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Holiness and Purity (6)
離開宴會廳時，我的目光掃過一看見我倆離開便同時退下的天使老闆娘，她牽著那位一頭光線紅髮的總經理消失在轉角後。我以為是什麼都市傳說，直至我和聖潔香觀察到在這間收納布巾的房間裏的景象……
「不要這樣……我兒子他還在……」
「那又如何？這種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也不想永遠躺在床上吧？」
「這種屈辱……！嗚！」
只聽聲音也能辨別經理是被支配的一方，何況我和聖潔香是通過門縫偷窺裏頭的情景。
方才還畢恭畢敬介紹我們房間的蜆經理，正被神出鬼沒的天使老闆緊按雙肩，壓在牆上強吻。接下來她們做的事超出我們想像，因為這兒是放置布簾、床單和枕頭等和布料有關的物資房間，剛洗好的物品都散發陣陣淡雅洗衣精香氣，正是麻醉理智，放大感官的場所。
「我們進去吧。」甫緩緩退開嘴巴的老闆似乎看到我和聖潔香正在窺視她們的不倫行為，隨即提高戒備。
「我們被發現了……？」蜆總經理顯得很不安。
「沒差，進去後就沒人能見到我們了。」
房間深處如同佈置了結界，越裏頭就越漆黑得不尋常，看不清是何許乾坤。明明是開著燈，為什麼這儲藏室可以伸手不見五指？
一定是天使的法術，這是我想學習很久卻無從入手的學問。
二人就消失在幽暗的空間，連輪廓和聲音也沒了蹤影，在我和聖潔香失去興趣而離開前的最後一刻，我們只看到那兩個人從裏面拋出脫下的衣服。
「聖潔香，你和貞守華做過那種事嗎？」
「什麼事？」
「就是那兩個人剛才做的事。」
「蛤？她們做了什麼？」
「你不要裝了，你也很清楚，那種事怎會給我們看。」
「……」
「我不會和媽媽說的。」自己的親生女兒，而且是血親姊妹一起百合，在現在仍是禁忌。
「這……就要看你自己怎樣去想了。」她一反往常不直接地回答。
「我的聽覺很敏銳的，我經過你的房間時都聽到你和貞守華的奇怪聲音。」
「我……小貞只是幫我做發音練習，因為和病人說話要用特別的語氣嘛！」
貞守華在聲學上固然是有天賦，但我絕對不會相信這個理由，我聽見的，正是瑤、玲奈和乙女子也同樣發出過的。
既然她不想說那就算吧，我們一家人已經沒有正常的關係可言，老早就內向發展出各種扭曲的情愫。其他人瞞著我的事，我已經沒資格干涉，但求別鬧出太過火的亂子就萬事大吉了。
「其實……你媽媽是知道的，你和貞守華……」
「騙人的！我們明明藏得很好的！隔音的措施也……」
「上當了。」瑤是粗野的女子，哪會從蛛絲馬跡推理沒有確切根據的事。
「可惡，居然騙我！對啦！我和小貞就是百合啦！你能拿我怎麼辦！你和小乙更有問題！」她撕破臉皮揮動雙臂捶打我，那力氣真的不輸瑤，但和另外兩位女兒相比仍有差距。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會和媽媽講的！」我一時輕佻起來就捉弄聖潔香，但堂堂飯店負責人與經理，兩位高層在工作時居然在隱匿的地方摸魚做那種事，令我好奇得很。
「媽媽早晚也會知道的，我回去就會交代一切，我不想只有你知道這事，然後一直要脅我。」
「我怎會……」
「吼？誠信破產的人還有資格做承諾？媽媽和貞守華也許不知道，但我和玲奈都很清楚你是在操控乙女子。」
我真的沒有操縱或利用乙女子，她自閉症的特性使她做什麼事都很難百分百出於自己的意願。我是保護她才為她打點一切，和她走到這一步並非我要求的回報，僅是她信任我，將自己的餘生託付給我的證明。
我又不擅於表達愛意和謝意，除了默默接受和以行動回應就沒其他辦法。當年我也是半推半就，在沒太多主見下便接納她強勢的愛。
「希望她們不會對乙女子做什麼。」我很擔心瑤她們會虐待乙女子。
「媽媽她們不像你這樣主觀，她們絕對會照顧好小乙，但如果她再發病，我也不清楚她們會怎樣做，恐怕只有加重藥物份量了。」
