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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能者小說坑]《裂縫之下,無盡的時間。》〈惡章–其名為女神〉[日更挑戰19]

aeronongalax | 2021-11-19 15:37:03 | 巴幣 0 | 人氣 148

停更裂縫之下,無盡的時間。
資料夾簡介
【閱覽前須知】 這是2016年的坑,以超能力者為主題的故事,這部伏筆多重寫不易。 沒想完成單純是覺得讀起來很硬,但當時寫得時候很認真。

【教國】
教國始於一個小鎮。
無法控制場面的政府失去威信,破滅日帶來的絕望使人瘋狂,
但率先永生化作「神」的少女看透時間,將人民自苦難中拯救出來,
漸漸的她的福音遠播,成為教國的初代女神。

(圖文無關,攝像於GTAOnline)


《裂縫之下,無盡的時間。》
〈惡章–其名為女神〉

奧普雷小鎮邊界。
賽薇亞一手扶在高聳的杉樹幹上,眺望懸崖外壯麗的景色。
雖然天空的裂縫依在,但美麗的自然景觀仍會不時復甦,就像今天。
薄霧瀰漫在山群間,茂密的樹林綿密遍佈,無法看清與地面間確切的高度。
就像漂浮在空中。

晨曦的光芒照亮她美麗如夕陽的長髮,在風中擺盪的豔紅髮絲帶了點稍縱即逝的虛幻。
她的雙眼因日光而耀眼,宛如炙豔的橘色鑽石,但沉重的陰霾卻揮之不去。
當賽薇亞體認到今天可能面對的命運,淚水頓時滑過雙頰,留下清晰可見的淚痕。

聽到背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賽薇亞趕緊用手背擦拭自眼眶中滲出的淚水。
「提米,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沒有回頭,賽薇亞很清楚來者是自己的朋友。
從小一起長大,唯一可以信賴的摯友。

「賽薇亞……你不再多考慮嗎?」提米怯怯地說道,雙手不安的撫摸自己黑色的辮髮,
咖啡色的眼瞳中帶了點陰鬱。「一起逃離什麼的……太冒險了……」

「今天就是慶典,沒時間考慮了!」
賽薇亞無法置信提米到現在還這樣說,轉過身,忍不住又氣又無奈的凝視著他。
雖然陽光灑落在面容上,但提米的臉龐卻令人感到灰暗。
賽薇亞感覺到些微不對勁。
「難道,提米你……」賽薇亞不自覺嚥下唾液,心裡萌生一股不安。
發現賽薇亞的懷疑,提米的身子頓時一震,隨後緊張的搖搖頭。
「不、不是的,我也會去!我今天會到約定地點的!」
提米神色慌張地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掉。

「約定好了喔……」
看著反應異常的提米,賽薇亞只是低聲呢喃,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這一天少女將要追逐自己的自由,不論接下得面對多少險阻。


山林入口內的小逕。
亞瑟駝著背,崎嶇的山路令他痛苦。
沿路綠意盎然的景色,以及清芬的花香並沒有讓這段路程變得輕鬆,反倒更加無聊。
「所以還要多久才會到阿?」亞瑟有氣無力地問道。
「還沒——你都問五次了!」一次次回覆,海倫娜也被亞瑟問的焦慮。

「就是一直沒到才問,你們確定方向正確嗎?」
離開運輸機後走了一個半小時,吊橋卻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亞瑟忍不住質疑,大家是不是在深山中迷路了。
「只有一條路是要怎麼迷路啊!」海倫娜用力扯開背包,拿出一張大地圖。
「你看!看清楚一點!」
接著,海倫娜便將整張大地圖壓到亞瑟臉上。
「別這樣!讓我好好看啊!」亞瑟雙手揮舞掙扎一翻後,一把抓下地圖。
「真是的……凶巴巴……難怪……」一邊嘀咕其詞,亞瑟將地圖壓樹幹上攤開,
從起始地點沿路查看,端詳後便注意到異狀。

「我們怎麼還沒轉彎?」指著地圖一段很快就會遇到的右彎,
亞瑟發現這一個半小時內都是直走,壓根和地圖的指示不符。
「怎麼可能……咦?」海倫娜不太相信亞瑟,但湊過去一看,確實早該右彎了。

「應該是還沒到吧、不是地圖繪製和實際有比例尺的落差嗎?」
縱使心頭有些不安,海倫娜還是替現況找了合理的解釋。

「前面也都是直線喔——
不知道何時到前方探路的鹿理,此刻左手搔著後腦杓走回來,一臉訕訕然地說道。

「到高處去就行了。」
在亞瑟與海倫娜恐慌前,伊格爾迅速判斷,並藉由推進力蹬上樹幹往上衝刺。
然而就在伊格爾攀上樹頂前,數根樹枝集中交錯形成尖刺。
「可惡。」險些被樹枝刺穿,伊格爾只能後翻躍回地面。
變得異常茂密的樹葉與粗壯的樹幹,非但擋住伊格爾的去路,更遮掩整片天空。
森林頓時陷入深沉的黑暗,詭譎的寧靜襲來。

「這一切究竟是……」海倫娜的話語還未說完,聲音便消匿在陰影中。
「海倫娜!」亞瑟看著海倫娜的身影在眼前淡去。
不對勁。
亞瑟感覺到有誰正在捉弄他們,卻一點法子也沒有。

「亞瑟你也——
鹿理提醒亞瑟的同時,他們的身影正逐漸消淡,直到完全失去蹤影。

看完這一切,伊格爾緩緩閉上眼。
緊握手中銀白的金屬球。
這一次也要靠他嗎?
「還不到時候。」
伊格爾低聲呢喃,黑影頓時壟罩,身影就這麼融入黑暗。
山林入口的小逕暗的無法看清一花一草。
森林一片死寂,毫無生氣。


坐在前往威爾登內斯的列車上,透看著窗外一盞盞隧道燈晃過,閒悶到困倦。
左手掌遮掩住嘴,透盡可能不要打太大的呵欠,避免顯得失禮。
「第一次出遊?」突然一道深沉的嗓音傳來。
只見穿著深褐色大衣的男子站在一旁,拿下禮帽置放在胸前微微鞠躬。
烏黑的短髮有些凌亂,淡褐灰的肌膚在燈光映照下產生些許光澤。
男子突然的搭話,令透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我可以坐這裡嗎?」不等透回答,男子很快的二度發問。
他笑開嘴,彎起深褐色的眼睛,並露出潔白的牙齒,試圖表達善意。

透環視周遭,車廂內還空著許多位置,但因為對方沒有明顯的惡意,也就沒有過多排斥。
「請坐。」透將置放在隔壁椅子上的背包提起,放置到地上,自己小腿的後方。
沒有馬上坐下,路特鋼想起什麼似的,發出呀呀的狀聲詞。
「失禮了,我是路特鋼,可以叫我路特就好。」
路特鋼脫下右手的黑手套,伸出手表示友善。

「透,只有透。」雖然有些遲疑,但透還是回握路特鋼的手。
看著交握的手,路特鋼眼中露出狡詰的神色,但隨即收回。
透沒有忽略掉這一點,只是現在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

「回到之前的話題,你是第一次出遊嗎?」
坐下後,路特鋼脫下大衣,並將它摺疊置放在腿上。

「不是,但這是初次去威爾登內斯。」
透凝視路特鋼深褐的眼瞳,細細觀察對方的神情變化。
「這樣啊……」對視似乎讓路特鋼不太自在,他微偏頭避開視線交會,
但盡可能縮小動作幅度,避免太刻意而顯得可疑。

「旅遊?」為了掩飾心虛,路特鋼繼續接著話題詢問。
「只是去見一位老朋友。」向後靠上椅背,透漫不經心地回道。
「老朋友?是怎樣的人呢?」覺得掌握到話匣子的關鍵詞,路特鋼雀躍地追問,
途中悄悄望向透,但依然避免眼神交會。
「我累了,還是別聊了。」然而,透卻不打算再搭理路特鋼,自行結束話題。
雖然事實上線人不是熟人,真要聊也不太可能。
透也只是隨口說說。

「我只是想聊聊,旅途還很長,就一起打發時間。」
「我對單方面的詢問膩了。」對路特鋼的勸誘語氣,透很不以為意。
「告訴我。」不是請求,不是詢問,路特鋼帶著命令式的口吻。
「說出來。」用右手一把抓起透的左手,路特鋼再次下令道。

