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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厄之女:妖言》12. 古河船運

山容 | 2023-06-25 07:56:52 | 巴幣 102 | 人氣 138


12.        古河船運


離離河,離離岸,依依難捨,彼岸彼岸。
離離合,離離分,悲歡離合,伊喃伊喃。
離離難,離離喃,離離怨離離,東風又年冬。
年冬、年冬,再一首離歌晚鐘、離歌晚鐘。
佚名《邁格林民謠:離歌晚鐘》

 
      「老頭,你唱的是什麼呢?」
      清冷的早晨孟羅嘻嘻問道,守在二分局門前的老警佐笑開了嘴,接過他遞上的白鑞餐盒,裏頭有三塊熱騰騰的炸方餅,白糖粉多到隨熱氣向上飛。
      「小孟羅,老查寧靠你的炸方餅,這三個月多長了好幾兩肉吶!」老警佐說:「來杯咖啡好不好?」
      「有咖啡,我哪次不說好?」
      孟羅接過查寧送來的錫杯,凹凹凸凸的杯子握在手上,熱飲透出的熱傳至手心。孟羅淺啜一口,和老警佐一起吐出舌頭。
      「二分局的咖啡最差勁了。」
      「你才知道呢。要加點料嗎?」

      孟羅搖搖頭,他習慣喝黑咖啡。老查寧往嘴裡放了一塊黃糖,又喝了一大口咖啡像牛蛙一樣鼓起腮幫子猛漱口,孟羅忍不住哈哈大笑。清晨獨有的藍還沒從街上退去,淡淡的霧氣依稀可見。局裡的大人物都還沒上班,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喝咖啡不會有人囉嗦。老查寧運氣好,大退役給人從軍隊裡逼走後,還能撿到機會進警局當差,每周領個三十福銀勉強度日。無妻無子,孑然一身,無甚長才的老查寧不敢奢求更多了。

      「我值夜班也好幾年了,像你這樣每天提前上哨的數來數去也只有麥多佛一個。」他告訴孟羅說。
他們忍不住把視線投向警局裏頭的講台,平常這時候麥多佛人應該在上頭整理資料簿了。
      「我還以為是他會先送我走,沒料到會是我幫他送訃聞到報社。」老查寧嘆了口氣。「最近不太平靜,小夥子出勤自己多注意。」
      「放心,我可是有老婆和孩子的人,我可要長命百歲才行。」

      這下笑的人換成老查寧,舉手猛拍孟羅肩膀。他的力氣不夠大,孟羅手上的咖啡只有些許波動。他故意不看年輕警員的眼睛,因為心裡很清楚他們眼中會有什麼。憐憫、同情、憂愁老查寧都不喜歡,他快死了,如果能夠笑著去死這輩子才有些價值。恐懼之王等在廣場上,王座旁倚著他的黑矛,面帶微笑。老傢伙,你等得夠久了吧?

      離離河,離離岸,依依難捨,彼岸彼岸……
      「什麼?」
      「我說你這懶鬼,吃飽了挪挪屁股,老查寧要上工了。」
      「上工?天色還這麼早呢!」
      「不早啦,潔癖鬼都上工囉。」

      孟羅的笑變得有些勉強,老查寧也不為難他,收走喝乾的杯子還了餐盒。年輕人還要多點歷練,和他這混吃等死,看得太多、聽得太多的老廢物不一樣。早點結束也好,今天要整理簽到簿,把粗心大意沒簽出勤的笨瓜抓來補上簽名。麥多佛如果抓到簽到簿上有缺失,又有人要挨罵了。
      喔,不,不會,沒人會挨罵了。
      老查寧嘆口氣。
      孟羅看著老門房走進局裡回到座位上,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茫茫然。他還聞得到汗酸和街道上的臭氣,早晨的清爽氣氛很快就消失在白日下。出門前吃了早餐又和老查寧一起吃炸方餅,胃裡塞了太多東西,孟羅的思緒變得遲鈍,想不透是怎麼回事。