這世界不正常的人越來越多，但不正常變成一種主流，原本的正常就被視為荒誕。然而有些事是過多久，世人也不會接受。瑤和玲奈、聖潔香和貞守華、剛才的飯店老闆和經理，她們都是抱著「玩」的心態構築這些只要好好地隱藏就能帶來喜悅的不安關係。
如果只是玩，不管幾歲也好，這種事也不會被斥責。相反認真起來發展，那就端看其他人的包容力能否承受蘊含沉重且矛盾的情感。
「你還有什麼地方想去的？」我問。「下面有遊戲機中心，不去玩一下嗎？」
「你也知道我討厭玩遊戲，不要沒話找話說，強行搭話只會暴露你的社恐和令我更討厭你。」
聖潔香很討厭電子遊戲，她說會影響視力和不利於學習，這也令她的童年少了一點歡樂，換來的就是優越的學業和良好的人際關係。
聖潔香已經不是我的世界的住民，她的層次己昇華到能獨力完成生活中所有難題，並能讓自己的人生保持不俗的水準，她在某種程度上比我更個人主義。
「今晚至少要等到八點才有餘裕吃晚餐，我現在只想回去房間休息，還有六天時間。而且你洗澡了嗎？」
「嗯……今早有洗過。」我很容易出汗，故很討厭長時間運動和暴露於陽光下。
「真臭。」她特地靠過來我的肩膀嗅聞，明明不是什麼氣味濃烈的部位。
「啥啦！明明這兒有冷氣！」我舉起手臂直接聞自己的腋窩。
「真噁心，我又不是說你的腋下，除了小乙誰還想聞你氣味濃烈的地方。」
「根本沒有異味，我知道自己容易出汗就勤奮洗澡，這是你媽媽教我的。」
「你是從內到外都在發臭，是怎樣洗也洗不掉的污跡。」聖潔香的腳步變得急速起來，一副不想再在樓層中繞圈子和與我周旋。「我情願聞小貞健身後的汗臭。」
我的大女兒和二女兒果然有著不為人知的關係，希望這不會影響她們的將來。
不知是否濃霧和背靠群山的緣故，天色在下午兩點已經披上灰濛濛的帷幕，分不清是晝夜或陰晴。
我不介意這樣的天色，人生和世界都不需要過於鮮豔的色彩，太鮮明的景象並不會為生命帶來同樣的顏色，甚或更焦躁。
「才中午就這麼黑，真掃興，這房間有什麼東西玩嗎？」聖潔香回到房間就癱坐於柔軟的單人沙發，明明是她拒絕使用旅館的遊玩設施。
「你還沒冷靜下來呢……在晚飯前我們都留在這兒吧，一整個早上都在奔波也很累，而且才剛剛吃飽。」
「隨便你，我要找媽媽聊天。」她掏出手機和瑤私聊，我還以為她是聯繫外面的朋友。
聖潔香的交際圈很廣，卻鮮少和他們深入互動，她的內心終究是孤獨的，境界孤高得沒人瞭解她。
我發現在這豪華房間，封閉起來的和室睡起來比西式的床更舒服柔軟，就和玲奈家的布團一樣，把身子沉下去就會被如填滿棉花的被窩簇擁，有種睡在搖籃中，被母親保護的感受。
配上和煦半暗的橙黃燈光，更讓我體會到何謂「與世隔絕」，即使只是小小的房間，也能帶給我安全感和滿足感。只要有舒適的環境，我就能發掘生活美好的一面，嘗試樂觀地看人生，只要我的心境沒有被外來因素搞砸，一切都能好談。
「我要去洗澡，敢出來的話就殺了你。」聖潔香隔著紙門威脅我。
「這兒距離浴室很遠耶，而且在家你也沒這樣說。」
「大家都在監視你，媽媽隨時準備制止你的暴行。」難怪我走到哪兒都感覺有人跟著我。
我們在房間呆了幾個小時，卻不感到沉悶，只是研究這寬大房間的設備就能找到樂子，當然只有我自己，對著電視、浴缸和燈光這些家裏就有的東西大為驚嘆，想必不理會我的她，腦海中漂浮過無數「白癡」字眼。
「那我也要出來拿東西啊。」
「你將你的東西放進去。」
「我不要……你相信我這一次，我真的不會進去偷窺你的，我很清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哼，我的電話就跟在我身邊，我隨時可以打電話給媽媽，或是直接報警，你這個女兒控。」
縱然現在仍是下午五點，薄霧終於退散，天空的廬山真面目真的是暗啞的藍色，就像在鮮豔的藍色顏料中混進了灰色顏料，由天空的主人任意在畫布上揮灑，成了這一片未必人人喜愛的暗淡大空。
儘管雲彩稀薄的天空本身就是灰藍色，仍有道道光線傾瀉而下，零碎地照耀大地，猶如風雨過後獲得的些微救贖。這種殘破，不完美的景色在我眼中是趨近完美的狀態，既不走向絕對的光明，亦沒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和我偶爾心血來潮的善心差不多。