幾乎是下一秒的事,透迅速反擰過路特鋼的手腕,
他微仰著臉,淡褐色的眼瞳帶有絲絲寒意,銳利的凝視一臉吃痛的路特鋼。

「別讓我在這裡出手。」透的嗓音變得低沉,缺乏起伏。
路特鋼感覺到腹部被尖銳物抵著,在透的右手腕下藏有一把劍。
「怎麼可能……」路特鋼嚥下緊張的唾液。
不是因為透的反擊,而是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路特鋼擁有「精神控制」的異能,只要接觸過皮膚,就能隨時下達指令,
若對方抗拒,只要二度接觸就可以,然而事情出了差錯。

「放開。」望向仍被對方緊捉住的手,路特鋼再次下令。
「省下用異能的異病因子吧。」甩開路特鋼的手,透從背包中拿出濕紙巾擦拭雙手。

從見面那刻,透便察覺到路特鋼是二型新規則者。
雖然還不清楚確切異能,但區域性的抵禦恰巧足夠。
透一直將路特鋼侵入式的異病因子阻擋在外。

「阿阿、失禮了,但攜帶尖銳物上運輸工具可是違法的喔……」
路特鋼撫摸自己疼痛的手腕,語氣微弱地說道。

「破滅日前的事了。」對路特鋼打哈哈的語氣,透並不捧場。

破滅日發生後,就算有軍人和義勇團協助維護治安,生活環境仍舊潛藏危機,
很快大家私藏器械維護安危成了常態,逐漸槍械管制放寬到如此。
人類的文明因此到退回野蠻?
並沒有。
只要用途正確,不將刀槍作為力量濫用,一切根本沒有差別。

「那麼,你原本想做什麼?」
既然對方有過行動,透乾脆背靠在窗邊,整個人面向路特鋼。
眼前的人究竟和失蹤案有否關聯,透想好好理出頭緒。
辨別謊言的基礎能力還是有的。

「呀阿……」
搔搔臉頰,見那淺褐的瞳孔凝視著自己,路特鋼更深的感到不自在。
這就是審問吧?
路特鋼了解沒問到答案,眼前的人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栽了呢……」
雖然路特鋼對自己的體能還挺有自信的,但這次就速度上自己趨於弱勢,經驗上……
不看還好,一對上那副冷邃的眼瞳,路特鋼心裡涼了半截。

「你年紀很大了吧?」不自覺問出口,路特鋼認為眼前的青年,
實際年齡遠超過外表的年齡,很可能和自己一樣是發病的新規則者。
然而對方沉默的凝視。
現在自己沒有發問權阿……
見情勢不利,路特鋼嘆了口氣。
「閒聊是確認異能是否作用,主要是偷竊呢……哈哈、陋習難改嘛……」
無法為敵就順從,路特鋼也就全招了。

根據眼神反應,右撇子的路特鋼確實有所回憶,眼球下意識往左上方飄動,
但忽略主體的說話方式,與抓饒手腕的小動作,讓透懷疑有所內情。
路特鋼不只是個列車賊,或著該說偷竊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透沒有現場揭發的打算,他感覺那是件路特鋼的「私事」。

「不過讓人主動交出財物,也不算偷對吧。」眨巴著眼睛,確認自己已經作為慣竊的路特鋼,
試圖替過去的行為脫罪。
說到底,也都是雙手奉獻上來供品,自己不過是順勢接受罷了。
路特鋼僥倖地想。

「形式和平依然是竊盜,但違背對方意願,致使無法抗拒應該視為強盜罪。」
透平淡的說道,看著路特鋼的神情不帶一絲情緒。
「哎呀、哎呀,罪更重了呢。」拍拍胸口,路特鋼盡可能輕鬆帶過。
言詞輕挑散漫是最後的反抗,這點任性,路特鋼不打算放過。

「那現在要怎麼做,逮捕我嗎?警官大人。」路特鋼半開玩笑的接著說。
但看到透露出歪斜的笑容,路特鋼後悔自己說了這句話。
在失去意識前,路特鋼只記得透白皙的手掌與修長的五指。


列車的速度漸趨緩慢,已抵達目的地——威爾登內斯。
為數不多的乘客緩步下車。
威爾登內斯是個偏遠的小鎮,到這裡的多半只有在地人與少數遊客。
透將白斗篷的兜帽戴上,調整好背包肩帶,便朝市區前進。

「Ka——」一隻渡鴉飛落在石牆上,轉動頸部端詳著透。
沒有停下腳步,透只是望了一眼,便從渡鴉前方走過。
「KaKa!」
渡鴉準備再次飛行,卻倉促的絆到纖細的鳥足,似乎很不習慣。
頓時慌張地叫了幾聲,彷彿希望透放慢腳步。
但透依然沒有慢下,只是半轉過身,開朗的說道:
「因為在趕時間,就委屈下吧,路特先生。」
那笑容理應友善陽光,但在路特鋼眼中卻比天空的裂縫還令人心寒。
更不用說兜帽形成強烈的陰影,還真是恰到好處……
不敢再讓透回頭呼喚,恐懼之下路特鋼再次展翅飛翔,緊跟上前。

在高空中觀察著透,路特鋼不知道對方是怎麼讓自己露出原形的。
從發病後,路特鋼自人類變成一隻漆黑的渡鴉,但很快便掌握幻化回人形的方式,
這才漸漸了解到,自己不過是換了個種族。
然而現在呢?
路特鋼卻卡在鳥類型態,甚至說不出人話。

巫師。
對透的存在,路特鋼只能這樣做結。

隨後繼續在上空緊隨著透前往市集。
停放在市集入口的小拖車上擺滿新鮮的麵包,濃郁的麥香與水果的甜味飄來。
「要來點剛出爐的甜麵包嗎?」
對於路邊小販的招呼,透只是擺擺手婉拒。
雖然感到飢餓,但透對直接暴露在空氣中的食物仍有些抗拒,尤其是人來人往的街頭。
縱使破滅日曾讓他的飲食失衡許久,仍舊改不了三十年前的習慣。

一進入城鎮,鮮紅的旗幟印入眼簾。
威爾登內斯並沒有舉辦女神慶典,在這裡反而高掛帝國的旗幟,
忙碌的商人與市民來回穿梭,正為明天艾麗卡女皇登基十周年做準備。

豐盛的水果推滿手推車,微沾著露水的模樣顯得可口。
艷麗的花朵被仔細分類,集結成一束束芬芳華美的花束,那香氣令人心醉神迷。
入夜時將舉辦前夜祭。
透端詳接過的節目單,除了舞蹈、歌曲、戲劇外,沒有特別耳目一新的節目。
但如果可以的話,透還是希望能抽出時間觀賞,畢竟已經很久沒參與慶典。

上一次參與好像是……
「Ka——Ka——
突然路特鋼在透的上方盤旋,似乎在提醒什麼。
思緒瞬間中斷,透還來不及了解,餘光便看到那致命的反光。
連忙向後蹬,死亡的痕跡便深深穿入地板。
子彈。
看向狙擊位置,兇手早已逃逸,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路上的行人都未察覺到這起突發事件,依然忙碌於女皇的登基周年慶。

「Ka!Ka!」
路特鋼飛落在一旁的花台上,來回左右,氣急敗壞的跳著叫著。
對路特鋼來說,透並不是自己重要的夥伴,但要是他死了,
天知道自己是不是永遠都得當隻渡鴉,路特鋼可想念女人和酒水的日子。

「這可糟了呢,路特先生……」
沒有正式告知這起襲擊事件的始由,透的計畫完全亂套。
意外遇上竊盜犯路特鋼,透原先打算買個鳥籠,將路特鋼留在旅館內再去見線人,
避免線人曝光,但現在看來,線人早就曝光了,包括來見他的自己。

但是怎麼曝光的?
雖然腦中迅速冒出待釐清的疑惑,但透明白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把抱起路特鋼,透快速穿梭在人群中,拐了許多彎,確定沒被跟蹤後才停下。

「因為無法確定犯行,所以自由囉,路特先生。」
透將路特鋼放到地上的同時,渡鴉的身軀也慢慢恢復成人型。
當然,透也將路特鋼裝袋的衣物還給了他。

「Ka、蛤?」
路特鋼一時反應不過來,確實恢復成人型是他希望的,但這樣好像不合流程。
自己是現行犯吧?

