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翌日清晨，雨勢似乎還是沒有停歇的跡象，窗外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棚架上，讓還不是很習慣的杜若一大早便醒了過來。
朦朧的眼前是反射著烏黑光澤的秀髮，充滿鼻子的則是香甜的芬芳，好聞的氣味加上暖和的溫度，讓還很惺忪的杜若忍不住又蜷起四肢把臉埋入了眼前的那片烏黑。
紫藤則因為身後緊貼著自己的柔軟與吐息，陷入了該不該起床的兩難。
算了……再睡一會也沒關係吧。
最後，聽見了杜若嚶嚀的鼾聲的紫藤這麼在心中對自己說。
直到淡藍色的清晨在慵懶中漸漸被刷上鵝黃後，杜若才終於滿足了似地坐起身來。
「紫藤早……」杜若揉著眼睛，像是隻曬太陽的小貓似地伸了個懶腰。
「唔嗯……」
本來以為紫藤應該會馬上起床，但紫藤顯得很無力地發出了一聲呻吟，還扭著身子、像個小孩子似地拉起棉被蓋住腦袋。
看見紫藤這副懶散的模樣，讓杜若感到有些新奇又有些好笑。但是，在轉頭看向床頭的時鐘之後，杜若立刻神色大變。
「——哇啊啊！九點了！紫藤快起來啦！」杜若慌張地跳下床、一手拿著時鐘一手搖著試圖再睡回籠覺的紫藤。
紫藤聽見也立刻驚醒了過來，但起身時卻撞上了上頭的床板，讓杜若又是大驚失色了一番。
總之，這個有些不同的早晨就在這樣雞飛狗跳的情況下開始了。
※
一旦下雨，鉛炭鎮的步調也就會被沾溼似地變得拖沓起來，雖然在鎮內是不容易淋到雨，只是連帶著下雨而來的潮濕與積水問題就足夠讓鉛炭鎮的居民放下其他事情去忙碌了。
可是晚了將近兩個小時，可就是連下雨也不成藉口了。
「唉……」明明才剛起床，杜若卻累得不行似地嘆了口氣。
「竟然晚了這麼久，雲實老師會不會生氣啊……？」
「這個……是因為下雨的關係嘛。」
「……雲實老師會相信嗎？」杜若疑惑地回問。
說實話，連紫藤說起來都覺得很心虛。
剛才撞上的地方還散發著又腫又熱的感覺，紫藤怎麼樣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最熟悉的地方做出這種蠢事，更別說還因為賴床而遲到，讓紫藤簡直是羞愧到無地自容。
為什麼總是在杜若的面前做出些蠢事來啊……
紫藤苦惱地抿起嘴，回想起自己在杜若面前的種種失態，就又覺得更頭昏腦脹了。
不過，這樣的早上對紫藤來說還是很新奇。以往的早晨，紫藤都總是一個人起床、一個人梳洗、一個人走路，像現在這樣……雖然有些鬧騰，但紫藤也覺得並不壞。
「說起來，我還是覺得不綁頭髮比較適合紫藤呢。」杜若走在身旁，看著紫藤後頭搖曳的馬尾說道：「紫藤如果把頭髮放下來、再像白鵑那樣穿件裙子，我覺得一定會很好看的。」
只是在腦中模擬了一下後，紫藤就好像是想了不該想的事情似地別過頭。
「……我不適合那樣。」
紫藤其實不是很喜歡裙子那種輕飄飄的不安全感——倒不如說，紫藤是不喜歡太多的皮膚露在外頭的感覺，像杜若那樣總是穿著短褲就別說了，就連白鵑那樣到小腿長度的裙子，紫藤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而且自己就是一副不得人情的模樣，跟白鵑那種充滿大家閨秀氣質的女孩子比起來，那種輕飄飄的衣服怎麼想也不會適合自己。
