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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小說】明夢啟示錄< 77-4 首腦的面前別想裝模作樣 >

Komi(貴霜雜食動物) | 2021-02-21 11:44:42 | 巴幣 34 | 人氣 472

完結漁之卷
資料夾簡介
圓香班上的同學,福本若里志,是福本財閥董事長的長子,身上帶有能製造魚隻的毀滅性力量「異力」。雖然五年前曾有人介入壓制,如今力量再度失控了,圓香該怎麼幫他呢?





    福本若里志摸過門把,踉踉蹌蹌地在酒會裡探索。場子好大桌子擺得好複雜,目睹他失神模樣的來賓誤以為他迷路了。福本口乾舌燥,可偌大的會場連個水壺亦沒見著,不得已向一位坐著的賓客求救。

    「不好意思,請問有水嗎?」

    「水......啊,礦泉水被一組客人喝完了,現場備用的也消耗光了,正在補充。只有酒喔,要嗎?」

    不必了,我還不能喝酒。福本謝絕了他,遲緩地走著。再不灌點開水,只怕變成鹹魚乾,福本的背部汗如雨下。宴會桌旁那水晶罐不是盛著金桔檸檬嗎?女侍勸退了他,說裡面添加酒類成分。他有如哮喘發作,呼吸極度不規律且表現出愈來愈急的趨勢。福本抬起手,手臂出現了一塊淺灰的、魚鱗狀的皮膚,是之前沒有的。

    不可能吧?

    「少爺,您到底跑去哪裡了?待會您得致辭......」

    是管家淺蔥。福本慌亂地遮掩手部的異狀,改以笑臉應對。「跳過我吧,淺蔥。我、我需要喝點水,我好渴喔。」

    他略過管家的身影,自顧自地往前走。

    「少爺!」

    籌備許久的舞台,福本財閥的重要人物在此集結,他明白未來要接任父親職位的自己不被容許出醜,可是他無法控制行動。那魚皮,據他的認識,是唯有他快轉變為異形時,身體的徵兆。

    照理將有大量魚形怪物伴隨湧現......。

    台上的主持人道:「讓我們歡迎德里公司出場!德里公司的代表有在現場嗎......」

    心慌的福本不斷搜索。同時有個綠色制服外套的人登上台。

    「喂!小弟,我這裡有瓶開特力,看你喝不喝。」

    圓桌旁慵懶坐著的花襯衫男性握著寶特瓶,對福本揮了揮。刻意梳的油頭,搭配小框墨鏡,一隻大金手錶繞著手腕,整身俗氣。他的下半臉神似跟福本同班的森永玲。

    福本趕緊喝下,胃部頓獲甘露滋潤。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話說,我不記得財閥有邀請像你這種人啊。你是誰?」

    這位古怪的男性乾咳一聲。「小弟,你的態度對恩人可真不好。」

    你很可疑,明顯不屬於酒會,我才要質疑你。福本說。

    「剛剛大會叫到的德里公司,我曾在那裡服務過。」花襯衫連忙道。「唉,自從德里公司成為珍迪亞的附屬,就喪失了它的靈魂。我也被趕出去了,不過我的心境曠達,退休之後整天雲遊四海。」

    「看不出來。」福本左思右想,花襯衫還活力滿滿的。

    花襯衫自言體力的巔峰時可與當今總理一較高下,福本笑笑不出口反對,只暗暗批判:又是一個沉湎過去的可憐人。

    然後福本找了藉口趁隙脫離話語糾纏。

    你會後悔不多與我談心的。花襯衫望著福本離去的背影,撥電話連絡在倉庫搬礦泉水補充會場所需的酒會員工。「盡量拖延,別讓魚頭仔拿到水。」

    「知道了,肯。」

    花襯衫扛起運動提袋,手錶提醒他得更衣了。

    福本捲起襯衫袖子,魚鱗的範圍擴大了,他用左手蓋著右手臂逃竄。那瓶加特力他灌了兩口,實在難喝,隨手便扔了。褲管下的皮鞋踩來踩去,聲影蠢動,透過潘趣酒的倒影,自己圓圓的眼睛和大嘴巴,合著看簡直像條魚。他跌坐在牆角,盤腿檢視皮膚的異樣。

    為什麼......我不是駕馭住了嗎?

