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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以分手為前提交往

好啦是我啦 | 2022-04-16 13:54:19 | 巴幣 12 | 人氣 321

一些短篇故事
資料夾簡介
一些無關聯的故事,他們被我放在這裡。
最新進度 不識字的少女

        順著九月初秋早晨的陽光,我走在一條再熟悉不過的街上,抬眼就是又藍又遠的天空,街邊的綠化樹開始由綠轉黃整條街景都是一副秋日景色,只有天上那顆太陽依舊熱的像是夏天。十分鐘的路程我就從家裡走到一間咖啡館,每天早上就去那邊看書下午回家,不去學校。
        
        推開那邊的玻璃門門上清脆的風鈴還有店主人親切的早安,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且可預知。我需要待在一片一成不變的小世界裡來撫平自己的混亂,來躲避外面世界不可知的,帶有戲謔意味的惡意,我不知道何時何地,那會以怎麼樣的方式讓我再次遭遇到一樣或是類似的嘲弄,所以現在我只願待在一切確定的避風港之中。至少至少學校的人不會知道我在這裡。
        
        這一年開始我就是一個高二下的學生,我本就該這樣子安靜地過完高中的生活,毫無波瀾地升上大學,然後變成社會上的一枚螺絲,最後無聲無息地脫落被一枚新的螺絲替代,但是最終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回去了,被拉到了一個非常麻煩的處境。是真的。
 
        但即使已經過去了半年,怎麼到了現在一放空首先浮現在我腦海的仍然是那張臉呢?那對白細又冰冷的小手滑溜溜的觸感,那頭烏黑的短髮剛好到耳際露出白嫩可愛的耳垂,這樣的畫面怎麼總是揮之不去?這些印象這些畫面清晰可見地一一積累起來,對於那一天在櫻花樹下時的場景,忽然就自然地浮現起來了。
 
        那時候我們都說了什麼呢?
 
        只記得那是在學校外的一處偏僻地方,一條通勤的小路,一棵櫻花樹下,當時已是三月份的末尾櫻花開得厲害整棵樹滿滿的都是花瓣,在夕陽之下那簡直美的沒邊。那個人面對著我微微地笑著,開始跟我說話,那雙清澈的眸子凝視著我的眼睛,那兩顆靈動的眼珠子就像是在陽光下清澈的湖中一閃而過的游魚。在如此的景色下我們為對方撥開了落在頭上、肩上、身上的花瓣,聊起了漫無邊際毫不相干的話題,講起了〈國王的新衣〉的童話。說實在很怪吧。
 
        為什麼我們會講到〈國王的新衣〉呢?當時的我百思不得解。但是現在我已經清楚地知道了,為什麼呢?那是因為這一切渾然是對我的戲弄啊!
 
 
 
        大約是在半年以前,那時候我還在學校。學校標榜自由風氣,很多地方都與時下的一些議題相符,像是廣設的性別友善廁所,還有男女統一的制服,你能夠想像嗎?在這間學校裡男生和女生有著一樣的穿著,出入全都相同竟然如廁也不例外。當然這樣的學校政策打從開始就阻斷了一些保守家長把小孩子送來的意願,卻也大大吸引了贊同這些理念的家長,是利是弊大概只有校方自我評估的時候能得出個判斷。學校的佔地頗廣,據一些不能夠證實的聽聞說學校是由廢棄的政治犯監獄改建來的,雖然是由監獄改建但因為這座監獄實在名不見經傳,同時沒有任何死亡傳言,所以大家並不把這件事當成一個有趣的談資,自然沒有什麼具色彩的故事留下來,反倒是令人覺得索然無味慢慢也少有人提及此事了。
 
        在我升上高二那一年學校又把繡學號的規定改了,起初的時候只有男學生需要再繡上姓名,全校的女學生在左胸前就只有一行學號。不過這一規定也已經改掉了,現在高一新進的學生不分男女一律只剩下了一行學號而已。但是實際上我們對這個改變沒有放什麼注意。
 
        時間應該回到今年二月開學的日子,天氣猶寒,我們的服裝在長袖與短袖間不斷交替,一直不變的卻是臉上的口罩。簡短的教室寒喧和招呼以後便是乏味的開學典禮,在那我第一次見到了她。
 
