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鋒睜開眼,握緊牽著的夏旖歌的手,率先確認「隨行者」有順利發動才環顧四周。
空氣沉重潮濕,氣溫更是極為悶熱。
這裡是一個頗為寬敞的房間,足以容納數十人,牆面與地面皆鋪設著巨大石版,摸起來粗糙且凹凸不平。視野晦暗,不曉得從何處透入的火光從縫隙照入,勉強能夠辨識出金屬材質的陳舊傢俱。
本場遊戲有六名玩家收到邀請。
李少鋒見房間內除了己方四人,還有四名其他玩家的身影,三男一女,暗忖看來其他參加者都沒有帶來「隨行者」。
現場氣氛凝重,玩家們彼此警戒。
兩名男子身穿同款戰鬥服,一高一矮,皆是中等身材。腰際繫著魚鱗紋路劍鞘的長劍,隸屬相同隊伍。
一名少年身穿深色的日式狩衣,帶著一柄日本刀,沉默寡言地站在角落。
一名少女是褐髮藍眼的歐美臉孔,身穿便於活動的貼身勁裝,手持刀刃彎曲弧度很大的彎刀,讓人不禁懷疑刀鞘是否被折斷了,刀柄底部更是有著並非金屬材質的深白鼓起處。她扶著刀柄,明目張膽地端詳他人。
「這場遊戲在一開始不會受到攻擊,有時間彼此介紹。我是殲滅軍第二中隊的『中隊長』慕容羊,這邊三位分別是瞭望塔工房的李少鋒、夏羽;蒼瓖派的夏旖歌。」慕容羊率先開口說。
「不愧是名震台灣的李少鋒,用著隨行者的方式,一個人帶著三名護衛參加遊戲,這樣要沒有破關也難吧。」高瘦男子低聲冷哼。
雖然只有自言自語的音量,在場都是修練者,當然聽得一清二楚。慕容羊、夏旖歌立刻斜眼望去,夏羽倒是假裝沒有聽見,認真巡視房間每個角落。
「請報上名來吧。」慕容羊說。
「枋寮會的高立瀚,這位是師弟的王仲偉。」瘦高男子低聲說。
「久仰枋寮會會長周澹的大名,老當益壯,最近破關了『無光的深海』這場高難度遊戲,如此膽識可不是尋常掌門有的,而高立瀚……記得在五年前的玉閣祭有前來蒼瓖城,並且報名參加最終日的比武擂台,可惜止步第二輪初賽。當時對上了琅嶠派的詹業雍也可說是運氣不好,不過記得你以遊風劍法尋到了他四崩拳的破綻,連帶破了護體真氣,印象深刻。」夏旖歌淡然補充。
高立瀚聽見前半段依然難掩不屑神色,隨後聽見連自己的事蹟都瞭若指掌還被讚了幾句,尷尬地不曉得該做何反應,僵硬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
「我們的規矩較嚴,師兄講完話才輪到師弟。」王仲偉自嘲一句緩和氣氛,急忙說:「身為同輩的修練者,『受到啟發之人』、『無名少女』和『傲雪凌霜』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實績如雷貫耳,本次更是很榮幸有機會與殲滅軍的中隊長一同參加遊戲。」
那個稱號真變成自己的外號了?李少鋒心情複雜地說:「請多指教。」
「立瀚師兄對外人講話比較刻薄,不過實力還是有的。這場遊戲請多多關照了。」王仲偉賠罪地說。
「表面上說什麼都無所謂,能夠拿出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夏旖歌淡然說。
「兩位不曉得所屬哪支隊伍?」慕容羊偏頭問。
「樋口悠真,日本佐巖流的門人。有過『蛇人的古王墓』的破關經驗。」少年簡潔地說。
「雷歐娜,雙頭鷲的成員。」金髮少女聳肩說,隨手從胸前掏出繫成項鍊的藍鑽石戒指,展示代表雙頭鷲的成員象徵。
「傭兵成員獨自參加遊戲?」慕容羊問。
「沒有錢了,又沒有接到委託,自然就參加遊戲拿戰利品回去賣。又不是身為雙頭鷲的傭兵就有領不完的薪水。」雷歐娜不悅地說。
「失禮。」慕容羊頷首說。
沒有教團成員參加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否則羊姊勢必得遵照殲滅軍的方針先殺得你死我活。李少鋒稍微安心,見巡視完房間的夏羽退到自己身旁,微微點頭表示沒有發現異狀。
慕容羊略為思索後,凜然說:「我們四人小隊將由我擔任隊長,如果各位有意共同行動,並且願意聽從我的指揮,那樣想必會大幅提升破關機率,不曉得意下如何?」
「我接受。」悠真乾脆地說。
「行吧,總比獨自行動更安全。」雷歐娜攤手說。
