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楔子：點我
上一章《交替》：點我
韻雅急忙地走出教室，想拿昨天警局裡找到的資料，去教務處找高層質問，如果學校真的隱瞞了什麼重大的秘密，他們是有權利知道的。
雨水宛若瀑布般自屋瓦上傾瀉，一旁的導師停車場頓時淹沒成了小泳池，被水掩蓋的停車線宛若水蛇，潛伏於水中伺機而動，讓她看得頻頻皺眉。
「韻雅。」彥宇小心翼翼地越過積水朝她跑來。「妳要去哪？」
「我打算直接去問高層人員，這整起事件以及遊戲的事情，既然每隔十五年就發生一次，他們肯定知道背後所有的真相，而我們有權利知道，因為這跟大家的安全有關！」
「妳應該知道他們什麼都不會說。」
「總要嘗試看看，不然我們永遠都會在原地，什麼都不知道。」
「那妳打算問哪位老師？」
這問題其實韻雅也沒頭緒，原本就是打算殺去教務處或學務處，隨便找個主任問，一直問到所有老師都搖頭拒絕為止，至少也要對教職員們死心才甘願。他們對遊戲一無所知，倘若這是有時間限制的，那他們更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
「彥宇，許多老師都已經待在這裡二十幾年了，他們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我必須把所有老師都問一遍，也要知道我們在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那我也一起去，昨天的事情我也有責任。」不知道從來冒出來的心怡，將彥宇給嚇了一跳，韻雅則已經習慣她這麼神出鬼沒了。心怡從他們兩人身邊走過，韻雅伸手抓住對方。
「我希望妳不要再介入這件事，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鬼怪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妳先回教室吧！」
「妳也許說得沒錯，單論對付鬼怪我可能幫不上忙，但如果只能看著事情發展，我卻什麼也做不了的話，我肯定會難過到每晚失眠。」心怡懇求的語氣讓韻雅頓時有些心軟。「不管如何我都想幫忙，增加一點人手協助對你們也沒什麼不好對吧？」
「這——」
「那請務必要注意安全。」彥宇打岔地說道。
「沒問題的，我也希望可以幫忙大家。」心怡展現出十足的活力，彥宇則是被韻雅瞪了一眼。
他們抵達教務處後，目光看向埋頭打資料的主任，主任行事一向嚴厲，社團所有活動都曾因為企劃書問題被駁回，學生們也經常在紀律問題被刁鑽，可以說是學生眼中的恐怖份子，唯一不同的點是無法談判。
韻雅覺得光看著對方就很有壓力，她曾因為遲到翻牆，在教務處前被噴了整整半個小時。心怡也曾因為上課吃東西，被主任叫到教室外面罵，搞得全年級都知道她飯量很大這件事。
「主任，不好意思打擾，有事想請教您。」沒見過老虎發威的彥宇，用打鬧的態度，在主任身旁晃來晃去，讓另外兩人嚇得幾乎是要喊出來了，但要是真的喊出來情況就更嚴重了。
主任起先一直在看筆電，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直到打字告一段落用熱鍵存檔後，才轉過頭來看他們。韻雅深呼吸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口，彥宇只好將她的手機搶來。
「主任，我們是來問十五年前的失蹤案，這些是我們昨天在警局找到的資料，可以跟我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彥宇的語調從輕快地，轉為嚴肅。「可以請你務必告訴我們關於遊戲、以及那個孩子的事情嗎？」
主任聽完後，看了看手機上的照片，接著將眼鏡取下掛在頭上，面色嚴厲地望著他們。韻雅跟心怡嚇得幾乎要彎腰道歉了，唯獨彥宇面色依舊，只有比對方更強勢，才有機會得到答案。
