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全部共四台車,一台轎車前導,一台貨車在中央,後面左右跟著兩台轎車。我軍做過幾次中途遇襲的模擬訓練,然而實際遇到的情況卻完全不同,在注意到異狀的瞬間,車子就失控了,事後調查才發現是利用暗器讓汽車爆胎。」吳天燎低聲說。
「這樣無法預料究竟會朝向何處撞去吧?」李少鋒皺眉問。
「會在扇形範圍內往前急衝,大略能夠預測方向。而且是最前面的那台車爆胎,後續三台自然會停下。」簡妮說。
「哪個流派的暗器?」楊千帆問。
「徹底搜索過現場有發現不應該存在於該處的半根鐵釘。只有上半截,宛如受到巨大力量傾軋。」簡妮反轉平板電腦,展示一張扭曲鐵釘的照片。
李少鋒大感訝異,知道單純將釘子打入行駛中的汽車輪胎並非難事,覷準停紅綠燈或轉彎減速等時機,總有辦法達成,然而那樣並不會讓轎車當場爆胎,而且釘子打入輪胎的動靜就會讓車內高手察覺。要當場爆胎就必須是高速行駛中的汽車,而且配合特殊手勁或氣息,瞄準輪胎特別脆弱的部分直接將之震裂。光是這點就足以顯示對方的修為高深。
楊千帆同樣訝異蹙眉,開口問:「請問有嘗試過從輪胎痕跡反推出那人的位置,再確認監視攝影機的檔案嗎?當地人也難以把握所有攝影機的角度,如果是來自國外的武術家、魔法師就更該如此。」
「當時現場周邊所有監視攝影機的檔案都已經確認過了,可惜那人在幾個街區之外就失去了蹤影。」簡妮說。
「汽車殘骸沒有得出任何情報?」楊千帆追問。
「我軍沒有這方面的專家,已經請警方的鑑識人員協助,然而這是幾乎沒有前例的情況,難以期待成果。」簡妮說完,稍微擺手示意吳天燎說下去。
「在爆胎的瞬間,漢遙哥和我就已經離開車子了,依照策略以確保安蘇斯的安危為最優先,確認完方位就各自朝向貨車衝去,護住左右。」吳天燎繼續說。
安蘇斯就是指莊邦毅吧?特殊行動會給目標取代號也很有殲滅軍的風格。李少鋒隨口問:「盧恩符文嗎?」
「代號只是隨機取的,沒有特別意義。」簡妮說。
「我負責面向人行道的左側,當時下著小雨,對方又扔了煙霧彈一類的物品,能見度大幅降低,氣息紊亂又高速溢散,更難以掌握確切位置……有看見安成中隊長同樣下車,看似發現了敵人,向我打了一個守住車子的手勢就追過去。」吳天燎繼續說。
「然後呢?」楊千帆淡然問。
「十多秒後,現場突然變得很安靜,我確認過貨車後門依然鎖得很牢,裡面的安蘇斯也沒有動靜,接著那人就現身了,穿著黑色雨衣,裡面是隨處可見的襯衫和西裝褲,身高約在一百八十公分,中等身材,毫不掩飾殺意,我也就拔劍砍了過去。」吳天燎的語氣平靜,不過放在桌面的雙手握得死緊,顯然在努力壓抑怒意。
「武術家還是魔法師?」楊千帆追問。
「魔法師,我不會看錯那綠色系的魔力。」吳天燎說。
「請專注敘述當時經過。」簡妮插話說。
「接下來也沒什麼好講的,我砍了兩刀都被避開,對方則是一出手就把我的右眼給廢了。」吳天燎比了比眼罩,繼續說:「雖然想要牽拖沒有用冷型長矛,然而結果不會有太大差別吧……那個已經是不同境界了,甚至不曉得為什麼我沒有死在當場。」
「對方沒有使用兵器?」楊千帆問。
「沒有,赤手空拳。」吳天燎說完就用力站起身子。
「請坐下。」簡妮說。
「前因後果已經講完了,問答的話讓淺慕來也行。我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這裡。」吳天燎大步走向店門,在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止步,舉起左手說:「對了,那傢伙手背的位置有一個倒鉤形狀的深綠魔紋路。」
「不曉得三位是否有任何頭緒?」簡妮問,伸手在平板電腦一滑,展示著手繪的深綠色魔紋。
這個就是本次邀約的關鍵吧。李少鋒注意到剛剛一直在打瞌睡的林淺慕半睜開眼,簡妮更是毫不掩飾地正面端詳己方三人看見魔紋的反應,不過確實是首次見到這個魔紋,開口說:「我是首次見到。」
「同學長。」夏羽隨口說。
「我也不曾見過。」楊千帆說。
吳天燎再度用力握拳,忍住捶牆的衝動,逕自推門而出。