「下不為例喔。」
雖然就現行犯的範疇上,路特鋼有犯罪意圖也自首,透便有義務將路特鋼管制,
調查他過去是否真有犯行,但目前時間並不充裕。
一方面線民可能已經遭遇危險,另一方面路特鋼的渡鴉型態可能被視為同夥。
不能擴大傷害。

「差點忘了,感謝你剛才的出手相助,看來我欠你一個人情……還是該說鳥情?」
透用手指在自己的頭顱旁做出射擊的動作,
示意剛才可能會重傷,甚至死去,若路特鋼沒有警示自己。
雖然也可能在最後一刻發現,驚險躲過,但這件事仍舊讓透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大意。
「還有一件事,最近要小心捕捉新規則者的集團。」
透告械完路特鋼後,便藉由飛行靴,蹬了幾次牆壁,改道離開暗巷。
「等等!」
路特鋼忍不住脫口喊道,但他不明白為何自己試圖留住對方。
是因為感覺到那不想連累自己的想法?
還是死亡的氣息……

頓時一位少女的身影在腦中浮現。
在路特鋼的追憶下,少女與透的身影重疊。
即便知道只是移情作用,但這仍對路特鋼產生影響。
「阿阿——我究竟在做什麼啊——」路特鋼不耐煩的碎念,慌亂的穿好衣物。
望向透離開的方向,路特鋼做了決定。
「就當我多管閒事啦!」
從衣服背後的裂口伸展出漆黑的羽翼,部分肌膚長出羽毛,路特鋼轉換成鳥人形態。
前後拍動翅膀暖身。
路特鋼直線衝刺後,右腳一蹬,快速飛上空,試圖追上早已失去蹤跡的透。


上午十點。
賽薇亞在奧普雷小鎮廢棄的隧道前張望,隨著約定的時間到來,緊張的情愫轉變成失望。

不能等待。
要離開這座小鎮就只有現在,戒備最薄弱的時刻,也趁著樹林的守護靈傳說。

當賽薇亞下定決心踏入隧道前,背後傳來草叢撥動的窸窣聲響。
「提米!」看到摯友的面容,賽薇亞忍不住興喜。
然而提米什麼也沒帶,甚至穿著著祭祀的白衣裳。

「不會吧……」賽薇亞體認到背叛,不等提米有所反應,便趕緊轉身想衝進隧道內。
但一轉身,細弱的頸子便被粗壯的手臂牢牢扣住。
「咳、嗐……」感覺氧氣被硬擠出來,賽薇亞痛苦的乾咳。
「請原諒如此粗暴的行徑,但這都怪你不願配合。」
隨著低沉沙啞的嗓音傳來,拄著拐杖的黑髮中年男子一跛一跛的走來。
「不……要……」看到男子,賽薇亞更是劇烈的掙扎。

「儀式將如期舉行。」推回下滑的圓框眼鏡,男子彎起黑灰色眼睛,面容愉悅的宣布。
壯漢將賽薇亞騰空架住,走回奧普雷小鎮。
命運無法改變,自由幻象的破滅讓賽薇亞不斷落下悲痛的淚水。

「為什麼、提米……為什麼!」
當經過面無表情的提米身邊,賽薇亞傷心欲絕,嗓音嘶啞的追問。
然而提米連一眼都沒瞧,目視前方,彷彿與賽薇亞毫無瓜葛。

這一切不是真的,賽薇亞真心期望好友沒有背叛自己。
但此刻的現實不會因為私願改變。
「阿——阿阿——!」
隨著賽薇亞憤怒的叫喊遠去,男子一跛一跛的走到提米面前。
「做的好提米,很快你也能獲得女神的恩惠。」撫摸提米烏黑的頭髮,男子愛溺的說道。
「謝謝,父親。」咖啡色的眼睛彎起,提米幸福的笑了。
那是建構在可憐少女痛苦上的幸福。

整座奧普雷小鎮的慶典都將以此為開端。
在黑暗地牢中的賽薇亞,看著被鐵球鍊住的雙足,只能無力的等待日陽落下。
迎接黃昏時分的女神慶典。


山林入口?
伊格爾連自己是否還在山林入口都不確定。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連時間的流逝都感覺不到。
女神祭典開始了嗎?
伊格爾感覺到焦躁,卻一點法子也沒有。
這無光的空間快將他搞瘋了。
要不是手中依然存有金屬球冰涼的觸感,伊格爾還一度懷疑自己人間蒸發。
就算距離如此遙遠,他仍幫助著……我……
無力與自卑湧上心頭。

「思者像之,像者成之。」
突然腦中浮現這句話,沒有聲音,僅僅接收到這樣的意念。

在伊格爾覺得荒唐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前方。
不該在這裡的透。
身穿潔白的襯衫,以及些微磨損的灰色工作褲,透面無表情的側身站在遠方。

幻象。
伊格爾很快判斷這不過是把戲。
但當「透」回過頭,揚起的無奈笑容卻撕扯著伊格爾的心。

和本尊一模一樣。
那雙看不清情緒的淺褐色眼瞳,直直凝視著伊格爾。

難堪的過往迅速在腦海中重現。
自己過去是如此埋怨他,用著嘲諷掩蓋畏懼與脆弱,他是怎麼看待這一切的?
「我……」
伊格爾知道是幻覺,但忍不住想詢問對方是否後悔,
這些年是怎麼走過來的,又或著是不是厭倦這樣任性的自己?
你恨我嗎?

那些說不出口的疑惑,此刻寄託於幻象。
伊格爾迷失了。
手中的金屬球應聲掉落。

看著透轉身離去,伊格爾忍不住追逐。
但兩人的距離卻沒有因為他奮力奔跑而縮短,反倒更加遙不可及。
伊格爾難受的伸出手,希望能拉回對方,但什麼也不會改變,一如往常……
曾經的懦弱浮現,堅定的意志不再,期望修正的過往也緊隨相伴。

「伊格爾!」
突然鹿理驚慌的聲音傳來,伊格爾這才回神。

黑暗在光束下消散,透的身影也跟著淡去。
伊格爾的負罪感使他存在著碩大的缺陷。

他將為此付出代價。

山林入口再次恢復清晰翠綠的景致,但在伊格爾前方,
鹿理、海倫娜與亞瑟的臉色卻惶恐不安,直盯著他,似乎發生了什麼很糟的事。
伊格爾嘗試站起來,卻發現身上的衣物十分寬鬆,甚至逐漸滑落。
當伊格爾真正反應過來,才發覺自己整個人倒回十歲。
記憶中連綿的雨聲頓時在腦中迴盪,伊格爾的沉溺使自己遭受詛咒。


「……所以現在該怎麼辦?」
坐在小徑旁的岩石上,亞瑟凝視已經出現在不遠處的吊橋,怯怯地問道。

大家各自看到的幻覺,或許只是這條山林入口的防衛結界,
想必奧普雷小鎮也考慮到慶典會被干涉,但真的是他們做的嗎?
不論真相為何,問題已經發生了。
穿著亞瑟的衣物仍顯得寬鬆,伊格爾小小的身軀看來弱不禁風。

「說的也是呢,雖然很可愛,但出了大問題呢——」鹿理發出一貫甜膩的嗓音,
直盯著嬌小的伊格爾,忍下不合時宜的擁抱慾望。

一被黑暗壟罩,亞瑟、海倫娜以及鹿理便迅速使用透給予的金屬球,
就結果來說,確實緊急防衛成功。

「唔、不只縮小,就連異能也沒了,根本幫不上忙,會阻礙到任務進行吧。」
海倫娜沒發現自己直白的說詞,已經刺遍伊格爾,即便是事實。
「海倫娜……」亞瑟忍不住將臉埋入手掌中。
對自己這樣說就算了,但對象可是伊格爾阿……
亞瑟對海倫娜不加思索的話語感到無奈。

「阿、抱歉!我不是說伊格爾已經沒用了,只是不能當隊長,
你看,不是還有鹿理嗎!鹿理也是很棒的前輩,
伊格爾可以放心的離開……阿、這樣說好像也不對……」
發覺自己失言的海倫娜急忙想補救,但越是努力澄清就越悽慘。
而伊格爾稚氣的面容更是蒙上陰影。
「算了吧。」亞瑟上前將手掌搭上海倫娜的肩膀,阻止對方繼續修飾言詞。
已經糟到不能再糟了。
「唔……」這次換海倫娜將臉埋入手掌中,一時半刻無顏面對大家。