「在我開始說之前，你們有人看得見鬼嗎？」主任的問題，讓韻雅有些驚訝。
「我能，他也能。」韻雅指著彥宇，接著說：「現場有一大群亡魂，數量非常誇張。」
「我知道，但等等要換個地方討論。」主任拿起一旁的口香糖，抽出一條後塞入嘴裡咀嚼。
「主任，你們其實全部都知道遊戲的事情？」彥宇疑惑地問。
「資深一點的都知道遊戲的存在，但也都只知道些許皮毛，而我算是個特例，知道整件事情的狀況，至於事情完整的始末與黑幕，只有董事會的人知道。」主任伸出食指抵著嘴唇，示意要他們壓低音量。「你們說看得見是指全部的人嗎？包含以前失蹤的學生？」
「裡面有太多人了，我不確定以前失蹤的學生在不在，至於亦尾跟嘉惠，今天早上也沒看見，所以他們兩人應該還活著才對。」
「沒錯，他們還活著，但這全都要看他們的毅力跟想法。你們應該都聽說過那起校園傳說，就是——」
「我們什麼都知道，所以不必解釋沒關係。」彥宇強制打斷，讓韻雅跟心怡嚇出一身冷汗。
「那你們肯定也從資料得知許多內容了。」主任將筆電闔上，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彥宇從剛剛就覺得奇怪，明明學校就有自己的電腦，主任為什麼堅持用筆電？他望向辦公桌下、佈滿灰塵的桌電，思考著主任那台電腦是不是有問題。「聽我說，這所學校的地底下埋葬著邪神，但只有董事會的人知道埋葬的地點在哪。」
「邪神？你是說……電影裡的那個？」心怡覺得太過荒謬，這話跟主任平常嚴肅的形象截然不同，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但一發現自己被主任瞪著，便立刻摀住了嘴。
「那我更不明白了，既然學校高層都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不請人收拾他們？」韻雅問道。
「其實學校十一年前有請法師鎮壓，可卻以失敗告終，他們一直將確切的位置封鎖得很徹底，完全沒有人實際知道那地方在哪，就連我想盡辦法去調查都無果。」
「主任，為什麼你知道這麼多？」心怡問道，韻雅跟彥宇則是已經預感到什麼。
「我是參與了三十年前那場遊戲的學生。」
心怡驚得瞪大眼睛，隨後表情變得有些陰沉，韻雅注意到後，原本想說些什麼，但主任示意他們出去外面討論。
他們路過淹水的走廊，主任望著天空，心想只有在大雨的日子裡，無論發生什麼詭譎的事，都不容易被注意到。
「說到底為什麼她要掀起遊戲？」韻雅困惑地問道。
「也許只是想玩場惡趣味的遊戲，也或許是因為我們對她抱著碩大的敵意，所以被逼迫要反擊也說不定。」主任長嘆一口氣，最終三人抵達辦公大樓的後方，躲在屋簷的磚瓦下倚靠著牆壁。「三十年前事件發生時，沒有人像你們一樣可以看得見鬼，十五年前也是，順帶一提每年都發生在二年二班。」
「昨天有從資料看到了，可為什麼他們專挑二年二班？」韻雅疑惑。
「不知道，也許二年二班比較倒霉，畢竟我從沒接觸過那個孩子……應該說沒面對面談話過。十五年後的今天遊戲又開序幕，直到你們跑來找我前，我一度很猶豫要不要再介入這件事。」主任揉了揉眼睛，這幾日的工作量讓他有些過勞。韻雅則是隱隱約約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因為毫無證據，所以決定先閉口不談。
「主任，既然這幾段回憶那麼痛苦，你又為什麼要一直待在這所學校？」彥宇問道，韻雅也想知道答案，感覺主任並不單純是想結束遊戲，才選擇繼續留在這裡的。
主任好長一段時間不說話，讓空氣充斥著刻意的沉默，一直到後來才開口問道：「既然你們看得見，那有沒有看到一個綁麻花辮子的女孩？喔……也許她當時頭髮放下來了，換個問法，有沒有看到一位滿身是傷、可能還沒穿衣服的女孩？」
「沒仔細看過，老實說我除了那個孩子以及昨天自殺的學長外，其他人根本就不認識。」韻雅的說完後，主任垂著頭深呼吸了一口氣，要不是在校園裡面，他早就抽起菸來了。「話說主任，你知道為什麼那學長會自殺嗎？」