「從那人的行為舉止與作風判斷極為自負,沒有趕盡殺絕也是如此,應該不會使用那樣遮掩身分的方式。」簡妮低聲說。身旁的林淺慕同樣難掩遺憾神色。
「所以真為了確認這點就特別把學長叫來台北喔?」夏羽問。
「莊邦毅是教團聯合的內應,那人也最有可能與教團聯合有關聯。因此詢問可能有所頭緒的關係者合乎情理。另外,瞭望塔工房本日前來台北的車費、餐飲費與武器店的購物費用都將由我軍負擔。」簡妮平靜地說,擺出公事已了的冷淡態度。
「關於這點,樓月學姊表示好意就心領了。」楊千帆說。
簡妮沒有堅持,吩咐一句「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倒鉤男的情報」就拿起平板電腦,凜然離開咖啡店。
林淺慕打了一個哈欠,再度恢復成慵懶態度,起身說:「那麼你們幾位可以繼續在這裡睡午覺,到處逛逛新商店街,也可以直接回台中喔。請問要選哪一個?」
「回台中。」楊千帆毫不猶豫地說。
林淺慕聳聳肩,單手端著沒有喝過的熱可可,離開咖啡店,領著李少鋒三人前往新商店街的月台,不過站在月台側邊,沒有一同上車的意圖。
「接下來就放我們自由活動嗎?」李少鋒確認性地問。
「啊哈哈,過去就是台北車站了,不會迷路吧。而且車廂內禁止飲食。」林淺慕笑著說。
「感謝本次導覽。」楊千帆禮貌性地說。
「不會啦,我也免去那些訓練和任務,算是放了半天假。對了,關於倒鉤男的情報要記得保密喔。告訴瞭望塔的成員沒關係,工房以外的人就不能說了。」林淺慕提醒說。
「當然。」李少鋒說。
「畢竟這是我軍的事情,會由我軍負責做出決斷。總帥大人的功績顯著,而且成立時間尚淺,因此也不太有人知道與我軍為敵會有什麼後果,這個也正是一個好機會。」林淺慕說。
用著一直以來的慵懶語調講出這種內容,反而更加恐怖。李少鋒有些一楞,接著捷運正好到站,隨即被夏羽拉入車輛。
「掰掰啦,日後有緣再見。」林淺慕站在月台,笑著搖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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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少鋒三人在台北車站下車,回到人來人往的熙攘售票大廳,楊千帆婉拒了簡妮派出的專車,逛著櫃位挑選要買回去給學長姊的伴手禮。
李少鋒稍微落後幾步跟在後面,看著夏羽雙手放在身後,興致勃勃地挨著楊千帆出意見,強壓下內心浮現的複雜情緒。
在去年的玉閣祭,夏羽以黑曜薔薇的身分試圖潛入教團聯合,為了獲得信任,下手殺害當時待在休息室的殲滅軍成員共十七人。這筆血債自然被算到教團聯合頭上,也沒有任何人知曉凶手身分,真正知道全部始末的人只有夏羽和李少鋒。
李少鋒一直保守著秘密,認為隨著時間經過,或許會出現某些轉機,也或許能夠將這件事情永遠隱瞞下去,然而這次見到了殲滅軍成員們的態度,再度切身體會到一旦暴露,夏羽將會成為殲滅軍的公敵,瞭望塔工房當然無法包庇。在楚久樘親自率領大隊長、中隊長等高手的追殺之下,夏羽又有辦法抵抗嗎?
「學長,怎麼有點心不在焉的?」夏羽偏頭問。
「……沒事。」李少鋒笑著說:「覺得有點渴了,等會兒去便利商店買個飲料吧。」
「那麼我要吃冰。」夏羽立刻轉身,噠噠噠地跑回李少鋒身旁挽住手臂。
「現在姑且是冬天耶。」李少鋒苦笑著說。
「冬天就要吃冰!」夏羽正色說。
「話說妳剛剛在咖啡店有點雪花冰吧。」李少鋒想起來地說。
「不管啦!甜點是裝在不同肚子!」夏羽鬧著彆扭說。
「師父,難得都過來台北了,乾脆在這裡吃過午餐再回去吧。北車二樓有很多間餐廳,裡面應該也有提供冰品當作飯後甜點的。」李少鋒隨口提議。
楊千帆像是沒料到李少鋒會這樣提議,微微蹙眉,不過很快就聳肩說:「行吧,那麼就先去吃飯再買伴手禮。」
「好耶!千帆學姊請客!」夏羽舉手歡呼,左右分別挽住李少鋒、楊千帆,拉著他們走向二樓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