      「準備好了嗎?」潔梅茨問。
      「好了。」孟羅回答:「我們出發吧。」
      「等一下鎮定一點,不要嚇到了。」
      潔梅茨的警告有其道理。

      在邁格林長大的孩子,就算再與世隔絕,也必定聽過賦離橋的壯闊景象,孟羅也是其中之一。什麼一滴河水一粒穀,點點相連到天邊,悶死在賦離橋滴落的汗水裡……等等多不勝數的俗話,沒說過也聽過長輩嘴裡掛著碎碎念。只是不管做了再多功課,孟羅都想像不到會是這個景致。數不清的圓拱一道接著一道,橫越波光粼粼的離離河,足足有二十人寬的橋面上車馬分成兩道,一道來回的是作工精細的馬車,一道走的是由騾馬背負的山丘,一座座綿延移動彷彿自然地景有了生命。站在橋頭看著那些貨物滾滾而來,想回頭逃亡時才發現自己早已經身陷由車輪和吆喝編織成的巨大網絡。麻布袋堆成的厚實城牆顫巍巍圍繞在孟羅身邊,移動時車夫互相吼著他聽不懂的怪話,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視著他。

      孟羅很確定只要一步走錯,成千上萬的麻布袋就會砸在他頭上,把他壓成一團爛泥,像路邊的死老鼠一樣分不出頭尾。他是從哪一步開始走錯?孟羅記得和潔梅茨一同離開二分局門口,穿過依離市場橫越市場區,來到離離河邊沿著河岸北上。路上的行人和馬車愈來愈多,道路愈來愈寬敞,建築物變得愈來愈奇怪。方正宛若碉堡的倉庫後,闊氣的樓房穿插其中,陽台欄杆旁坐著不少衣著光鮮的紳士,扯著喉嚨大聲談話,時不時拿起掛在脖子上的鏡筒往河面上瞟。

      等好奇他們究竟看些什麼的孟羅回過神,人已經身陷車陣之中。他是什麼時候被包圍?河岸碼頭不是還有好一段距離嗎?他記得地圖上的標示——

      「這邊!」

      潔梅茨站在前方,遠離所有的混亂向孟羅招手,原來還有一條給行人走的棧道藏在橋邊。孟羅深吸一口氣,心神把定看清方向,縮起脖子往前衝。

      「先生!」

      不知是誰抓住孟羅,沒讓車輪和馬蹄將他輾成肉泥。驚魂未定的孟羅回頭望,還以為自己看見天使。連串咒罵和車輪急轉彎的刺耳搔刮聲爆出又遠去,馱獸發出沉重的嘶鳴聲後回到原本的路徑,比起突然冒出頭的蠢笨警察,他們的工作重要百倍。揪住孟羅的女人很漂亮,手腕也非常有力氣,鐘形帽下露出一雙沉穩慧黠的眼睛配上素雅端莊的衣裙,相當引人注目。孟羅做錯事的歉疚感,一時間讓這鄉下女工的美貌給驅散了。

      「你是……」
      「我是荒澤嶺人,來你們這兒找工作,你知道洗衣碼頭該怎麼去嗎?」漂亮女工眨了一下眼睛,在孟羅開口前注意到橋邊揮著手的潔梅茨。「先生認識那個人嗎?」
      「認識。」
      「或許他會知道洗衣碼頭該怎麼去,警察先生帶我過去好嗎?」
      「可、可以。」

      說是這樣說,可是腳步往前邁進時卻是女工在領路。她一點也不像第一次來到邁格林的旅客,輕盈的腳步迅速穿越混亂的車陣,雙眼好像有某種神通法力,總是能看見正確的路徑。不消片刻,孟羅已經被她拉出車陣,平安抵達橋邊的棧道。
      潔梅茨快步趕來。

      「發生什麼事了?」
      「謝謝你帶我到這兒,我總算看到路標了。」漂亮女工對他們微笑。「接下來我應該可以自己找路,再次謝謝你了,警察先生。」

      她輕輕點頭當作告別,和現身時一樣迅速,消失在賦離橋邊的車水馬龍之中。撿回一條小命的孟羅心臟怦怦跳,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從來沒走過賦離橋嗎?再傻也不會站到路中央去,你可能會沒命呀!」潔梅茨說。
      「指標上說行人走的是那裡。」孟羅委屈地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指標是錯的。」
      「橋區的指標老早就不靈了,這兒你只能跟著馬和車伕,他們走哪條路其他人就得跟著。」
      「那又是誰告訴馬和車伕該走哪條路?」
      潔梅茨的視線往上抬,有塊帆狀的旗幟上頭印著鎖鏈和錨頭。
      「走吧。」
      孟羅縮緊小腹跟上潔梅茨。
      「等會你說話最好小心一點。」潔梅茨警告說。
      「我說話會很小心。」
      「不只要很小心。」潔梅茨再次強調。「要非常非常小心,有關軍人的話題最好一個字都不要提,否則我們很可能走不出賦離橋橋頭堡。」
      「橋頭堡?」

