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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系故事外傳]星系災,結晶英雄,甚麼是英雄?〈序章.透〉+〈警探〉[日更挑戰719]

aeronongalax | 2023-10-19 00:00:06 | 巴幣 216 | 人氣 115

停更星系故事外傳,甚麼是英雄?
資料夾簡介
面臨自身與陌生星球存亡的青年。末世後重生於外星世界的憤怒警探。遭奴役數年即將瀕死的海族少年。滿載知識卻從未涉世的機械通訊官。生於星系災追尋使命的結晶守護者。

很多年前的短篇作品,最後兩章〈機械少女〉〈結晶守護者〉沒能完成就重症,所以,就停止。
第四章〈機械少女〉又稱〈機械通訊官〉,是芙瓦與「母親」探討勃論,控制與替代品的情節。
我挺喜歡芙瓦這類型,一直嚴肅寫,覺得很可惜。
芙瓦會成為很重要的最後一位成員,整個團體才完整。恩……而〈結晶守護者〉是……
關於第一章〈青年〉有十三個版本,最終哪個都不喜歡,重看還是不滿意,所以就不放,
但放第十一版的序章。原本沒序章。
之後會放的只有第二章〈警探〉和第三章〈海族少年〉。
像這種一次整篇的,我不喜歡拆開,除非是像魔法覺醒衍生小說那樣當天編撰才會拆,
所以字數可能有些多,不,其實也還好,反正我魔法覺醒衍生小說也常爆單篇字數。


選擇第十一版序章原因,唯一有寫到「中界點」的版本,正好能呼應〈警探〉。
但缺少「星系災」發生的過程與「結晶星」起源,因為〈青年〉全去除。
到現在都看不滿意。
所以這裡關於結晶「心」與克洛澤,幽馬的仇恨問題就變得像未來梗一樣,即便原本是一篇接一篇。

對這感興趣的好旅行者,預祝閱覽愉快,祝福保持珍貴的健康。


〈序章.透〉
各種顏色的光源交織,在漆黑的布幔上染入形狀華麗的圖騰。
透稱之為宇宙。
或許將宇宙與星球,比喻成完全不同的物質太過草率。然而,此刻透所見只是波狀的能量,宛如洪流的黑物質,星球能量併發出的光線。那麼,將其稱作藝術並不為過。
再者,一切的源頭相同。
透想,這些思維肯定是還在世時留下的。
現在沒有所謂軀殼,就連「現在」本身的用法都有待質疑。透是由各種粒子組成的能量,與這宇宙中的一切相同,但還未成形。
我該如何結束?透的疑惑沒有從喉嚨中竄出,曾經習慣的正常已被淡忘。
即便能感覺到完整,但那僅僅是沿用上一顆星球價值觀的錯覺。
滅亡的家鄉。
透無法憶起始由,記憶與思維在漫無邊際的飄泊中零碎。最終,陳舊的存在都會於能量重組中融化,直到轉變為其他型態。
  
  ✳
  
它是無形,沒有確切形體的能量。
在透明中蘊含各種色彩,卻目不能及。
它有些不對勁,能量粒子在三種不同的意識中掙扎。
主權意味著最終型態,此刻它陷入膠著。
  
  ✳
  
「你叫什麼名字?」
電磁般的嗓音迴響,誘導著能量。
跟隨聲音的源頭,能量感覺一切變得清晰,它駐留在潔白的空間。
無數攝像鏡頭試圖捕捉這無形的存在。
熱感應記錄到不斷改變溫度的團形物體,懸浮於房間中央,接連散發波形能量,形成宛如行星環的漣漪。
「你危險嗎?」
觀察者確立自己捕捉到難得的現象,語帶興奮的接續提問。
能量迅速變換型態,若上一刻像完整的星球,此刻,它如黑洞般,試圖吞噬自己的能源,以扭曲的方式撕咬著波流。
儀器在劇烈的能量變化下發出警示,促使觀察者暗自嘶聲。他可不想因為這樣炸掉最好的監控室。
重新提起麥克風,觀察者清清喉嚨,用更為堅定的口吻說道: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語落的瞬間,一切回歸平靜。
能量瞬間自感應中消散,就像它脫離一般,白色的空間再次空無一物。
觀察者沉重的嘆息,這幾個月的嘗試再次白費力氣。略為遲疑後,還是壓下覺得可惜的心情,挪動手指,準備關閉這本來就不被看好的計畫。
手指放上主控鈕前,儀錶板數值自零急速攀升,突破最高能測數值。
「太好了!」
觀察者樂的歡呼,顧不得空間因為過大的能量源震動,雙手急著多備分紀錄,避免最終硬體損壞而毀於一旦。
「路特,你在搞什麼,中界點都快被你炸了!」
在觀察者路特拿起通訊器實況的同時,後方銀白的大門迅速敞開,一位身型嬌小的少女急匆匆地闖進監控室,淡藍色長及腿部的高綁髮劇烈擺盪。
她氣呼呼地質問眼前的前輩。
路特,中界點管理員之一,最為人所知的不是他難以捉摸的性情,而是覆蓋在面部,方形輕薄的白紙面具,上面呈現的電子圖形輕易替代表情。
隨著冷藍雙點中央加上躺下來的數字三,路特攤開雙掌,一副無關緊要的態度。這樣輕浮滑稽的表態自然無法說服少女。
雖然約好這段時間不要介入,但這次真的無法忍受。
「我不管什麼好不容易找到,奇蹟之類的瘋話,現在,馬上給我停止!」少女氣得一邊碎念,大力跨步上前,手迅速伸向主控台,決定親自結束這場鬧劇。
我五個月前就該這麼做了。少女只希望能趕在爆炸前挽救。
「等等、莉莎這很危險,你還是退後一點比較安全。」
不知道是出於關心,還是擔心觀測失敗,路特有些慌張地站起,想阻止莉莎繼續前進。
「哈,無聊的伎倆。」莉莎冷哼,翻白眼嘲諷路特聽似關心的言語。
「想阻止我,你也要在現場吧。」
莉莎直接穿過路特的阻擋。
路特的身軀混雜電光,部分區塊轉為像素,冷藍的光芒如風中燭火般抖動。
「莉莎!」
對路特緊張的叫喚不以為意,莉莎貼近控制台的瞬間,她看見潔白房間中央有個人形顯現,它正在看著她。不對,莉莎知道是監視器捕捉到它。
還未能看清它的面容,強烈的白光併發,刺寒與灼熱的風波瞬間湧上,莉莎只能焦急的舉起雙臂護住眼臉。
  