反倒要是杜若好好打扮一番，才是很有潛力吧。
光是冒出這個想法的瞬間，紫藤的腦海裡就出現了好幾套肯定很適合杜若的打扮。
杜若果然更適合那種輕盈可愛的衣服吧。而且不像紫藤，杜若的一頭白髮跟白皙的皮膚也很適合比較亮的色調。不過紫藤實在是不怎麼懂穿著打扮，有機會的話，紫藤還真想讓杜若跟紅姐見一面。
紫藤在心中默默地把這個想法納入了待辦事項。
「咦？」
就在紫藤按著下巴想像時，身旁的杜若倏地停下了腳步。
順著杜若的視線看去，便看見在前方的診所門口走出了一位頂著圓滾滾肚腩的大叔。
「陶壺叔……？」
那個大叔似乎就是杜若常提到的照顧她的陶壺叔。但杜若卻沒有像紫藤料想中的那樣立刻向對方問好，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地愣在了原地。
紫藤這才想到杜若沒跟眼前的大叔說一聲就擅自在自己家裡過了一夜，陶壺叔恐怕正因為杜若的不歸而心急吧。要是現在被看到、杜若很可能就要挨罵了。
「……我會幫忙說話的。」明白了事情的紫藤毅然地看著杜若。
畢竟昨天是自己要杜若留下來的，這點紫藤責無旁貸。
此時，陶壺叔轉過頭來，正好看見了兩人。
「杜若……！」陶壺叔果然立刻露出了驚訝的神情走了過來，那從遠處看就已經很顯眼的碩大身軀，隨著距離接近而逐漸變得更有壓迫感。
「為什麼昨天不回來不先跟我說一聲？妳知不知道我整晚都在擔心！」
滿佈橫紋的臉誇張地皺起，挨罵的杜若受驚地兩肩一縮、又把身子更往紫藤的身後給藏進去了一些。
陶壺叔不只體態豐腴、連身材也十分高大，在近距離下幾乎要將兩人給籠罩住的陰影甚至令紫藤也有些被嚇著地錯開視線。
而紫藤也這才發現對方的鞋子上還沾著新鮮卻已經結塊的泥濘。
恐怕天剛亮的時候，陶壺叔就進到鎮裡找杜若了吧。
「這不是杜若的錯。」紫藤吐出一口氣、重拾起平時的表情站到了杜若的身前。
「是我要杜若留下來的。」
紫藤聚焦在陶壺叔的鼻頭上說，盡力地不讓自己的氣勢落於下風。
「妳是……紫藤嗎？」看見紫藤擋在前頭，陶壺叔稍微退開半步，搓著下巴，推測地打量著紫藤。
看來杜若有跟陶壺叔提到自己的事吧。
「是。我就是。」紫藤點點頭：「昨天晚上雨太大了，所以我才擅自要杜若在我家過夜。請不要責怪杜若。」
聽見紫藤這麼說，陶壺叔的表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但反應也僅僅只有這樣，也許是因為看見紫藤也同樣是女生的緣故吧。
「我知道妳是基於好心，但這不是……」陶壺叔看著紫藤堅決的模樣，困擾地搔了搔光禿禿的側腦。
雖然紫藤不清楚鎮外的情形，但在深夜的鎮裡遊蕩本來就是件危險的事——更別說除了紫藤以外，任誰看來杜若都只是個沒有抵抗能力的小女生。
陶壺叔會生氣合情合理，明知如此，紫藤卻還是顯得倔強地站在杜若的身前。
三人就這樣僵持了半晌，陶壺叔這才先一步放棄似地嘆了口氣。
「……我怎麼變得好像壞人似的。」撓了撓發亮的側腦後，陶壺叔便鬆緩表情，和藹地笑了。
「總之，我知道杜若沒事就好。」
