還。他的行動是最高機密,如果二位願意為我保密,我會很感激,不知二位能否接受?』
  船員面面相覷,雖有一絲困惑的神色,但並沒有多問什麼。
  艾倫斐德在世人面前的形象堪稱完美,在世界任何角落都具有絕對的權威性,任何人都不會輕易質疑他說的話。同時桑古木事先對船員使用「分身」,從他們的大腦,一方面判斷他們都屬於容易服膺於體制和權力的類型,另一方面也挖掘到,拉比利內部早有傳聞,艾倫斐德經常為一己任性下達機密命令,只因為命令不違法且不損害公司利益,沒有人會認真追究。
  如今船員們聽見艾倫斐德的命令,想必只會認為是傳聞成真,如果他們稍微認真思考,應當會發現艾倫斐德沒有理由直接對第一線下令,大可以透過中間管理層輾轉傳達,但艾倫斐德的權威性足夠讓他們放棄思考這點。
  確認他們相信這套故事後,桑古木走向救護船,戴起帽兜,擺出一副陰沉鬼祟、身懷秘密的模樣──也就是他平常的模樣──好取信於船員。兩名船員看見他,果真如假造的命令一樣,完全沒有過問,只在桑古木的背後留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便沉默地離開船隻。
  拉比利的救護船,就這麼落入桑古木他們的手中。
  ──未免太順利了吧?
  艾倫斐德的名字果真具有十足的份量,桑古木慶幸自己曾潛進他的大腦。空雖然可以輕易偽造人類的外觀和聲音,但說謊的機能並不完善,不擅長揣摩他人的心思和性格;相對的,若沒有空為桑古木修改聲音、轉換語言,只有他自己也無法成事;當然更重要的是優靈活的頭腦和果決的判斷力,光靠他們二人無法想出這個詭計。
  繼潛入酒店後又成功奪得船隻,桑古木這時才驚覺到,他們三人只要合作,說不定可以潛進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走吧,空,我們去接大姐頭!」
  詭計成功讓桑古木被興奮沖昏了頭,語氣和過往的陰鬱大不相同,空並不訝異,反而為桑古木難得表現開朗的一面而感到欣慰。
  『好的,桑古木先生。』
  空進入自動駕駛系統,控制救護船朝黃浦江的另一側──玄城駛去。
  黃浦江最寬處約有七百米,救護船的時速最快可達30節(約55.56公里),只要不出意外,理論上不需兩分鐘就能抵達對岸。船劃過江水前進,桑古木站在船頭,吹著江面的風,聞著河水的味道,不時被濺到幾滴水珠,已經等不及向優報告好消息。
  前提是沒有意外。
  原本江面上僅有幾艘快艇來回巡邏,不知何時巡邏艇的數量增加,幾乎圍成一道水上城牆,看來是想完全防堵有人從水路逃走的可能性。與巡邏艇相隔還有一段距離時,桑古木就聽到某種聲響乘江風飄來,那是種短促的爆裂聲,聽起來像小型的煙火。
  等到再靠近一些,桑古木才發現那是槍聲。
  數以百計的住民想逃出隔離區,逃離艾倫斐德的陷阱,由於陸上的封鎖線有重兵駐守,他們被迫泳渡江水,卻游不到一半就被巡邏艇攔下,艇上的持槍公安沒有事先警告,沒有威嚇射擊,二話不說就直接朝他們開槍,隨著衝鋒槍的連環爆響,人們無處可躲,在一片哀嚎聲中沉入江底,江水被染上一波又一波的血紅色。
  這是桑古木第二次──第二次看到大量的人類在面前死去。
  他強忍嘔吐的衝動,躲回駕駛艙,避免表現出讓人起疑的舉動,但他的背影還是被巡邏艇上的人捕捉到,艇上的公安拿出擴音器向他吆喝,空的翻譯告訴他,對方在質問──你們來這做什麼?
  桑古木不得不讓救護船停下,用他焦慮又恐慌的腦袋思考應對的辦法,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如法泡製他給拉比利船員的說詞。
  『艾倫斐德博士有事要我辦,請不要擋路。』
  艾倫斐德不在船上,假造他的聲音也不會有可信度,因此桑古木是用自己的聲音說出這句話,再請空轉換成中文發送出去。他運用自己受過的演技訓練,刻意裝出跋扈的語氣,是考慮到拉比利與中國政府有緊密的合作關係,艾倫斐德又是政府的紅人,下屬擺出高姿態反而比較合理。
  公安與同事交頭接耳後,回答──我需要向上級確認。
  『我直屬於艾倫斐德博士,不需要經過拉比利內部程序,要是被延誤時間,這個責任你們擔得起嗎?』
  桑古木裝出威脅的語氣,實則內心恐懼不已,他的謊言只要向拉比利核對,立即就會被戳破。
  公安與同事交換眼色,聳肩擺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像在說「隨他吧」,什麼話也沒說就揮手放行,說不定在背後小聲罵了幾句。
  救護船穿過巡邏艇的封鎖線後,桑古木鬆一口氣,還好他挑的是拉比利的船隻,光是展現出船身側面的標誌,在公安眼中就具有一定程度的說服力,如果他選的是一艘民用船,恐怕就不可能逃過公安的法眼。
  從身份暴露的風險脫離後,桑古木才想到一個問題。
  ──我該不該用艾倫斐德的名字,命令他們停止射擊?
