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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遊戲永歸篇II◇魂斷故街◇

夜嘯荒星滅 | 2021-10-06 12:00:04 | 巴幣 0 | 人氣 97


鶈燕所認識的他,決不是懂得使用槍枝的人物,更遑論如此熟練地奪取生命卻感覺不到精神層面上有絲毫動搖。能夠直覺想到的可能性,全是宗教故事或戲劇作品中才會存在的技法,現實理應是不可能的。僅僅一個瞬間他就完全改變了,鶈燕不能理解,除非發生了什麼只應存在於電影院中的變故不然不可能這樣。
但此時此刻,更為重要的是這些刺客究竟從何而來。鶈燕想著鰈溯說這是報復行動,敢於向身為聖都三大黑道組織之一的「白梅」的領袖之女發動如此猛烈直白的襲擊,對方如果不是腦子不清楚就是勢力確實超凡。能夠想到的可能性,是一周之前一個中等規模的黑幫在與白梅談判時意外擦槍走火,組織的三把手慘遭斃命。換言之,這是因此而起的鬥爭。想要擊殺組織首領或者預定繼承首領位置的長子都過於困難,所以才選擇了鶈燕作為復仇目標。
如果向父親求救的話,想擺平問題應該不難,但也得先支撐到援兵趕到。被牽連倒也不是第一次,但沒有一次凶險到這種程度,畢竟把白梅老大的女兒直接殺了這種事腦子正常的黑道都不會幹。因此鶈燕立刻用手機迅速發了一通特定格式的簡訊出去讓父親知道出事了,之後只要設法拖延時間就行,總之就是要保住性命。
題詩石碑的後面,鰈溯看著手錶在計時,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兩分鐘後,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繞過石碑過來,同時亮出刀子劈砍過來。在只有一公尺不到的距離中刀子可比槍枝更便利,這是常識,但鰈溯似乎沒有依循常識的意思。他好整以暇地用手槍對著沒有人的地方瞄準,當左邊的人越過石碑阻礙的瞬間便開火,頭殼當場碎開。
並非來襲者的動作太慢,他越過障礙的同時已經做好了揮刀的準備,但鰈溯的準備程度遠在其上。幾乎可說是看到影子就開槍,而來襲者簡直像是自己把腦袋往槍口湊那樣,莫名其妙就送了命。至於右邊襲來的黑衣人已經砍向鶈燕,穿著連身短裙的她一個打滾閃過了刀砍,也因此稍微脫離石碑的保護範圍。下個瞬間狙擊子彈破空而來,但顯然開得太過急迫沒修正好彈道,槍彈擊中了地面。
下一刻,鰈溯對著黑衣人連開兩槍,破壞了他的頭跟心臟之後就把已經沒子彈的手槍扔到一旁。眼看沒有危險鶈燕趕緊滾了回來,免得死在狙擊子彈底下,鰈溯則立刻從黑衣人的身上搜出一把同型號的手槍。接著迅速把他的衣服跟褲子通通扒過來穿上,手槍塞進外套裡面,然後堂而皇之地走出石碑掩護對著狙擊手的方向揮兩下手。稍等三十秒後,鰈溯便牽起鶈燕的手,再度開始了奔跑。
「這是什麼情況?」鶈燕搞不明白。
「揮兩下手是他們得手的暗號,狙擊手看到偽裝成他們同伴的我遠遠比出暗號自然以為已經完工,收拾槍枝趕緊撤退了。可是稍後會有人來做確認,沒有發現妳的屍體之後又會重新布置人手,我們得在那之前轉移位置。」鰈溯解釋。
「騎車載我?」鶈燕心想鰈溯只有機車,不如她的深藍色轎車有做過防彈改裝。
「對。因為妳的車子那邊還有埋伏,要過去太危險了。」鰈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那樣回話。
「要去哪?回我家?」鶈燕當然有好幾個可稱為家的住處。
「去雪梅酒店,那裏有安全室可以拖延一點時間。」鰈溯拿起安全帽遞給鶈燕後上了機車。
「了解。」鶈燕知道雪梅酒店相當近,而且是白梅重要旗下產業。因為還兼任走私生意的據點,所以裡面有不少武裝匪徒,隨時都可以跟其他幫派的人來一場以血洗血的戰鬥。
「在抵達之前會有很多敵人攻擊,要盡可能縮小自己的著彈面積。」鰈溯看著鶈燕上了後座,隨即發動機車。
鶈燕不是沒讓鰈溯載過,但以往他都是循規蹈矩地騎車,今日卻表現得十分離奇。這麼說也有點微妙,因為他今天的表現一直都很奇怪。但總之鰈溯今日騎機車的方式讓人懷疑是他是不趕著想投胎,像是不考慮後座有人那樣狂飆,也不屑於看燈號一路闖過路口。奇怪的是街道上的車輛異常稀少,這可是假日,車流不該如此稀疏。
回想起來,在銀杏之路上之所以沒看到其他遊客,應該是布局的黑幫暗中驅散人群造成的。但現在可是在市街上,即使是窮凶極惡的黑幫成員,想光明正大進行槍戰應該多少有些顧忌。要事先把整條市街的人群通通疏散卻又不引起任何新聞是不可能的,能做到這點的恐怕只有高居聖城山上的兩位造物主,區區黑幫很難做到這樣誇張的行為。
首先出現的阻礙,是六個騎著暗紅色重型機車的黑衣人手持棍棒迎面而來,在逼近的同時揮出棒球棍。以這種速度要是被揮中恐怕要直達天國了,可卻不見鰈溯有絲毫遲疑,繼續保持著最高速前進。鶈燕緊緊抱住他的腰,整個人貼在他背上,虧得她沒有因此尖叫。或許會有人認為這形同自殺,然而正如同戰鬥機的戰鬥方式那樣,速度就是最好的防禦武器。鰈溯輕易地穿越第一波車陣,所有棍棒全都揮空,僅僅劃破了殘影。