那道笑容如同孩子般純真無邪，讓紫藤意識到杜若果然是被眼前的大叔給扶養長大的。
「……謝謝。」這像是球忽地洩了氣一般的氣勢差距，讓紫藤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但我先告訴妳，杜若可是有了第一次之後就會得寸進尺的孩子。如果哪天杜若沒平安回來……我第一個就會去找妳。知道吧？」
儘管語帶威嚇地這麼說，但陶壺叔的表情卻與之相反地帶著幾分欣慰。
「我……我才沒有得寸進尺咧！」說到這，杜若才終於開口、不服氣地反擊。
這番話既是允許也是約束。紫藤從中感受到了重量。
「我不會讓杜若受傷的。」
儘管，昨天才因為自己犯下的錯讓杜若受了傷，但也因此紫藤才更穩固了想法。
「哈哈哈！真是可靠！」紫藤毅然的神情讓陶壺叔捧著肚腩開懷地笑了。接著看向了紫藤身後的杜若。
「這麼可靠的朋友可不是隨便就遇得到的啊，妳可要好好珍惜呀。」
「……才用不著陶壺叔提醒我咧。」杜若扁著嘴低聲地咕噥。被夾在兩人間的紫藤被這麼一說，才突然感到不好意思、紅著臉別開了視線。
這時候，陶壺叔身後的診所大門打了開來。
「啊！大叔你還在太好了！」一位樣貌白淨的男孩推開門板，看見陶壺叔還在大街上便慶幸地露出笑容。
「大叔的藥忘在椅子上了，還好沒有走遠。來、給你！」男孩露出充滿朝氣的笑容，把手中一袋袋裝著各式各樣藥丸的藥包交到了陶壺叔的手中。
「唉呀，果然人老了就是健忘。謝謝啦。」陶壺叔和藹地回以微笑。但想要從男孩中接過藥袋時，卻鬆手掉到了地上。
「啊……！對不起！」
男孩立刻蹲下身幫忙撿了起來，牢牢地把藥袋交到了陶壺叔的手上。
「這是……」
「哈哈哈，我這把年紀再加上我這身材，總是得吃點藥緩緩腰痛頭痛嘛。剛好也順路來問問我那個調皮不回家的到底跑去哪了。」陶壺叔用豪邁的大笑回答紫藤。
但面對陶壺叔的揶揄這次杜若沒有反擊，僅僅只是注視著陶壺叔悄悄收起的藥袋、噤聲不語。
「對了，杜若妳今天不是有課要上嗎？」對離開的男孩道過謝後，陶壺叔回過頭來這麼問道。
「「……啊！」」
這才讓兩人回過神地叫出了聲、面面相覷。
「雲實老師可還在擔心啊。我可不准妳帶著杜若翹課。」彷彿察覺到什麼的陶壺叔瞇著眼、警告地這麼說。
「哇啊啊！都快下課了！」看向牌樓上的時鐘後，杜若立刻大叫了出來。不等陶壺叔說出下一句話，杜若就拉起了紫藤的手跑了出去。
「……我晚點會回去的！我要喝熱騰騰的湯喔！」
離開前，杜若朝著陶壺叔大喊。
而陶壺叔只是揮揮手，掛著慈祥的微笑看著兩人冒失莽撞的背影消失在小巷。
※
傍晚，和回到鎮裡的杜若再次會合後，兩人便依照著昨天的路線再次前往飛燕里。然而就連沙華會管制的區域都還沒進到，身旁的杜若便低聲地開口：
「……被跟蹤了。」
「嗯。」紫藤同樣壓低聲音、點了點頭。
轉進小巷之前，紫藤就多少察覺到身後有些不對勁。而在進到沒有行人的巷子之後，這份懷疑立刻就成了確信。
只不過，對方的跟蹤技巧竟然差勁到連自己都能夠發現，多半是看到兩個毫無防備的女孩子就試圖打劫的混混吧。
就像這樣，只要稍微停下腳步，就會聽見身後傳來像是老鼠一樣急急忙忙地踩著了水坑的腳步聲。
從聲音聽來不像是只有一個人，但也應該不會超過三個人。只是如果有三個人的話，就應該避免衝突盡快甩開他們才是上策。