        那時候她站在我的右斜前方,稍亂且微卷的髮尾就要落在肩上,兩隻手放鬆地放在背後,左腳腳尖忽快忽慢地點著操場的地板好像是對無聊的抱怨。我不時就撇頭看過去,看她用腳尖點地或是伸手去玩弄頭髮,整段乏味的典禮結束反倒讓我有幾分可惜的感覺。我不知道她是誰,只能想大概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在結束前我試著從列隊的位置來猜她的年級和班級,但最後我只記下了那個位置和那個背影。
 
        從這以後每逢周一我只能借著朝會的機會看看。一直到了三月初的某一天我正嘲笑著某個被破獲的直播團體,其被捕的原因竟是男扮女裝騙取觀眾,我一面笑整件事的荒謬性,一面對這些人的蠢感到神奇和不可思議;而她卻無預警地從教室的窗邊走過,當我的餘光掃到渾身就像觸電一樣,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但絕對不會是愣愣地呆在原地,終於我還是跟著出了教室。站在擁擠吵雜的廊道上聲音幾乎傳不出自己周圍,我只能盡量地撥開前面三三兩兩的同學,全想著別跟丟了她的背影。她的步子很輕走起來相當靈巧,不過看起來還是怯生生的,畢竟是高一新生嘛。我這樣子想著。
 
        走到了樓梯間她卻突然停了腳回頭恰好就看見了我。
 
        我們目光匯在同一線上,我確信她正懷疑地看著我。當下我立即想要避開卻又覺得這樣更顯可疑,無措之際倒是我先開口了。
 
        「怎麼了嗎?」
 
        「哦……嗯。沒什麼。」
 
        她的聲音並不清楚,而且似乎比我想像中的低沉了不少。聽完她的回答後我便露出了「那我也沒什麼事情」似的微笑,然後故做鎮定地走下樓。我覺得竊喜終於和她說上話了,卻又覺得扼腕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而沒辦法看清楚她的臉,更可惜的事情是我還是不知道她的班級。下樓以後我左拐到一個柱子後面待著,想著能不能等她下樓以後再來看看她往哪個教室走。
 
        沒過會,還沒等到我探頭出去看看,卻先等來了很明亮的聲音。一個又高又亮的聲音。讓我短時間裡沒反應過來是誰,直到我又見著她了這一次還是近距離的。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緩解當下的尷尬,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名字又無從下手,只能無意識地看向她制服左胸繡學號的位置。但很快又暗罵自己蠢,女孩子怎麼會有繡姓名呢?
 
        「你果然有什麼事吧。」她這樣問我。見我沒有回答又害羞地說:「晴安哦,我的名字。如果有事的話可以直接來找我,沒關係的哦。」
 
        我站著聽完後只是愣愣地點頭,鐘聲響了,她對著我禮貌地微笑後轉身進了教室,這個時候才抬頭看見在我頭上的班級牌子寫著高一五班,一下子我覺得那個牌子是那麼可愛,那鐘聲是那樣動聽。接下來的那堂課裡想像中少女嬌小的身材,一雙像是能察覺到別人心思的眼睛,撇著嘴抓著頭髮一側,浮上可愛的粉色臉頰,一一圍繞著離不開我的腦海。我滿腦子只想著要去找她。
 
        那天以後我便不時會去找她,我很享受那樣的過程,因為她簡直就像是迎接春天的小動物那樣,蹦蹦跳的全身像是充滿了活潑的生命感,還有那生動多變的表情總是洋溢著活力,更別說與她的話題好像是說不完一樣。不過每次去樓下找她總感覺有人用著怪裡怪氣的眼神看著,好像有什麼人在說著什麼,但是我不能夠確定。往往我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她便輕槌我的後背把我推走,一面露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三月的時間過的飛快就像掌心裡的流沙,稍不留神便已經到了下旬。我與晴安的關係也在這兩周多的時間變得親近許多,順利的讓我自己的不敢置信,感覺一切都被置於類似謊言的虛幻泡沫之中。
 
        不過是泡沫,那總得破的。
 
        三月份的末尾已經一連好幾天放學時我會同晴安走到她家門口,那條街邊上的一棵櫻花樹,有一天突然就全開了。一般在路上我們都閒聊些有的沒的,一個話題不知不覺變成被包含在另一個大話題裡面,終於又變成被包含在另一個更大的話題裡面,我們總是這樣無止盡似的亂聊。
 