  ✳
  
當嚴重的耳鳴淡去,視野漸漸恢復清晰。
「哈阿……」莉莎忍不住喘息,她感覺到四肢正在顫抖,白色的鞋面,一邊染上冰霜,另一邊卻有被火燒過的焦痕。
冷藍的光點如春櫻飄落。
在電子光點綴在掌心,消失的瞬間,莉莎才想起什麼驚駭地抬起頭。
「趕上了呢。」比平常更破碎的嗓音,有些扭曲的迴響。
路特的身軀被削掉大部分,最嚴重的是腰部巨大的缺口,像素與電光不斷自破口竄出。
「路特!」莉莎忍不住掩住嘴。
「沒事,我不會死掉。」路特轉過頭看著快哭的莉莎,面具上只是出現壞笑的表情,接著身軀便在冷光凝聚下重組。黑色連帽斗篷如傘狀般散開,重新覆蓋缺口。
路特是資訊體,確切來說是病毒,他算是借住在中界點,出於某些原因,自願留在這裡工作。雖然聽過這些,但莉莎是第一次見到路特重組的過程。
方形的像素拼湊,連接,最後轉變成柔順的冰藍色髮絲。
不是那些花俏的把戲,路特確實是資訊生命體。莉莎嚥下唾液,對一直以來輕視路特的想法感到緊張。
果然很痛。不同於安慰莉莎那樣於刃有餘,路特知道自己傷的不輕。分身充其量能操作儀器,但遇上能量波,不集中本體很難抵禦。路特想,經過這次經驗,還是乖乖聽莉莎的話,安分守己一點。
「透……我的名字是,透。」
輕柔溫和的嗓音劃破寂靜。
路特和莉莎迅速看向監視器,有個人影跪坐在房間中央,軀體隱沒在澎軟的白連帽斗篷下。當它抬起頭時,不對稱的褐色頭髮在空中搖曳,較長的右側髮絲彎曲出美麗的弧度。
它的面部覆蓋著潔白的結晶。
透試著站起,但有些不順遂。斗篷隨著動作擺盪,隱約透出底下赤裸的身軀。白皙的肌膚如寶石般透亮,仔細看,每一根髮絲也像星辰那般璀璨。
整個人就像用鑽石珠寶打造出來。
莉莎下意識屏住氣息,差點迷失在奢美的星光中。
「是女、不,還是男性?」回過神的莉莎試著辨識透的性別,但「它」似乎沒有性徵。
「能量不會有確切的性別吧。」莉莎的困惑換來路特輕快的笑聲。
但不論如何,路特難掩興奮之情。他化為電光迅速侵入系統,強行突破壞損的大門,好當面迎接等了數月的對象。
「等一下,路特!」看著馬上從眼前消失的路特,莉莎焦急的喊道,還是無法阻止路特進入房間。
太危險了。莉莎的雙腿仍不聽使喚地顫抖,她只能撐著控制台一角勉強站起,眼睜睜看著路特張開雙手,愉快的奔向透。
那未知的能量體。
「我叫做路特,歡迎來到中界點!」
路特說著一貫的台詞,白紙面具上呈現八角星,隨著雙手擺動,空中飄落冷藍的電子碎花。這逗樂剛成形的透。
「呵呵呵……」透發出銀鈴般清脆的嗓音。
聽著那靦腆的笑聲,路特想起了記憶中某個人,而難掩羞澀之情。
「阿哈哈、阿哈哈……」路特努力用大笑蓋過自己的失態,電子面具上的紅暈卻保持出賣他的心思。
「那傢伙在搞什麼阿……」莉莎扶額,默默搖頭。
隨後還是趕緊撰寫紀錄,決定將這件事呈報上去。我可不能被路特牽著走。莉紗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她直覺透會是個麻煩。
但不論莉莎怎麼壓發送鈕,文件都無法傳遞。
「你這個!」莉莎憤怒地望向監視器,只見路特搖晃食指,面具上出現禁止符號。
明擺著要保持這個秘密。
「艾特不會放過你的!」莉莎按下廣播怒吼。
艾特,路特聽到這個名字不自覺打起哆嗦。那個機械族首領確實是個問題,但路特很清楚,艾特要阻止的話,自己壓跟進不了監控室,所以某種層面,這些都被許可。
路特點點頭,對說服自己放心的自己感到佩服。
「算了,我要回去處理海球難民的問題,你也給我早點過來!」莉莎知道路特打定主意要隱瞞,雖心生不滿,但也不打算繼續爭執。
海球爆炸後,難民陸陸續續傳送過來,中界點很多行程因此備受影響。莉莎想,以艾特為首的機械族負責這次救援行動,也難怪路特這幾個月能這樣為所欲為。
「海球……」透呢喃,似乎想起什麼,但記憶無法順利浮現。
路特沒有錯失透的反應,若最初預測沒錯的話,他認為透是海球難民,而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原因,正是自己調查的目標。
路特腦中浮現一個方法,或許能獲得更多關於透的資訊,當然莉莎絕對不會喜歡,所以他需要一個更好掌控的人。
正巧路特知道誰能勝任這個工作,他最好的朋友,埃斯特。