「要不,我們詢問隊長的意見吧!」
看大家苦惱的樣子,鹿理不改樂觀的態度如此建議。
話一出,鹿理頓時收到其他三人驚慌的神情。
「這可是正常程序喔——
看大家瞪圓惶恐的眼神,鹿理吐吐舌毫不理會,準備聯絡透。
但伊格爾眉頭一皺,小小的身軀靈活躍起,一把摘下鹿理的徽章。

「嘿!」
鹿理被伊格爾突來的舉動嚇到,但很快反應過來,想拿回通訊徽章。
然而靈活的伊格爾很快衝進樹林裡。
「快跑!伊格爾!快跑!」
「對!不要讓鹿理聯絡隊長!」
亞瑟與海倫娜不約而同鼓勵伊格爾不成熟的舉動,這讓鹿理感到困惑。

「你們在做什麼?」
鹿理想拿兩人的徽章聯絡透,但亞瑟與海倫娜也很快的迴避。

「嘛……就是那麼一回事……」
兩人不甘不脆的嘀咕,雙手護著胸前的徽章。
完全沒有回答鹿理的問題。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鹿理的忍耐也快到極限。
「乖乖交出來,就不會把你們吃掉喔——
鹿理瞇起眼硬擠出笑容,十指在空中猥瑣的挪動,想藉由威脅讓兩人交出徽章。
看著步步逼近的鹿理,海倫娜臉色頓時鐵青,嘴唇顫抖。
當兩人距離只剩一公尺時,海倫娜終究熬不過精神壓力失聲叫道:
「我就知道鹿理前輩有吃過人!」
大叫完,海倫娜迅速逃往伊格爾消失的方向。
速度快得驚人。
不下幾秒就化為水平線一端的黑點。

「等等我啊!海倫娜!」不願被扔下,亞瑟慌張地跟了上去。
「我沒吃過人啊!我只是想要徽章!」
恫嚇的效果超出預期,鹿理這才驚覺,他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回來找自己。
無奈只能追逐三人而去,偏離主幹道。

希望還能及時趕上任務……
鹿理對這個期望沒什麼自信。


感受拂過全身的清風,透俯瞰整座威爾登內斯。
他在高聳建築形成的陰影中快速移動,掠過一條條道路,試圖觀察任何異常。
鄰近會合地點——溫私酒吧,典型附設簡單餐點與住宿的酒店。
溫私酒吧在威爾登內斯中年代算久遠,外頭的霓虹招牌不規則閃爍,
木頭的外牆被風雨侵蝕的明顯,不少處早已朽爛,座落的街區也繁盛不再,顯得荒涼。

透停止注入異病因子,在空中自然迴旋一圈後,輕盈的降落在粗厚的樹枝上。
拿出望遠鏡,透小心不要讓鏡片映出明顯的反光,觀察酒吧內外部的動向。
因為還未入夜,甚至是白天上午,酒吧內外的客人十分稀少。
進出的大多是一些醉漢與衣衫襤褸的遊民。
約定的地點是在酒吧內,線民會在桌邊畫上紅色記號,
但每張桌子除了磨損的刻痕,潑濺出來的酒漬與食物殘渣外,便看不到任何記號。
透猜測線民可能換位置了。

苦惱之餘,透餘光望見一間廢棄的廠房,仔細一瞧,發現圍繞廠房的鐵絲網有一角破損,
雖然有草叢遮掩,但還是能隱約看見那被剪開的痕跡。
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在確定無人跟蹤後,透快速翻進工廠。
踏過滿地碎石,穿過被棄置的大型載具,遍佈的鏽蝕與脫漆,透漏時光的流逝。
被遺留下的工具箱與雜誌,讓人不免遐想這裡原有的樣貌。
曾經的生氣到此刻的荒蕪,令人不勝唏噓。

嗒。
再走進廠房的瞬間,透的右耳聽見細微的奇怪聲響。
不多加思考,幾乎同一時間,透藉由推進器反射性旋踢,才發現是一架球型監視器。
被重重踢擊後,球型監視器的機身毀損,發出零星火花,伴隨著焦煙墜落。

機身沒有徽紋無法直接判斷源頭。
透猜測如果將殘骸帶回去給伊莉紗,或許能追蹤到操作者隸屬的組織,
但同時也會帶來危害,可能導致DATA被對方反向入侵。
DATA總部本身的位置不完全是秘密,但資料庫是絕對機密,尤其在這種非常時期。
做了決定後,透一腳碾碎球型監視器剩下完好的區塊,讓它無法再被修復。
透加快搜索的速度,預想會有更多麻煩集中過來。
得避免成為籠中鳥。

或許沒有拍清楚,但他寧可想的難點,先做最壞的打算才能想最齊全的應對措施。
搜索時不經意看到遺落在地上的鐵絲,透想到一個主意。


埃斯卡沒有想過會這樣。
當那些穿軍裝的傢伙出現,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誰背叛自己了?
在這個自己曾經生長的小鎮——威爾登內斯。
即便長年沒回來,但記憶中的親友們仍是那麼的和藹可親,
彼此從未因為時間和距離疏遠,那麼是哪裡出差錯?

難道是被神背棄了嗎?
埃斯卡雖沒有特別信奉的宗教,但他深信在萬物之上,
還有一股神祕的力量在支配世間的規則,細細琢磨生命之間的關係,輔佐每個人的命運聯繫。

一邊思索這起事件背後的意義,埃斯卡跑離原本住宿的酒吧,打算藏匿在廢棄的倉庫。

粗大尖銳的指甲一下就劃開鐵絲網,嬌小的身軀也毫不費力的鑽進去。
當毛毛的大腳赤裸踏在碎石上,卻一點都不刺痛,新皮膚變得厚硬顯然不是件壞事。
埃斯卡長長的大鼻子奮力吸了幾下,確定沒有其他人的氣味後,才放膽衝進廠房。
最後選擇窩據在地下一樓的輪機室。

從地上碎裂的鏡子看見自己的倒影,埃斯卡忍不住大大嘆了一口氣。
鏡子碎片拼湊出來的自己根本是隻妖魔,頭顱與四肢粗大,身材短小,
有著深綠色厚硬皮膚,一小搓毛躁的白髮,除了那雙湖水綠的眼睛外,其他全然陌生。

十二個小時前還不是這樣的。
埃斯卡還記得,當時在使用異能「記憶奪取」,掌握新規則者失蹤案的情報後,
準備通報DATA。那時一向有拿捏分寸,所以保持在異變臨界點。
只能說,那些士兵被洗腦的太徹底,情報竟然能被層層封鎖到這種程度。
接下來,就像對方的記憶設有防盜系統,擁有對方記憶的自己的行蹤竟然馬上暴露。
慌亂的通訊完,便趕緊逃往熟人的酒吧。

本該順利的……
埃斯卡偌大的手掌緊扒著腦袋瓜,滿是懊悔。
為了躲避追緝,埃斯卡異能使用過度。

看著破舊側背包中,一顆顆發著淡淡白光的立方體,心情更是沉到谷底。
盡是些沒用的記憶。
變形成這樣,讓其他人忘記自己的長相又有什麼用?
埃斯卡只覺得自己費了功夫卻毫無收穫。
當他忍不住想嗚嗚哀泣時,樓上傳來騷動聲。

埃斯卡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準備轉移到更安全的位置時,背包中一顆記憶方塊不慎掉落,
隨著那方塊在空中旋轉,埃斯卡的胸口也跟著悶緊。
頓時倒抽一口氣,無法呼吸。
叮噹。
大手沒接住,清脆響亮的聲音響起。
幾乎同一時間,地板宛如地震般劇烈晃動,埃斯卡站都站不穩,整個人摔個四腳朝天。
有東西快速朝這間輪機室衝來。
不用幾秒,上鎖的鐵門便被撞碎,土石塵埃瞬間瀰漫整間房間,
埃斯卡目不轉睛地望向那在白色煙霧中的死亡使者——巨大的機械黑蠍。
沒有機會閃躲。

閃著灼灼紅光的毒尾毫不猶豫的刺下。
埃斯卡閉上眼接受自己的命運。
一股清風拂上臉龐,冰涼柔和的觸感令他睜開了眼。
只見在逐漸散去的灰粉中,一位青年手持雙劍擋下毒尾,紅褐的髮絲掠過,
因為衝勁過大,白色的斗篷飄起,如美麗潔白的雙翼。
天使。
埃斯卡的恐懼也隨著灰燼散去。

