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 - 5 :乾涸
城市的中心處,有一座即將成為古跡的建築物
門前寬闊的石階級,大理石的圓柱撐起了闊長的屋頂,巨長且闊大的正門,是弧形的拱門,或許之前建立這建築物時的前人們,也是巨人吧
但巨人,也會倒下
興盛的起點在上一個世紀左右,食用人文化驅使這裏的誕生,見證了巨人吃掉畜牧的弱者,見證了人類的歷史興衰,見證了這個都市的古今往來,亦不例外地見證了我家族農場的開始,以及即將來臨的終結
既然巨人離去了,人去樓空,還生存下來的便據有這座大樓,伴隨這一種文化的消逝,建築物已經不需要再為那種原因存在,建築物漸漸變成了另一個存在
曾經大概只有富豪貴族、農戶家出入的門口,現在拱門下是孩子們嬉戲的場所,進入這個門口的,是平民百姓的少年少女
血的味道被紙本的味道蓋過了,千百香料的味道只遺下雲香草仍然健在,石磚上沒有紅印,但是藏在書架後的石崩痕跡仍然隱約看到
圖書館的前門,作為唯一沒有改變的地方,至少他的使命還未完成,老人的職責還沒有結束
「老伯」
「哎喲,好久不見了」
坐在前桌的老人家是交易所的最後一位工作人員,負責所有食用人農場的文書工作,不過現在,同時擔當圖書館的管理員一職
這麼多年來,老伯看着自己長大,不是朋友也不得不認是熟人,以前與父親經常到來,但這幾年因為父親的病,所以只有自己到來
老人看見了自己的到來,笑得不見眼睛,彷彿見到自己的親生兒女一樣
「你爸最近過得如何?有好點了嗎?」
「還可以吧」
本來,要和以往一樣,先客套說話一輪,但當見到自己背後的那個小身影,老伯稍微收起了笑容,弓下身子,從桌底不用找直接拿出,取出一本辭典厚的大冊子,相當有年紀的黃色白皮書
「嘛⋯先做正事吧」
胸口的鋼筆放指間一轉,純熟地使之落入拇指和食指的空隙中,擺出書寫的手勢
打開厚冊的白封面,依著夾在書頁上的絲帶,老人兩三下便揭到中間的頁數,和記憶中相若,是寫得密滿的頁面
「唔⋯沒位子了,我幫你開新頁」
「是的,麻煩了」
「⋯不過⋯看來已經沒下一頁了⋯再揭下去就是另一戶了,還真是不好意思」
「雖然說,直接寫在之後的頁沒問題⋯畢竟也這頁退戶了⋯但始終格式就是格式,工作的態度還是依舊重要,還請原諒我老人家的固執」
「我可以直接寫在後面的空頁嗎?」
「沒關係」
雖然做這個紀錄動作的次數屈指可數,我記着了他會問的問題,準備了答案
「編碼是4個1,今年12月收貨,原隻交易」
「謝謝」
記得,老伯提過,這本記錄冊,每戶均分至少十頁雙面,大戶人家則有三十頁,理論上,如果只是記錄下這些資訊的話,每次只是寫下幾字的話,應該很難會填滿才對
若然,我的家庭不是有過什麼風光歷史的話
「好了,還祝你繼續生意興隆」
這點,相信正在說着這句客套話的老人,比起年少的我更清楚
往好處看,至少,現在,已經不用再開新一頁
「這個⋯心領了⋯可是⋯」
「這次,是我們這戶的最後一次交易」
「不做了嗎?」
老人一邊整理着放了在桌上的文件,一邊言道
「⋯嗯」
我點頭回應
「這小孩子,是最後一次了」
老人打量了自己旁邊的小個子,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這樣的話,這個城市真的要沒有食用人農場了喲」
「你家,畢竟已經是最後一戶了」
「不好意思,但無論如何,我爸⋯我們⋯⋯不,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我想結束這個鬧劇,抱歉」
「這不是很好嗎?」
「這樣子,便不會再有任何悲劇可以再發生了」
比起之前的笑聲,這次和剛剛見面一樣,是毫無雜質的聲色
「好,我也支持你」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替你父親完成該完成的事吧!」
是真正開心而存的笑聲
「謝謝」
「我也相信,這之後有女生會和你出門吧!」
「我可沒那個空⋯去務農場以外的事⋯」
「呸!年輕力壯有為,你不趁這個時候努力,難道你要等到老掉牙的時候?」
「還是説有對象了嗎?」
「沒有」
「那麼快點去吧,增加一下生育率」
「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