      潔梅茨用下巴往棧道盡頭,宛若軍營整齊陳列的倉庫一指,有那一瞬間孟羅以為自己神智錯亂,看見軍隊盤距離離河。但再定睛看仔細點,會發現他們右手的袖管比真正的軍服還短,露出一截前臂亮出手上的鎖鏈刺青。挑夫的刺青在脖子上,假軍人的刺青在手臂上,突然意識到這點的孟羅看著一列列車馬輪番駛進倉庫之間的小路消失,突然有些害怕。他們等等要見的鎖鏈幫大人物,刺青又會在哪個地方?瑪儂家的穗花家徽漆在倉庫牆壁上,在鎖鏈幫的旗幟下大到讓人看了呼吸困難,直想回頭躲避。

      「你怎麼了?」潔梅茨問道:「臉色不大對勁,你病了嗎?」
      「我沒事,只是有點緊張。」孟羅回答。
      「別太緊張,只是友善的拜訪而已。」
      只怕孟羅和潔梅茨都很清楚,這次的拜訪不會多友善。
      「瑪儂會見我們嗎?」孟羅憂心地問,潔梅茨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往前走。和驚人的倉庫建築群相比,古河船運公司的辦公室顯得有些寒酸狹小,客客氣氣地在角落縮著。它奶油色的外牆看上去有些可疑,直到孟羅看見深藍色的屋瓦,才想通為什麼。假扮成公家機關的私人企業,如此明目張膽也只有瑪儂大公的公司辦得到。

      孟羅隨潔梅茨走到門口,門邊的哨亭裡馬上走出一位老先生。

      「請問兩位名號,要找哪位呢?」鬍鬚花白的老先生穿著白銀軍團的制服,只是上頭沒有任何軍徽或綬帶。他身上有股香甜的氣味,勾起孟羅的好奇心,偷偷張望哨亭裏頭的事物。
      「我們是西南二分局的潔梅茨和孟羅,方莫夫經理通知我今天瑪儂翼侯有空,可以回答警方的問題。」潔梅茨回答說。
      「瑪儂侯爺不常到這兒來,不過經理確實交代過,今天會有兩位警官大駕光臨。」老先生像個慈祥的老爺爺笑著說:「兩位警官請稍等,我叫人帶各位進去。」

      他走回哨亭搖起小桌子上的搖鈴,不消多時辦公室的大門敞開,一個身材姣好的女兵走出來迎接兩人。

      「我是莎莉,方莫夫主任已經等兩位一段時間了。」

      雖然笑臉迎人,可是莎莉說出口的話不知怎麼好像帶了一根刺,讓孟羅如鯁在喉。老門房身上的香味莎莉也有,和她幾乎要把軍裝外套的胸口給撐破的體態一樣令人分心。事事透漏著詭異,可是孟羅說不出個所以然。

      寫著古河船運橋頭堡辦公室斗大字樣的招牌就在大門邊,燙金字體和一般的公司行號相去不遠。走進裏頭,擺設環境也是差不多一般,甚至可說是平庸的模樣,差別只在於一件又一件少掉半截右前臂的袖管,一個個穿著假軍服辦公的員工。聖福在上,他們甚至像軍人一樣行舉手禮,彆扭得讓孟羅胃裡的炸方餅不斷翻攪。這兒真的是依離市場區最大的黑幫集散地嗎?要不是潔梅茨還在身邊,踏著自信的步伐往前,孟羅早就窘得奪門而出,嘴裡嚷著抱歉打擾了。他不敢再看那些人,只好把視線往牆上投。

      牆上全是半人半獸的王公貴族,趾高氣昂,意氣風發。老派的貴族作風,把過去的先祖描繪成半人半獸,神祉般的歷史人物。蒙腓列克叔叔的品味愈來愈奇怪了,居然把家裡的東西搬到辦公室來。

      「先生喜歡我們的畫嗎?」帶路的莎莉問道。
      「只是好奇上頭畫的是誰。」孟羅咕噥道。
      「橋頭堡辦公室的畫作,全都是瑪儂大公的歷代先祖,讓來訪的客人都能見證古河船運公司世代傳承,永恆輝煌的歷史沿革。」