  但他隨即否定這個可能性,光是冒用艾倫斐德的名義穿越封鎖線,就已經足夠引人注目,若是再干涉中國公安的辦事方式,恐怕公安不把他的來歷查個一清二楚不會善罷甘休。
  槍響間歇地從背後傳來,他蹲在駕駛艙內,說服自己不要去想沉在江底的人們。
  他不是英雄,眼前他唯一能做的,是救出優──月海、還有天空花園的人們。
  救護船就快抵達黃浦江西岸、優與他約定的愉園附近,他準備請空聯絡優。
  然而,空的神色出現一絲異樣,在船上為他提供協助的同時,空似乎也在監看別處的動靜,這是擁有多重並列處理能力的空才能做到的事。
  『桑古木先生,空老師似乎有危險……』
  空的聲音出現明顯的動搖,光是擅自監看他人這種侵犯隱私的行為,本身就違背空的原則,桑古木不難理解空老師對空有多麼重大的意義。他從優的轉述知道,空老師是陽一製作空時參考的原型,對空而言是宛如母親的存在。
  這時桑古木已經隱約察覺到,穿越封鎖線只是門檻,接下來他們要奔赴的是真正的戰場,若不抱持冷靜與覺悟,很可能會落入和江底的人們一樣悲慘的結局。
  「聯絡大姐頭吧,空──」
  按著懷裡優請他帶來的「那個東西」,桑古木的雙眼射出決心的光芒──
  「是我們上場的時候了!」


  ──空,駭進那台卡車!
  空接到優的指示,立即潛進數位世界。
  對出生在0與1組成的數位之海的空而言,這個沒有陽光的世界是她真正的歸屬,在這裡活動就如同人類在現實中活動那般輕鬆自在,操控程式就像用雙手使用工具一樣直覺。空利用救護船上的電腦系統作跳轉(Proxy),因為船上的硬體規格比手機更能讓她發揮效能,她將無線網路當成自己的感官,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搜尋空老師所說的白色卡車。
  空老師說她和孩子們已經來到愉園附近,白色卡車緊追在後,那麼應該不難搜尋,很快地,空就在距離岸邊不到一公里處,感知到一個快速移動的巨大物體,她立即透過網路入侵卡車上的自動駕駛系統,系統設置有防火牆和防禦程式,但她的本體是位於守野博士研究所地下的伺服器叢集系統,在她每秒17.51TFLOPS的運算速度和堅定的決心下,卡車的防禦不堪一擊。
  空幾乎在瞬間奪得卡車的控制權,用嚴厲的母親教訓不聽話的孩子的語氣大聲喝止──
  『停下來,不可以再傷害別人!』


  白色卡車撞開廢車,再次衝刺過來。
  這條路上有太多廢棄汽車,空老師即使想閃躲也沒有空間,同時也無法再加速,繼續加速不但會危害車斗上的孩子,也可能導致嚴重的車禍。她看見白色卡車在後照鏡中快速逼近,立即回頭大聲警告孩子們──抓好了!
