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覽前須知】
這是個坑，2015年９月的坑，所以劇情會停在第４章。
但因為寫有非常初期星系故事的草案，很具紀念性，所以個人並不討厭，就是寫風和現在有落差。
若也有旅行者對後續感興趣，我有考慮重寫【不要吃人類】。
《不要吃人類》〈一、他、他、他與他。〉
就在昨天地球爆炸了。
據說是宇宙暗物質引起的星際災，發生原因尚未查明，在星系各地皆有災害。
在地球爆炸前，部分的人類被外星種族藉由傳送獲救。
但我似乎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裡不是太陽系。
坐在辦公室外，葛瑞森看著白色牆面上螢綠的迴路，不安地等候自己的外星顧問。
外星顧問是由星際聯盟直接審核，由各種星際種族擔任，
主要協助外星難民理解收留城市的規則，盡快適應新生活，並達到定期監控。
就在葛瑞森緊張嚥下第三次口水時，一道黑影壟罩在上方。
「你好，葛瑞森先生，我是『德蒙』的艾因坦。」
擁有灰紫色肌膚，年齡看起來比葛瑞森稍長一些的青年微微鞠躬，
原本整齊的銀灰色頭髮滑落了幾根髮絲，
鏡片後的紫眸神情介於好意與不懷好意之間，黑色鞏膜更增添了銳氣。
「德蒙是藉由契約與靈魂維生的種族對吧？」
葛瑞森早上收到手冊後，避免失禮而做了點功課。
德蒙不但音似Demon，就連種族特性都有些神似。
所以少說眼前的這位艾因坦先生也有上百歲了吧？
葛瑞森忍不住猜想這位外星顧問的實際年齡。
「是的，而今天我很榮幸能為你服務。」
艾因坦將滑落的髮絲撥回髮際，眼睛因笑容而微彎。
頭上宛如紫色煙霧的雙角，在空氣中輕微晃動。
看著這樣的艾因坦，葛瑞森不自覺也微微鞠躬示意。
「那麼，我們進入正題吧。」
艾因坦將手放置在生物認證的門鎖上，隨即紅燈轉綠，
牆面投影出九宮格密碼鎖。艾因坦快速的輸入密碼後，
伴隨著氣體噴發的聲音，辦公室的門自動向左開啟。
不等葛瑞森多想這間辦公室裡藏有什麼，艾因坦已經退到一旁，伸出手示意顧客優先。
一踏進辦公室，室內的簾幕自動開啟，日光迅速灑落，照亮每一處角落。
「請坐。」
走到鐵灰辦公桌一端，艾因坦坐上黑色大椅的同時也邀請葛瑞森坐下。
坐上另一端乳白色的沙發，墊子的柔軟觸感瞬間使葛瑞森放鬆。
好久沒坐到這麼好的椅子了。
葛瑞森忍不住輕微挪動臀部，同時將身子微微後仰，尋找最舒適的坐姿。
待葛瑞森坐定後，艾因坦將一疊資料拿出來，並詳細解說，
從城市基本規則、公民權利到出入限制。
而葛瑞森聽著的同時也沒閒著，拿出自己攜帶的本子做起筆記。
只是……
葛瑞森一直感覺到第三方炙熱的視線。
「發生什麼事了嗎？葛瑞森先生。」
艾因坦總能很快掌握他人的狀況，眼前褐髮的人類青年不自然的停頓，他並未漏看。
「那個是？」
葛瑞森指向房間一端。
在敞開簾幕的窗外，有隻巨獸正面露利牙，整張嘴緊緊貼覆上窗面，
口水汩汩流下，粗重的鼻息留下了清晰可見的霧氣，
而粗糙的褐色黃毛因興奮而豎起。
「這可真是失禮了。」
艾因坦按下桌上的警示鈕，公司內的機械保全馬上將那位失禮的客人架出去。
黃毛巨獸整個軀幹被架離地表，但他面色猙獰的憑空撕咬，猛烈的甩動頸部。
彷彿看中的獵物此刻就在口中。
葛瑞森很希望那個獵物不是自己。
還只能勉強記住幾個外星種族，剛才正巧是陌生的部分，
但葛瑞森猜想那大概不是善類，而且對方可能有狂犬病之類的……