      孟羅倒是很好奇,如果沒有專人解說,偶然拜訪的客人分得出第七代費茲瑪儂大公,和第十一代費洛瑪儂大公的公雞頭肖像有什麼不同。畫家細心重現他們紫色披風上的貝殼光澤,卻沒能把他們真正的樣貌留下。

      「古河船運肩負若福雅廳大議會賦予的神聖職責,滋養邁格林千萬子民,順暢交通經濟。橋頭堡的員工人人都為此自豪,奉獻心力守分安命,祈求聖福永眷。」莎莉的工作契約上應該有一條註明她每次接待客人,都要將這一段話完整背誦。知道內情的人心裡清楚,若福雅廳特許的獨佔事業帶給瑪儂家多大的利益,神聖的職責伴隨而來的是甜蜜的利益。
      「方莫夫主任,兩位警官到了。」
      雖然有些遺憾,不過半禿、暴牙、身材五短的方莫夫主任可說是孟羅此生見過最醜的人。他一開口,更證實孟羅判斷無誤。
      「怎麼又是你們?」方莫夫說:「警察到底對我們有什麼不滿,該打點的不都打點好了嗎?」
      莎莉見情勢不對,迅速行禮退開。火冒三丈的方莫夫看上去有些滑稽,和他身上硬挺的軍服完全兩樣。
      「這要是在我們以前連上,同一件任務還要反覆確認三次,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菜兵早就被燉成燒肉加菜了!」
      「方莫夫先生——」
      「你少在那邊先生來先生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嗎?欺負我們沒了年俸,瞧不起我們被人貶進是私人單位,我太清楚你們這些政府的走狗,非要將我們趕盡殺絕不可!」
      孟羅說不出話,試著讓方莫夫保持理智的潔梅茨徒勞無功。
      「方莫夫先生,古河船運疑似涉及不法交易,如果你能配——」
      「配你媽去死!我才不配!不管你有多少甜言蜜語,我絕對不會配合!我們做的都是正經事業,和你們這些吸血蟲、哈巴狗完全不一樣!我們為聯邦出生入死,聯邦把我們像狗一踢出軍隊,總有一天我要若福雅廳血債血還!」

      事情不對勁,孟羅應該很清楚這種把戲才對。當方莫夫發狂叫囂的時候,其他古河船運的員工沒有半點出面勸解的意思,反而還有些竊笑聲,從屏幕後、辦公桌下傳出。他和潔梅茨踏進設計好的陷阱裡,成了眾人的笑柄。

      「我們接獲線報,古河船運涉及非法藥物走私,方莫夫先生——」
      「毀謗!大膽豎仔,竟敢汙衊古河船運!我身為白銀軍團的一員,絕對不允許你在這裡散播謠言,我向你提出挑戰,用生命證明你自己吧!」
 
      很顯然不管潔梅茨說什麼方莫夫都聽不進去,橋頭堡辦公室的齒輪持續運轉,大多數人已經對這場鬧劇失去興趣,轉身回到他們的日常事務中。不曉得為什麼,孟羅好想跟著大叫,只要能吸引任何人注意都好。只是眼前即使潔梅茨和方莫夫拔刀互砍,也不會有任何人再多看一眼。他們獲得的注意力,還不如桌上散發出焦臭的香盒。銀色香盒上有朵鎏金罌粟,忙碌的主人沒注意到香盒裡的香料已經燃盡,低頭專心抄寫文件。孟羅有股想要搶走香爐,砸在主人臉上的衝動。

      「案情非常嚴重,洗衣碼頭和市場區有多人遇害,我們西南二分局不管遇上多大阻礙都要徹查到底!這是李陶芬檢察官簽署的搜查令,我們有權進行調查!」
      與其說是對話,不如說潔梅茨對整個橋頭堡大聲喊出他的立場。
      「無辜的百姓正在受苦,你們的親友很有可能都已經成了受害者。不管幕後黑手用什麼手段阻礙我們調查,最後都只有失敗一途。我們會伸張正義,不會有絲毫動搖。」

      方莫夫大口喘氣,粗且長的氣息變得愈來愈短淺,有一瞬間孟羅很怕他真的會倒地暴斃。好在臉紅脖子粗的船運公司主任低頭翻弄,找到埋在文件底下的藥瓶慌亂扭開,倒了整把的藥片進嘴裡用力猛吞。莎莉再次出現,手裡捧著水杯送到方莫夫面前。方莫夫一把搶過,大口灌水,乳黃色的泡沫從他嘴角溢出,沾上胸前的領結。