〈警探〉
01
他不想要回來。
橋正胸前形同裝飾的舊警徽,穿著破舊褐色大衣的男子踏入局長室。
「這不是安格兄弟嗎,好久不見!」見到老部下,局長張開肥碩的雙臂熱情招呼。
他不會忘記安格那張歷經風霜的邋遢臉,長期熬夜而翹亂油膩的紅褐髮,凶煞不良的黑眼睛,還有搭配大麥色肌膚,永不改掉的招牌青皮鬍。
好一個落魄的中年警探。
「嗨,費格斯。」將視線從對方鬆弛的肌膚上移開,安格啐嘴,不甘不願的回以招呼。
費格斯又胖了好幾磅。
安格心想,費格斯的垃圾食物癮症是最大缺點,如果不算上人格缺陷的話。
「什麼風把你吹來?」
不計較部下失禮的態度,費格斯扭了扭深陷土豆椅的軀體,享受空調帶來的清涼。
稀疏的銀色毛髮飽受摧殘,危險的晃動。
「你叫我來的!」安格雙手用力一拍,撐在桌上。
他今天不想玩「費格斯遊戲」。
這種消磨歲月的迂迴前戲早該停止。
新世界已經夠安格受了。
飛在城市上空的列車,光怪陸離的店舖,長相奇特的「外星人」。
更不用說令人生厭的「前」長官。
「噢,安格,安格,安格。」面對安格的憤怒,費格斯笑出聲。
「我曾經最優秀的手下,你真幽默。」
「我總是叫你來,但那是你還是警探的時候。」他笑著搖頭,伸長粗圓的手指勾過零嘴碗,手指直接穿過溫熱的濃起司醬。
費格斯大把大把吃進油膩的薯條。
「現在我有機械兵,我不需要你了,光一個就比你們所有人效率要高。」
高熱量的慰藉食物,讓費格斯吮指回味,舔遍每一根手指上的鹽粒殘醬。
他就是喜歡這種美妙又危害心血管的滋味。
而撫慰性食物也讓費格斯對自己說的話不感到愧疚。
他替安格感到難過。
真的。
費格斯欣賞安格的能力。
但安格擇善固執,過度認真的性格讓他吃盡苦頭。
我們都是。
解雇是一種幫助。
費格斯沒有質疑過自己的決策。
但這或許也只是一廂情願。
「你不該開除我們!」安格斥喝。
拳頭冷不防的敲向桌面,辦公桌上的呼拉女郎發出喀喀聲,隨震動搖擺。
先前沒有的舊時代產物讓安格愣了幾秒。
他多看幾眼。
不自覺想起還在原本星球的時光。
「喜歡嗎?」費格斯拿出餐巾仔細擦拭雙手。
「這是我太太蜜月時送的,最近想起就拿出來當裝飾。」凝視著曼妙的呼拉女郎搖擺娃娃,費格斯嘴角揚的高高,卻不帶一絲笑意。
「事情發生時,我剛好放在口袋。」
搖擺的呼拉女郎漸漸緩下,停止。
費格斯的理智也剎時斷裂,憤恨的情緒高漲。
「順便說一下,她死了,很多人都死了,而我只剩這個破玩具。」用力將餐巾扔向一旁,費格斯吃力的站起身。
看著安格冷靜的神色,費格斯就是看不慣這點。
這天真的前警探總認為一切可以回到從前。
「從那天過了多久?五年,安格,五年,我們的星球已經滅亡了。」費格斯不厭其煩地說道,他雙手同樣撐著桌子,試圖從安格眼中看到一絲動搖。
但那漆黑的眼瞳不為所動,依然直勾勾的望著。
一如這些年。
「這裡不是我們的家,是的,我們是人類,但我們不再老化,我們的身體,能量,不論那是什麼都不接受這裡,所以說不定我們也是該死的外星人!」挫敗令人煩躁。
碰的一聲,費格斯癱坐回鬆軟的土豆椅,大聲吼叫太消耗體力。
他又餓了。
「別忘了,你還保有警察局長的位子。」冷冷的說道,安格仍舊沒有動搖。
他們都經歷了很多,所以安格並不同情費格斯。
他只想持續做喜歡的工作,直到費格斯剝奪這一切。

02
「你知道嗎,我不想和你吵架,這不是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
恢復冷靜,費格斯十指交叉。
「請坐,我們需要談談。」按下桌面上的控制鈕,高背椅緩緩升起。
安格坐上隨平台升起的椅子,接受費格斯的提議。
他確實很討厭這位前上司,但熟識的人所剩無幾,自己確實需要談談。
「先記住這是一次機會,而接下來的會談都會錄音錄影存證,所以,好好表現。」
費格斯按下一顆圓型的藍按鈕,弧形的藍光將整間辦公室圍起。
安格多瞄了幾眼,這是他第一次見到。
「不錯吧,新科技,可以全方位立體紀錄。」沒有漏看安格的視線,費格斯樂得哈哈大笑,自豪的介紹起來。
「我不在乎,誰給的機會,誰需要知道我們之間的會談?」煩躁的皺起眉,安格討厭費格斯總是插入無關的對話,他只需要重點。
更別說這是別人的發明。
這傢伙就是喜歡沾光。
安格對費格斯的表現豪不避諱的翻白眼。
「你應該在乎。」費格斯推過一個精美的白盒子。
「順帶一提有組織想徵招你。」
安格心有疑慮的打開。
盒子內墊有黑絲絨布,上頭擺著一張銀色員工證。
拿起來有些沉重,堅硬柔滑的觸感令人印象深刻。
上面刻著安格看不懂的文字,但他直覺那是自己的名字。
「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但……他們還有一些事想問你。」從上衣口袋中拿出舊式老花眼鏡,費格斯開啟備忘錄將問題逐一唸起。
「請從五年前開始,簡潔談論你的遭遇。」
「嗯,沒問題。」安格聳肩,直接接受。
「不排斥?」反倒費格斯有些意外安格的爽快。
「不。」安格嘆息。
他從不意外第一題是背景調查,有些事就是不會變。

03
「我的名字是安格伯特,認識的習慣稱呼我為安格。」
安格調整姿勢,不自覺掐緊交握的手指。
其實內心對談這些事稍有排斥。
「五年前,我『死』前的最後一個夜晚,那是寒冷的冬天,我和我的朋友,安柏……」
「喔,那個強悍的美人。」
「『我和我的朋友,安柏、肯、蘇威克』,收工後打算去喝一杯。」
安格加重語氣,費格斯最好別再打斷自己說話。
(我的錯。)
費格斯雙手攤開,癟起嘴唇。
(繼續吧,我不會再打斷你的話。)
接著,費格斯眨眨眼暗示。
「我們都是執法人員,我是警探,他們是巡邏員警,時間湊合的話深夜會聚聚喝一杯,總是如此,再平常不過的一晚。」
深呼吸,安格這些年來對此避而不談。
他就是無法理解之後發生的事。
正當安格打算繼續說下去時,費格斯伸出食指打斷了他。
這招來安格一計狠瞪。
「嘿,別生氣,我不算好人,但也沒壞到哪去。」
費格斯吃力的彎下身,從桌子底部的暗櫃拿出收藏的威士忌。
他想安格比自己更需要喝一杯。
「一杯給你,一杯給我,我只是想說,我們都經歷了很多。」
將威士忌倒入寬口平底的老式杯,費格斯希望能與安格先共敬一杯。
但安格並不領情。
一拿到威士忌,安格直接一口乾。
「好吧,繼續吧。」看到安格舉起酒杯直接一飲而盡,費格斯只好聳肩作罷,乾脆替自己夾三顆冰塊,慢慢享受這杯長年威士忌。
(有些人就是不懂得品嘗。)
這瓶威士忌費格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
他沒料想到,科技化的星系對酒精類管制更嚴格。
「呼……」安格滿足的嘆息。
核桃奶油香濃郁,讓他齒間留香,舔舔嘴唇有些意猶未盡。
壓力釋放不少。
看著這一幕,費格斯竊笑,安格的反應太過兩極。
對於費格斯的取笑,安格不以為意,自己確實喜歡酒。
再說對此也從不隱藏。