青年雙劍使勁一揮便將毒尾擊退,再毒尾二度襲來前,銀白的膝上靴發出紫光,
隨著修長的右足向上踢,毒針的部分瞬間粉碎。
兩人的戰鬥力相差懸殊。
但擁有體型優勢的機械黑蠍並沒有就此打退堂鼓。
隨著氣體噴發的聲響傳來,黑蠍再次展開突進。
現在的時刻不適合上演相逢戲碼,透不發一語,只是迅速抱起埃斯卡,
從機械黑蠍針狀的腳尖滑壘,鑽進縫隙間,隨後迅速逃離輪機室。
就如神話那般緊迫盯人,機械黑蠍一路從地下室追到地面。

這樣的情況,使透忍不住感到諷刺。
沒想到自己預先設下的陷阱會如此剛好。
在翻過最後堆的高聳的紙箱,透離開機械黑蠍的視線。
不出所料,機械黑蠍毫不猶豫的撞開眾多紙箱,整個纏入透同時通電的鐵網陷阱。
電刑,其中一個神話的結局被重現了。

看著機械黑蠍冒出濃濃黑煙,透快速帶埃斯卡撤離倉庫。
很快身後便傳來劇烈的爆炸聲,以及爆波。

「還好趕上了呢,線人先生。」
躲在堅實的樹幹後方,透望向沒有受傷的埃斯卡,總算鬆了一口氣,
打從心底露出安心的笑容。他一路上設想許多慘烈的情況,所幸都並未實現。
就算是如此陰暗的現在,那笑容也能輕易照亮,如此溫暖,如此炫目……
埃斯卡的胸口再次緊悶,但和先前的感受截然不同,是充滿喜悅與暖意,
一口氣堆滿的正面感受,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謝……謝謝……」幾番努力後,埃斯卡這才擠出一句話。
或許是認為埃斯卡受到驚嚇,透並不介意埃斯卡吞吞吐吐的反應。

「先到安全的地方吧。」
如此喧譁的打鬥肯定會引起注意,透進行今日不知道第幾次的反省。
一把抱起埃斯卡,透藉由飛行靴快速離開了工廠。


在空中飛行時,埃斯卡無法自制的偷瞄透的臉龐,
在日光映照下,原本就很白皙的肌膚如鑽石般透亮。
說來誇張,但埃斯卡認為那淡褐色的眼眸完全治癒了他。
但這樣靜謐的兩人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

「總算找到你了!」
一道深沉的嗓音從後方傳來。
「我們……我們能先去那嗎……那裡很安全……」
指著小鎮外鄰近山區的鐘塔,路特鋼氣喘吁吁地說道。
「阿、好的。」透顯然對路特鋼的出現也很意外。
但急於找安全的位置,透也就接受了路特鋼的提議。
還不清楚兩人關係的埃斯卡,不知為何心裡對這鳥人產生絲絲敵意。
路特鋼只是瞄了一眼被透抱著的埃斯卡,似乎也在揣測兩人的關係。

「這就是你說的那位老朋友嗎?」
抵達鐘塔隱密的一角,路特鋼想起透在列車上說過的話。
但看埃斯卡與透彼此生疏的模樣,怎麼也不像舊識,反倒像初次見面。

「老朋友?」聞言,埃斯卡又驚又喜的抬頭看向透。
自己怎麼可能會忘記這樣的朋友呢?
埃斯卡頓時急著在腦內搜索,任何與透長相有關的記憶。
說來諷刺,埃斯卡對自己的記憶力其實沒什麼信心。
「阿……關於這個嘛……」透忍不住眼神飄移,而後緩緩道出實情。

那正是為何埃斯卡對透沒有印象。
兩人過去壓根沒見過面。
要不是跟著那隻形跡可疑的機械蠍子,透也不會找到線人埃斯卡。

「線人?」
路特鋼這下搞懂,關於小心失蹤案以及暗殺事件之間的關聯。
這些人根本就是犯罪者的眼中釘。

「DATA的工作在於保衛與救援,同時也有管制非法行為的職責。」
說到後半部,透瞇起眼,笑著直盯著路特鋼。
看著那凝視自己的淺褐色瞳孔,路特鋼又是一陣胃疼。
他可不想再回去當隻烏鴉。
「那麼,是誰給你們這樣的權利呢?」但路特鋼也沒有停止耍嘴皮子的打算。
「沒人。」沒有過多解釋,透露出苦笑坦然承認。
沒想過對方會不做任何說明,太過直白的坦誠讓路特鋼頓時語塞。

「你們這樣也算是犯罪吧,擅自主張的管起秩序。」
遲了幾分,路特鋼反應過來後,決定阿諛嘲弄透看看。
「失禮!在這樣的亂世,就是需要他們的奉獻精神!」近乎接著話,埃斯卡反應劇烈。
自破滅日發生,世界各地的情勢便每況愈下,政權動盪,民間動亂,
導致政府瓦解,而後出現的教國也未起到抑制犯罪的效用。
某種層面來說,埃斯卡認為教國與帝國之間差異不大,都是殘酷統治下的和平。
所以埃斯卡與許多人民選擇支持DATA,
一個不要求絕對歸順,不過度牽制思想的獨立救援組織,
他們自願成為DATA的眼耳,做為聯絡的訊息網——線民。

「我們很感激你們的付出。」透彎下身平視埃斯卡致與感謝。
這些線民付出的犧牲比想像中的多太多。
有時候,透認為自己讓他們失望。
「不……這是我的榮幸……」埃斯卡搔搔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眼神。
但同時也驚覺自己活像個狂熱粉絲,而感到羞恥,恨不得挖個洞躲起來。

「其實我更期望我們都能自律,那麼災厄就能大幅減輕,
但就破滅日後來看,這樣的發展是必然,
會有人管起秩序,方法各異。」說到這裡,透沉默一陣子才繼續說道:
「最初,DATA也著重在救援,幫助那些被魔物侵襲的人,漸漸犯罪者增加,
我想對許多人來說他們就跟魔物沒兩樣,所以我們也干涉了。」
站起身,透再次回望路特鋼。
「當那些人無視他人的生命安全時,也同等默認自己的生命安全是可被輕視的。」
緩步走近路特鋼,透扯起一抹苦笑。
「我是這樣想的。」
相對那抹苦笑,清澈的淺褐眼瞳讓路特鋼不免有些分神。

路特鋼察覺到自己為何在意眼前的青年。
悲傷的堅毅。

究竟他們對付過多少如魔物的罪犯,路特鋼是不會知道的。
透對這些行為的正確深信不疑,路特鋼卻也看出眼神中同等含量的悲傷。
如果能有別條路,如果那些人能自律,一切都會不同吧。

「我明白了,這話題就到這吧,抱歉。」
路特鋼不想再深究這個議題,決定換話題,順便換換氛圍。
「是說,小矮子,你究竟找到什麼樣的機密?為了守這個密,有人可急瘋了。」
彎下腰,路特鋼揚起嘴角,笑著向埃斯卡問道。
「蛤?矮子?我原本比你還高!」
一聽到路特鋼對自己嘲諷的稱呼,埃斯卡氣得跳腳。
「你變異多久了?」不等兩人繼續對話,透頓時驚訝的追問。
「呃、快十二小時。」見透緊張的樣子,埃斯卡愣住後才緩緩回答。
聞言,透快速從背包中拿出注射器,二話不說就往自己的手臂刺去。
看著瞬間充滿試管的紫色異病因子,路特鋼與埃斯卡忍不住倒吸口氣。

紫色異病因子在太陽光下映照出虛幻的光彩。
液體中點綴細碎的白光,宛如紫色銀河。

「變異十二小時的話有點勉強,恢復程度可能無法百分之百。」一邊這麼說著,
透拉起埃斯卡的手臂將高純度異境因子注射進去,心裡忍不住慶幸還好有預先準備。
伴隨著刺涼的觸感,埃斯卡感覺到一股柔和的能量傳遍全身,
但很快身體便感覺到異樣,感覺有什麼要從體內併發出來。
「好怪……」埃斯卡環抱身軀,整個人屈膝跪下。
漸漸埃斯卡的身軀拉長,頭顱手腳也恢復成原來的比例,
頭髮長回略長及肩,但依舊是白色,肌膚也依然深綠厚硬。
變異的後遺症將讓埃斯卡深深記住。