      「滾出去,我們不接受這樣的汙辱……你們搞倒了軍團,休想再弄倒我的公司。那些破落客、鐵頭幫都是自找的,怨不得人。該死的、該死的終歸要死,你們這些鷹爪狗腿……」
      「方莫夫先生,請不要再說了。」莎莉好聲相勸。「先坐下吧,大家都在看。」
      下一秒方莫夫揪住莎莉的領子,嚇得孟羅趕緊往前衝。可惜事情發生得太快,在他伸出手之前,莎莉臉上已經印上掌印,啪啦一聲讓四周突然陷入死寂。
      「你、你這妖婦……我不、我不會再著你的道……我不、我不……」

      孟羅才不管方莫夫有多少辛酸委屈,眼下他就是一個混帳現行犯,應該立刻將他逮捕。潔梅茨抓住他的手,這倒是奇了,如果現在不能衝動,還有什麼時候該衝動?

      「我們兩個親眼目睹暴力事件發生,可不能當作完全沒事。」潔梅茨說:「只要有人願意告發,我們隨時可以將犯人拘提訊問。」

      法條當然不是如此,不過臉色由紅轉紅的方莫夫大概也想不到這麼多,頹然坐在椅子上兩眼瞪視前方。他吞下去的藥——應該是舒理鹽藥片——漸漸發揮作用,緩和他的呼吸和行動,將他困在一個安靜的世界裡。

      「兩位警官,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麻煩你們離開吧。」莎莉對他們說:「抱歉今天事務繁忙,沒有辦法好好招待兩位。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她用眼神哀求孟羅和潔梅茨離開,被迫迎接麻煩人物的是她,收拾善後也會是她。雖然沒有說出口,不過孟羅和潔梅茨心裡明白,能說能做的都到盡頭,再不走就太不識相了。老門房奉送時臉上沒有微笑,方莫夫和潔梅茨的爭端方圓十里人盡皆知了。大橋前的人潮和稍早比起來沒什麼不同,世界如常運作,只是孟羅覺得自己好像進了一趟鬼門關,給人硬塞了一口腐臭的餡餅。

      回到賦離橋橋頭時孟羅心情沉重,說不出話來。反而是平時安靜的潔梅茨,硬是擠出了幾句安慰他。

      「他不敢動手。」潔梅茨一本正經地說:「我們是警察,他敢動手會有大批人馬找上橋頭堡,將裏頭翻箱倒櫃。而且我們是警察,要是鬧到瑪儂大公那裡,他麻煩更多。不對,應該說我們的目的就是惹麻煩,嚇嚇那些人,把忘記擦嘴的老鼠趕出洞。」
      聽到蒙腓列克叔叔的名號,孟羅忍不住暗自嘀咕。他沒有潔梅茨樂觀,今天凡事都不對勁。
      糟糕,他想起還有什麼地方得去了。
      「我們回局裡之後——」
      「我得去別的地方。」
      準備交付工作的潔梅茨頓了一下。「你要去哪裡?現在還是值勤的時間。」
      「是家裡的事。」孟羅說:「我真的非常抱歉,我知道這樣不合規矩,可是我現在非常需要回家一趟——我想到了,你可以幫我扣一天假!」
      「出了什麼問題嗎?」潔梅茨皺起眉頭問道。
      「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需要我去處理。」孟羅感覺臉慢慢變燙。「請別再問了,我明天會準時簽到上哨,只是今天得要早退才行。」
      「如果真的非你不可,局裡我能幫你圓過去,不用請假也沒關係。休假難得,不要隨便浪費。」潔梅茨說。
      「謝謝!」
      「不用謝,有事就快去吧。」

      孟羅還是又說了一聲謝,才和潔梅茨分別往另外一條路走。離開橋頭嚇人的交通惡夢之後,要不是心事重重,孟羅的腳步應該會輕快不少。他走到聯邦西河銀行的賦離橋分局前,這兒要叫車比較方便。雖然對他微薄的薪水來說車資是不小的負擔,但要快點到廣場區,這點花費是必須的。

      「警官,你想去哪裡呀?」

      他不想去那裡,只是當車伕應他招呼停下馬車時,孟羅才認清自己沒得選。艾米麗雅會非常不高興。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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