但我不承認我對家人的愛是偽善，我是真心愛她們。這不是十八年來的第一次大錯，結識瑤後就不斷出事了。
「喂！你在哪兒？」我在臥室中聽見聖潔香彷彿來自另一個山頭的呼叫。
「……」我喊不出來，對著不熟悉的人都是這樣，聖潔香早就不是我撫養多時的聖潔香了。
「喂！你這傢伙！是不是躲在門後！」
「我不是……」我呢喃著。
「幹嘛不回話？我的手機就在我身邊咯！」
對耶，我有手機。
『我都聽你的，待在和室內。』
『你這樣和看家的小狗沒有分別。』
『那我現在沒有違背你們旨意的權利。』
『你嘴上只是答應，都在暗地裏忤逆我們，所以我很難相信你。知行合一的你還比較討好。』
『現在我真的不想出來，我對自己的骨肉沒有非分之想。』
『真的？那小乙是什麼一回事？』
『我不想說了。』
『我們三個當中，小乙長得最像你，如果你真的對她動情，那你就是自戀變態，明明那麼差勁，還是認為她是完美的女兒，你就是不肯面對現實。』
『因為她有缺陷，我才要保護她，我已經承認我們當時是玩得太過火了。』
『既然知道過火，那為何還要繼續在我們面前炫耀你們的關係？』
『我們沒在炫耀，突然停止的話，乙女子會傷心的。』
『說到底還是放不下她，我們幾個的地位永遠比不上她。』
『我就是愛乙女子，這不和我對你們的愛衝突。』
『搞成這樣還想塑造大愛的形象啊？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你是一個不懂經營關係的人渣了，但我還是給了你許多次機會。』
『什麼？』
我以Line與在浴室泡澡的聖潔香對談，我們的地位差距已經逆轉成我被她說教的程度了。而且她沒有任何回覆，我想是在繼續生悶氣或懶得說下去吧。
等了五分鐘，她依然沒有任何回應，準是又進入因為我說錯話而內耗的模式。我越心急如焚，就更代表我在乎那件事，因此一旦收到訊息，我都會馬上回應，最後得到的文字卻只是冷漠的措辭，白費我擔心的勞。
過了十分鐘仍是被她已讀，我多麼希望Line是能關掉已讀標記，等待是一件我十分厭惡的事，是什麼也不能改變的過程，消磨對結果的期待之心。
現在出去可能會中了聖潔香的陷阱，一開門就碰到她又會被她抓住我在耍變態行徑的把柄。不過萬一她泡太久而暈倒了怎麼辦？
「聖潔香，你還好嗎？」我從嗓門排出低沉的聲線，我的年紀總算和嗓子看齊，不過容貌早已原地踏步。
忽然有開門聲，聖潔香應該洗完了，然後外頭又傳出砰的音響，她可能順道上廁所。
每次她鬧情緒，她臉上的神情和纏繞的氣場總能讓我們判斷她的狀態，一言不發地做著平常會做的事。
「我要出來了！」我推開和室的門探頭。
啊……
聖潔香的所有衣物，包括內衣褲都散落在床上，她明明防備著我，卻沒有在更衣間脫衣。和她媽媽一樣，聖潔香習慣將穿過的衣服放在乾淨的床上，特別是襪子和內褲。從清潔的角度評價，這是罪該萬死的壞習慣。
算了，我管不了她想怎樣了。
下一節 (Holiness and Purity 7)
聖潔香的縮圖：
老闆娘：不要忘記是誰救了你，你拒絕我要償還的。
總經理：不要這樣......你說過會溫柔的！......外面的是誰！
大心池 聖潔香 (21)：隨便你怎樣想，我們做的事都是雙方同意，沒有人反對和受傷，不像你單方面強加意願在其他人身上。
我 (41)：才沒有你說的那麼難聞好不好。
聖潔香：(如果那傢伙進來的話，我就......用它......)
我：(不知道聖潔香在裏面做什麼......很想進去，很想進去，很想進去。)
聖潔香：(有種你就闖進來，我是故意挖坑給你跳，你這種人死多少次也不能彌補對我們的傷害。)
本節用到的捏圖網頁：
老闆娘是霞飛，總經理是憐歌，這個平行世界的霞飛依然和深見母子有着糾纏不清的互動。大家都變得瘋瘋癲癲了，說不定霞飛有令週遭的人變得不理智的被動技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