  孩子們盡可能向車斗前側簇擁,但車斗上的空間原本就不夠,無法再騰出更多位置。在一個個蜷縮的孩子中,唯有個頭比較高的小壽挺身站在車後,拿出竹劍對準疾駛而來的白色卡車,就像在說「我才不怕你」。
  小壽把劍揮向撞來的白色卡車,但劍尖還沒碰到車頭,貨卡車就被猛烈推撞,小壽頓時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外翻出車斗。
  就在他以為要摔成肉餅時,他發現背後被人抓住。
  回頭看,抓住他衣服的竟然是身材比他小上一截的冬晴。
  其他孩子看見,也紛紛擁上來,一起把小壽抓回車斗上。
  小壽很快就覺得奇怪──用雙手抓著他的冬晴,好像少了某個熟悉的事物。
  小壽站穩後,冬晴依依不捨地撲向車斗,遙望沒有再追來的白色卡車。
  原本緊追不捨的白色卡車像撞到一堵看不見的牆壁,驟然煞停在路上,小壽以為自己的捨身一劍發揮作用,正想神氣地吹噓一番,再仔細一看,卻發現卡車車前掉落著一個東西。
  冬晴形影不離的灰鼠玩偶。
  這時小壽才知道為什麼冬晴不太一樣,冬晴懷裡沒有抱著那個玩偶。小壽不知道玩偶的來歷,但相信它對冬晴非常重要。為了騰出雙手救他,冬晴不得不放下玩偶,大概是在撞擊的瞬間從車上掉了下去。
  對不起──他坦率地對冬晴道歉。
  可是冬晴濕潤的琥珀色眼睛,始終沒有從遠去的玩偶上移開。


  「桑古木,準備接應空老師他們。」
  優從空的回報得知白色卡車已經得到控制,無法再對空老師他們造成威脅,立即對桑古木下達進一步的指示。
  「確保他們的安全後,再進愉園找月海,以你的能力一定找得到。」通話完畢,優正視尚未投降的對手,丟出一句冷嘲熱諷,「真是抱歉啊,妳的家族旅行被我破壞了。」
  「無所謂……」希芙邊說邊喘氣,折斷的骨頭開始接合、復位,「我一個人也可以解決妳,之後我再把老媽搶回來就行了。」
  ──老媽?是指月海嗎?她們有基因上的關聯?難道是複製人?
  眼睜睜看著希芙逐漸重拾戰力,優不感到心慌,反而趁希芙復原的空檔,從後腰包取出長條狀的口糧,撕開包裝,擠出碎成好幾塊的黑巧克力,送入自己口中。黑巧克力含有充足的熱量,光是一小塊就足以讓優再堅持片刻,99%純度的強勁苦味更一口氣喚醒優疲倦的大腦。
  「咖啡跟初體驗就是要越濃越好,巧克力也一樣。」
  「卑鄙的傢伙!」看見優趁機補給,希芙破口大罵。
  「打魔王的時候勇者會吃回復藥,這不是常識嗎?」
  無視對手的抱怨,優一邊悠哉咀嚼黑巧克力,一邊在地板坐下,再次擺出防禦架勢。
  「來吧,魔王軍的四天王,第二回合要開始了──」


  白色卡車靜止在馬路上,彷彿方才的追逐全是假象。
  半晌後,卡車後方傳來沉重的金屬機械聲,被液壓門弓支撐的車廂後門向下掀開,形成一道斜坡,兩道人影就像科幻電影中從飛碟現身的異星生命,從容神秘地走下坡道。
  莎拉曼妲絲毫不為卡車被停下而感到沮喪,反倒勾起嘴角,流露玩心被挑起的亢奮,在她身旁的諾姆則是面無表情,掛著一張不知世事的純真表情,彷彿只是跟莎拉曼妲出門散步。
  即使光看外觀就不禁感嘆卡車有多麼巨大,車廂內部依然寬敞得令人吃驚,兩側的車廂內壁緊貼著兩排金屬格櫃,櫃內整齊停放著數十台的小型機械,機械外型像巨大的蚌殼,車廂深處安裝著零件繁雜的電腦設備,還有一台佔去半面牆大的螢幕,在種種裝置環繞下,廂內仍有擺放五張扶手椅的餘裕。
  「難得大團圓,一定要讓大家懷念一下──對吧,溫蒂妮?」
  莎拉曼妲對不在場的妹妹說著,就像在回應莎拉曼妲的希望,車廂頂部在發出機械聲響後對半掀起,金屬格櫃內的蚌狀機械一個個亮起啟動的綠色電源燈,迷你螺旋槳發出低頻的嗡嗡聲,數十台機械像蜂巢被驚擾的工蜂成群升空,在卡車上方形成一團機械的霧,朝愉園的方向飄去。
  看著蜃型無人機依計畫運作,莎拉曼妲勾起愉悅的笑容。
  「諾姆姐姐,妳走得慢,我就不等妳囉。」
  莎拉曼妲對遠比她矮小年幼的「姐姐」說,諾姆一語不發地抬起藍眼睛望著她,似懂非懂。
  「至於我呢……」
  莎拉曼妲踩著厚高跟鞋走到車頭,以曼妙的姿態彎身撿起地上的東西。
  把髒兮兮的灰鼠玩偶握在手中,莎拉曼妲就像想到什麼點子而漾起詭譎的笑臉。