「……有兩個人唷。」杜若沒有停下腳步，悄聲地向紫藤報告。
「不過，感覺不是很厲害。」
看來杜若也跟自己有相同的見解。
專挑好欺負或是落單的老弱婦孺勒索敲詐，可以說是沙華會底層或是那些沒有腦筋的外圍混混的固定戲碼。
不過好欺負這種形容，說穿了也只是相對的而已。
貌似想到了什麼應對措施的杜若蹲下身撿起什麼東西握在手裡後，便抬起眼睛看向紫藤。
「我先試看看，等到時機到了……就交給紫藤可以嗎？」
「……嗯。」看著杜若有十分把握的模樣，紫藤點點頭，卻又再接上了一句：
「但是、不要冒險。」
情況和昨天不同，正面對上兩個大男人的話，紫藤也不敢保證光靠拳腳能夠佔上風，更何況是嬌小的杜若。
可是，杜若其實一直都比自己要來得冷靜聰明許多，於是紫藤還是決定先看看杜若有什麼打算再見機行事。
「我知道。而且有紫藤在啊。」
杜若輕輕地一笑，隨即回頭走了幾步、拉高聲音說道：
「不好意思、請問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那道稚嫩的聲音在巷道裡迴響，待餘音遠去之後，兩名男子才分別從路口的左右走了出來。
「……想不到會被小妹妹妳發現啊？」其中一名衣著邋遢、駝著背的削瘦男子感到意外地說道。
「呿，早說過你的腳步聲大的跟豬在跑一樣，是當每個人都聾了不成？」另一名身穿背心、坦露出臃腫上臂的男子毫不留情地對著駝背男痛罵。
聽起來他們很可能是常一起行動的慣犯，但明明兩個人的腳步聲都很大呀，杜若在心裡暗自苦笑。
「好啦，兩位。」背心男回過頭來，向兩人攤開雙手：「在前面可就是禁區囉，那可不是妳們這些小朋友該來的地方。不好好聽爸爸媽媽的話，要付的代價可是很重的啊。」
背心男狀似威嚇地轉動肩膀，坦露的上臂刺了一個歪七扭八的紅花圖樣，也不曉得是造假的、亦或是被肌肉給擠得扭曲，總之那個圖樣在紫藤的眼裡看來只顯得滑稽。
「這樣啊……但我們現在有些事要辦，所以可以讓我們過去嗎？」杜若客氣地回答。但面對這兩個無賴反而讓人分不清楚到底是有禮貌、還是不知輕重了。
「哈哈哈！妳這小鬼還真幽默啊？」背心男被杜若的口氣惹得有些慍色，走到了杜若的面前睥睨著說：「小鬼到這裡是要辦喪事嗎？別笑死人了。」
「把身上的錢交出來就快滾，不然就要換我請沒管教好妳們的爸媽來這裡辦喪事了啊？」
「但我們的身上沒有什麼錢了。」杜若老實地回答。
「哈哈哈！沒帶錢的話就只能用其他方法付了不成？」背心男左右打量了兩人後，得逞似地咧嘴一笑：「雖然只是個小鬼，但好歹也是個可以拿來用的女人嘛。」
同時，一旁沉默的駝背男也附和地開口：「錢怎樣都好，最近青遊里管那麼嚴、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能進去。而且，後面那位可還挺合我胃口的。」
駝背男在瀏海下露出陰溼的奸笑，拖著腳步走向紫藤。
「可正好一人一位不是？如果乖乖配合，我們還可以考慮保護妳們回去不被其他壞人騷擾呢。」
面對沒打算隱藏自己惡意的兩人，紫藤只是用一貫銳利的眼神瞪了回去。
「怎麼、不高興啦？但我就喜歡妳這種高傲的小妹妹，青遊里那些婊子都太聽話可讓我很不爽啊。」