「我們枋寮會也願意接受殲滅軍中隊長的指揮,不過本次參加『蛇人的古王墓』有些任務需要調查,難保拖緩攻略進度,希望等到辦完後中途再加入。」高立瀚說。
「沒問題,不過我方並不會刻意等待。」慕容羊說。
「當然。」高立瀚說完就率先踏出房間。
「真是不好意思,這是掌門的吩咐,細節攸關派內機密無法坦白,等到我們調查完就會立刻追上去的。」王仲偉歉然低頭,接著被高立瀚喊了一聲才急忙追過去。
慕容羊目送高王兩人離開房間,這才轉向其他人平靜開口:「首先說明清楚,我並不會用我軍的標準規範各位,由於目前隊伍裡面有五個流派,彼此並不熟悉,戰鬥時請各自發揮,適時協助、掩護,只有兩點務必遵守──第一點,一旦我命令撤退,立刻就退;第二點,沒有收到徹退命令,任何人都不許擅自脫離戰場。」
「第一點沒問題,不過第二點得先保證不會為了這傢伙犧牲其他人吧。即使身處曼徹斯特的總部,隔了大半個地球的距離,還是幾乎每天都會聽見『受到啟發之人』的謠言。」雷歐娜說完就看向李少鋒聳聳肩,補充說:「沒有冒犯之意。」
「理解。」李少鋒知道她在敘述事實,倒也沒有在意。
「當然不會那麼做,不過需要在此說清楚,因為少鋒、夏羽是透過隨行者的方式攜帶我、旖歌參加遊戲,倘若他們兩人有什麼不測,我和旖歌也無法返回地球,遇到萬一的情況,我會親自去救。」慕容羊說。
「那麼要趁現在締結傭兵的契約嗎?」雷歐娜勾起嘴角,開口問。
「據我所知,無論黑虎或雙頭鷲,傭兵契約都會在參加遊戲前締結完畢,談妥詳細護衛內容與報酬金額,支付訂金,並且將書面資料寄到特定信箱,破關後再付尾款,以免日後出現齟齬。」夏旖歌插話說。
「凡事總有例外,就說你們急著參加遊戲,因此以那邊優先,破關回去再補紙本條約。我說到做到,訂金尾款都等到破關再付就行。」雷歐娜聳肩說。
「細節處依照雙頭鷲的慣例,雇傭期間禁止做出違反雇主該國刑法的行為,如果因為傭兵本身的私事導致任務延誤,金額半減,任務失敗只付委託金,傭兵擅自結束契約的話則須賠償全額委託金。契約內容則是『護衛』。這樣的條件願意接受嗎?」慕容羊流暢地問。
「契約內容不打算選擇『協助破關』嗎?」雷歐娜反問。
「這場遊戲的探索進度幾乎與破關與否直接掛鉤,妳只要負責保護好少鋒、夏羽的安全即可,我們其他人會負責破關,而且我知道『協助破關』的委託會讓價格翻倍。」慕容羊說。
「哎呀,當然沒有想要矇騙大姐啦,只是『協助破關』的委託需要將戰利品分三成給雇主:『護衛』的委託,傭兵方則可以保留所有自行發現的戰利品喔。」雷歐娜說。
「妳有著尋找戰利品的幹勁,也有助於探索與破關。」慕容羊笑著說。
「真是講不過大姐呢,所以就這樣決定了?」雷歐娜問。
「沒問題,我軍會跟妳締結契約。」慕容羊說。
「很好!那麼這場遊戲就麻煩各位老闆多多擔待了!」雷歐娜頓時露出笑容,滿意地說。
她是故意單獨參加,等到轉移到遊戲場所再談契約吧。李少鋒一時之間不曉得這樣的做法算是有效率還是魯莽,卻也理解到雷歐娜並不像外表看起來得毫無城府。
「你有什麼問題或異議嗎?」慕容羊轉向樋口悠真問。
「如果妳去救了李少鋒而受傷,無法指揮,下一位隊長是誰?」悠真問。
「那樣會交給旖歌負責。」慕容羊說。
「她同樣是以隨行者身分參加遊戲,受傷死亡的風險較高。」悠真說。
「第三候補是夏羽。」慕容羊說。
「咦?我嗎?」夏羽似乎沒料到這點,訝異地喊。
「久仰『無名少女』的事蹟,然而我曾經破關過『蛇人的古王墓』。」悠真平靜地說。
「但是我很強。」夏羽單手插腰地傲然說。
「……我瞭解了。」悠真低頭同意,沒有繼續堅持。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感覺會因此出現嫌隙耶。李少鋒見樋口悠真始終面無表情,看不太出來究竟在想什麼,半張著嘴不曉得是否要緩頰。
「那麼先以這個房間為中心,兩人一組,確認四周,如果有發現蛇人的蹤跡就立刻報告。」慕容羊凜然吩咐。
李少鋒尚未細想該怎麼分組就看見夏旖歌理所當然地走到身旁,而夏羽瞟了一眼就默默走到慕容羊旁邊,暗忖在這場遊戲應該就都是這樣的分組了,當下也持起那徹亞斯,打起精神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