「這、這真是太棒了!」埃斯卡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腳,站起身來轉了幾圈。
但就算無法完全恢復,埃斯卡還是很高興能恢復到一般身形。
他從未準備好接受完全變異的自己。
「別轉了,真嚇人……」路特鋼掩著眼,無奈的說道。
埃斯卡這才想起來,原本的衣服早跟著身體變化成為一塊破布,現在完全赤裸。
尷尬的遮掩重要部位,埃斯卡羞的抬不起頭。

「就送你吧……」路特鋼將自己的大衣脫下,扔向埃斯卡,將他整個人罩住。
「拿給我不就好了……但、謝謝啦……」
雖然不滿意路特鋼幫助的方式,但此刻埃斯卡真的需要一件衣物,才不會成為暴露狂。

「原來你還能做到這種事啊。」
不理會一旁嘀咕穿衣的埃斯卡,路特鋼轉向透,想多了解治療的部分。
然而,只見透扶著額,彷彿站不住般靠著石柱。
「喂!你還好嗎?」路特鋼趕緊攙扶隨時都會倒下的透。
「不……有點用多了……異病因子……」透的聲音十分虛渺。
很久沒密集消耗異病因子,透有些吃不消,疲憊的累積多過預期。
除了飛行靴外,還使用大量的異病因子做快速攻擊,臨近底線的存量,
在抽取後便所剩無幾。透雖然對此有些懊惱,但情勢上也沒時間等待它恢復。

「你必須休息。」路特鋼鄭重地說道。
雖然明白透有任務在身,但這種情況不休息不行。
「還不行……」透總有不好的預感,他想趕快解決這邊的事,趕去隊友的身邊。
不是不信任,而是預感。

「睡個好覺吧,之後我可以陪你去。」路特鋼忍不住伸出手輕撫透的臉龐,語氣輕柔。
此刻透雖沒有與記憶中少女的身影疊合,但兩人總有一樣的氣息。
路特鋼對這種責任感過重的類型一向沒則。
「我……好的。」
原本透還有抗拒,但眼神突然失焦,語氣僵硬的答覆後,便沉沉睡去。
彷彿被控制。

「你做了什麼?」穿好大衣的埃斯卡湊過來,發現透的異狀忍不住追問。
「我?我沒有、阿……」
路特鋼注意到自己忘記戴手套,「壞習慣」意外下了指令。
異病因子量低迷的透迅速被控制,不先完成「睡個好覺」指令前是不會醒來的。

「我的天啊!」埃斯卡咬起手指甲。
自己連眼前這鳥人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對方就闖了大禍,這下要怎麼傳達訊息?
DATA的人都被他弄昏了。

「先別煩這個,我們得換地方。」
驚覺到遠方有奇怪的飛行機械接近,路特鋼一把攬起兩人滑翔至地面,
因為翅膀無法承擔三人的重量,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去我的老巢吧。」收起翅膀,路特鋼抱起透,對埃斯卡說道。
既然是線人也就不能丟下他飛走。
路特鋼打算就這樣帶領埃斯卡徒步前往居所。

「快走吧,矮子。」擔心飛行機械發現他們在樹林裡,路特鋼催促遲疑的埃斯卡。
「誰是矮子!我叫埃斯卡!」趕緊動身追上去,埃斯卡實在不喜歡路特鋼。
但現在除了跟著他,也沒別的辦法。
埃斯卡頓時對自己的沒用感到氣憤。
「哈,你在身高上的謊報可多了。」路特鋼忍不住笑出聲。
埃斯卡的身高足足矮路特鋼十公分,很容易就能看出差異。
這明顯與埃斯卡先前的說詞有落差。
「……我當時以為不能恢復阿……就自娛自樂一下……」埃斯卡再次嘀咕其詞。
他怎麼料想的到謊言會如此迅速的破解。
當然,在這點小事上撒謊,讓現在的埃斯卡感到羞恥。
彷彿其他方面也低人一等。
「算了,是說,叫我路特就好。」
沒有繼續欺負埃斯卡的打算,路特鋼報上名號後便安靜的趕路。
只希望能盡快平安抵達「家」。


在山林入口小徑附近,亞瑟與海倫娜停止追逐。
雖然跑往同一個方向,但兩人一直沒有看見伊格爾。
而追在後頭的鹿理也早已不見蹤影。

「現在該怎麼辦?」找了一塊岩石坐下,亞瑟想知道海倫娜的計畫。
「別問我啊……我沒想那麼多……」
沒想到亞瑟會問自己,海倫娜不太自在的撇過頭。
「那你為什麼要逃?」亞瑟撐著臉頰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又為什麼要逃?」海倫娜沒有回答,反而將問題丟還給亞瑟。
「嘛、就研究室的事情啊……不想再丟臉了。」亞瑟很乾脆地說出自己的心聲。
自己在研究室裡引起衝突已經夠糟了,要是現在還得回報隊長,這豈不是更丟臉?
即便這次遭殃的是伊格爾,但亞瑟還是希望下次見到隊長是任務完美達成的時候。
獲得優秀的功績。
「是嗎……」聽完亞瑟的回答,海倫娜用食指捲著髮絲,似乎有心事。

「我和愛面子的伊格爾就算了,你是為了什麼?」
亞瑟不否認海倫娜會逃跑挺新奇的,畢竟她十分在意能否將任務完成。
違抗前輩的命令,實在不像海倫娜會做的事。
「唔……也不一定要有原因吧……」海倫娜敷衍的應付幾聲,依然抗拒回答。
接著便突然起步離開現場。

「喂!妳要到哪去啊!海倫娜!」對海倫娜的舉止感到錯愕,亞瑟趕緊起身追上。
然而海倫娜卻加快腳步,跑得更快,試圖甩掉亞瑟。
「告訴我啊!喂!海倫娜!海倫娜——!」緊追著海倫娜,亞瑟不放棄的追問。
「真煩人!我有我的原因啦!」剎然止步,海倫娜用力轉過半身,
雙馬尾在空中劃出大大的弧形,瞪著亞瑟的雙眼帶著厭惡。
以及一絲不安。
「有就有,何必這麼生氣……」身子微後仰,亞瑟尷尬的搔搔臉頰。
雖然很好奇海倫娜的理由,但眼下的情況也不好再追問。
一絲緊張的氣氛在兩人之間醞釀。

「吶、我們兩人去解決這次任務吧?」
在僵持的局面中,海倫娜率先打破沉默。
對於海倫娜的提議,亞瑟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呆愣在原地。
「你、你想想,伊格爾和鹿理都不見了啊、時間好像也不太夠了……」

亞瑟沒有給予回應,讓海倫娜有些慌張,但還是繼續說服對方:
「如果不能從慶典開始就觀察,可能會漏掉重大證據也說不定!」
但話都說完了,亞瑟還是沒有回神,這讓海倫娜感到沮喪。
「算了……」海倫娜顯得垂頭喪氣。
當海倫娜準備走回小徑主道時,亞瑟拉住她的袖子。
「走吧。」只是輕聲說道,亞瑟便往橋的方向前進。

亞瑟知道這不理智,比海倫娜多兩年資歷的他,理應要做個好榜樣,向透回報現況,
遵照指令,並且與鹿理以及伊格爾會合。
然而海倫娜落寞的眼神使他妥協,那微紅的眼眶和鼻頭,都讓亞瑟忍不住屈服。
即便這非正常程序,甚至違反安全條列。
但肯定是為了心服口服。
海倫娜也好,亞瑟自己也好,他們都有想證明的事情。

「謝謝。」
當海倫娜湊過來露出大大的笑容,亞瑟瞬間想起了千花,雖然千花從未對他笑過。
但這點程度的違規變的值得。
只是查緝小鎮的慶典活動,能出什麼問題?