04
費格斯再次保證不會打岔後,安格緩和情緒接續說道。
「一如往常,安柏點了紅酒,肯是便宜的啤酒,蘇威克?他總是喜歡伏特加。」
安格替自己再倒了一杯威士忌,就如同那一晚。
「因為連逢假日人潮非常多,在地老客、遊客、約會情侶、大學生,非常熱鬧,再加上重播的球賽?齁齁,那真的很棒。」雙頰發熱,安格肯定醉了,他的語氣輕鬆許多。
「我們待了一陣子,說說笑話,談談球賽、工作、家庭,然後……一切就變了。」
放下空酒杯,安格抹抹臉,保持清醒。
那些歡鬧的笑聲也從耳邊消失,安格清楚知道回憶已經逝去。
只剩下殘酷的事實。
「起先是安柏發現閃光,他說外頭有異狀,我們還來不及調查,就發生大地震。」
安格嚥口唾液,接著說下去。
「那是一家老酒吧,屋齡很高,少說也有三、四十年,結構脆弱,所以一劇烈晃動,坍崩的天花板垂直落在肯身上。」
又倒了一杯酒,安格真的很需要喝醉。
濃濃的銹味。
那味道,彷彿還在鼻腔內,揮之不去。
原本香氣逼人,美味的酒現在如開水,平凡無味。
「發生的很快,當剩餘的人逃出酒吧,城鎮幾乎成了廢墟,坍崩的太多,看過一次,你就很難想起城鎮原本的樣子,非常慘烈。」
塵埃揚起,碎裂與哀鳴聲四起。
非常多的血。
安格指腹壓著額頭,希望那些景象淡去。
「在我『死』前,只記得天空出現黑色網紋,接著一片漆黑,然後我就在這了。」
小口酌飲,安格有些無奈。
「當然其中有遇過外星顧問,星系聯盟……之類的,但我記不清楚,他們說是傳送的後遺症,還說自我的家鄉滅亡已經兩年,但對我來說只是上一秒。」
「恩……傳送確實很令人頭疼,不過我比你早到一年。」費格斯攤開手表示認同。
距離、時空限制等問題不是那麼好理解。
但問題可能出在費格斯也惰於研究。
安格猜想,可能是進入休眠,或是「重生」真的得花時間。
他雖然看起來還是那個「安格」,但確實「死過」並「重生」。
這其中主體的個人意志問題,安格認為想透腦袋終究是無解。
生死輪迴。
就是這讓安格無法理解,為何自己沒有「重組」。
「繼續吧。」看著心思漸遠的安格,費格斯催促道。
「總之,」安格長呼一口氣。「接下來三年不外乎就是適應、學習語言,接受職能訓練後回到老本行,直到上個月你這渾蛋把我開除。」狠狠一瞪,安格對此可懷恨在心。
「嘿,不能怪我,這裡需要新政策,你也知道外星物種有多強悍。」
面對安格的怒視,費格斯還是覺得自己有理,能坐在治安局長這個位置上,就是因為自己聰明,就是懂得應對變化。
雖然和以前警察局長的職務有些差別,但費格斯覺得過得去,自己能夠承受。
「隨便……」安格喝著悶酒。
他認為費格斯不懂得珍惜。
這些日子,大家待彼此都不差,畢竟是少數同星的夥伴。
然而費格斯卻為了保住位子,替換掉所有過去的戰友。
安格無法諒解這種僅僅自保的行為。
「咳,我們應該進行下一題。」面對安格怨恨的神情,費格斯咳了幾聲,清清嗓子。
「為什麼你決定對謬思古露族潑汽水?」
他知道安格不可能原諒自己,所以接著詢問。逃離在公事上面對私情。
「如果你是說三月搶案的事,那是起意外。」那團黏液爆炸的瞬間,安格記憶猶新。
他不會忘記自己因為這件事被起訴,也絕對不會說自己是故意的。
(嘿,身體對碳酸過度反應,可不是我的錯。)
安格暗自替自己脫罪。
「看過監視錄像的不會這樣解釋,你特意繞到邊櫃,拿起那罐被喝到一半的汽水,才跑去潑歹徒,如果只是要嚇阻,大可拿旁邊小姐的熱咖啡,它看起來非常燙。」
「直覺。」
面對費格斯的質問,安格絲毫不動搖,他在法院上聽多了。
「對畢斯特扔香草呢?」
「直覺。」
「朝石像眼睛擠檸檬?」
「直覺。」
「你把這座城市的種族特性全背起來了對吧。」
聳聳肩,安格算是默認。
他把玩手中的銀色員工證,大概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
(看來某人要我回去做老本行。)
安格並不討厭現在的發展。

05
「看來就這樣,你通過了,雖然他們本來就有你所有資料,這只是做個形式。」
關閉備忘錄,費格斯拿下老花眼鏡,搓揉發酸的鼻樑。
費格斯不免希望老化是更早停止,好擺脫這些正常的機能退化。
「所以只有我?安柏和蘇威克結婚了,還沒有小孩,他們絕對有興趣不失業。」
妥當的明示,安格需要他的舊夥伴。
「不,只有你,沒有安柏、蘇威克,沒有你在這裡的同事,只有你。」
費格斯知道安格想做什麼。
這可愛的部下就是戀舊,他永遠放不下。
同進退是很好的特質,但在這裡不管用,至少這一次機會不管用。
費格斯沒有說出口。
「我不……」
「我說過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不等安格說完,費格斯再次強調。
看著費格斯沒有退讓的意思,安格也了解這不是對方能管的事。
(他不再是我的上司,不再是了。)
安格接受這項事實。
「如果我不接受呢?」但安格認為仍值得一試。
「你會進監獄,別忘了,甜心,你失業一個月了。」費格斯眨眨眼,誠懇地說道。
「別叫我甜心。」
「那就別讓我說第二次,我知道你是明知故問,只要是難民,被城市收容的首要條件就是有所貢獻,失業不能超過一個月。」
對費格斯投來的挑釁眼神,安格很是委屈。
「你開除我的。」安格不會忘記是誰讓自己處在這種境地。
「你有新工作了,不用謝了。」指向安格手上的銀色員工證,費格斯肯定那會有豐厚的薪資。
真令人羨慕。
不說謊,費格斯覺得自己的日子並不好過。
但僅僅心裡欽羨,費格斯還想保有現在的形象。
「明天中午到『中界點航空站』。」宣讀最後一項重點,費格斯的工作完成了。
「就這樣?」
「是的,就這樣,顯然我沒被授權知道更多。」
聳聳肩,費格斯不騙他,對於安格的新工作,自己一點頭緒也沒有。
但很可能和捉捕犯人有關,不然怎麼會到執法單位找人呢?
這樣簡單的推論,安格早理出來,費格斯深知安格只是再演。
他喜歡套話。
「現在你有自己的秘密事業,我們幾乎站在同一艘船上,恭喜。」費格斯輕笑。
看著費格斯舉起剛注滿威士忌的酒杯,安格翻白眼,起身離去。
沒有更多值得留下的理由。
安格默默將舊警徽從胸前卸下,穩妥的收進口袋。
費格斯看在眼哩,並沒有要求安格繳回警徽。
就當作紀念品吧。
他想安格會需要緬懷過去的時光。
「我欣賞你的熱情!」再一次敬酒失敗,費格斯大喊,目送安格離去。
關閉錄影模式。
費格斯決定在默默喝一陣子,獨自一人。
但他晚一點想打通電話,希望新單位不要太刁難這位優秀的前部下。
喝下一口威士忌。
費格斯想想,自己也是個戀舊的人。

