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清太陽東起,正是上城的人剛醒活動的一天,可是對於下城的人來說,夜晚才是他們活動一天的開始,所以現在這個時間來訪,店正好已在打烊中。
走進店內,屋裡的光線昏暗,菲艾熟門熟路的一路朝着著最裡面走去,到了路的盡頭有二片厚重的幕簾阻隔了眼前的視線,她拉開了隔間用的幕簾,布幕後方有一個超大的辨公桌,坐在桌子前面辨公的正是這家店的老闆娘--尤娜。
發現有人進來,桌前的人抬起頭。
跟菲艾有著一樣紅頭髮的尤娜顯然看到她的來訪有些訝異,卻也藏不住見到她的喜色。
她和菲艾的養父范德爾是舊識,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
范德爾死後下城有好長一段時間幾乎是沒有人治理的狀態,原本已經夠混亂的佐恩,因為沒有中立仲裁者的公正帶領變的更加沒有法治,他們這些在佐恩夾縫中生存的人也愈發艱難,天天都有幫派跟沒人管束的混混們到處鬧事,連這家店幾乎都要快到經營不下去的地步。
就在那個時候,原本消失已久不見的菲艾、居然以皮爾斯托福執法者的姿態回到下城區,讓她這在下城見過各種場面的人也不免大吃一驚。
她知道菲艾在下城不喜歡外露她執法者的身份,但在那時期她三不五時就配帶全副執法者的裝備來店裡逛逛露臉,就是擺明著用特權表示這裡有執法者會常來關切--她罩著,少來這家店裡鬧事。
一直到後來整個下城比較平穩之後,她來的次數才漸漸少了。
但是她還是很感激菲艾那時候的刻意關照……不虧是范德爾教養大的孩子,沒有因為在上城區發達了,就瞧不起他們下城區的人,雖然她外表看似粗爆好鬥,但善良的內心始終沒有改善。
上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六個月以前了吧?
「什麼風把妳這個執法者給吹到下城區來了?」尤娜看著眼前這個許久不見的孩子,臉上盡是開心的笑容。
「我來下城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事,妳又不是不知道。」菲艾看著尤娜咧嘴自嘲一笑,像在自己家一樣隨手拉了把椅子就在尤娜對面坐下。
「妳家那位漂亮的大小姐這次怎麼沒跟妳來?」尤娜打趣的問著。她憶起先前菲艾下來她這家店擺顯執法者派頭的時候,偶爾會有另一個執法者「大小姐」跟著她。
那位真的看起來是個家世教養良好的大小組,會跟菲艾這個本能行動火爆浪子做執法者搭檔,實在是很令人難想像的畫面……
不過誰又能想到當年在底城因著頂罪坐牢八年的菲艾,最後居然當上了皮爾斯托福的執法者,現在在捉拿罪犯……真的世事變化無常。
「嘿……妳就別跟她說了,我這次是自己偷跑下來的,她每次下來你這家店都樂不思蜀的,看到這裡俊男美女那麼多她都不想回家了。」趁人當事人不在菲艾似假半真的笑損著自己的女友。
二人正在對話間,另一位身穿極少布料、五官精緻體態婀挪多姿的美麗女人走了進來,她雙眸含著笑,舉手投足間盡是撩人風情,是尤娜店裡陪客的小姐。
尤娜看見她進來,用眼神無聲的詢問著她有什麼事情。
「很抱歉打擾你們談話……」看著桌前的尤娜,女人帶著抱歉的微笑說明來意。「因為剛剛瞧見這位好久不見的執法者大人來到店裡,就跟著過來了,嗯……我們姐妹們就是想問問……」她轉頭看向菲艾有些欲言又止--
找她?