「果然一點問題都沒有!」
走在奧普雷小鎮的街道上,亞瑟雙手置放在腦後,愉悅的歡呼。
雖然還沒到黃昏主慶典時段,但街道上早已擠滿人群,攤販也提早開幕,
酒水與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亞瑟連連嚥下因饑餓分泌的唾液。

「專心一點啦!」雖然斥喝亞瑟,但海倫娜也被華美的飾品吸引目光。
粉晶、紅寶石、藍寶石、綠水晶、蛋白石……
那些經過切割加工的珠寶首飾,讓海倫娜看的入迷,
壓根無法將視線從那些璀璨醉人的燦光上移開。

雖然奧普雷小鎮位置偏遠,但這場慶典辦一點也不寒酸,甚至豐盛至極。
鎮民穿著繡有美麗圖騰的傳統服飾翩翩起舞,
孩子們吹起輕盈的肥皂泡泡,
映著光,閃爍著迷人的光彩,眾人臉上也都揚起幸福的笑容。

壓根看不出會藏有什麼非法活動。
亞瑟與海倫娜甚至懷疑情報錯誤,他們沒有心思去想這座小鎮為何如此富饒,
初次面對如此歡鬧的活動,兩人早已分了神,只記得一切工作就等黃昏再說。

「第一次見到的生面孔呢,你們是外地人?」
服飾租借店女老闆的驚呼聲,使亞瑟與海倫娜停下腳步。
面對詢問,兩人面面相關,不太確定該怎麼回應。
「別緊張,我們很歡迎外地人的,再說今天可是女神慶典,人越多越熱鬧越好!」
笑彎眼,女老闆半推半拉著兩人進店裡,打算好好熱情招呼。
「我們店裡正巧新進一批衣裳,很適合你們這對小情侶穿著創造美好回憶。」
「那個、我們……」海倫娜不太自在的挪動身子,但又不知道該不該斷然拒絕。
「我們不是情侶……」亞瑟則尷尬的反駁老闆娘的用詞。
「喔?曖昧期,現在的年輕人原來也和我那年代一樣青澀阿!」
沒有停止的打算,女老闆拿起衣裳就往兩人手上塞去,並將兩人分別推入更衣間。

在不同隔間裡,亞瑟與海倫娜看著手上的衣裳,有些不知所措。
手掌與手指盡是布料柔軟滑順的觸感,摸起來十分舒服。
「算了,管他的。」
不約而同的低喃,亞瑟與海倫娜換上了精美的傳統服飾。
頓時貼身舒適的衣料使身子一陣輕鬆,兩人對這般舒適著迷,忍不住多摸幾下衣身。

「喔呦喔喲!果然合適!」見兩人從更衣室出來,女老闆迅速拍手叫好。

海倫娜穿著一襲繡著金色碎花紋的水藍色錦緞服,腰間繫著光滑的黑絲帶,凸顯纖瘦的曲線,
而如花瓣般外開的衣服下襬,若隱若現露出白皙的長腿。
水藍的衣裳搭配海倫娜橘紅的長髮,有種脫俗的清新感。

「你……」亞瑟是第一次看到海倫娜放下頭髮,他無法忽視自己緊張的情緒。
「看、看起來普普通通啦。」
但對海倫娜心動什麼的,亞瑟可不想承認。
「什、什麼阿!你才普普通通!」撇過頭,海倫娜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著亞瑟。
亞瑟穿著繡有銀灰葉紋的蔚藍色錦緞服,高領的貼身衣飾,意外有效增長外表年齡,讓亞瑟瞬間成熟不少。
海倫娜覺得挺好看的,尤其略深的蔚藍色很適合亞瑟金色的頭髮,
但海倫娜才不想親口讚美亞瑟的外表,那樣不就像他們之間真有什麼。
我們有嗎?
海倫娜不自覺感到燥熱。

「喔齁齁,你們就愉快的參與女神慶典吧!只要慶典結束前還來就行了!」
見兩個年輕人尷尬的樣子,女老闆被逗樂似的笑道,接著將兩人推回街上。
被放生回鬧街的亞瑟與海倫娜有些彆扭的站著。
「真、真是的,也太擅自主張了……」海倫娜聲音有些顫抖的抱怨。
「就、就是阿,熱鬧參與我很在行,才不需要幫忙。」
亞瑟抓了抓頭髮,不太自在的耍嘴皮子。
語畢,兩人忍不住望向彼此,接著便愉快的笑出聲。
化解方才的尷尬。

替換上異國的節慶服飾後,亞瑟與海倫娜完全放開的逛起街,
沉溺在這歡快的氣氛中,接受一場又一場熱情招呼。
他們喝下一杯杯酸甜的飲料,吃下一盤盤美味的佳餚,直到意識逐漸遠去。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距離黃昏只剩一小時。

但亞瑟與海倫娜的視線早已扭曲,他們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是站是躺,
只覺得頭昏昏脹脹的,呼吸變的短淺,隨時都會昏眩過去。

「你們以為能這樣隨便撒野嗎?」一位黑髮男子從鎮民中央走出來,語氣嚴厲。
「這樣重要的日子可不能被打擾。」
一邊這麼說道,黑髮男子舉起拐杖,頂向亞瑟的額頭。
早已昏沉的無法負荷,亞瑟很快的倒下,迷茫中,也將一旁的海倫娜拉倒在地。
「將他們關進地牢,等慶典結束後再審問。」
看著被藥迷昏的兩人,黑髮男子仍舊板著臉,不悅的下令。

這次慶典不太順遂。
但他仍舊相信,只要慶典如期舉行,就能再次獲取幸福。


在遠方眺望著奧普雷小鎮,伊格爾窩藏在樹叢中伺機而動。
只要確定鹿理不在附近,就一鼓作氣衝進去。
距離慶典還有一段時間,還來得及。
「小——————
突然鹿理甜膩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伊格爾來不及閃躲,便被從樹幹上躍下的鹿理制伏。
白金色的捲髮頓時掃上鼻頭,讓伊格爾忍不住打了噴嚏。
「小伊格真是可愛呢——但我們要聯絡隊長囉!」
鹿理賊賊的笑著,一把抓過伊格爾藏在口袋裡的通訊徽章。
「住、阿嚏!手、阿嚏!」
連連打著噴嚏的伊格爾奮力掙扎,但終究無法阻止高大的鹿理。

「隊長——對長——伊格爾出事了喔——
享受勝利時刻的鹿理歡愉的進行通報。
然而,通訊一段卻是長時間的沉默。
「隊長?」
鹿理臉上的笑容迅速退去,雖然很快替心中的疑慮找了藉口。
任務完正在清洗、弄掉徽章、通訊不良……

但最擔憂的疑慮終究無法忽視——
出事了?

「隊長,聽到但沒事請敲擊章面一下,需要我支援就敲擊兩下。」
鹿理盡可能壓低聲音,若隊長現在不方便出聲的話,自己先前的舉止或許造成很大的危害,
現在只希望一切安好。
令人不安的幾秒沉靜,很快在徽章一端傳來輕微敲擊聲後化解。
一聲。
鹿理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伊格爾仍然覺得不對勁。

「將這次行動代碼敲出來。」
稚氣的嗓音染上嚴肅,伊格爾需要確認正在通訊的是透本人。

叩.叩叩叩.叩叩。
精準沒有遲疑的回應。
這下伊格爾也放心了,小小的身軀頓時癱軟在柔軟的草地上。

「那,隊長,請小心,我會照顧伊格爾。」
現在顯然不是好時機,鹿理只得快速輕聲的回報,便結束通訊。
「這下要怎麼辦呢?隊長很努力,我們卻搞砸了——
坐在伊格爾旁邊的,鹿理抬頭看向逐漸邁入地平線的夕陽,語氣帶著些許鬱悶。
這些話語令伊格爾焦慮。
看著捧在手中的銀白金屬球,冰冷的觸感沿著血液貫穿心臟。
原本還自信的認為絕對沒問題,但卻變成這副德行。
什麼都辦不好。
「伊格爾,比起消沉,我們還有工作要做呢。」
看著垂著小腦袋瓜的伊格爾,鹿理決定做好代理隊長的工作。

「沒錯!比起消沉我們必須出擊!」
鹿理迅速打起精神,不只是鼓勵伊格爾,也是提醒自己。
一把抱起伊格爾,鹿理朝奧普雷小鎮奔去。

「就算縮小了,伊格爾還是伊格爾,所以就善用這個優勢吧!」
想到一個好計畫,鹿理對著懷中的伊格爾如此說道。
雖然沒有回應,但伊格爾也試圖振作。

不能總是毫無長進。
伊格爾受夠記憶中連綿的雨聲,他必須主動解決這一切。


昏暗的地下室內,路特鋼與埃斯卡凝視桌上陷入沉默的徽章。
情急之下就這麼做了。
路特鋼下意識敲了一下,對方只要求敲擊真是幫了大忙。
路特鋼對自己模仿聲音的技術可沒把握。
雖然追加要求行動代碼,讓掩飾的難度瞬間飆漲,但在「記憶奪取」的協助下,問題解決是輕鬆的嚇人。
「我們真是合作無間,埃埃。」路特鋼就像完成一件大工程,高舉雙手伸展身子。
接著走到一旁的收藏架拿出威士忌灌了起來。
「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是犯罪!」埃斯卡瘋狂的騷亂白髮。
雖然是自己主動竊取記憶的,但那也是因為慌張。