    他張開的手掌卻反其道而行,造出了顆像泡泡的變形蟲狀物體,內中更有白霧打轉,極似從實驗室燒杯端出的。福本方寸大亂,異力怎會在這時膨脹,使勁打著手腕讓它收回。但自路人的眼光觀察,福本的手哪有所謂的白色泡泡,那僅是幻視而已,只存在於他的想像。夜晚的霓虹於牆縫四射,他猜測著是不是自己的力量造成的,猛一仰頭,周圍聚集的全是紫衣衫的生面孔。

    「晚安。也許來點德克薩斯州的塔可餅?」紫衣的先生舉著餅皮向福本伸手。

    參加酒會的資深主管們大多待在同樓層的法式餐館,商討下一個季度的方針。談吐風雅的仕紳名媛,共飲麗絲玲葡萄酒,或站或坐,以流雲型木台為中心呈放射狀擴散開來。

    福本家婆婆等級的長輩也來得不少,她們對這回的集會寄予厚望,卻遲遲不見福本蹤跡。

    「福本呢?他怎麼還沒到?」

    長輩們頻頻向現場反映,管理人員幾無頭緒,拉起衣領處的微型對講機稟報。「依據行程,福本少爺應該來貴賓廳露個臉,請盡速通知他。什麼?他脫離監控了?......」該人員震驚之餘,盡量放低聲音。

    「他究竟跑去哪了,這時偏不在場......」

    桌腳旁方格磚的地面,忽然晃動起來。地底先是探出一張開合的小嘴,隨後是完整的魚頭,胸鰭搖擺,活生生的鯷魚及各種長條形的魚鑽破磁磚,約數百隻。

    全場尖叫失控。對外的聯繫被不明外力切斷,大樓的警衛毫無反應。

    音羽在內的五個人窺視著酒會主場地。會場吵吵鬧鬧,圓香捕捉到有個人自高處落地,好似進行跑酷。街頭頑童嗎?

    稍等,各位,「無花果行動」晚會的時間,和酒會舉行的時刻重疊了。玲警覺道。

    「那......」

    會場內。

    「我們感謝燕眉的祝福。此刻,我淺蔥......」管家振振有詞,正要大幹一場,觀眾卻被不知從哪來的爆破聲拉走,雙眼一起轉向聲源。

    「想當年你淺蔥只是個廢物,而我在商界呼風喚雨,哪能容你這無名之輩作威作福?」

    金色鳳凰壁雕之上的空位,佇立著一名奇人,身披羽白長袍,內襯絳紫長褂,黑髮纏有頭巾,戴著左右半邊顏色相異的眼罩,彷若能看見般應對眾生面相。

    「你!」

    音控室遭脅持,燈光師不得不將鎂光燈全開投射在他身上。

    「我們是倡議團體,『波希米亞人』。我,肯伊拉.德里.尤吉里斯坦,宣布這個酒會被占領了!」他一躍而下,其餘紫衫的團體成員紛紛仿效他跳下高台,他們預備已久。

    最為年長的董事會主席們原本欲在秘書帶領下,藉由逃生通道脫身,殊不知出口被封,紫袍首腦「咻」地飛來門邊,以身阻擋一位女性董事,霎時,他的手臂後是她的驚恐,她衣服縫著的金箔此刻像被剝離了傲氣而抱頭顫著。「想出動人力做靠山?我勸各位富人趕緊收手吧。要知道,還有一個我們的同袍在這會場,助手的售後服務就不管用。」

    察覺目標既成,肯撤下貼牆的手掌,往廳堂賓客聚集之處前進,途中富貴但神情空洞的臉龐照射著他,如在麥迪遜大道遊行。紫衣人的脅迫下,這群長者退回宴會的中間區域,臉上既氣憤又無奈。

    「售後服務?你把秘書當成什麼了?」燕眉的經理自人陣走出,情感字字強烈。

    「我有說錯嗎?除了代辦公務和倒茶水,就是在你遇險時出手搭救,死道友不死貧道。還有一個,滿足你的性幻想!」肯囂張道。

    「你不要污辱人!」燕眉經理情緒頓失控制。酒會嘉賓皆知他去年才和他女友兼秘書結婚,她這幾天進入預產期。喔,至少你們結了婚,結局算美妙的了。肯攤手邊踏步假意道,一舉一動皆是焦點。

    樂布施的出席代表,赤坂,被卡在人牆中強迫觀望。他悄悄地舉起手道:「那個,肯伊拉是誰......?」身邊的紫衣大媽立刻朝他的頭「啪」地打下去。「你這小娃出生前,他就掌握了半個世界!」

