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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 第貳章:暴風 - 6 : 靜夜

黑化跌死 | 2022-08-24 05:13:19 | 巴幣 18 | 人氣 169

連載中《小葵》
資料夾簡介
小孩子的她,是一頭食用人,也是他們之中的最後一員... 而她,將會被別人吃掉


《小葵》



第貳章:暴風



EP 6 靜夜





站起來後,女性先是調整好的長裙,再是修好耳邊的碎髮,戴著灰色面紗的玫瑰紅小姐向自己微微點頭,言道告別

「感謝款待」

「抱歉,拒絕了你一番好意」

皺眉回覆,灰色面紗下保持著無力的笑容

「沒關係」

我說,對望她,看著放腹前合十的雙手,稍微驚訝,發現女性的雙手不是白色,細緻的白皮膚暴露著,在太陽燈光下像塊調色盤,染了小麥的金黃,而本應要遮住肌膚的手套則是坐在原位

回望著桌上的長手套,整齊地對摺著,置放於桌邊

正想告訴玫瑰紅她遺留了東西時,只見身影忽然出現在眼前,閃出來的是棕紅長髮的黑裙背影,慌慌忙忙地拾起絲布,翻起手套袖,伸入五指,套進右手,拉直而遮蓋每一部分的肌膚,留意到自己在凝視一切,女性把身轉過去背對我,生怕自己看到什麼似,話則已經看到了

「咳,失禮了」

「那個⋯右手戴反了⋯」

指著裁縫線條於外的手套,我提點道

女性再次轉身去,背對自己,弄著手套

「看過來的話,別怪本小姐對你不敬」

比起威脅的嚴肅口吻,更像是焦急得快哭的感覺,警吿本身更是讓人找不到符合此刻語境意識的字意

「不會啦⋯⋯是說為什麼要遮住⋯」

不解回問,卻得到的答案是更加無解

「怎可在你們這些賤種面前毫無掩避呢?」

「吓?」

「不准你『吓』我」

「喔」

「也禁止你『喔』我」

「好呀」

「嘖⋯如此無禮的言措,我看起來像你的朋友嗎?大膽」

「沒,我就見你火大很有趣」

直接承認惡意並笑言

「所以為什麼這麼在意」

在冷笑一聲後言歸正傳,我問

「手套」

「母親教我要保持自己清潔,作為一個⋯貴族小姐,外頭這麼髒,你的視線也很髒,所以要戴手套」

「那⋯為什麼要脫下來?」

搓揉二頭肌,一副不自在的樣子,玫瑰紅小姐在逃避自己的視線

「這⋯是因為⋯小⋯小孩才不髒,和小孩⋯食物互動怎可相並而論呢?」

搖頭否定自己提出的問題,抱胸的姿態展現純粹的本性,或是說幻稚的脾氣,不滿和不適混合的氣息

「真的不是很懂」

見好就收,我聳聳肩冷嘲

「咳⋯咳⋯失禮了」

拉一拉袖,使屏障徹底套正於手上,好讓白色包住手臂、手心的每寸皮膚,完成後屈屈指頭,以指尖拱出上三角,擺出代表貴族尊位的手勢

「總之,感謝你的招待」

「本小姐我見到她這麼精神就滿足了」

「所以,還請您」

她的嘴唇是動了,聲音是發出了,但當下,我無法立即認知到話語內容,因為那句,太過現實

笑容缺乏血色,打從心底的真心笑容本質並沒有問題,唯獨配合上發言者的身份,那上弧符合了陰險的定義

「請您確保她的活潑稚氣,畢竟我討厭見到她沮喪」

「在那天來到之前」

魔性的媚目是在打量自己,玫瑰紅的哼笑平穩得很,也在這個陰笑的表情上添加多分寒脊,很恐怖,想一想面前的她是如何合理化、平凡化,扭曲的價值取向不是恐怖的來源,而是仔細想時,女性本身,整個人,是未知的事實,在她的能力範圍內,不需理會自己扭曲與否的原因

「別用看到鬼的眼神,真是的」

深呼吸一口氣,以重振精神、鎮定某心情,平靜下來後我點了點頭

嘆了口氣,放下所有情緒,我投向最平淡的眼神

「在你離開之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為什麼要特意指明是小孩子?」

沉默和呆愰的表情是第一反應,反應過來後,女性掩著已經被面紗遮住的口,無聲笑了一會,才回答自己

「幼的嫩是常識吧」

理所當然的口吻,又轉為說教的語氣繼續下去

「再者,你們農場剛好還有那孩子在呢,籮底橙、清倉貨什麼的,不就是壓價的好理由嗎?」

雖則如此,單論開單訂金的金額並不是少,算一算,甚至是其他農場出產總和以上,合計半年的收益

至於總金合計,是⋯一年半?

不也再次證明玫瑰紅不簡單嗎?

我不知道這個人,我只是剛剛和她見面,萍水相逢而已,憑什麼,我不該對她三分畏忌呢?

