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迎向了永遠的冬天。
紫髮青年站在已然成為廢墟的高樓上,放眼望去,所見之處盡顯一片純白,那曾經喧嘩的人聲、佈滿煙硝的街道……在這時刻都平靜了下來,乾淨無暇的模樣,就像一片作工精緻的鏡面,全反射著熹微的陽光,刺眼得令人雪盲,再也看不見未來的道路。
「這就是你所期盼的……完美結局嗎?」
看著築夢者被冰晶刺穿胸口時依舊保持著優雅的笑容,身姿瞬間消散為霧,彷彿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似地。少年並沒有感到一絲驚訝,而看戲似地吹起口哨。就如同那個人所預告的一樣,在她下定決心的這一刻,作為Queen的力量亦將全然覺醒,成就了純淨的理想世界。
他知道,這場對決勝負已分。
現在,已是時候收穫結果──
在這寧靜的光景裡,突地一道紫色閃雷破空而至,把少年的身影給遮蔽,等到雷光消逝後,他已經不在原本的位置,而是悠哉地在冰面上駛著長板,向著那艘已經被冰霜給吞噬掉大半的遊輪前行──一副要去郊遊的模樣,雙手插在口袋裡,並輕快哼著由不雅字詞所構成的搖滾歌曲,對於眼前的末日情景顯得毫不在意。
「我來見證妳的加冕了。」
泰然自若的模樣,與四周恐慌的氛圍形成強大對比,彷彿早已經知道這個世界最後的模樣,也沒什麼好意外地。
在他的認知裡,一切都按照劇本演出。
他踩著穩妥的腳步,爬上被霜雪冰封的甲板,一手遮在眼前,防止刺入眼底的光芒灼瞎了眼,逆著風雪而行。
看起來,卓以下的暗示確實成功了──這個由夢構築而成的世界,將成為多個平行時空收束的終點。
來自胸腔深處的共鳴帶領著他,讓他很順利地找到了少女,此時她身著一襲單薄的洋裝,跪坐在被凍結椅凳上,那非哭非笑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扭曲,似乎在跟某種無形卻強大的力量搏鬥著。令他聯想到傳說中的海妖之歌──魅惑妖嬈的聲音,卻要把所有生者帶往死亡的海域,唯美卻也同樣令人感到悲傷。
「哭什麼、難聽死了。」
然後凌肖注意到她手中的小黑盒──那所謂的Black Cabin,人造的巧妙機關,正囂張地展示著法蒂瑪的預言。直到光芒消失,型態與少女完全同步,盒子表面才漸漸地被冰雪給侵蝕。
移轉力量的過程很順利,好了,現在它就只是個破東西了。見著黑盒子在少女手中變得平凡無奇,凌肖咧起嘴角,輕鬆地冷笑了聲,然後,一把搶過盒子,使勁全力朝著遠方丟了出去,只見匣子呈拋物線墜落,尖角擊碎冰面,噗通一聲沉入海底,不出幾秒便消逝無蹤。
可笑,曾幾何時,人們的未來會被這種爛東西給操控。
所謂命運,理當是操控在自己手裡啊──
「喂,我說啊、妳不覺得冷嗎?」
琥珀色的視線瞬地回轉,緊盯著少女失神的面容,與她暴露在嚴寒中的四肢因為受凍而龜裂,看上去非常狼狽,一點都沒有王者該有的氣勢。見狀,凌肖低嘖了聲,索性脫下鉚釘外套,披在少女的肩上,暗自期待著這於事無補的關懷能夠給予少女一點點溫暖。
「別哭了,醜八怪。」
凌肖語帶嫌棄地抱怨著,心底卻希望少女會回應他的話,氣噗噗地嘟起臉頰、孩子氣地捶打著他的胸膛、抹著眼角狡辯地說自己很好,卻又止不住豆大淚珠掉落。如此一來,就能證明她沒變──依舊是那位天真得近乎愚蠢、傻得可愛的她。
但可惜的是,他所期待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估計她的意識已經在錯亂的時空夾縫裡迷失,任誰也救不了她。
「妳看到了什麼樣子的未來?」他提問道,聲音裡充滿恫嚇。「回答我。」
事實上,依照少女目前的狀態,是不可能聽到、或是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凌肖完全理解這點,卻還是像個傻子般自言自語,試圖透過隻字片語召回她的意識,哪怕機率只有分微也好──
他不希望少女蛻變成撒旦的樣子。
然而奇蹟並沒有發生。
如同他在多個時間線裡所見證過的那般,那份恣意妄為的力量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展現,強硬地掠奪走她的一切、進行重構。
不用多久,那個少女將會變成歷史,永遠不存在了。
「……還記得那個雨天裡妳跟我說了什麼嗎?」凌肖蹲下身子,與少女平視,用平靜的目光關注著她每分每秒的變化,卻不進行任何干擾或挽救。說出口的話語每一字卻都顯得艱難。「妳說……人會從逆境中成長、從傷痛中得到力量。雖然不知道是哪個三流劇本裡翻出來的台詞,但我難得信了妳一回,結果卻是妳忘了嗎?」
雖然他當時狠狠地吐嘈少女太過天真,心底多少還是認同且嚮往的。只是可惜啊……在純粹的邪惡面前,那些過分完美的理想,終究脆弱得不堪一擊。
「說起來,妳忘了的事情可真不少。我給妳的蜻蜓眼呢?」凌肖訕笑了聲,伸手指著少女空無一物的頸項,又語帶諷刺地繼續說下去:「明明交代妳要好好戴著避邪的,看來,妳肯定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才會讓壞東西有機可乘。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妳的不對,活該,給我好好反省啊。」
少女給予他的回應卻是一連串癲狂的笑聲。
「呀,我聽到了──肖,你說誰是壞東西?」
以往熟悉的聲音完全變了個調,實實在在地證明眼前的少女已經徹底改變了。凌肖淡然看著她被凍到呈現慘白的唇邊勾起冷冽而殘酷的笑容,像一束鮮紅的玫瑰花嫣然綻放。
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任何可能性都已被消滅。
就跟妳說的一樣──所有的未來、都將通往同一種結局。
多麼無趣。
「妳聽錯了。我是說……Queen,歡迎回來。」
凌肖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既不是高興、也並非動怒,只是木然地望向少女栗色的眼眸中面無表情的自己──對了,是絕望,很久以前他也曾有過這種感覺,一種期待被人當場毀滅的挫敗、一種被狠狠踐踏的失落感。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著既定的結局能有所改變……算了,現實擺在眼前,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說起來終究是他太天真了,灰燼怎麼可能讓火花復燃呢?
「走吧。」
於是凌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百無聊賴地重新站來,頭也不回地就想走。
「去哪?」
而當那雙冰冷的手緩緩爬上頸項、做作地依偎著他時,凌肖心底卻沒有任何感覺,仿若死水一般地平靜。基於面子上的考量,他冷笑了聲,還是回過頭,面對著少女揚起一抹囂張的笑容。
「去顛覆這無聊的世界,狂歡一場吧!就當作是……慶祝妳的新生、恭喜妳加冕為王。」
或許──還沒到絕望的時候。
在這世界的角落,總還是會有好玩的事情吧。
無妨,就去找找看吧。
我終於可以來發正式的試閱了。
但我窗子只關半扇。
唉,倒也不是時間不夠或是缺靈感的問題,是我這次真的火力全開撩下去寫。
不贅述了,直接貼我跟親友的討論。
然後繼續把窗子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