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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鮮紅怒夏

好啦是我啦 | 2022-10-21 02:27:01 | 巴幣 2 | 人氣 269

內戰的將軍們
資料夾簡介
新時代的曙光初現,戰爭的遺產沉重地落在了新一代的身上。 曾經建立起的新秩序至今已然作為世界運行的成規。然而這一切緊隨著老皇帝的衰弱,分崩離析。

       一如長無盡頭的酷暑令人煩躁般,無休止的鳴鐘、議論同等讓人感到不暢快。

       進入八月以後,皇帝疲累不堪。蘭登曼廳中的爭辯像極了夏日裡的蚊蟲,已經一連兩周了,會議議程推進寸步難行,特菲爾的銅鐘一直噹噹作響,不得已老萊茵哈德斯的銀鐘也得跟著錚錚地響,於是在八月進入到第二周的最後一天,老皇帝罕見地動用了自己休會的權利,命令內閣與下議院達成初步共識後再續議程。現在,老皇帝難得地躺在他的豪華躺椅上,終於像個皇室成員那樣享受悠閒的午後時光,他一邊喝著消暑的冰茶,一邊聽著他最喜愛的電台的撥放著帝國偉大作曲家的樂章,整個八月以來老皇帝從未這麼放鬆過。

       突然,一聲雜訊打擾了他的雅致,一個陌生的帶著濃厚地方口音的聲音取代了老皇帝喜愛的作品,電台裡的聲音這樣子說道:「帝國已經充分地證明了它的無能,它的墮落。今天,這是一個偉大的日子,哈加爾島現在真正屬於我們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奴役我們了,貝爾梅霍人從今天開始就是自己的主人!」鬧心的聲音一直嗡嗡地響,讓老皇帝向前挺起了身子伸手過去把電台按停,不耐煩地對著空無一人的皇家庭院吼了一聲(老皇帝通常不願意有人在他休息的時間打擾)。

       「去給我把鄧沃爾德叫來!」老皇帝又補充了一句,「我要他過來好好解釋清楚,快!」

       僕人的聲音穿過了打磨光滑的石柱,傳到老皇帝耳邊已經變得有些微弱了,但仍可以清晰地聽見「是,陛下」的答應。老皇帝又試著放鬆自己的身子向後躺去,可是始終難以再回到先前那輕鬆悠閒的狀態。終於老皇帝站了起來,在自己設計的庭院來來回回地踱步,等鄧沃爾德那傢伙過來解釋。倒不是老皇帝對哈加爾島獨立有所不滿,而是為什麼這件事情會由電台轉播的方式讓他知道,而不是內閣文書。


 
       夏日的高溫讓每一個人都變得煩躁不堪,炎熱的酷暑似乎徹底點燃了城市的怒氣。這個夏天,以西北角第四圓環外為暴力的導火索,以默蘭港邊堆積的貨櫃被一把熊熊烈火點燃為火星,整座默蘭城除了由憲兵隊把守的第三圓環以內的第一與第二城區外,已經陷落在血腥的火海當中,窮人們的鬥毆與富人們的私產被縱火焚燒的案例層出不窮。現在,街頭巷尾人人自危,惶恐的神情充斥著每一個市民的眼中;警察們取出了封存的長槍,仍然止不住血流如注的街道;富人們害怕暴徒潛伏的夜晚,先後離開了城市去了更為安全的柴利亞或是埃諾。

       在此時的默蘭城,榮耀似乎已經遠去取而代之的是由困苦與絕望激起的憤怒,他們在特菲爾的鼓動之下集結成陣(藉著黨派在選舉期間發起結社遊行的權利穿過憲兵隊的把守區域),高舉著橫幅與旗幟浩蕩地走向許多人一生都未踏足過的城市中心——第一圓環。

       面對烈日城堡,隊伍中不再有誰泛起崇敬或是敬畏的心理,只有一股無以言明的怒火熊熊燃起。警察們不敢怠惰地戒備著比自己人數多上十倍百倍的群眾。緊張的氛圍在人群當中瀰漫,似乎習以為常的流血衝突隨時都會在這座城市最後一個乾淨的角落彰顯它的殘酷。當所有人都屏著氣等待下一刻血脈賁張的瞬間,他們繃緊了神經、瞪大了眼睛;卻看見特菲爾踏著一貫穩健的腳步走到了人前,開始了演說;群眾在他的眼中就像上一綑乾草,而他做的事情就是在成堆的乾草捆邊不斷地擦出火星;演說正在繼續,莫名的憤怒被特菲爾的如簧巧舌打造成了有的之矢,在煽動性的言辭、富有張力的肢體動作與美好願景的許諾下,特菲爾幾乎成了無上崇高的領袖,群眾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戰爭!戰爭!戰爭!」的口號,就像是狂熱的信徒正在向他們的神祇表達自己虔誠的信仰。