    「我知道你們每個人的弱點。」肯說。「你的福本少爺在我手上呢,淺蔥。」他把手一指,激動叫喊著的福本若里志飄上天,嘴被符咒貼住,纖瘦的身板外圍,圍著一圈像是青花瓷骨牌的鏈狀物,貌似有拘束的功用,冒著藍色閃電。肯伊拉握緊五指,此時福本腦中植入的小人化為光點,肯的驅使下擴張出一顆蛋白色彩的、霧狀的球形護罩,囚福本於其內。

    「瞧,『異爆』。」肯的掌心出力擠壓,發出血肉團塊被擠扁的聲響,在場者無一不反感。福本頭腦中顯現的小人輪廓,外面如有一層冰山被擊碎崩落,向兩旁掉著碎塊,他的背脊泛起耀目的白光,然未損及小人。外部的上空,形似湖潭的水銀模樣的力量之池正不斷波湧,有兩道龍形光束,交叉飛翔巡邏著場地。福本的雙眼發出恫嚇人的白光,符咒轉灰化成煙塵,一點一點瓦解,口部亦發白光。「就是暫時解除禁制的意思啦,所以......」

    大批著防彈背心的員警衝入會場,舉槍瞄準肯伊拉。上膛的喀嚓聲引得他興奮起來。「不要動,我們是異形警察!」

    「那我就做例行公事,打跑警察。」肯輕蔑地笑道。只要操控了像福本這樣無知的人類,將其釘在定點,便能恣意地取用異力;當位處另該異形神經緊繃的場所,更可催化異力增強。數團鑽石般的雷電雲凝聚成龍鯉的樣態,福本的怪物鯉魚換至肯伊拉手上,由於肯本身的力量特質,全都附著了人造光,如同包裹油紙,亦黃亦白。指揮一下,眾魚挾落雷之勢,轟向地板,立即有一道網在空中展開,魚接觸到綱繩即整隻消散。

    「『圍網』裡頭,你別想使用異形魚攻擊了。」警察小隊的隊長說道。

    肯伊拉展示認輸的神情,嘴角產生淡淡的變化。「放輕鬆,警長。不然,各位聽我說段緣由吧。去年冬天,我們在千代目東城的公園舉行集會抗議,有許多負笈千代目的、來自吉倉的學子響應。那是個周日的早晨,寒氣逼人。思鄉的學生們向我表達深沉的不滿--對漁村,伴他們生長的回憶之地面臨拆遷而痛心疾首。甚至,有大學自治會的會長控訴,推土機已經開到他家門口了。各位,距離舊漁村不到五十公尺!危機迫在眉睫,兵臨城下,我們只有保衛自己權益一途。」

    肯掉頭往另一側巡迴。「我們選在千代目是有用意的。公園鄰近國會大廈,希望能藉此讓那些愛民如子的閣員聆聽到人民的苦痛,但是我錯了。他們竟然漠視吉倉的怒吼,放任惡劣如火的吉倉市府強佔土地、驅離抗命的民眾。」

    淺蔥堅稱市府是公事公辦,請肯不要以狹小的氣量看待整起事件。燕眉經理、福本財閥營運長與查特納代表也都厲聲譴責他,讓他趁財閥還願意協商時退讓。警察們對事情的發展百思不得其解,線報指出倡議團體預備於吉倉鬧區的街頭起事,竟只是虛晃一槍,吉倉塔才是主力;為使警方鬆懈,先後在報紙與電視新聞丟煙霧彈,導引輿論的方向......。「現在派遣的異形警察,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討伐者。我肯伊拉真那麼不值得討伐者來試刀嗎?還是因為我老了就被小看......。」

    隊長向前一步。「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是吉倉人嗎?」

    「我的心與吉倉同在就好了。國家置之不理的話,輪到我們同理吉倉人,為漁村發聲。」

    肯擺出一抹陰森的笑容。他半蹲著,兩手忽又釋放出蛋形光球,完全視警察佈下的網為無物,或該說,網子根本困不住他的異力。副隊長攔截不成,叫道:「糟了,這傢伙的異力極為多變!」

    紫衣人的把守迫使酒會參加者乖乖待著,騰出圓形空間讓警察與肯對峙,想越線卻無能為力。肯的身後,肥厚的、似彎曲樹枝的銀白觸手拔地而起,脫離地表與光球交會成強勁的一擊。「給我去死吧,大隊長!」