「我説的話難消化嗎?沒關係,那麼就這樣說吧」

「為了長壽」

肯定的語氣卻反之叫自己更為疑惑

「⋯⋯什麼?」

「您有讀過歷史嗎?」

「在過去,有一個女皇,她為了讓自己的外貌保持年輕,為了讓自己的皇朝能如日不落,喝處女血,吃嬰兒的肉」

「⋯您覺得成功嗎?」

捂住面頰反問,那溫柔的眼神有另一番感受

我沒有對她說什麼,沒有回應,但這種不回覆也是回應的一種,滿足了般,甚至似乎在期待如此的反應,玫瑰紅小姐閉目笑

「我可是被你年長哦,你知道嗎?」

女性走近,站在自己旁邊,轉身與自己朝向同一個方向,眺望田野

「在我小時候,母親帶我來過這裏一次,記得那時候,這裏可沒那麼冷清」

指著遠方的果園,她又說

「那時,那裏可是有一座屠房呢」

「這麼多年後,我終於代替了母親回來了,一切也改變了這麼多」

「似乎我們兩邊的家族生意也即將告一段落呢⋯真是可惜」

語畢,她嘆了口氣

「不可惜」

突然,要說話的感覺湧上心頭了

「怎會可惜」

「這麼野蠻的同類相食,這種恐怖的文化還是早早淘汰好吧?」

我轉頭望向她那邊,聆聽著自己說話的時候,總是收歛表情的模樣

「同類相食嗎?哈哈⋯」

「我倒覺得是物競天擇的一種呢?」

玫瑰紅移開點點,讓前身正對自己

「恐怖只是自然本身吧?為了生存,所有生命必須要站立、踐踏在彼此上」

被牽引到與她理論,不是錯誤,但更好的、更正確的選擇是保持沉默

「然而生命是平等的」

「駕馭他族的生命什麼的,畜意違反自然規律,始早也會種下惡根吧?」

「不,因果已經有了吧⋯」

我感受著照在皮膚表面的太陽燈,並望向農埸的出入口,那裏是如何地漆黑,現在外頭的天氣是如何地兇惡又變化莫測

「對」

「生命是平等的」

「平等地微足不道」

因為我知道,她說的乃是殘忍的現實,但我不願承認,有這麼一點,我不想承認

道德是錯的

「說什麼笑⋯生命的重量本來就是不平等的,不是嗎?」

「不是人類,對吧?」

一邊說,她一邊伸手進長裙內側的腰袋

「親愛的,您有點浮遊不定的說?」

「不過」

拉長尾音的女性抓起自己的手,往手心塞了些什麼

「沒關係的」

一個盒子

硬紙皮盒是淺藍苺色,長方形的一側有著一個金扣子

「您遲早都會明白的了」

握住盒子,感覺超輕量,幾乎是空盒子的感覺

「這是什麼?」

「貼士(小費)」

白手套伸到盒子的扣子,一下子便解開了扣,順手打開盒子

裏頭,整齊地排列著,四乘五二十小枝

或許很少見到實物,但過於特別的容器形狀,是任誰也能一眼認出是針筒的劑藥

「抗生素⋯?」

「特殊設計的,注射、飲用皆可」

「是了⋯請替我對阿爸問好」

望住那統一彎曲角度的玻璃瓶,我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工業化的證據,上頭還有以墨水打印的小字,日期是半年前

「不可能⋯現在外頭還有藥廠嗎?」

解答懷疑,她說,以描述的口吻,事實的腔調

「有,當然還有,屈指可數就是了⋯」

「⋯畢竟食用人農場也屈指可數呢⋯」

驚訝不是,是驚嚇,至於原因就要談及現今藥物生產行業的狀況

和其他行業一樣,因為世界大變,條件兇惡,資源缺乏,式微和走下波是必然的結果,甚至現在很多藥,也無法像以往一樣工業式大量生產

先天條件不足,需要最基礎和自然的方法製造,草藥代替了合成藥作為主流,而稀少的合成藥,也只能透過小規模養菌生產,比如自己農場的無塵室,現今也有做少量的合成藥

抗生素,是菌類的代謝物,對人體無害但具有殺菌性的天然合成物,理論上是這樣⋯然而能成為「藥」使用,有很嚴格的製造要求,比如說最重要的成效:殺菌作用的強度

透過反覆擇菌,選出適當的菌類以提煉為藥,卻,在被人使用之前,一定要確定那藥不是毒

以前,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動物實驗

但是人類導致了物種滅亡後,「白老鼠」的對象乃食用人

這是為什麼震驚

盒子上的二十枝藥,背著多少條生命和創傷

畢竟現今世代的病原體很頑強,稱得上是「有用」的抗生素能夠殺菌的毒性,也相對地很高

再者,食用人,對他們而言,只是消耗品

有什麼事便棄置


因為

「食用人可是比人類低幾等」這種想法的存在,所以才有如此殘酷的文化,但到頭來,若然沒有這種想法的話

人已經滅絕了吧?