       至於那些不願意跟隨著高呼戰爭口號的人,一下子就顯得格格不入,他們只好膽顫心驚地看著周圍可怕的變化,直到群眾中有人喊了一聲「把叛徒揪出來!把他們拖出來!」,那些不願意跟著喊戰爭口號的人終於意識到了大難臨頭,因為此刻人群就像是極度嚇人的惡鬼,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那些不願喊口號的人被推搡著出了隊伍,過程中他們身上的衣物不斷地被周圍的人們惡狠狠地撕成布條,那些失去尊嚴、可憐又委屈的人們在眾目之下受盡了粗暴的對待直至被活活打死。見了血的人群警察已經無力阻止,遊行示威的民眾自然演變成了幾百幾千個一輩子也沒靠近過第一圓環的暴民,他們開始砸破窗戶、推倒涼亭、焚燒花壇,幾處銅像被拆掉、幾個人被打死,多少人哭著求饒,就有多少人逞兇鬥狠,而街上的長凳、路燈等都被拆了下來,用於武裝越來越好鬥的暴徒。到最後,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人們早就不見特菲爾的蹤跡,只看見了憲兵隊的馬刀削下的數顆腦袋,長槍擊發留下的彈孔,以及無數馬蹄印子的殘破街景。這些已經是上午的事情了。

       當伊西多爾站在泰爾森銀行外漫長的人龍當中,他從今日的報紙上讀這一件事情的新聞,特菲爾還在竭力為自己辯護,說暴行是遭遇了警察的襲擊出自於防衛的舉動,而那些無理的破壞則是亨格尼所帶領的紅黨所為,為此還發表了憤怒的譴責,仿佛一切事不干己。

       「今年還能夠更糟嗎?」

       伊西多爾的嘆氣聲吸引來了排在他前面的男人,他轉過身向伊西多爾脫帽致意。

       「倘若還會好起來的話,現在我們也不會站在這了,先生。」

       「我想,您是對的,先生。」伊西多爾回覆道。

       「先生,您有考慮要離開了嗎?」對方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張車票,是去埃諾的。「我聽說就要發生更糟糕的事情了,如果有辦法的話,還是先離開去避一避吧。」

       「您知道些什麼嗎?」伊西多爾好奇地問。

       「啊!是這樣子的。」他動作俐落且迅速地把車票收好,「我有一個小廠子,在西北角那兒。慶幸的是我和我的工人們處得還算可以,他們提前告訴我了。」

       他繼續說:「『他們』,也就是跟著亨格尼的那一群人,啊!就是導師,我想您應該知道的,不過現在好像叫自己是紅黨了。打算再鬧一次大的,『他們』管那事叫火炬手。我想這也跟幾天前港口邊的火災有關吧。總之,能走趕緊走吧,先生。」

       「火炬手?」

       「是啊!先生。把我的積蓄給拿到手之後,我就要離開這了。」

       「埃諾沒有『他們』的人,先生?我的意思是,埃諾畢竟也是一個發達的地方,應該有不少和『他們』一樣的人吧?」

       對方搖搖頭。「那裡沒有。據我知道的,這一次『他們』找準的對象是新的內閣閣揆和下議院院長。如果不和他們的意,」

       「老萊茵哈德斯先生嗎?」

       「這我也不清楚,『他們』似乎有自己中意的人選,像是法爾肯豪森先生。內閣的閣揆我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是明朗的,特菲爾先生,他在『他們』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了!」