        直到那一天她突然這樣子問我。
 
        「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當下我的心都亂了,我是多想直接告訴她「不就是妳嗎?妳不知道嗎?」可是我一個字也沒敢吐出來。
 
        「有啊。」我說。
 
        聽完我的答覆她一臉壞笑地看著我,加快了腳步拉著我到了小跑到了那棵櫻花樹邊,那時候的夕陽雲霞色彩變化極多,一會橙紅,一會金黃,一會半紫半黃,一會半灰半紅。先不要回答,你願不願意讓我們以分手為前提交往?她突然小聲地問我。然後她又拉我坐下自顧地講了〈國王的新衣〉,當下我已經徹底亂了頭緒只能盡量地答腔。
 
        晴安版本的〈國王的新衣〉很特別,幾前面的部分幾乎都被省略掉了。她說兩個裁縫一臉賊笑地為國王穿上了新衣,並在一眾穿著華麗的大臣簇擁下一同上了街,大臣們走在後面不停地竊竊私語「不會吧?真的那麼蠢?」、「沒想到他是當真的」、「這真的是個蠢貨啊!」大臣們這樣子議論著,國王則完全沒有聽見繼續驕傲地走在街上,街上的百姓不明就理,看著一絲不掛的國王紛紛大笑不止,國王搖搖頭他能不理解那些人在笑什麼,大臣卻對國王解釋道百姓是在為國王感到高興,國王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得意洋洋地走著。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國王真相,也沒有一個人不把國王當作笑話。
 
        「那真的──真的很蠢對吧?」晴安笑著說。
 
        「嗯,是啊。旁邊的人都在嘲笑他們。笑他們說:怎麼一點基本的辨識都沒有呢?可是話又說回來,國王怎麼會想承認自己笨呢?不是嗎?」
 
        「只是不想承認自己笨嗎?那他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呢!可是我倒覺得那個不是重點哦,明明有很多地方都有破綻了,國王還是選擇相信哦,所以不是不想承認自己笨,是不願意接受事實唷!」
 
        「好像真的是這樣子吧。」我說。
 
        「那你呢?如果說你是國王,你會怎麼做?」她說著,把落到頭頂的花瓣用手輕輕地撥下去。「如果是你的話你會相信那件新衣嗎?」
 
        「我會把那件衣服賞給那兩個裁縫的。」
 
        「真的嗎?好像是個不錯的方法哦!」晴安笑了。用著俏皮的聲音說。
 
        正說著我便把雙手托在晴安的臉上,雙手摸著她的耳朵,一種細滑的觸感以及皮膚的溫熱感都從手上傳了過來,她害羞似地把頭低下,輕輕地伸過手來把我的手移開自己臉頰,又挪了挪身子慢慢地靠近我把臉貼到我的耳朵旁邊。那樣的動作讓我在一瞬之間就像是快要窒息一樣,卻又是那樣的溫暖而甜美。
 
        即使隔著一層口罩可是她的嘴就像貼在我的耳朵旁邊,說出來的話都帶著潮熱感。
 
        「可以告訴我了,以分手為前提交往,願意嗎?」她細聲問。
 
        「當然。」
 
        「不是有喜歡的女生嗎?」
 
        「傻子,那就是妳啊!」
 
        她把臉移開我的耳邊,我們對視著。她嘻嘻地笑了起來。
 
        「所以我們現在就是在交往囉,以分手為前提?」她問。
 
        「是吧。可是為什麼要以分手為前提?」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露了一個「你會知道的」似的笑臉給我。沉寂了小段時間,首先開口的是晴安,好不可思議居然又問如果我是〈國王的新衣〉裡的國王會怎麼辦,我笑斥她是傻瓜一面說出一樣的答案。但更令我迷亂的是,她悄悄地握著我的手向著自己的下身移去,那短短的幾秒鐘裡我清晰地聽見了自己亂岔岔的心跳聲,可是當碰觸到什麼的時候我立即像是摸到被燒紅的熱鍋邊緣一樣,快速地掙脫了她的手收了回來。同時,我聽見了最可笑的嘲弄。
 
        「不會哦,你會把它穿上的。」他以安靜的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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