犯罪者。
就算事後把記憶還回去,埃斯卡依然覺得自己成了竊盜犯。
這真的是一件壞事,很壞。

「別想過頭,我們這樣做很正確,
他們過來了才危險,不只解釋麻煩,好不容易甩掉的飛行器也會過來。」
嗅著瓶口散發的淡淡柑橘味,路特鋼平靜的接著說道:
「說到底,你是不是有點雙重標準啊?你不是一直都在這麼做嗎,竊取記憶。」
再次大口灌下,路特鋼喜歡口中充滿著擅香與金桔,濃濃的燻甜味。

「我……」
路特鋼說的沒錯,埃斯卡確實一直都用這種方式獲得情報,是什麼不一樣?
這一直都是犯罪。

埃斯卡本身就不是什麼聖人君子,即便打著正義的名號,即便從不想傷害任何人。
十足的灰色地帶。

「欸……也是呢。」
埃斯卡總算平靜下來,坐向一旁的灰色單人沙發。

「但我也不討厭弄髒自己捍衛秩序的舉動。」路特鋼的聲音有些沙啞。
說來矛盾,但路特鋼也無法忘記,過去那一個個捨身的保衛者。
膽小的自己為生活墮落,苟且偷生。
然而終究會輪到自己,不得不站出來的時機。

「你喜歡喝酒?」
看路特鋼一口接一口灌著威士忌,埃斯卡忍不住嚥下唾液。
喉嚨是說不出的乾澀。
「喏。」
見埃斯卡渴求的樣子,路特鋼拿出第二瓶威士忌,沒有多說就拋了過去。
「唔喔、阿……謝謝。」
差一點沒接穩,埃斯卡緊緊握住幾乎倒過來的瓶身,怯怯的致謝。
「好好享受這濃烈的生命之水。」
路特鋼扯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很高興多了一位酒友。

埃斯卡小口酌飲,享受初口的榛果味,鼻道瀰漫著花香,
清淡的甜再第二口後很快變得震撼,豐富濃郁的口感令他忍不住皺眉,卻也上癮。
真是瓶好酒。
埃斯卡這才了解到,自己一直都在喝劣等酒。

「不錯吧,這得來不易喔。」路特鋼若有所指的說道。
當然,他並不想說明是如何到手的。
將視線從酌飲威士忌的埃斯卡身上移開,路特鋼看向房間一角,躺在淡綠床鋪上的透。
平穩的呼吸,寧靜而安詳。
透睡的很沉。
路特鋼有種感覺,透很久沒好好休息,這下不睡上一天是不會起床吧?
雖然對不起通訊器一端的傢伙們,但路特鋼也無法蓋過已經下達的指令。
經驗法則告訴他,說過的話是很難收回的,傷害也是。

再次大口灌下威士忌,路特鋼中止回憶,現在只想沉溺在美酒中。
一次又一次的墜入半清醒的夢。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路特鋼的視線再次飄向透。
只是少一個人不會有大礙的。
他僥倖的想。


被詛咒的命運,審判的黃昏降臨。

「讓我走!讓我走!」
賽薇亞無法掙脫束縛,無數的指甲陷入肌膚,疼痛四起。
看著一雙雙凝視自己的眼睛,那些期待,那些渴望都令賽薇亞作嘔。
但不論怎麼呼喚,終究沒有人會良心發現。
當背部緊緊貼在冰冷的祭壇上時,賽薇亞的心也凍結了。
她無法再感受到親情,友情,以及生命的熱情。

「讓我們呼喚女神降臨!賜福予我們!」穿著白袍的年老女性高舉雙手呼喊道。
曾經的黑髮早已蒼白,灰色的眼睛混濁不清。
但不論婦女面容如何衰老,皺紋如何遍佈,賽薇亞都認得他。
母親。
奧普雷小鎮的女祭師。

「賜福予我們!」
鎮民跟著女祭師呼喊道。
「賜福予我們!」
一聲聲高昂的呼喚都刺痛賽薇亞。
這是多麼的愚蠢與悲哀,不論多麼絕望,四肢被緊縛,賽薇亞都期望一絲一毫變化,
等待故事裡的天外救星登場。
打破命運的英雄。
「現在,女神降臨。」
然而,當母親粗糙的手掌貼上額頭,賽薇亞的期待破滅。

「不要、不要————阿!」
賽薇亞感覺到強烈的異樣自額心傳遍全身。
就像將全身的骨頭折斷重接一樣,不論是臉部還是身體,伴隨著劇烈的痛楚逐漸變形。

賽薇亞原本的身形被強迫縮窄,健康的麥色自肌膚上消失,只剩下病弱的蒼白,
夕陽般艷紅的長髮逐漸被銀月的色調染去,髮絲細柔如流水般散開,
澄黃的眼瞳失去熱度,被灰色的靜謐狠心的蓋過,連同「賽薇亞」的存在。

曾經的女神,他的姿態再次回歸。
應和眾人的呼喚與幻想。

「最後,女神的意志將重回大地!」
提米的父親——提森,拄著金色的權杖緩步上前。
隨著他大聲宣示,鎮民們更是躁動。

「拜託……放過我吧……」賽薇亞虛弱的聲音無法傳達,只能眼睜睜看著儀式進行。
最後一個步驟「記憶編造」。
清空凡人的雜念,消除「賽薇亞」,重建「女神」。
即便僅僅是妄想下的產物,但信徒們將深信不疑。

隨著那雙枯瘦的死亡之手逐步逼近,賽薇亞終究閉上眼,放棄掙扎。
如果這就是她的命運。

「嗶——
突兀的哨音響起,刺耳的高音阻礙了儀式進行。

「違規事項,發現。」接著稚氣的嗓音傳來。
賽薇亞馬上睜開眼,想看看這位天外救星的模樣。
然而那站在屋簷上背著光的身影,卻同時扔下數顆手榴彈,
高塔上更竄出另外兩個人影,他們拿起槍械不斷掃射,很快奧普雷小鎮化作真正的煉獄。

這不是賽薇亞期望的救贖。

當雙耳嚴重耳鳴,視線被白光壟罩,賽薇亞掙脫損壞的祭壇,狼狽地爬起。
蹣跚走了幾步,不習慣的身形讓賽薇亞只得磕磕絆絆,勉強前行。
漸漸視野恢復,賽薇亞忍不住屏住氣息。
鮮紅的血液如噴漆般潑濺各處,殘破的內臟散亂各地。
那位「天外救星」輕盈的躍下屋簷,毫不在意的踏過血水。
就像在看自己創建的藝術品般,少年露出歡愉的笑容。

「真不錯,還有一口氣在呢——
穿著灰黑色軍裝的少年一把將提森拎起,故意左右劇烈搖晃,讓提森痛的哀鳴。
提森越是痛苦,少年就笑得越開心,動作也更粗魯。
「住手……拜託……住手……」諷刺的,提森正在求饒。
「蛤?你說什麼,你想當隻小豬?」不理會提森的請求,少年故意誇張的大喊。
「我可不能拒絕垂死之人的願望呢。」少年語氣中顯露惡意的興奮。
他玩心大起,毫不收斂的使用異能「動物變形」。
「呃阿阿!」
提森的軀體大幅度的壓縮扭曲,轉變的過程痛的他大聲哀號,淚水與鼻涕縱橫,完全無法自制,
只能不斷的哀鳴抽搐,直到完全變化成不同的物種——黑豬。

「還真是奇怪的中年危機願望呢!」面對自己的作為,少年只是放聲大笑。
看到這一幕,許多負傷的鎮民也顧不得痛楚,努力爬行,試圖躲避少年。
「不要著急,每個人都有機會喔!這可是免費美容喔!」
少年扯開嘴角,發出格格笑聲。
接著用力踐踏試圖逃跑的鎮民,在那些傷患哀鳴的同時,也難逃變形的命運。
痛苦的人聲逐漸扭曲成各種生物的哀鳴。

賽薇亞無法思考,也不再花時間釐清。
現在必須逃跑。

逃亡的念頭一進駐腦袋,賽薇亞便頭也不回地奔向鎮外。
三百公尺的距離,此刻遙遠的可怕。


《裂縫之下,無盡的時間。》〈惡章–其名為女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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