       伊西多爾點頭道:「對『他們』而言,特菲爾先生的言行確實惹禍。」

       「再說內閣的格納勒先生吧,」對方說,「他的境地可要比特菲爾先生難過多了。」

       「您有什麼看法,先生?」

       「您看啊,現在百業蕭條的樣子,放在以前的時候通常政府,也就是格納勒先生的財政部,是會提供企業紓困的,我雖然小家小業,但也算是幹這一行的我很清楚,但這一次很反常,一毛不予。企業已經很難獲利了,又少了支持那是雪上加霜,獲利少了財報又很難看,要想和銀行加大貸款就難多了。再說啊,先生,您看現在我們在做什麼?我們在排隊把積蓄領出來,看看這隊伍這麼長,換做您是銀行要一下子給出這麼多的現金,肯定也會催促企業還貸的,這樣一來一往企業就死掉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先生?」對方補充似地說:「天曉得在那些經濟學家那兒,會用一個什麼樣的『專業名詞』來解釋這個。」

       「經濟學家都不太可靠。」

       「是的,先生。他們是一群渾蛋。」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先生。」伊西多爾又輕嘆了一聲。

       「所以說啊,『他們』認為格納勒先生是罪魁,可是企業家們又把格納勒先生看做見死不救的叛徒。我想,格納勒先生現在應該比誰都要難過。」

       「哦,先生?您不討厭他嗎?」

       「哈!先生您說笑了,真正會討厭格納勒先生的都是大資本了,我小家小業的,自己離開就是了。」

       隊伍已經緩慢地移動到了泰爾森銀行的門口,能夠看見陰森森的大門,對方又一次以脫帽致敬,伊西多爾用同樣的方式回禮,他們不再交談,隊伍重新回到靜默的狀態去了。

       圍繞著隊伍的是夏日午後蒸騰的暑氣,隨著漫長的人龍而更加令人難以忍受。天邊的陽光永遠都在,那種炎熱的感覺當然也就一視同仁地加諸在泰爾森銀行門口,那些滿眼疲倦、渾身困乏的人身上了。路邊已經少了清潔工人,地面似乎都積了一層薄灰。此刻,由烈日城堡高大的塔樓所投射下來的陰影籠罩在之五大街上,雖然得到了些微的陰涼,但相對的是彷彿整個世界都沉入黑暗之中。


 
       法爾肯豪森,踏上了已經不再繁華的之六大街上,失去了人流的裝飾,它就是一條其貌不揚的舊街道。曾經,這裡是一個可以縱情豪飲的地方,在蘭登曼之六大街第四城區的酒吧,滯留在那兒的最成功的商人們絕大多數都有酗酒的傾向。商人們之間是否能贏得更多的名譽與呼聲,取決於一個晚上能夠喝掉多少的蘭姆酒或是葡萄酒,在這一點上,任何一個在海面上肆意航行,為了開拓更大、更多收益的豪情海商,都不可能願意表現得比自己的業界同行來得遜色,也因此爛醉在酒吧裡的人比比皆是。如今,蕭條的之六大街第四城區,街上除了堆積的雜物或廢棄物已難再見到其他的東西了,繁華的商人酒吧全都暗沉沉的,掛上了一張歇業的牌子,憂鬱的商人們早早地離開了這裡,只剩下更加憂鬱的酒吧老闆用手肘撐著桌子,喝下最後一滴酸澀的低劣啤酒,然後挑選一根結實的橫樑和一條韌性十足的繩子。

       他在退伍老兵和現役軍人中頗受歡迎,小心翼翼地運營著黑黨這一個軍旅黨派在議會中的話語權,用於爭取更多給予退伍老兵和現役軍人的福利,並將他們的訴求帶上政治的最高殿堂,長久以來他都為此感到榮譽,同時軍旅出身的他也未曾對陛下的忠誠感到懷疑,可是現在議會上的無助,以及越來越多的請求信函似乎動搖了他長久以來的信念,讓他不再相信陛下的政府可以有效的解決這次蕭條,以致今天他應了一位自稱卡爾.亨尼格的人的邀約,去到之六大街某一處窄巷裡一間已經沒有營業的酒吧,只因為這位自稱是卡爾.亨尼格的人在寄來的書信中明確表示他有辦法解決當下災難般的現狀。