    那像一枚子彈,拖著流星般絢爛的光,往隊長的肚腹飛去。

    肯伊拉的雙目基本上只能辨別微弱的光影,雖比全盲好但仍然處於混沌之中,感受不到方向。因此絕大多數時間他是依靠異力感知外界的,隱形的力量洪流就如探測器,能掃描路況及做出防禦。

    眼前人些微的轉變,肯伊拉還未能知曉。

    子彈擊中背心的剎那,背心表面彷彿有層膜,彈頭的衝擊蕩漾了膜,整件背心,再到衣服皆蕩漾著。薄膜散作兩股不成形的羽翼光流,耀眼的金銀顆粒膜狀光流的框線內跳動著,隨後迅速染成櫻桃的紅色,光流轉化成漂浮的液體,為主人擋下子彈,子彈橫躺皮鞋旁。

    酒會眾客大肆騷動,呼喊那人榮耀的名字。

    「總理!」

    「總理來解救我們了!」

    過了數秒,肯伊拉的異力洪流才「摸」到他,即便群眾的反應早已洩漏敵人的真實身分。「是你啊,彩瀨光夫,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是嗎?你不是千代目人嗎?你竟然就能體會吉倉漁民的心情了。要照顧好一群人,必會有另一群人反對。你在酒會胡鬧的作為,無非是破壞漁村住民的形象、加深仇恨,讓漁村之外的吉倉人更加嚴厲地抨擊漁民。」

    光夫板著臉孔,梅紅的水流在他身旁浮動著,隨時預定朝肯伊拉進攻。肯聽出他語氣裡的不耐。「用『新加坡司令』敷於體表做偽裝,欺負我眼瞎,好樣的,總理大人。」

    「都過多少年了,你還用你的眼睛來博取同情。是視障者這件事很值得同情沒有錯,但不能掩蓋你促成的死傷。看不到就能做得心安理得嗎?」

    情緒掀起的波瀾,稍稍觸動了肯伊拉,反令他發火了。

    「全說是我做的,為盡速結案就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那好,我承認是我做的!但是,也有罪魁禍首視若無睹的啊。怪罪瞎子之餘,這還不是你當年親手埋下的因果,彩瀨大總理。」

    那我也別白費唇舌了吧。光夫的雙眉無力地垮下,當他看見肯伊拉的掌中有蛋白色的異力正在積聚,寧靜地拿起腰側的槍朝肯的心臟扣了扳機。

    全場鴉雀無聲。

    煞風景的赤坂突喊了道:「死、死了嗎?」然後自又是被身邊大媽打頭。

    赤坂的發言,引得各公司代表跟著惶惶不安,分批湊近肯伊拉的所在之處,欲親眼證實他是生是死。賓客們一人一句猜測著他的生命狀態,主流的聲音期待他死,天殺的倡議集團首腦毀壞了光輝萬丈的酒會,大家本可以享有愉快的交流時光,卻得做好意外犧牲的心理準備。肯原先是什麼人物並不重要,當下對這群嬌客有沒有裨益才是重點,肯明顯帶來了災難。

    該團體的將士們毫不吭聲,看來像能從容就義的激進分子,興許是默禱著吧。「死了好!死了就好!」燕眉經理終於不必憋著一口氣,先前無端被肯辱罵,這次誓要討回公道。

    肯伊拉看似死亡,卻靜靜地站立在那兒,還未倒下。衣衫透出的血漬猶在漫開,忽然,傷口處上方的布料按著蜘蛛網的型態裂開,袒露損傷的皮膚,周圍完好的皮肉之中伸出數十隻灰黑的微型機械手臂,以奇快的速度修補著槍傷。

    目睹這幕的燕眉經理眼珠子倒吊,當場昏厥,經旁邊人的攙扶總算沒跌倒。「機器怪物,他是機器怪物!」赤坂惶恐地叫著,大媽這回換打他屁股,「劈啪」一聲下去,疼得他唉唉呻吟。「怎麼又打我?」

    「當然要打你,你這不看場合的小東西!」

    肯伊拉胸膛的破洞裡並非一般的組織,機具的治療過程中,能可看到損傷的皮下鑲著塊金屬片,似在許久以前就已置入體內。「怪物......挺高的讚譽啊。你知道我被打中心臟也不會死對吧?總理大人。」