「那是肉食性的『畢斯特』，即便生在文明社會也難改原始野性。」
彷彿知道葛瑞森的困惑，又或著只是在盡自己身為外星顧問的職責，
艾因坦略帶笑意的說道，同時走廊窗子的簾幕緩緩降下。
「但比起那隻野獸，我們正好可以聊聊與你切身有關的事情。」
當葛瑞森回過頭時，艾因坦的身子幾乎越過桌面，兩人頭部的距離不超過半公尺。
驚嚇之餘葛瑞森忍不住移開視線，而這正好使得他看清楚艾因坦別在襯衫領口的胸針，
螢亮的紫光寶石中似乎有無數的魂魄飄盪。
契約的犧牲者？
葛瑞森瞬間屏住嘴，身子很慢很慢的向後，彷彿要將自己整個人陷入沙發內。
柔軟的沙發無法保護他，但至少能帶來些許慰藉。
「你看的到？」
艾因坦再次發覺葛瑞森的異狀。
「那很亮，我很難……很難不去看……」
葛瑞森不確定這個小發現是不是很嚴重。
應該不至於殺人滅口吧？葛瑞森的內心百感交集。
艾因坦看向自己眼中發亮的胸針，這理應在他人眼中是黯淡無光的石頭飾品，
眼前的人類青年卻似乎看的見魂魄散發的光芒。
但這也不是非常稀有的事，倒是確認這位人類青年有不錯的靈視力。
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艾因坦一邊把玩胸針，一邊這麼說道：
「雖然這也很有趣，但這件事也先擺一邊吧，得來聊聊你的『美味』狀況。」
雖然很難就這樣把這件事擺一邊，但葛瑞森更在意艾因坦口中所謂的『美味』。
「難道是因為我是『人類』？」
葛瑞森一直以為那只是人們在故事上的自大，為的就是優化自我族群的存在。
「大家的腹慾各有所好，異界料理在這裡很受歡迎。」
即便艾因坦輕鬆地帶過，也不會讓情況真的變輕鬆。
非常好，我在這裡變成食材了。葛瑞森馬上遭遇到新世界的困境。
「因為你是唯一被分發到這顆星球的人類，所以我們公司將替你準備相關的安全措施。」
真的非常非常好，我現在還孤立無援，連同顆行星的夥伴都沒有。
葛瑞森對此時的情況有些即視感。
在地球的小學時期第一次分班也是這樣，
明明只有三個班級，自己卻是班上唯一被單獨分發到新班級的學生，
這樣的「運氣」讓他感到訝異。
重新在一個已經有團體勢力的地方生活不是件容易的事。
「請在這個單子上簽名，以示同意。」
在葛瑞森思緒漸遠前，艾因坦遞過一張精美的單子。
黑色的紙上點綴細緻的碎光，紙質也比想像中厚。
然而單子上美麗的金色異界文字，葛瑞森沒有一句看的懂。
橫線上是簽名的位置。
唯一不會認錯的就只有這裡。
拿起一旁的白色羽毛筆，葛瑞森沉默地盯著單子瞧，沒有馬上簽的打算。
「不用擔心，這表示你同意接受我們給予的安全防護。」
見葛瑞森一直沒有動筆，艾因坦再次補充說明。
深知簽契約前一定要看清楚的葛瑞森還是不放心。
「請問這裡有字典嗎？」
「真抱歉，我們沒有人類專用的翻譯辭典。」
看著馬上做出答覆的艾因坦，葛瑞森決定觀察一下周遭。
就在房間一角，略高的書架上擺了許多厚重的書，其中一本就寫有『翻譯辭典』的字樣。
如果自己看得懂標題，就表示語言相同。
葛瑞森瞬間明白了什麼，艾因坦也發現葛瑞森明白了什麼。
充滿魂魄的胸針此刻耀眼無比。
就在兩人短暫沉默的同時，艾因坦用手指輕點葛瑞森前方的黑單，
黑單瞬間化做暗紫色的火焰消失了，不留絲毫灰燼。
「我會將你分發到草食性物種的公寓，所以不必擔心在住所中遭受獵食。」
艾因坦不改淡淡笑容如此說道，彷彿剛才的插曲從未發生。
「所以你剛才是想讓我簽契約？」
然而葛瑞森並沒有撒手不管的打算。
「怎麼會，我不會在工作時對自己的顧客下手，即便很難得遇到人類。」