「既然妳看的見，為什麼不直接去問他？」主任疑惑地問道，見對方面有難色的樣子，便大致猜出了原因。「個人隱私相關是不能隨便說的，況且這跟我們要討論的事情無關，如果妳真的想知道就直接去問他。」
「我想也是。」韻雅聳肩，反正也是出於好奇才問的。
「你們覺得校長或董事會的辦公室裡，會不會有相關機密？」心怡問道。
「一般人會把提款卡放在機車置物箱裡嗎？」主任對於這種白癡的問題，語氣顯得相當不屑，讓心怡有點生氣，好歹她也是出於好心想幫忙，如果對象不是主任，她火氣肯定會炸。
「是嗎？我反而覺得會有些線索。」彥宇小小聲地對眾人說道：「既然新的遊戲又開始了，董事會總得跟公關或校長之類的人交代事情吧？」
「那傳訊息不就好了？」韻雅四處張望了一會，確定沒人在附近。
「我猜有些事情是用電話或訊息一言難盡的，對吧主任？」見主任聳肩，彥宇繼續說：「我不久前四處打聽，知道了公關在六年前換過人，舊的公關在七年前罹患淋巴癌，於五年前去世了，所以現任公關肯定沒經歷過遊戲。」
「你到底哪裡打聽到這消息的……？」主任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換公關這件事就算了，因為許多學生也都知道，但舊公關發生什麼事情，這到底怎麼查到的？連主任都不知道舊公關已經過世了。
至於新來的公關是個不折不扣的混帳東西。
校長是位老年人了，腦袋已經開始不清楚，審核資料亂蓋、胡鬧的事情亂點頭答應，因此比起校長這貨其實更像吉祥物。曾有學生為了參加攝影展，想拍影片談論失蹤案，見所有主任都不願意配合，便直接去找校長談論，結果對方壓根兒沒搞懂學生想幹嘛，胡亂答應後即時被趕來的秘書阻止。
董事會知道校長的狀況，也許是出於操作考量，他們始終沒有換人，更弔詭的是他們給了公關輔佐校長的權利，一上任就推動各種爛政策，把每個老師的教學日誌都逼得很緊，主任更是沒好到哪去，剛剛在辦公室處理的就是要提交的報告，主任得要時刻監控每位老師的狀況，他清楚公關的是想知道老師們對遊戲的認知，才會做這種事。
順帶一提，校園裡那白痴的滑倒磁磚就是他鋪設的，搞得主任現在也不喜歡去那裡了。
「先不管我怎麼知道的，這一趟闖進去，我覺得是有意義的。」彥宇說完，其他人便面面相覷，是拉！沒進去看過怎麼會知道？搞不好真的有。
「主任，你怎麼在這？」一旁有女老師在呼喚主任，他們轉過頭去。「等等失蹤學生的會議需要你，快點過來吧！」
「我馬上過去。」主任嘆口氣說：「下堂課你們再來找我，這段期間務必保護好自己。」
他們跟主任道別後，上課鐘也剛好敲響。
「你打算跟他們說些什麼？」女老師神情嚴肅地說：「要是被董事會知道你又在做多餘的事情，當心這次真的被趕走。」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等等開會時只要妳不開口，他們也不會知道。」主任走過她身旁，卻被對方一把拉住。
「就算你做得再多也無濟於事，你明明很清楚的。」
主任沒有回話，只是甩開對方的手，往會議室的方向出發。
韻雅在進教室前想先去洗把臉，就讓兩人先回去。她來到洗手間時發現地上有隻手機，撿起一看才發現竟然是研藝的，同一時間掃具間傳出虛弱的哀嚎聲，她戰戰兢兢地上前去，手緊緊掐著求來的符紙，輕輕地將門給打開一看，發現嘉惠倒臥在裡面，奮力地用手想撐起身體，卻無法辦到。
「嘉惠！」韻雅上前攙扶，赫然發現對方身上都是泥土。「妳沒事吧？」
可惜嘉惠意識相當朦朧，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韻雅將她的手扛在肩上，緩緩地走出廁所。臨走前她眼角餘光看到鏡中有道身影，但當她順著嘉惠的肩線望去時，卻什麼也沒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