06
中界點航空站,能抵達所有星系的太空站,擁有最先進的演算系統,安全妥善規劃每一趟航程,當然預算充足的話,傳送航程是最好的選擇。
快速又值得。
(當然自己沒搭乘過。)
安格將視線從廣告屏幕上移開。
「欸……」雖然提早到了,但看著時程表,安格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星系網上查不到任何資料。
(費格斯這渾蛋也沒說要去哪個組織。)
安格對隱藏蹤跡的組織可沒好感。
「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舉起銀色的員工證,安格瞇起眼,試圖從上面找到更多線索。
如果這真是件美差,安格盤算該如何替安柏和蘇威克說情。
他實在不想讓好友在監獄裡度蜜月。
當手指滑過卡片表面,員工證變得透明,只剩下銀色的箭頭。
就像指針,箭頭不會因為方向而改變,永遠指著安格該去的方向。
這就是地圖。
安格聳肩,他沒有理由不照著走。
拐了幾個彎後,安格順利抵達目的地。
巨大的銀白金屬門。
才剛靠近。
嗶。
傳來電子音,門扉緩緩敞開。
前方是一條漫長的道路。
安格才剛踏進去,後方的大門便迅速緊閉鎖起。
「好吧……」
安格知道這通道會全方位掃描,確認進入者的生物認證與構造。
如果不被邀請,最壞是就地處置。

07
安格鬆了一口氣。
他很高興自己沒被火焚,或是切成碎塊。
拿起手中的會員證端詳。
安格開始有些受寵若驚。
他感覺到徵招自己的組織財力驚人。
在通過底端的門扉後,安格更加確定這一點。
這是他見過最好的候機處。
挑高寬敞,柔和的燈光,簡約的擺飾,巨大的圓形天窗讓宇宙的景色一覽無疑。
「歡迎,安格柏特先生。」
細微的光子在他眼前成列出字體,同時柔和的機械語音響起。
比起候機處,這裡更像是私人俱樂部,獨立的VIP室。
現場餐飲調理、音樂演奏、圖資協尋以及虛擬實境區,各種便利設施分區規畫。
但除了自己和機械服務員,安格沒看到其他乘客。
「我到了哪裡……」安格拉了拉皺皺的領子,低頭查看身上穿著的補釘大衣。
他恨這種反差,這裡讓他很不自在。
安格只想趕緊找張椅子窩著,忽視格格不入的氛圍。
(那是什麼?)
這時餘光看到了柔和的淺黃光。
安格注意到候機處角落的人影。
非常奇妙。
就算坐在最昏暗的位置,白色兜帽下結晶面具透出的光,雖不刺眼卻比任何一處耀眼。
令人著迷。
走過梁柱,安格想看清楚這位候機的乘客。
然而對方率先抬起了頭。
那是副有著五角弧形,如同手掌覆蓋在臉上的面具。
只是其中一邊由兩個角組成。
(嚴格來說是六角。)
安格更正自己的判斷。
「喔、嗨,你就是安格先生對吧。」注意到走來的安格,對方率先開口。
安格對聲音最先的印象是位溫和禮貌的年輕人。
「我叫做透。」放下手中的書,透站起身。
安格瞄了一眼那本書籍,發現純白的封面沒有書名。
接著他注意到透的頭頂大約到自己的下巴,略差二十公分。斗篷式的連帽風衣下,穿著素面黑色短上衣,身形看起來結實年輕。
「今天由我負責帶你上船。」透微微鞠躬,兜帽順勢滑落。
「阿……」兜帽下的樣貌令分析到一伴的安格忍不住驚嘆。
透不對稱的褐色頭髮在空中搖曳,較長的右側頭髮彎曲出美麗的弧度。每一根髮絲都像星辰那般璀璨,仔細看,就連白皙的皮膚也像寶石般的透亮。
整個人就像用鑽石珠寶打造出來。
不,是結晶。
深感驚奇的安格下意識屏住氣息,迷失在奢美的星光中。
「安格先生?」透呼喚道,隨手拉起兜帽戴回。
「阿、抱歉。」安格這才回神。
「我是安格伯特,稱呼我安格就好。」他意識到失禮,尷尬得連忙介紹。
(雖然你已經知道了。)
這句話安格並沒有說出口。
「很高興認識你,安格。」與透輕快的嗓音相呼應,結晶散發粼粼光輝。
安格的目光不自覺追逐光彩透亮的肌理。
(專業一點。)
他提醒自己。
即便一向對耀眼的晶體沒有抵抗力。

08
安格已經意識到透的身分。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先前在官方密件中看過星系災的結束歷程。
當龐大的隱物質與結晶星相遇,兩者發生猛烈的交會。
看似互相毀滅,但議會隨即偵測到一股更大的能量自現場離開。
就像隱物質與結晶星並未消滅,反而形成新的能量型態。
「是,但不完全正確。」透些微前傾。
結晶的面具轉化為銀白色。
光芒輕柔的映照著安格。
其耀眼令安格忍不住嚥下唾液。
「我的意思是,隱物質確實和結晶星融合,不過產生了某種變化。」
就像探知到安格的心聲,透自個講解起來。
「新的結晶核心有點不一樣。」
(就是你。)
安格才剛這麼想,一旁的窗戶外瞬間飛來光球。
沒有紮實的碰撞聲。
中界點的窗戶結構特殊,在受到衝擊後,分子產生活性加厚,變得更加堅固。
看著逐漸變黑的窗面,安格有些緊張。
若窗戶碎裂,氣壓落差會產生劇烈的向外氣流。
不用分秒,就會迅速成為太空浮屍。
「不用擔心,安格,這裡很安全。」透一邊說道,一邊將手放上再度透明的窗面。
結晶面具發出灰綠色光彩。
他輕易的穿透過窗面。
「等等!」安格知道透準備做什麼。
「我也要去。」安格清楚表達協助的意願。
這就是他的工作。
即便事發突然,但安格想盡力協助。
顯然透對安格的反應很滿意。
安格可以聽見他小聲,但清脆的笑聲。