       法爾肯豪森從外衣的口袋裡取出了一張記事的字條,對照上面的地址與眼前的門牌,確認無誤了才伸手去敲響那扇門。

       「是誰?」

       「霍爾格.法爾肯豪森。」

       「怎麼回事,你要進來?」門內的聲音又問。

       「我來找卡爾.亨格尼先生,請問他在門內嗎?」

       幾聲轉軸轉動的機械聲傳了出來,那扇門隨著聲音慢慢開了,法爾肯豪森看清楚了門內人的模樣,不由得在心裡唉了一聲。

       「是的,先生。亨格尼先生吩咐我在這等您。」那人說道。

       「啊!那真是太好了。」

       他們走進一間光線昏暗的房間,像是吧檯後面的儲藏室改成的,屋內有一排排雜亂的書籍和一桌子擺放無序的文件,整間屋子煙霧繚繞充斥著廉價香菸的味道。那張廢舊的桌子看上去很是惹眼,因為上面除了堆滿文件以外,還擺上了檸檬、葡萄酒和糖。

       「您果然來了,法爾肯豪森先生。」那位自稱亨格尼的先生坐在靠近擺著葡萄酒的桌子邊。他指了同樣在那張桌子邊的另一把椅子。「先生,請吧。」

       法爾肯豪森就桌邊的椅子坐下,亨尼格說道:「去取兩個杯子過來。我想,先生應該有不短的一段時間沒碰過酒水了。」

       「不瞞您說,是的。」法爾肯豪森苦笑地說。

       「哈!那今天先生就好好地喝上兩杯吧。」

       「不了,先生。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亨尼格聽完愣了半秒,還是給法爾肯豪森地上了一隻斟得半滿的高腳杯。「當然,當然。不過這不會耽誤的,先生。」

       法爾肯豪森接過杯子,放到嘴邊沾溼了嘴唇便放回了桌面,反觀亨尼格則是確確實實地喝下了一口,使得酒杯中的水線下降了一大格才甘願地把杯子放下。

       「啊——」亨尼格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想先生一定很著急吧,對於我所說的解決方法。」

       法爾肯豪森朝著他點點頭。

       「先生不知道有沒有聽過,在大洋彼岸的一種神奇的耕種方式,那些被這個邪惡國家所奴役的人們,在他們還是自由的時候,會在森林中尋找一片土地,清出一塊地方後再用烈火把那裡的樹全燒乾淨,燃燒後的塵埃會作為他們耕種的肥料。」

       聽完,法爾肯豪森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是?」

       「先生別著急,」亨尼格笑了笑,接著說:「不知道您最近有沒有去過市場,相信是有的。現在因為幾天前港邊的那場大火,人們已經不再抱有什麼期待了,價格飛漲的速度要遠比六月和七月的時候快得多,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不會再有新的貨櫃入港了。人們在絕望,法爾肯豪森先生,人們在死去。」

       「是的,所以我才這麼著急!」

       「可是,先生。您著急,那麼特菲爾先生著急嗎?內閣成員格納勒先生著急嗎?宰相、皇帝他們著急嗎?」亨格尼抬高了些音量制止住了法爾肯豪森。

       這讓他耷拉著頭像是失去精神,低聲咕噥了幾句。

       「先生,請繼續吧。」

       「是的,特菲爾先生還在繼續鼓吹他的戰爭狂想,他在街上試圖鼓動起那些絕望的同胞們,讓他們拿起槍,將絕望與憤怒發洩到海洋的另一端那些素昧平生的人身上,告訴他們當下的悲慘處境全是源自於世界上的另一個角落這種荒謬論調,掩蓋了真正攫取他們積蓄、財富和未來的正是這些鼓動他們上戰場的『紳士』們。」

       亨格尼站了起來,做出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雙手的動作隨著語氣的強弱變化而改變。

       「先生,我不認同特菲爾先生所鼓動的戰爭,因為那根本不是一場戰爭,那不過狡詐的特菲爾用來調轉原本只向他矛頭的詭計。那些該死的傢伙,總是妄想著用不正義的手段來攫取三倍或十倍的利潤,而根本罔顧所要付出的代價。這種失控的資本就應該要被消滅,於國家而言是吸血蟲,於人民而言是不亞於天災的災難。」

       「先生,您是對的。」

       聽了法爾肯豪森的這一句話,亨格尼滿意地露出笑容。他坐了下來,兩手插在外衣的口袋裡,目光銳利地看著眼前的人。

       「是的!法爾肯豪森先生,這樣的傢伙我們都深惡痛絕。」他又補上了一句:「欲除之而後快!」

       「啊——」對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問道:「說吧,先生。您想要怎麼做?」

       「革命,」亨格尼的目光嚴肅,語氣鎮靜。「只有讓烈日城堡陷入火海中一次,人民才能作為人有尊嚴的活著。即使失敗了,也能那群高高在上的傢伙真正認真地想解決問題的方法。」