    「知道啊,但我就有時間逮捕你了。」光夫道。

    兩名警察繞到肯伊拉身後,替他鎖上手銬。「每次鬧事都要我來現場,你才會就範。滿意了嗎?」

    被刑警粗壯的臂膀架著的肯,擠出苦不堪言的笑臉。「今天還是栽在你手中了。我不後悔。無花果的精神永遠不滅!讚頌大魚!讚頌自由......」警員拖著肯伊拉,不讓他繼續發表煽動人的言論,將自詡為「革命志士」的這麻煩精帶離酒會。主事者全數被捕,總共十二人,以鐵鍊連成一列,跟隨肯出了大門。

    場內的秩序在淺蔥的引導下重整著,服務生彎腰收拾亂糟糟的杯盤與擺設,其他諸如查特納代表、財閥的女董事等,打起電話連絡家裡人。幾位警察爬上觀景樓台,試圖解除福本若里志周遭的「鏈鎖」,集思廣益看有沒有辦法把他卸下來。

    一名討伐者向光夫報告,同樓層會員餐廳裡的怪物魚,分隊已經壓制並清理完畢了。光夫帶了些人員,計畫再去餐廳省視一遭。

    藍莓紫色暗沉的自助式餐館中,玲等人隨意地晃著。突發的怪物魚攻擊事件,使得這群青少年被吉倉塔的維安人員趕向相對安全的處所,不能任意移動。阿七並著雙腿坐於牆角,低頭滑手機不知一直在敲打著什麼。噴泉的水聲唰唰鳴響,玲循聲而行,來到一座鐘形的冰桶前。碎冰裡豎立著顆戴墨鏡的鳳梨塑像,四周插著鳳梨雪糕。

    他想品嘗雪糕卻突然收起手。「隔壁的事情該落幕了吧。」

    「方士,我打賭你不敢闖進酒會。」音羽勸誘道。

    「我?我有什麼好不敢的。」

    玲動起雙足,前面黑漆漆的粉牆開了條門縫,發著富麗的金黃光線。「不要吧,森永同學,這樣好像我們是不請自來的......」圓香欲勸阻他,然而玲心意已決。餘下三人各聊各的,尚覺不礙事也就尾隨他了。

    玲自然地拉開門。會場一片肅靜,張張晚會的圓桌依照淺蔥的安排置於舞台底下,嘉賓都已就座,每套座席上都放著盞小檯燈。

    這是哪招啊。芽羽全身不適應。緊跟著她的圓香嘀咕著希望隱身術能奏效,事實是隱形從未生效過。

    原先預計發表演說的福本若里志,無聲無息地走到玲身邊,將麥克風交遞給他。「你代替我主持吧,森永玲。」

    「等等,這......」玲說不出話來。

    「你好歹是德里公司前負責人的兒子,該知道把控會場的要件吧。」

    語畢,福本匆匆忙忙離場,其動作之倉促,連跟兩個妹妹都沒打聲招呼就走了。

    玲只覺這話來得莫名其妙。

    芽羽與圓香說悄悄話道:「休聽我哥亂說,他們兩個是聯合著說謊。」

    「真的?別輕易斷言為上吧。」

    如果福本的陳述絲毫未差,那玲的來頭可不小。

    燈光漸暗,玲自側翼階梯登台,手握話筒。累積的表演經驗使他擁有穩健的台風,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座無虛席,使玲心中湧現無窮的成就感。