我望住手上的盒子,呆滯了好一會,背景是她的笑聲,笑聲中是高傲,自立高高在上,嘲笑和憐憫,叫我不知什麼表情是好,叫我呆著,腦子裏空了,完全無法思考

「哈⋯」

到最後,這股悶氣只是以冷笑離開心頭

「你這樣子生活,不辛苦嗎?」

女性她望住自己,露出可憐的眼神,彷彿在提醒我臉上寫著「難受」兩字

「你沒必要為難自己」

「始終你是你,我是我」

玫瑰紅轉身,看著睡在椅上的小葵,說話時是溫柔的語氣

「小個子是小個子」

「也許屈服殘酷不是你那套,但在我的世界,不這樣做的話,我生存不了」

「但你不是⋯你有選擇的自由」

「生命就是這麼不公平地存在,世界也是如此公平地對待每一條生命」

女性邊說邊把自己手上的盒子放桌上,合上、扣好

對於她的發言中的內容,我反問

「你難道沒有嗎?」

「唔⋯?」

「選擇的自由,你難道沒有嗎?」

玫瑰紅輕輕笑著,用微弱的聲音說

「自由並不是與生俱來」

「為了生存,我要放棄自由」

「選擇的自由,不,自由本身什麼的,恐怕對於本小姐而言,是過於奢侈的妄想吧」

哀傷的眼神如是證據,出於某些原因,促使萌生同情心,說服力強但毫無根據的理論,那綻放的暗瞳,目睹了我意想不到的畫面,捕夢網意外將噩夢捉進,一副真誠遭到別人背叛的樣子

失信於人,失望、心死的兩眼

浮現出來的悲愁太濃厚,窒息感強得混身不自在,面對討人不喜的氣氛,凝固的空氣,我打破寂靜丟出了一句閒言

「你現在這麼大權大勢大口袋,沒什麼解決不了,不是嗎?」

只見女性她呆然,察覺到話語句的愚言,自然的第一反應是厭惡,怨自己不解人心的扁嘴

「你懂什麼?」

「我不懂,所以說,你這樣自把自為說些毫無意義的話,你不辛苦嗎?」

笑聲是又乾又冷的玫瑰紅,之後呼了一口大氣,從身上發出的氛圍不再那麼凝重,額頭上皺褶也消失了,她再說

「哈哈」

「果然,你一點也不討喜呢」

像一開始的時候,果然,我倆一點也不討對方的開心

面前,玫瑰紅放心地笑著





「那麼,再會了」

「真的不用載你回城嗎?」

玫瑰紅搖搖頭,平穩地笑,言道

「不用了」

「你⋯難道是想走回去嗎?」

困惑,對於其餘的選擇似乎不多,存在可能的情況更不合理,無論那個說法也好,怎麼亦只會摸不著頭腦,捂不住問題從喉嚨脫出心頭

「哈哈⋯怎麼可能」

「本小姐自有方法」

女性的眼皮如舞台的紅帳幕,降低半段,讓已經像深淵的瞳孔更大,黑色的部分佔更多,看不了眼白似

神秘感是間接出現的,第一時直接出現的,是眼中無神給人的恐懼,非定向性的壓力感,直視就會發現深淵在回望此方,如此的威脅感,是無故,是玫瑰紅小姐的身份造就的

好聽叫神秘,其實就是未知,笑容暗裏藏刀的恐怖

「⋯那⋯好⋯吧?」

掩蓋由女性氣息的不明引致的不適,勉強壓住害死人的好奇心,我緩緩點頭

「那麼」

「請照顧好那小朋友」

大小姐捉住黑裙的兩角,灰紗下保持笑容,標準的揭裙蹲姿禮拜

「有空的時候⋯本小姐還會過來的喔?」

就這樣,轉身而去的玫瑰紅挺著端直的腰,穩步而去,往那片無光領域去,不知是幻覺、幻聽還是什麼

高跟鞋的踏地聲,在自己走回至屋前還未退,在耳窩中不斷回響,那木板磨沙地的噪響

遲遲不消

但是空氣中的粒子,很快便告訴耳朵環境有所變化,振動的頻率被什麼更大的音頻波動了

更響亮的聲音

聲線

叫聲

「⋯嗚⋯啊!呀!」

背後出現的孩子嗓音,呼喚自己望轉頭,小葵醒了的樣子,在椅上跳跳彈彈

「醒了嗎?」

伸手,我扶住小個子,讓牠坐下來,別得待會小孩倒地上,那就不妙了

「怎了?」

只見小個子指住桌子的另一邊

「查⋯炸⋯踩⋯」

「⋯茶?」

試圖理解奇怪發音的共同點,給出猜測的答案,小傢夥的眼睛瞬間亮了,唸咒般反覆唸出同一個字

「茶!茶!」

「好⋯好⋯⋯」

儘管茶已經涼了,但小個子還是喝得很開心,幫忙處理了玫瑰紅剩下的那份

望住小葵坐在這自樂,我嘗試放空腦袋,與小個子同化

唯獨,放空後,一個帶刺的想法就趁機跑上眼前了

桌上的盒子⋯

該怎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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