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IX. 黑皇后假說理論】
翌日清晨，當少女睡醒的時候，發現卓以已坐在床上，靜靜地等候多時。
「早安。」
「早。」
她露出朝露般柔和的微笑，互道一聲招呼之後，就看見卓以繼續專注地望著窗外的風景。隨著一陣微風吹來，樹枝上的雪堆崩落，驚得一大群燕雀振翅飛起，把外頭投射進來的陽光分割為破碎的光影。
那樣的光影投射在卓以身上，讓他的儀態變幻出一種虛實不定的錯覺，就好像他其實並不在這裡，而是處在一個更遠的地方、看著某種未可知的光景。其實一直以來，她覺得卓以本身好像就是一件藝術品，是動是靜、舉手投足之間都遵循著優雅與美的原則，可以遠遠觀賞、卻無法觸碰。
而此刻他的瞳眸流瀲著藍綠色的波光，充滿對外面世界的嚮往，讓她聯想到家貓看著獵物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種渴望的神情。
──也許他下一秒就會發出咔咔咔的誘捕聲也說不定。
「卓以，你在想什麼？」
沒有回應。
不知不覺間，他們的同居生活也度過將近一個月。這段日子裡，卓以完全沒有出過房門，日常的大小事情，全部都仰賴少女跟管家處理，並且完全遵照她的指示去生活。
不管是身體上的束縛，還是各種任性無理的要求，卓以似乎都覺得不算什麼，逆來順受、絕對服從。但要是失去了外界給予的刺激，對於像他這樣的藝術家來說，或許才是真正的酷刑。
少女猜出卓以的心思了，十拿九穩。
其實，在家裡待久了，她也覺得悶。
確實應該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我知道了。」少女笑得燦爛，一手揉了揉卓以睡得凌亂的頭髮，要他回神過後，便自己牽起鍊子，從床的另一邊把腳下放。「整理一下吧，我們出去玩。」
瞧，他在眨眼之間所露出的期待目光，簡直超越言語能形容的可愛。而在繫繩的牽引之下，他甚至不需要做出回應，便也跟著妳的腳步爬下了床。
「要去哪裡？」
「把你賣掉。」
開玩笑的。她才捨不得賣。
再說了，卓以的身價粗估至少上千萬。就算有人想買，也買不起。
說是一起出來逛街，但約定照常執行，綁在卓以身上的拘束器可一個都沒拆下。為了緩解路人的視線壓力，他把一直披掛著的銀灰色圍巾改為圈式，藉此擋住項圈，卻在少女的要求之下，刻意落著一條鍊子在外頭，這麼看上去，倒顯得欲蓋彌彰。
「大家都在看你喔。」少女嘻笑道，回過頭去，卻見卓以神色平靜如常。
「沒事。」他說。「這樣妳就不用擔心我會被拐跑。現在，我只屬於妳。」
「…」
又被反將一軍了。少女心想，羞赧地別過頭去，決定短時間內不再理他。
如今，卓以發展出一套特殊的步法，能夠消弭貞操鎖碰撞的聲音，甚至連腳步都無聲無息，就這麼靜悄悄地尾隨在少女後方，彷彿有隻幽靈跟著一般詭譎，導致她必須頻頻回頭確認他真的存在，才能夠安心繼續往前走。
但這不會是長久之計。
「卓以，你走前面……」一直轉頭轉得脖子都酸了。少女有些不耐煩地抱怨著，同時放慢腳步，並推了下他的肩膀，要他走在前面。「讓我看得到你。」
他沒有說話，僅是微微頷首向少女致意，便繼續維持同樣的步調，信步朝著目的地邁進。而一身純白的西裝與雪景融為一體，模糊了他的輪廓，好像在下一個瞬間，他就會消失在雪霧之中，再也不見蹤跡。
少女不自覺地跟著加快腳步，然而雪地濕滑，加上細長的鞋跟容易陷進雪裡，令她舉步維艱。她沒辦法走得太快，因而逐漸跟卓以拉開了距離。在那個瞬刻，她覺得自己或許會就這樣被遺棄，襲來的無名恐慌感迫使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抓住銀色鍊子，要他走得更慢一些。
回應她的卻是一隻大掌，冰冷溫度依舊。
「小心，地面很滑。」卓以低聲提醒，說著說著，又把手握得更緊。「慢慢來，我等妳。」
少女知道卓以向來討厭與人接觸，如今卻主動牽起她的手不放。這微小到他人都難以察覺的改變，足以令她怦然心動。只是顧慮到做為主人的威嚴，她很快地收起情緒，趁著氣氛好時，再度提出下一個要求。
「背我。」
卓以還是老樣子，對少女的話沒有任何異議，乖乖地蹲下身子，並反著張開雙手，給她當作踏板。於是她也就毫不客氣地跳上去了，用雙腿環住他的腰，還順便踢了他的腹部，當街上演騎馬打仗，在所有路人的面前大喊。
「我的白馬王子，衝吧衝吧！」
即使她根本就沒有童年。
即使他的童年也不快樂。
但是現在，稍微幼稚一回，也沒什麼關係吧？
少女依偎在卓以的背上，悉心感受著那隨著起跑而逐漸變得急促的心跳聲，打趣地在他心口上畫著小圈圈，等到玩膩了，再把手比擬為槍枝的形狀，擬造出砰的一聲槍響，要把這些細微的情愫打進他的心窩。
在仿若搖籃般規律的搖晃之下，少女不知不覺感到睏了。於是她一面搭著他的肩膀，慢慢地垂下眼眸，任由思緒飄到很遠的地方。
其實有件事情，她一直不敢向他確認。
──現在的我們，能夠算是在一起了嗎？
原來我不是不會發糖，而是一發就核爆等級啊。（茶）
真是嚇壞我自己了。
【TBC.】
原來我不是不會發糖，而是一發就核爆等級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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