  「我去找個孩子玩玩。」


  「來了來了,我看到了!」
  將救護船停泊在愉園附近的江岸後,桑古木一直在太陽下等待空老師載著孩子們的貨卡車,根據優和空的說法,空老師已經離他相當近,大約再兩分鐘就會抵達,但他還是覺得這兩分鐘如坐針氈,現在玄城局勢瞬息萬變,多拖一秒都可能遭遇重大的危機,因此一望見優說的貨卡車,即使身旁沒有其他人,他依然發出興奮的歡聲。
  空老師看見一個穿兜帽背心的文弱青年揮舞雙手,也望見江岸旁的救護船,確定與優的描述一致,於是先把貨卡車緩緩停妥在路旁,再把孩子們從副駕駛座和車斗一個個接下車,確認沒有一個人遺漏,才終於放下心上的大石,快步走向桑古木。
  「您就是桑古木先生?」空老師熱切地握住桑古木的手,「真的非常感激您,要是沒有您的幫忙,我和孩子們不知怎麼辦才好,您真的是一位優秀的青年呢。」
  「啊……不、不會……您過獎了……」
  桑古木面紅耳赤,一手搔著後腦袋,說話結巴起來。儘管空老師已有年歲,但她擁有和空相同的聲音和臉孔,就連說話的氣質也一模一樣,近距離與她面對面接觸,桑古木感覺就像和化成人類的空說話,在羞澀的同時也感到一絲虛幻。
  空在他眼中是一等一的美人,作為空的原型,空老師也擁有不受歲月折損的美貌。
  「請、請您和孩子們先上船。」桑古木掐住在心裡亂撞的小鹿,努力讓聲音鎮靜,「我要先去找優(Yu)……我是說我朋友(Yuujin)田中,找到她我們就馬上離開,在那之前請你們在船上躲好。」
  「田中小姐現在在哪呢?」空老師關心著。
  「她就在附近而已,我很快就……啊!」
  桑古木唐突發出叫聲,空老師循著他越過肩膀的詫異視線看,才知道是什麼使他如此驚訝──一個留長髮、穿洋裝的小女孩擅自脫離孩子們的隊伍,朝與救護船相反的方向快跑離開。
  「冬晴!」
  空老師驚跳似地跑開,追向那個總是不聽勸告的女孩,但或許是太過心急,空老師沒有留意到長短不一雙腿的平衡,跑不到幾步就重重跌了一跤,整個人向前撲倒,愣在原地的桑古木這才責備起自己的遲鈍,懷著憐惜的心情連忙上前扶起空老師。
  「等一下,冬晴──!」
  空老師無視疼痛,朝逐漸遠去的嬌小背影喊,但依然無法留住女孩堅決的腳步,空老師想爬起來,卻被腳上傳來的痛楚攫住,桑古木發現她不但膝蓋擦傷,涼鞋後跟折斷,腳踝更瞬間紅腫,恐怕已經扭傷。
  「太危險了,不可以丟下她一個人……」
  看著空老師憂心的側臉,桑古木湧現一股沒來由的勇氣,拍胸脯保證:
  「空老師,請您好好休息!」
  不給空老師挽留的機會,桑古木在倉促交代後,徑自向冬晴追去,留下坐在馬路上的空老師,還有簇擁在她身旁的孩子們。
  「你們要保護老師哦──」
  桑古木回頭對一臉茫然的孩子們喊,渾然忘記孩子們聽不懂他的日語。
  那個叫冬晴的孩子到底想去哪裡?桑古木不知道,但即使再怎麼不擅長運動,身為二十多歲身體健全的男大學生,要是追不上一個看起來才十歲的小女孩也太丟臉了,因此他相信很快就能把冬晴帶回來,事實上冬晴也已經近在眼前,只要再跨出幾步,就會到觸手可及的距離。
  「妳先等等──我說等一下──」
  然而,這時發生一個不可思議的現象。
  就在桑古木要拍到冬晴的肩膀時,冬晴憑空消失了。
  不僅如此,周遭的環境也瞬間變化。
  前一秒他還在黃浦江的岸邊,在寬敞馬路上承受烈陽的照射,如今卻身在一條光線昏暗的白色走道,上下左右的金屬牆壁像狹窄的管線將他四面夾緊,唯有前後延伸向圓弧形的轉角,宛如無窮無盡的圓圈。
  他驚覺這是什麼地方。
  儘管在恐懼和混亂的同時亦感到無法置信,他依然確信不可能認錯。
  二零一七年五月,他和其他五人一同在這裡度過七天的時光,那是充滿笑聲與淚水、衝突與理解、是他們締結超越時空的羈絆(kizuna)的場所。
  在那個場所,他擁有另一個名字──少年。
  ──沒錯,不可能會錯……
  這裡是LeMU。
  他回到了Le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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