動機十分充足啊！
葛瑞森忍不住在內心中大喊。
「那這作為賠罪禮如何？」
看出葛瑞森已經做好隨時反擊並逃離的打算，艾因坦忍不住扯出一抹笑容，露出銳利的尖牙，
隨後食指憑空一勾，書架上的翻譯辭典便飄到鐵灰的桌面上。
紅褐的書皮因為年代久遠而破損斑駁，紙頁也有些泛黃，
但這也讓它凸顯出一種古樸的美感，尤其是那厚重的酸塵味。
葛瑞森十分喜歡。
「這是你的市民證，請不要遺失。」
右手抱著收買自己用的翻譯辭典，葛瑞森的左手腕被艾因坦銬上銀色的手環。
銀色的手環在光線映照下發出微弱的光芒，上面不時串流著資訊的光點，
精美小巧的螺旋環身讓葛瑞森覺得今天根本是來拿贈品的。
葛瑞森注意到艾因坦右腕上的手環是黑色的。
可能市民證有分等級。
自行做了揣測後，葛瑞森也就不再多想，沉溺在獲得新事物的喜悅中。
「這配有生物識別技術，你的戶頭會定期給予補助金，當然只有基本生活資金。」
據說救援人類的傳送技術耗資鉅款，為避免其他種族的反感，後期補助大量縮水，
並且若「星際孤兒」的人類沒能在一個月內找到工作便會被取消補助資格。
而補助資金的量，大概只足夠每天吃一餐。
「公寓前一個月不用付租金，但之後若逾期無繳交，就會被遣送至宇宙監獄。」
葛瑞森對這部分有印象，不論是手冊還是顧問在解說城市規則時都有提醒，
這裡每個人都得有所貢獻才有資格入住。
沒有貢獻就等同非法移民與罪犯。
「新居愉快，葛瑞森先生，希望下次會面是在非工作場合。」
辦妥各項資料與須知後，葛瑞森總算可以離開分配所。
看著送自己到公司門口的艾因坦，葛瑞森還是覺得他介於好意與不懷好意之間。
也許德蒙就是這樣的物種。
當正式自由的踏上新城市街道時，
日陽早已沒入地平線，最後的橙黃餘暉併發出美麗的散射光芒。
天空中已經可以看到些許繁星，數量更甚以往在地球所見。
葛瑞森不免對這般美景感到癡迷。
就像在度假。
一切發生的太快，昨天家園滅亡，今天就被分發到新城市，
這個星系的處理程序快的嚇人，絲毫沒有拖延，也因此感覺很不真實。
或許在一陣子就會有失去的實感吧。
葛瑞森一邊這麼想，一邊遵照手環投影的指標前進。
很快的，目的地「草食公寓217」已抵達。
那是棟與周遭富有科技感簡約時尚截然不同的建築。
斑駁鏽蝕的外牆，短暫閃爍幾下就冒煙的霓虹招牌，
沾有不知名黏液的階梯，有無數抓痕的大門，看起來著實慘不忍睹。
這究竟是年久失修，還是為了向我們老舊的文化致敬呢？
葛瑞森馬上選擇了前者。
走進大廳，就如外觀一樣破爛，還抱有一絲期待的自己真是傻瓜。
當葛瑞森看到草食公寓的管理員還是一株種在盆栽裡的綠芽時，腦中有某處的思維底線被突破了。
「早阿，管理員。」
葛瑞森礙於禮貌先行向植物打了招呼。
不知道是風吹還是真的聽得懂，盆栽上的綠芽微微前彎，小小的鞠躬。
「空咚。」
一把木製鑰匙突然掉落在木桌上，上頭刻著數字221，正是葛瑞森的房間號碼。
既然管理員是株綠芽，那鑰匙莫名出現對葛瑞森也不再是大新聞。
致謝道別後，葛瑞森拿著鑰匙走上樓梯。
對於新星系的建築，葛瑞森在顧問的公司體驗過，
相較起來這間破舊的公寓可以說是歷史遺址，但也讓他心裡踏實許多。
自己仍是個念舊的人。
葛瑞森忍不住回想起過往的日子。
年幼時看著繁星卻從未想過要離開星球探索，只是覺得很美，
但依然滿足於能駐足在陸地，受到重力限制的生活，或許是因為那總能使自己感到安心踏實。
即便現在仍受到重力束縛，但葛瑞森享受誕生在歸屬，靈魂選擇之地的感受。