第二波由重機組成的車陣共有十八輛,想要單純依靠速度穿行是不可能的。因此,鰈溯立刻用右手掏出手槍開始射擊,只依靠左手拉住車頭維持住機車。以如此速度還用單手駕駛,這可不是尋常人物能做到的,即使是鰈溯自己都感覺到心臟瘋狂鼓動。手槍子彈沒有精準射中重機駕駛,但無妨,僅僅是擦彈就成功讓其中一輛重機因為慌亂而撞上了另一台重機。傾倒的重機瞬間就引起了連鎖反應,接連將其他重機撞倒,車陣的密度頓時隨之銳減,而鰈溯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從直接從車陣的縫隙中閃電般穿行而過。
第三波車陣是一整片的黑色轎車,直接就將道路堵塞起來,想要尋找縫隙或者創造縫隙都是不可能的。兩旁都是房屋,後方則是準備迴轉的敵方重機,所謂走投無路不過如此。然而,終究也就是走投無路,可不是插翅難飛。只見鰈溯腰桿發力,手臂一提車把,機車車頭倏地翹起。鶈燕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他竟直接將機車騎上轎車車頭,然後輾了過去。
這已經不是瘋狂一詞能形容的程度,鶈燕能感受到身體彷彿要被急遽變化的速度給震得四分五裂,視線中的景色如坐雲霄飛車般飄逸無端。能夠聽到機械被擠壓變形的聲響,能夠看到車窗破裂飛散的玻璃碎片,她甚至連感受恐懼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奔馳於車輛之上。直接把汽車車身當作車道這般駭人聽聞的做法連電影都不敢這樣拍,就是有幾十條命也不夠賭的,但鰈溯就這樣在死亡邊界上急速飛梭。
連續輾過六台車,當機車再度落地時,鶈燕感覺整個車身都要因為承受不住這般折磨而解體了。可即使如此,鰈溯也沒有絲毫放慢速度的意思,仍舊將油門催到緊繃。距離目的地只剩下三十公尺左右的距離,兩側眾多樓房的窗戶齊齊打開,大量槍管從窗口中堂而皇之地伸出。自然沒有細數數量的空暇,可一眼望去最少有五十支以上的槍枝對著他們兩人,槍火迸發。
從複數方向襲來的槍彈之雨,是不允許任何生者通行的死亡風暴。破空而來的子彈在空中閃耀著金屬光澤,槍聲未至,柏油鋪成的路面便隨著落空子彈碎散飛移。鶈燕盡力收縮自己的身體,子彈擦過她的後背,將華美的淺黃色連身短裙裂破而去。幾乎是在眨眼之間,路面就被子彈挖出無數坑洞,猶如日夜砲火淋沐的戰場。跳彈將未開啟的窗戶紛紛擊碎,映照陽光色彩的玻璃碎片漫天飛舞,煞是美麗。
想要飛越死線,能倚仗的依舊只有速度,所以鰈溯依然保持著最高速衝向酒店。被子彈削斷的燈柱機緣巧合地飛砸了過來,鶈燕趕緊壓低身體,能感覺到燈柱掠過的同時削去了她一束髮絲。但現在自是沒空為自己的秀髮惋惜,雪梅酒店已經近在眼前,但在這鋪天蓋地的彈雨之中若是停車的話立刻就會被射殺。直接轉向撞進酒店也不會比較好,以這樣的速度撞破玻璃門,粉身碎骨實屬必然。
就在鶈燕想不到該怎麼停下的時分,鰈溯已然用力抓緊剎車,輪胎速度急降。理所當然地,如此迅猛的速度根本無法這樣瞬間停下,兩人彷彿被慣性拉扯那般直接向前飛去。幾乎已經能看到自己撞個稀巴爛的未來,鶈燕忍不住閉上眼睛,然後意外地感覺自己撞上了十分柔軟的緩衝墊。那是恰好被搬運到附近的貨品,原本正在卸貨的貨車因為這黑幫火拚的事件運貨員在開著貨車門的情況下趕緊跑路了,鰈溯顯然早知道這裡會有這麼一台貨車。
雖然有緩衝,但鶈燕還是感覺全身都因撞擊而發疼,可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雪梅酒店不過就在幾公尺遠的地方,趕緊衝過去便是,要搶在對方重新瞄準之前。因此,鶈燕緊跟著鰈溯直線衝刺,用不了多少步就可以——就在這一瞬間,他轉頭看向鶈燕。那表情,就像是發現了什麼致命性的瑕疵那樣,混雜了絕望與懊悔。
然後,鶈燕的視線歪斜了——接連擊中她身體的子彈究竟有多少發,根本數不勝數。承受著足以讓人發狂的劇痛,鶈燕異常冷靜地看著自己的血液與肢體伴隨著掠空而過的子彈在飛舞,然後無情地倒落地面。雖然看不到,可是鶈燕可以想見鰈溯肯定也受了致命傷,可她心中比起痛苦更加強烈的是無法理解的情緒。太奇怪了,今天發生的每件事都太奇怪了。鰈溯的異變也好,這誇張到不可能被區區中等規模的黑幫布置出來的駭人殺陣也好,盡是些不該出現在現實的奇詭事物。
可是,不管有多離譜,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鶈燕只能無奈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消逝,耳邊傳來的是鰈溯最後的呢喃——

「我······我忘了······這裡應該······要······迂迴······這樣······又要······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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