09
要穿過中界點的特製窗,必須穿上專屬太空裝。
並藉由服裝中特殊的分子排列碼繳活分子檢定。
安格換上貼身的白色太空裝。
現在他可以經由任何一面窗前往宇宙。
安格緩慢將手貼上,窗面迅速沿著手部輪廓開啟。同時反向加壓維持結構穩定。
他能感覺冰涼沿著指端擴散。
「情況還好嗎,安格?」透的聲音藉由通訊器清晰地傳來。
「沒問題,我馬上前去會合。」安格回覆。
他深呼吸,一鼓作氣穿透窗面。
懸浮在宇宙中。
「哇喔……」瞬間的失重令安格小聲驚呼。
他上次滯留宇宙是在星球滅亡。
到現在仍覺得不可思議。
「宇宙中的一切都很奇幻。」透歡快的嗓音傳來。
安格想,下次得好好問問,為什麼透總能聽到自己的想法。
「直覺。」透脆鈴般的笑聲響起。
就像這樣。

10
安格控制氣體動力飛往透的所在位置。
那抹閃亮的人影是明亮的座標。
懸浮起的白色斗篷風衣宛如羽翼。
透看起來真的很棒。
但安格更喜歡透散發出來的氣質。
此刻的他正微低著頭,結晶面具發出淡淡的藍光。
寧靜。
安格忍不住放緩速度,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
為什麼這麼做,他也說不上來。
直到透的面具泛起銀光,回頭望向安格。
「感謝前來。」透不打算告訴安格,自己不確認這是不是好主意。
看到安格面罩下的笑容,他更確定自己不會開口。
雖然透真的很欣賞安格的決心,但他更擔心安格受傷。
「我該如何協助?」安格知道透的經驗遠勝自己。
面對未來的長官,他尋求方案。
「歡迎回到執法單位,警探先生。」透沒有馬上指示,反而先向安格道賀,同時拋出一顆發著微光的透明球體。
光球在行徑路線中如水波般擴大,形成透明銀環。
接著飄往安格的右手腕,穿透太空服,收縮,與肌膚服貼。
「那是你的武器,如果你要拿下只要『想』,要使用也只要『想』。」
僅僅一念間,安格掌中浮現光芒,銀色的槍械出現。
安格握住冰涼的合金手槍。
非常輕盈。
「接下來……」
透話還未說完,一股巨大的暗紫色能量砲直線朝兩人襲來。
能量體積遠超過他們的身形。
「透!」安格大叫。
他擔心首當其衝的透。
安格往前衝刺,希望能及時推開透。
然而銀色的結晶面具愈發明亮。
無數片狀結晶迅速浮現,凝聚。
成為碩大的銀色護盾。
能量砲硬生生撞上結晶盾面,發出灼人的光芒。
在盾面些微彎曲後,能量砲被即時反彈。
安格認為反射的體積大了兩倍。
能量砲打向黑空,撞擊的光波勾勒出船艦的輪廓。
那是一艘漆黑的巨大船艦。
「嗨,克洛澤。」透呢喃。

11
克洛澤。
安格沒想過會這麼快聽到這個名字。
雖然新長官是透,這是明擺著的私人恩怨。
不斷追逐結晶星的克洛澤。
但……
安格甩甩頭。
(別這麼畏縮,不過是惡名昭彰的星系罪犯……)
是阿,真是激勵人心的自我慰藉。
安格想,自己肯定是有點擔心了。
無法準備的更萬全,讓他有些信心問題。
「安格和中界點的防衛系統一起行動,我去找克洛澤。」透飄向安格,近距離下達指令。
有通訊設備下這舉動顯得多餘,但安格隱約感覺到透的關心。
當結晶面具染上淡粉紅,有股暖意隨著光芒蔓延。
在柔和的光照下,安格定神許多。
「你的任務是蕭清克洛澤的能量產物,三眼怪,牠們只會殺戮,請直接就地處決。」
隨著透的指令,數顆灰色機械球體自中界點湧出,竄過安格身邊。
機械球體各自面向不同的角度。
朝自船艦湧出的黑色生物射出光束,精準貫穿目標。
黑色生物的白頭罩上,只能看見三個圓形紅光。
安格確認這就是透口中的「三眼怪」。
雖然認為有更加正式的名稱,但現階段很明瞭。
「還有,記住,如果看見會瞬移的黑霧請直接回中界點。」
剎時,透語氣變得嚴肅,面具不知何時變得深紫。
他真的希望安格能夠安全。
而安格也深刻感覺到這一點。
「我瞭解了。」安格下意識吞嚥唾液。
這股難熬的緊張,在結晶面具轉回柔和的粉色時頓時消失。
安格甚至直接忘了剛才的緊張。
太神奇了。
這一切都和結晶的顏色有關。
安格想,自己應該花時間研究,關於透的能力。

12
面對浪潮般湧上的三眼怪。
安格壓住板機,高功率的能源光束橫掃過三眼怪。
三眼怪的軀體瞬間被劃開。
看著瞬間少一半的敵人,安格鬆開手指。
這有些危險了。
「如果你想嘗試,可以使用『非致命』模式。」耳邊傳來透的聲音。
協助解決安格心中的疑惑。
(只要用想的。)
安格輕壓板機,只有一下。
這次槍口發出的是一顆帶有電氣的銀彈。
被擊中的三眼怪瞬間觸電,軀體在太空中抽動扭曲。
安格還來不及佩服,中界點的防禦球同時湧上。
無數光束貫穿麻痺的三眼怪。
安格不得不承認,看機械球體工作挺舒壓。
所以他又扣了下板機。

13
三眼怪並非毫無防備。
牠們背持推進器,幫助衝刺,伸長利爪迴旋攻擊。
其中甚至有手持能源管炮、勾繩槍。
而即便數量減少,後援仍馬上補齊。
這增加安格掃蕩工作的難度。
「嘖。」閃過俯衝過來的三眼怪。
安格瞄準推進器,射擊。
氣體外洩導致三眼怪失去控制,在太空中凌亂迴旋,直到被機械球體狙殺。
安格看向遠方的船艦,船身竄出無數巨大的澄黃色晶體。
在發出耀眼的光輝後,接連劇烈的爆破。
安格看的目不轉睛。
心裡忍不住期待和透正式共事的一天
安格一邊這麼想著,同時射下數部三眼怪的推進器。
他能怎麼說,這讓他開心。
逐漸掌握步調後,掃蕩三眼怪的任務不再吃力。
安格甚至找到自己的樂趣。
直到黑霧出現。
「喔,糟了……」安格嘀咕。
從漆黑船艦竄出一團若隱若現的黑霧。
它每秒都以驚人的速度逼近。
「安格快回去,那是幽……」通訊器中透語氣急促,話還未說完,訊號兀然中斷。
「透!」安格知道這不是好兆頭。
但他決定遵從指令。
安格急速返回中界點。
黑霧緊追不捨。
「滾遠點。」安格半側身與機械球體一同射擊,試圖放緩黑霧的行進速度。
黑霧迅速偏離閃避,同時釋放出更多三眼怪。
「真是個麻煩……」安格抱怨。
一邊抵禦越來越多的敵人,他暗自咬唇,眼看黑霧的距離逼近。
安格放下舉起的槍,決定全力脫逃。
然而黑霧卻一舉衝到眼前。
黑爪從霧氣中伸出,猛烈的揮擊。
來不及反應,安格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
鏦。
反射性壓下氣動噴射裝置,安格勉強閃過攻擊。
但冒紅的屏幕並不這麼判斷。
黑霧的攻擊對太空衣造成小傷痕。
這不是大問題。
問題是這個攻擊帶來的毒物。
安格看到漆黑的物質在太空衣表面上蔓延。
他想揮開,卻加重問題。
黑色物質這下蔓延到另一隻手。
太空衣內逐漸寒冷。
安格的雙手開始疼痛。
「咳、」安格甚至難以呼吸,腦袋昏沉沉的。
他感覺到那些物質正湧進太空衣。
(我要死了嗎?)
安格模糊的意識浮現不安。
黑霧趁勢再次展開攻擊。
在逐漸失焦的視野中,安格看到扭曲的面容浮出。
那是張被火燒融成一團的臉,唯一清晰的只剩作為右眼的幽綠火焰。
從那旺盛的火焰中,安格接收到滿滿的惡意。
眼見利爪即將劃過身軀。
安格用盡全力扣下板機。