對外界的好奇心，對星系的研究都無法改變這一點。
葛瑞森樂於接受那份屬於自己的命運，在地球上的生活。
那麼未來的滅亡呢？
他也曾以為自己會坦然接受。
時間的洪流往往不會停止。
一切終將輪替。
是時候了，葛瑞森體會到實感，眼淚也就不爭氣的流下。
不長的二十三年，別離親人，別離朋友，有過爭端，有過敵人，
以為奠定的夢想再次迷茫，無所適從的感覺占了大部分，然而依然活著，依然得走下去。
當回過神時，葛瑞森已經到了221號的房門前。
用袖子有些粗魯的拭去淚水後，葛瑞森將鑰匙插入鎖孔，打開了房門。
打開了房門。
房門打不開。
「……」葛瑞森沉默地盯著手中的木製鑰匙看。
絲毫沒有作用的鑰匙。
為什麼它沒有作用！
忍住將鑰匙扔出去的動作，葛瑞森抱著一絲希望敲敲門板。
或許從裡面反鎖了，可能有誰在裡面。
室友？
「請問有人在裡面嗎？」
喊了兩三聲，周遭依然寧靜。
最後葛瑞森也站酸了，背靠著門板坐下。
運氣不太好呢。
葛瑞森抱著翻譯辭典無奈地想著。
或許是因為剛哭過，情緒隨著時間平靜下來後，
葛瑞森感到強烈的睡意，不知不覺意識就這麼遠去。
電器發出劈啪的聲響。
視野所見的光源忽明忽暗，似乎一場混亂剛發生，房內物件倒落破損，一片狼藉。
葛瑞森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裡。
從地上爬起來，頓時身上鋪蓋的書頁散落一地。
基於好奇，葛瑞森撿起這些泛黃的書頁，想從中理出頭緒，
然而陌生的文字無法替他解惑。
鬆開手，書頁再次散落一地。
環視周遭，地板上堆滿各式厚重的書籍，而牆壁上掛有數幅破損的設計圖，
從如化學艙的圖解來看，或許是某所實驗室裡的房間。
一陣風吹來，即便可以感覺到些許寒意，但就像隔了一層膜，肌膚此刻的感覺有些遲鈍。
我在作夢。
葛瑞森不是第一次做這種有感夢，夢中夢甚至對他是常態。
然而為什麼會在這裡？
有些人認為夢境是無序的組成，也有人認為是將平日所見組合而成。
然而，對於葛瑞森來說，夢境是一種自我與他人的體現。
作夢者彼此意志的擴張交織產生的空間。
但再怎麼思考也無法馬上醒來。
葛瑞森試圖中斷自己的思緒，想從這場夢中脫離，終究是無勞。
只能等待自己醒來了。
安撫完躁動的心，葛瑞森決定大膽的探索。
走出房間，外頭是昏暗狹窄的長廊，牆面被某種銳利物刻劃出一道長痕。
生物還是武器？
種種跡象顯示這裡發生過鬥爭，而且十分激烈。
在手指撫過刻痕前，巨大的撞擊聲自遠方傳來。
緊接著是細弱的啜泣聲。
當葛瑞森屏氣凝神仔細判斷聲音來源時，周遭的景色不自然的快速轉變，
他彷彿被某種力量牽引，直到聲音的源頭出現在他前方。
一位男孩在滿是紙箱的雜物間裡低頭啜泣。
（保護他。）
突然這個想法進駐到思緒中。
然而不等葛瑞森反應，男孩已經抬起頭，他睜圓了雙眼，驚恐萬分。
（停下來！）
意識到不對勁的葛瑞森趕緊側滾到斜對角去，
沒想到一把大斧頭就這麼劈向他原本的位置。
地板被狠狠擊碎，木屑碎片如利刃般濺射，
在葛瑞森的肌膚上留下幾道口子。
模糊的痛覺。
這究竟仍舊是一場夢，還是因為腎上腺素導致痛覺掩蔽？
迅速的發展，差點死亡的恐懼，讓葛瑞森忍不住遲疑。
葛瑞森試圖在昏暗的光線下看清楚不速之客，
然而對方頸部以上的面容全黑，只能勉強猜測是位中年男子。
巨斧男在偷襲失敗後，打算持續追擊，他再次將大斧劈向葛瑞森。
這一次葛瑞森躲得勉強，還未站定的他只能狼狽地翻滾迴避攻擊。
即便可能只是夢境的幻象，但放棄奮鬥，任人宰割可不是自己的風格。
