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究還是動手了。
劍揮動的速度是那麼快，快得直到頭顱落地、身周發出高聲慘叫，空氣才一瞬間回到她的胸口。
第一人，是身邊的男賓。
實際做起來全然不如想像得難，那人……那惡魔說得太對了，她就像誤觸光滑平面的球，手起劍落、旋轉奔馳，無法停下。
一百人的祭典。
祂要一百人的頭顱，歡慶祂的來臨。
而她的晚會，她舉辦的宴席，有一百零二人。
友人、戀人、親人、父母。
她豪不猶豫，體內的惡意侵蝕理智，鮮血濺上她華美的白衣，淡金的頭髮和滿地瘡痍相映，似乎染上了橙紅。
和今日的晚霞一樣，美麗。
身為惡魔的僕從，她感受不到疲累，會疼，卻不會受傷。
但終歸還是跑走了一個。
九九。
【還少一個。】
尖細的聲音自腦海響起，帶著無法忽視的戲謔，【伊拉斐，還少一個喔。】
【……】少女舉劍及頸，【吾王，我將將自己進獻給您。】
語畢，她揮劍。
可卻分毫不動。
「小姐……」
灰色的，柔滑的長髮，上頭綴著她為她親手別上的星，此刻卻沾上了點點紅纓，「小姐，別啊……」
她白皙的掌握住她斑駁的劍，顫抖，然無庸置疑的拉住了。
「嚴。」
那是十分沙啞的聲音，找不到少女原來清亮的嗓子一分痕跡。「放開手，嚴。我已經不是人了。」
「我知道的啊……小姐。但我是不會放開的。」
她的聲音依然溫柔，「但是一百人、您就能夠解脫了。我願意的，為了您---」
「不要！」
彷若歇斯底里。
「誰都可以……但不能是妳啊，嚴，妳不能死，我不要妳死。」
【殺了她。】尖細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你還差一個人喔，伊拉斐。】
「不！！」
她寧可一生一世受折磨，也不要殺了嚴！
【這可由不得妳。】惡魔似是被觸怒了，【或是妳喜歡，讓這個女僕也收入我的麾下？不過，我給她簽的契約可不會有妳如此優待喔~】
「不要……不要……」
「小姐。」嚴淺淺的笑了，輕聲打斷她，和她以往每一次做的一樣，「您害怕的話，就閉眼。」
「閉上眼睛，小姐，不會有事的。」
冰冷的手停下顫抖，牽引住自己伴隨十七年的主人，「您還相信我的吧。」
熱流緩緩地流到手上。
「不，不要啊……嚴……」
「小姐。」她的聲音宛如游絲，和血液噴湧的嘶嘶聲混在一起，但卻如此清晰，「只可惜，今生不能再為您梳頭了。」
「再見，小姐。」
沉重的東西歪在一邊。
少女緊緊擁住了女僕的頭顱，不知是血還是淚糊住她的眼，她卻能清晰看見嚴溫柔的笑顏。
【恭喜妳自由了，伊拉斐。】
惡魔歡喜地笑道，【享受這不死之身吧，我可愛的伊拉斐呦。】
夕陽落幕，夜至，黑得彷彿能將少女吞噬。
---她失去了星星的照明。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