14
在一片漆黑中,安格無助的懸浮。
這時遠方燃起一抹亮光。
還來不及看清,
幽綠的火焰迅速擴大,直衝眼前。
猛烈的烈焰環繞身軀,安格感覺到痛苦與寒冷。
意識遠去。
直到一股暖意流竄全身,化解冰冷……
「咳、咳……」安格從深層的昏迷中清醒,突然吸進大口氧氣讓他像被噎到。
舒緩氣息後,安格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潔白的床鋪上。
額頭有些冰涼,淡淡的薄荷香瀰漫。
他想,應該是最後一刻被及時獲救,不知道在這裡被照料多久?
不論如何都倖存下來,光是這樣就夠安格慶幸了。
所以他也不再懊惱昏迷的時間。
「抱歉,那是幽馬,都是我的錯,讓你遭罪了。」透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安格探出身體,發現透背靠著床,坐在地上。
結晶面具亮起淡淡的灰紫色光芒,透手中拿著微皺的冰藍色凝膠藥貼。
「為什麼是你的錯?」安格好奇,他盡可能忽視苦悶的氛圍。
手不自覺扶上額頭,明白舒適的涼意從何而來。
「從我弄盲幽馬後,他想要我死,或是折磨我的心智,而你是我的新夥伴。」透低下頭,將整顆頭埋入膝蓋與胸懷之間。「我很抱歉。」他低喃。
「這不是你的錯。」安格反駁。
「但我不想身邊的人受傷,卻沒提早發現他們有新武器。」
「我真的很抱歉……」透飄渺的聲音聽來有些無助。
「嘿……別道歉。」安格剎時無措。
他感覺到透的失落與深深的歉意。
對於這樣的感受,安格心頭一緊。
「是你救了我。」
模糊的記憶浮現。
安格那一槍並沒有打中幽馬。
反而一道炙熱的紅光竄入兩人之間。
非常暖活。
透橘紅的結晶面具是因為擔憂安格而顯現,他火爆的烈焰驅散了幽馬的黑霧。
但在安格最後的印象中,透早已傷痕累累。
所謂的「新武器」出乎意料又致命。
「我……不,也是因為我引來麻煩的。」透將頭埋得更深。
整個身軀顯得更嬌小脆弱。
看著這樣的透,安格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
雖然才相見的一天,但在安格的第一印象中,透的氣質已經足夠令他嚮往追隨。
然而,此刻透久久不能自已。
安格產生複雜的心思。
透在他心中開始處在矛盾的位置。
這份堅韌太過固執,畏懼牽扯他人而變得孤立。
純粹的成熟與稚幼。
環視這間簡約的白色房間,安格深呼吸。
「如果你真的很抱歉,不要取消指派給我的工作,我很喜歡這種工作。」
他盡可能用最堅定的口吻說道。
這種鬱悶氛圍,安格體會太多次。
他不需要因為軀體的弱勢被拒絕,即便這不是透的本意。
「我會變得更強,」發現透依然保持沉默,安格露出無奈的微笑,將偌大的手掌壓上透的頭頂。「別孤軍奮戰。」他輕聲說道。
柔軟的髮絲在掌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透微露出的後頸此刻雖光滑晶亮,但安格不會忘記看到的。
他需要幫助。

15
「快看,安格,我們要搭的船!」
看著透歡快地向前跑,安格笑出聲,跟上前。
他很高興透恢復心情。
安格穿過匣門。
視野中出現一艘白色太空船,並不巨大,反而適中精巧。
停靠在私人的停泊艙。
「不使用傳送技術嗎?」安格拿出變得透明的員工證。
銀色的箭頭確實指向船艦。
「它有自己的傳送器。」透說道。
一旁技術員遞來黑盒子,白內襯上置放著新的黑手套。
「謝謝。」透脫下在戰鬥中破損的手套,置換。
「傳送不是需要龐大的能源?」安格雖然不是很清楚原理,但也知道那不是輕易的事。
「所以,才是『我們』要搭的船。」透的面具染上青瑩。
他將手貼上白色船艦的能源匣,青光迅速擴散。
待光芒散去,太空船自體閃耀,如黑夜中的一盞明燈。
(只要有透就能輕易使用。)
安格挑眉,認為這是合理的做法。
結晶星本身就是龐大的能源。
「代價呢?」不過安格認為凡事都有好和壞的一面。
「設定目標後,我需要睡一覺。」透打開艙門,結晶面具逐漸黯淡。
(而且是很快就需要。)
安格暗自幫透補上。
經過消毒通道,兩人來到駕駛艙。
剎時,安格的目光停留在中央的圓形屏幕上。
無數星系的即時影像不斷迴旋移動,驚奇的美麗。
代表中界點的八角星則在中心。
「那個面具的圖案就是我們……」透說完打了一個無聲的呵欠。
青色面具指標的目的地,是一顆白色人造星球。
「船艦上的區域地圖在你的成員證上。」
透拿出自己的卡片示範。
縮放,平視,立體投影。
「還有一些須知,基本上該有的都有了,記得找時間閱覽。」
安格這下瞭解,這張不只是成員證,也是萬能證。
「接著……恩,沒有了,好像就這樣。」透舉起手指原先要講什麼,又緩緩放下。
「我們會先回總部一趟,所以安格可以隨高興逛逛,只要避免碰控制台就好。」
結晶面具的光芒幾乎退去。
「透。」看著灰暗的結晶,安格認為現在不講就來不及了。
「關於我以前的夥伴,安柏和蘇威克,是否有多的職缺可以提供。」
「他們非常上進,勤奮,我可以替他們做擔保。」安格擔心透拒絕,決定多說點。
「可以喔。」
「還有……」反而透答應得太快,安格反應不過來。
「但安柏準備要有小孩,兩人還是做內勤比較好……恩,也要問問他們的意見。」
(他們準備要有小孩,這些傢伙沒告訴過我啊!)
聽透開始嘀咕,安格驚訝於自己的資訊不夠新。
「你認識他們?」安格擔心自己才是局外人。
「不,是之前組織要徵招你的時候……」透話說一半,頭直接撞上一旁的牆面。
「透!」安格被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沒辦法保持清醒。」透昏沉沉的撐起身體,開啟通往居住區的艙門。
「詳細的部分,安格可以從專屬通訊室了解,我把職權給你。」透拋來一枚透明的結晶硬幣,便走進艙門離去。
安格握著冰涼的硬幣,目送透離開。