在狹小的房間內躲避攻擊略顯困難，
葛瑞森一次次撞倒周遭的紙箱，才能替自己騰出迴避的空間。
翻覆的紙箱內掉落出各式各樣的物品，地板上布滿雜物。
細小的反光給了葛瑞森機會。
（改變了。）
男孩心跳加劇，瞪大了眼看著接下來的發展。
葛瑞森從掉落物中抓起一把裁縫剪刀，就往男子身上撲去，狠狠刺進對方的右頸。
但巨斧男就像沒有知覺，並未停止動作，他舉起巨斧試圖反擊。
葛瑞森只能將剪刀刺得更深，伴隨著噗滋聲，肌膚與肉彈性的觸感藉由刀片傳遞。
葛瑞森感覺到內心深處的殺戮欲，伴隨著緊張與快感，
他用力將剪刀往左方劃開，狠狠扯裂男子的頸部，暗紅的血液瞬間噴發出來。
濃濃的鐵銹味，卻像消毒水般滋養著葛瑞森病態的部分。
那個他一直潛藏，不可抹滅的部分。
瞬間視野轉白，宛如過度曝光的照片，葛瑞森可視範圍的物件只剩下輪廓。
男子的身影化作漆黑的碎花，飄散凋零，而男孩……
消失了。
＃
微風拂過薄紗簾，吹進一間奢華的臥室，灰色床鋪上的人影輕微挪動身軀。
這一次，沃德沒有驚醒，他平淡的睜開眼，緩緩坐起身子。
藉由窗外灑落進來的月光，沃德看著自己不再顫抖的雙手。
噩夢終於結束了。
自己的父親早已死亡多年，但在夢中，他依然存活，憑藉著孩子對他的恐懼。
那位褐髮青年是誰？
沃德不記得自己見過那樣的人，那淺褐色的眼瞳中，似乎蘊含著某種自己渴求的力量，
不完全的正義，混雜著失序與崩壞。
褐髮青年打破了這無止盡的輪迴，將沃德從深淵中解放。
是否自己無意似的祈求被聽見了……
說來羞恥，但沃德感到慶幸，在他的心中，父親不再是堅不可摧。
他是可以被停止的。
（原本就快撐不住了……）
躺回床鋪，沃德對於這些日子逐漸失控的自己仍心有餘悸。
用手順過凌亂烏黑的髮絲，沃德忍不住笑了。
（總算……可以休息了。）
沃德湛藍的雙眼有些濕潤，它們透露出疲憊與興喜。
＃
「那是誰？」
在布滿儀器與數面螢幕的研究所中，數位研究員面面相觀。
看著大螢幕上最後的紀錄畫面，褐髮青年臉上濺有鮮血，目光寒冷銳利。
原以為能作為獵物解決，卻是狠烈的獵食者。
不論如何，他破壞了藉由夢境控制沃德少爺的計畫。
這原是個封閉的夢境空間，褐髮青年的出現出乎意料。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闖入的。
六年來的心血盡在最後一刻付諸流水。
「準備執行Ｂ計畫。」
在士氣逐漸低落的同時，一道年邁沙啞的聲音率先打破沉默。
豈能讓半路殺出的野孩子破壞先主的計畫。
＃
「所以我就只好待在外頭，坐在地板上直到睡著。」
在破爛的大廳中，葛瑞森倚著櫃檯向「管理員」訴苦，即便管理員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
看著不斷晃動的莖葉，葛瑞森開始擔心管理員會因此受傷。
「嘛、其實你聽聽就好，不一定要回應……」
突然盆栽轉了一個方向。
轉了一個方向！
葛瑞森嚇了一跳，植物是活的沒錯，但他沒想過盆栽的部分也是活的。
「好……吧……這表示你懂了對吧……」
盆栽往前挪動一點。
葛瑞森突然覺得，讓莖葉晃動還顯得可愛多，現在這樣根本只是靈動。
但算了，今天還有什麼不奇怪的。
自個聳聳肩後，葛瑞森決定繼續聊個痛快。
「之後我做了一個夢……」
《不要吃人類》〈一、他、他、他與他。〉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