菲艾也摸不著頭緒,她有什麼事會讓這裡美豔的女人們找她。
女人看著菲艾才繼續說道:「就是……想問問您,那位『馬蒂爾達』小姐今天沒有跟著您來嗎?」
一聽,菲艾有些哭笑不得,原來不是找她的……只是每個人看到她都先跟她問起凱特琳是怎麼回事?簡直比她還受歡迎。
當年第一次帶凱特琳來尤娜的店她隨口幫她取了一個假名「瑪蒂爾達」,後來偶爾來到這裡她也就順勢用這假名到現在。
女人看著菲艾的眼裡有些期盼,不知道今天是否可以見到馬蒂爾達小姐。
菲艾不知道的是--凱特琳在這裡其實很受歡迎的,雖然她也才沒來過幾次。
她在這裡受歡迎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她天生上流貴族的氣質跟談吐。
更難得的是雖然她出身上流世家,可是和她們這些底層的人相處,從來沒有瞧不起他們,從她的言談中可以很直接的感受到她的真摯、沒有虛假的應付,用心在跟她們下城區的人交朋友。
其實她們這些看慣人臉色服侍的人,當然也知道「瑪蒂爾達」是個假名。
但也無妨,因為這裡出入的人也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很少用真面目識人,所以名字不重要。
只是她們這些在下城生活的人,偶爾也會有嚮往上城那種富足又安逸的生活的想法,所以她們很喜歡聽這位從上城來的「瑪蒂爾達」貴族小姐,講些他們所不知道皮爾斯托福城中上流圈的事。每每與她交談,她絲毫沒有不耐煩,也讓他們聽的津津有味。
所以她們店裡的人都很喜歡這位瑪蒂爾達小姐,就算她偶爾才會來,她們也不收費的,還搶著要陪她坐台。
只是很久沒看到那位貴族大小姐的到來,有些想念。
剛巧看到前幾次出現在下城的這位執法者大人來到店裡--這二個人似乎總是出雙入對,所以趁著她人還在就進來打聽一下,看他們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那位「大小姐」一面。
「我這次下城是臨時起意的,沒來的急帶上她,下次吧……我再帶她來。」菲艾看著女人承諾。
至於怎麼來……當然走橋坐車了,她不會再帶凱特琳「跳崖」了,就算她還敢跟著她再跳一次,她也不敢讓她跟著跳了,凱特琳不怕,現在換她會怕了。
「那期待您下次帶著那位『大小姐』一同光臨本店,有機會也請幫我們轉達給她……我們都很想念她。」女人說完也不多逗留,接著便微微頷首笑著離去。
菲艾低聲嘆了口氣。
看來她認為下城「危險」的事可不止一件。
全世界的人都想跟她搶凱特琳,除了上城執法部的那些臭男人們,現在又多了下城尤娜店裡的女人們。
也不是她在自誇,她家的凱特琳有家世、又聰明、相貌佳、個性脾氣也好,最重要的是……身材豐滿苗條、性感又火辣 。
小蛋糕真的是名副其實的一塊又香又甜的蛋糕--她還真的擔心一不留神就會被搶走了。
「我看……妳家那位『大小姐』那麼受歡迎,妳自己得看牢些了。」尤娜笑著揶揄她,老練洞悉的眼直接看透菲艾在想什麼。
菲艾這次倒是沒有回話,苦笑了一下,算是直接默認。
「說吧,妳這次下城有什麼事?」尤娜開門見山地問。畢竟她也是生活在下城多年十分了解這裡的長者,自然知道菲艾無事不登殿,這次一個人下來肯定有什麼事情。
聞言菲艾斂起笑容,也不再客套直接說明來意:「上城區最近有二家六口人被分屍殺害了,有些人的內臟器官都被拔除,妳這裡有什麼知道的消息嗎?」
「跟下城的人有關?」一聽是上城的命案,尤娜臉色變得凝重。
「可能……也還不確定,所以我先下來查。」但是如果凱特琳想要來下城查,就表示她也覺得這二件命案跟下城的人脫不了關係。「死者生前最後接觸的人聽說是下城上去的人。」
「我這裡目前是沒有什麼消息,如果妳需要,我會請店裡的小姐少爺們幫妳留意。」尤娜回應道。還是今天菲艾下城告知,她也才知道上城出了這麼大的命案,但是說到分屍案--
尤娜像是想起什麼又接著提議:「或許艾克那小子知道些什麼?妳要不要上他那裡打探一下?」
「艾克?怎麼會跟他扯上關係?」菲艾想起滿頭白髮、皮膚黝黑、個頭比她小的男孩。
「我前一、二周是有聽說他手下有個孩子,回家途中在暗巷區被殺害,屍體被刻意分屍……手段也是很殘忍,只是不知道跟妳想打探的案子有沒有關係?」
因為下城區的幫派間鬥歐的命案從來就不會少見,所以她也無法把握和菲艾查的命案有關聯,只是也是一條線索。
「他現在的據點還在污水巷的巨樹那裡嗎?」比起尤娜,她更有好幾年沒見過艾克了。
「不在污水巷了,他現在下城主要活動的據點在第七區交界--」尤娜看著菲艾緩緩道:「艾克現在是第七區頭頭了。」
是的。
時代也在往前推進。
當年這些在下城區的打滾的小女孩與小男孩們如今都已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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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城.尤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