16
因為船艦使用傳送,加上禁止傳送區域的航行時間不過十分鐘。
安格加快腳步前往專屬通訊室。
他將透明硬幣放入合金牆面的凹槽。
硬幣隨即消失,暗門開啟。
內部為白色系。
安格環視這間僅約三人寬的房間。
裡面只有整面的屏幕和舒適的寬椅。
非常簡潔。
安格一踏進通訊室,後方的門便關上,同時屏幕也亮起青光。
「現在,該怎麼聯絡蘇威克他們……」安格嘀咕,同時坐上鬆軟的椅子。
他試著先輸入好友的姓名。
屏幕漸漸黯淡而後再次亮起。
一間簡樸的廚房出現在視野中。
「安格,是你嗎?」高挑健壯的女子,盤起略亂的紅褐色長髮,彎身看著屏幕。
「嗨,安柏。」看到熟識的面孔,安格笑出聲。
「親愛的,快來,看我正和誰通訊!」安柏興奮地向後頭大喊。
很快,一位高大黝黑的男子便快步跑來。
「安格!」一望見通訊螢幕中的安格,男子毫不掩飾,露出孩童般天真爛漫的笑容。
「嗨,蘇威克。」安格很高興好友們都一如往常有朝氣。
他發現蘇威克俐落的黑短髮上還沾附一些灰塵。
看來他們正在打理新家。
畢竟先前的小套房要一起住太過勉強。
「我和安柏這一個月都很擔心你。」蘇威克湊到螢幕前急著說道。
從三人被解雇後,為了生計,只好暫時分開另尋職涯。
雖然有定期聯絡,但還是很擔心。
「費格斯從來不是好傢伙,我一直都知道。」安柏哼的一聲,從鼻子出氣。
他對於費格斯的行為向來不齒。
「但解雇對你很傷。」相對於費格斯,蘇威克更擔憂安格的心情。
「是阿,我們都知道執法工作對你有多重要。」
「所以聽說有組織要徵招你,我和安柏可都是大力支持呢!」
「你看,有才華就是不缺機會,誰需要費格斯啊!」
「對阿,誰還管什麼費格斯!」
聽安柏和蘇威克兩人一來一往的接話。
安格很快感覺到過往的窩心。
那段他曾認為會永遠消失的過往。
「哈哈哈、哈!」安格大笑起來。
他有多久沒這麼笑了。
看到好夥伴總算恢復活力,安柏和蘇威克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們總算釋懷了。
這些年來他們都過得很辛苦,但安柏和蘇威克知道兩人之間一直有聯繫。
但安格呢?
好友肯死亡後,總是埋頭做著工作,幾乎是拚上一切的工作,又或著工作就是他的一切。
安格總是堅強不示弱的「隊長」。
所以當知道費格斯要開除所有人時,安柏和蘇威克第一時間滿腦子都是安格的處境。
如今,一切都沒事了。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安格搔搔鼻頭說道。
他一直都知道這對夫妻有多擔心自己。
「嘻嘻嘻,那安格下次一起聚餐,我們就原諒你。」蘇威克笑的眼睛瞇成彎月。
「我和安柏的廚藝越來越好了喔!」
「是我越來越好,你還要多學著點呢。」安柏揉揉蘇威克清爽的短髮,親暱的說道。
「我一定會去的。」安格微笑,他很期待三人能再聚聚。
到時候,肯定有很多事能互相分享。
自己有很多事想說。
「是說,安格有事要告訴我們對吧。」安柏指著通訊螢幕右上角。
「這邊有上次聯繫我們的結晶傢伙的標誌。」
「阿,那個毛骨悚然的面具人。」聽安柏提醒,蘇威克想起來似的拳頭擊掌。
(毛骨悚然?)
要不是安柏那句結晶傢伙,安格不會聯想到透。
「怎麼,他們欺負你嗎?」這次換安柏湊近螢幕,想看仔細,深怕安格隱瞞實情。
「如果你被欺負,就算他再恐怖,我也一定會替你出頭!」蘇威克打足底氣說道。
兩人臉貼著臉,幾乎占據整個通訊視野。
「透人很好,沒事的,他甚至讓我和你們談新工作的事。」安格下意識撫摸後頸。
他對現在的情況有些尷尬。
安格沒意識到自己不自覺緊皺的眉頭。
「恩……看來你知道了。」安柏癟嘴。
「我們要有小孩了!」蘇威克大喊,同時一把將安柏擁入懷中。
「已經懷孕了?」安格一驚,他沒想過會這麼快。
「別聽這傢伙亂說,我們是打算「有」小孩,當然懷孕是首選……」安柏先是趕緊陳清,但漸漸聲音越說越小聲。
還是免不了害羞。
「所以新工作是指?」安格有些一頭霧水。
「那個面具人是有提供一些內勤工作給我們,問我們意願,但我和安柏那時比較擔心你,所以沒有馬上接。」欣賞完妻子害羞的可愛樣貌,蘇威克嗤嗤的笑著說道。
「所以還有替我們保留?」安柏輕輕推開蘇威克。「看來那個叫透的,真不是個壞傢伙,至少現在啦。」
「工作內容是擔任你的輔助者,提供情報協助之類的。」蘇威克朝安柏臉頰上親親一吻。
「有你才有我們。」安柏壓著被親吻的臉頰,難掩羞澀地說道。
「所以你們加入?」安格再次確認。
「當然!」蘇威克馬上接受。
「你沒問題,我們就沒問題。」安柏揚起笑容。
「耶,我們三人又可以一起工作囉!」蘇威克高舉雙手,愉快的聲音響徹。
安格忍不住在最後的幾分鐘內,與兩人暢談更多經歷。

17
過往引領我到這裡。
歡快與苦痛建構出未來。
不論如何,我慶幸活著見證自己的歷史。

警探故事就到這裡了。
他將與生命中其他夥伴共譜出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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