       「不行,這絕對是錯的,先生。」法爾肯豪森堅定地說,「我向陛下宣誓效忠,這可不是兒戲,先生。請容許我的堅持,因為作為一個軍人首要的就是忠誠。如果這就是先生的解決方法的話,那麼我只能先告辭了。」

       他說完了這句話,便準備要起身,當他已經要走到門邊還是能清楚地聽得見亨格尼所說的。

       「先生,或許您只要提供城市裡彈藥庫的位置和把我引薦給您的同黨,如此一來您並不算是違背您的誓言,不過是把秘密分享給了朋友,和介紹了一位新朋友給您的朋友們。」

       法爾肯豪森腳步停了下來,安靜了片刻最終只是簡短地說了告辭的話,除此便沒再多說什麼了。當他沮喪地離開了那處黑忽忽的窄巷,就直接去了第五圓環的海港,在過往的時代,大家常會看到藝術家、音樂家或是詩人會坐在海邊的板凳上沉思,這個時候法爾肯豪森也坐在海邊的板凳上,但他因為不是藝術家,也不是音樂家,更非詩人,所以他盡量不去沉思只是看著蕭條的港口及亙古不變的海浪,卻還是避免不了在心中產生了強烈的懷疑:對於陛下的忠誠是否值得?

       在海港邊海風還是一樣徐徐地來,不一樣的是人沒有看見幾個,也沒有新的貨船,只剩下寥寥的幾個人影在龐大的戰艦上顯得不真切,至於那些真實的人,法爾肯豪森似乎在自己的喟嘆中聽見了最後可選的答案——不是按最低的生存限度活著,飽受苦難與折磨,就是腳踩著血腥然後勇敢地倒下,博一個可能的機會。

       天色終於暗了下來,而亨格尼還在品著微酸的葡萄酒手上多了今日的晚報。

       內閣最終還是跳過了大辯論的泥淖在得到皇帝陛下的允許下直接進行了改組,但是下議院席次的選舉仍然得等待帝國會議的結果,這樣的消息被刊登在了晚報的頭版上。另外,占據頭版版面的還有這樣的一個消息,就要比內閣改組更博人眼球了:老萊茵哈德斯議長,同時也是下任一的帝國宰相,在烈日城堡前發表了就職演說,他的演講很仔細,也很嚴謹;底下的人很多但願意聽他說話的人卻少之又少,他們不斷地發出噪音與噓聲試圖打斷演說,不過老萊茵哈德斯沒有在意。正當他準備要結束演說的時候,人群中發生騷亂,一個青年人士擠出了人群試著接近講壇,並從夾克裡掏出手槍,向老萊茵哈德斯射擊,殺死了他。

       亨格尼讀到這裡,突然聽見響起的叩門聲。這立刻讓他脊背發涼,冷汗浮上了額頭。他強裝鎮定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跟隨者,說道:「沒事,去看看。」

       大門吱呀地打開了,門外的人謙遜有禮,簡單地講明了來意:「法爾肯豪森先生請我來這邊見亨格尼先生,請問他在裡面嗎?」

       「我明白了,先生。請吧。」

       門外的人同樣被帶進了那一間充滿著廉價香菸味道的屋子,當亨格尼看見了兩人一同進來的時候才稍微放下了戒心;很快地,他就被那人所帶來的兩樣東西吸引住,那是彈藥庫的分布圖和一張黑黨內部會議的邀請。亨格尼看著彈藥庫的分布圖,當即喜不自禁地說出了一些暢想及規劃,從這些隻言片語中彷彿能看見一場縝密的謀劃。

       「請幫我轉告法爾肯豪森先生,他做出的選擇是高尚且無誤的。」

       「好的,先生。我會轉告的。那麼祝您好運,我先告辭了。」

       屋內融洽的氣氛到這裡戛然而止,它是被短促且急遽「砰砰」聲給打斷的,緊接著是一聲「咣當」的巨響,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會懷疑那扇門還能夠結實地留在原處。吵雜聲愈近了,亨格尼趁著最後剩著的一點時間用葡萄酒打溼了分布圖和邀請,揉碎了以後又摶成一坨,這個時候才聽見門被踹開的聲音。

       「卡爾.亨格尼,你被以叛國罪起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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