    「首先感謝各位撥空參加財閥舉行的晚會,現在暫且由我代為主持。接下來,我將帶來一首歌曲,獻給各位,謝謝!」

    如明月般皎潔的白燈,灑落聚集在玲的頭頂。僅有一縷,他輕聲地走位之時那縷亦跟著他。他緩緩地開了口,用圓香也不曾耳聞的渾厚嗓音吟唱道。

    「悠悠回到從前 那張畫面

    布朗克斯的臉 是否還記得

    地鐵空間 吃的布朗尼 猶想追憶月下那天」

    音羽嚇傻了,玲用的不知是演歌的腔調,還是爵士腔。小號輕飄飄地鳴放著,獨奏越過黑暗。他居然還會唱歌,音羽想,果然她低估他了。

    「疏雨帶動的 氣氛凝結

    熄了那過火的 不再去追

    我亦失眠 墜入四度 那般幻想淚水」

    爵士鋼琴敲了幾鍵,伴奏漸趨豐富,愈多樂器附和著主旋律,氣勢也隨著樂曲的進行增強,層層鋪墊著即將滿溢而出的情緒。先前固定站於台中央的玲,率性地拿起麥克風左右走著。

    「嘿 在這忙碌的坊間 有沒有一人 雜沓裡盼你來歸

    炎熱的大晴天 交會的車流與廣場前

    我想說的是 要去擺脫陰沉的鎖鏈」

    樂音急進,幾聲喇叭提示著高潮即將迭起,狂放的鋼琴憑直覺彈奏,音符跳動著,他大聲地唱起副歌。前排的青年男女搖擺著身體,頭隨節拍點著律動。

    「奏響聲音 為了傳達意志

    舞動肢體 去散佈奔放的光輝

    熱情都憑感覺 宣誓著絕不失卻溫度

    自由與愛你我皆清楚

    真實 刻劃著動容的路途」

    氣氛似乎被炒熱了,來賓長長的手臂舉向空中招搖,宛如海草隧道。他們開啟機殼上的手電筒代替螢光棒,柔柔地晃動造出波浪。

    「我、我出去看看福本同學!」

    圓香往小路匆匆地跑開,隱沒於黑暗雜亂的人頭中,消失。阿七未吭聲過一句,只是臉色凝重地盯著玲。

    「真想不到他有音樂天分,快撐完一首歌的時間了。」音羽告訴著芽羽。表面聽似挖苦,其實她的心裡大感意外,只有滿滿的驚異。

***

    福本若里志害怕地逃竄著。他快速穿過吉倉塔廣場,在雜亂的攤位裡找尋出路。他的整條手臂全被灰色鱗片覆蓋,越是無解自己的變化,胸口就越悶越痛。這與五年前他被半魚人施加的魔咒高度地相似,他絕不想再次變成彈塗魚、局面不會發展至那個地步。

    半人半魚佈滿細鱗滑稽可笑的慘樣。

    商鋪裡寂靜無人,冰品般冷冽的燈彩晃成迷亂不清,心靈內部警鐘作響,燈火刺得他眼淚與鼻水齊流,大口喘氣。

    為什麼......為什麼啊......!

    「福本同學!」

    認出他背影的圓香,把兩手置於嘴側喊道。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飽受焦慮所苦的福本早已將來者一律當作要綁架他的兇手,他幻想整座園遊會也是十面埋伏、吉倉塔中的倡議團體會派人追殺他、趁夜晚不好被辨認出,全向他靠近了。事實是園遊會裡藏身的團體成員,聽說首腦肯伊拉被繩之以法後,也逃之夭夭。「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反賊!」崩潰邊緣的他仰天嘶吼著。

    「福本同學,我不是......」

    「誰管妳是不是!我告訴妳喔,沒有人抓得住我,哈哈哈......」

    福本跑向園遊會的拱門,氖燈色塊交錯放出光明的繁華夜街在柏油路一端招著手,熱狗的芥末味像催促著他跨過最後一道門檻,他快解脫了。此時,不知何故地,拱門上的噴水器被觸發了,朝四面八方狂灑著清水,沖溼福本的蓬髮直至全身,這讓他的身體產生了難以想像的恐怖變形。

    圓香屏著氣走過去,瀲灩的地磚上,躺著一個不停抽動的物體。她將它以雙手捧起,紅裡透粉的鯛魚無意識地跳著,雖然很難相信那的確是福本同學。

    少女的尖叫劃破夜空。




作者碎碎念:

《明夢》的本質要漸漸浮現了,我想規劃一個比較不一樣的劇情走向。

創作回應

大漠倉鼠
變成紅裡透粉的鯛魚燒!
2021-02-21 12:42:07
Komi(貴霜雜食動物)
就地賣起鯛魚燒!
2021-02-21 12:43:31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不只亂世,就連和平時代也是會發生朋友因立場不同而對峙的事件。
2021-02-21 14:02:59
Komi(貴霜雜食動物)
這是無可避免的,差別只在於激烈的程度。
2021-02-21 14:24:32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原本想說終於看見肯了而感到開心,但看他和阿光打挺難過的,倘若有一天能一起喝新加坡司令該有多好(*´ω`*)
2021-02-21 14:04:42
Komi(貴霜雜食動物)
我也希望他們兩個好好的,但是肯的想法太容易偏激,會與阿光起衝突也在預料之中。
2021-02-21 14:2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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