「喂，記得給我拿捏好分寸。」看見眼神透出嗜虐本性的駝背男，背心男出聲警告：
「可別像上次那樣，要是不小心弄殘了對我們也——」
忽地、話還沒說完，杜若的一拳就已經招呼在背心男的腹部。
「什……！」這如電擊般突然的痛楚讓背心男的臉色扭曲成一片、踉蹌地退了幾步。
怎麼可能？區區一個小女生的拳頭怎麼可能痛成這樣？才剛這麼想，背心男就發現杜若的指縫正夾著塊滴著血的玻璃碎片。
「媽的！妳這狗娘養的瘋了不成！」背心男按著被刺出鮮血的下腹，目眥盡裂地嘶吼。
背心男的腳步瞬間蠢動，卻在離開地面前停了下來。這不單單是因為腹部的傷口與直指自己腦袋的玻璃碎片，更是因為從眼前女孩的眼中、背心男竟然感覺到了一股彷彿要在自己脖子咬出鮮血的寒意。
「喂！給我先搞定這小鬼！」背心男意識到危險，決定先合眾壓制住眼前的女孩。
而被突如其來的嘶吼給嚇著了的駝背男，這才匆匆忙忙的轉過身——
「動手！」
隨著杜若一聲令下，紫藤迅速跨出箭步，猛地以肘直擊駝背男的腰脊。
「咕——」削瘦的駝背男支撐不住這一擊，難看地倒了下去，紫藤立刻跨坐上去，將駝背男的雙手絞鎖在後頭。
見到同行一瞬間就被放倒，背心男盛怒地破口大罵。
「你這白癡在幹什——」
下個字一落，杜若就抬起手、迅速地將手中的碎片射了出去。
「——嘎啊！」
這一擊讓背心男頓時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碎片粗暴地擊中、劃開了眼窩，自傷口噗漱漱滾出的鮮血霎時將半張臃腫的臉染成一片鮮紅。
「媽的！這個賤貨！幹！沒遇過這種瘋狗！」背心男倒在地上捂著不停冒出鮮血的右眼，歇斯底里地爆出粗口。
「嗯？這是正當防衛喔。」杜若慢條斯理地走到一旁拾起置物籃中的酒瓶，對打滾著的背心男說：「如果大哥你們不先動歪腦筋，我也不打算這樣做的呀。」
大家都是這樣呢，一看到對方感覺比自己弱就會大意了——雖然自己也不例外就是了。
「不用擔心，才這樣不會被殺掉的啦。」
說著，杜若走近倒地的背心男，在他耳旁猛地將手中的酒瓶敲碎。
「只是如果大哥你還打算反抗，我就不敢保證了喔。」
擁腫的側臉被濺開的碎片劃破而滾出鮮血，但杜若卻仍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拎著鋒利的半截酒瓶直指背心男的雙眼。
情勢完全逆轉。
意識到這點，背心男肩頭一垂、氣焰頓時也如酒瓶般粉碎了一地。
「對不起……是、是我錯了……！請……請放我一馬……！」背心男不敢再扭動身子，只是摀著鮮紅的半張臉，低聲下氣地哀求。
「很難相信大哥你們說的話呢。」杜若理所當然地回答。
「不、不然……」背心男拼命地轉動腦袋想擠出些什麼。但不等對方想出辦法，杜若就高舉起僅存半截的酒瓶、奮力地在對方的側腦上砸破。
哐啷——伴隨著清脆的破裂聲，背心男就這樣兩眼一翻，昏迷了過去。
要是對方冷靜下來，就會明白如果蠻橫起來杜若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所以為了避免變成這樣，只能趁還在混亂時請他好好睡一覺了。
確認背心男已經昏死過去之後，杜若起身拍拍膝蓋走向紫藤。
「不、不要過來……！妳……妳這個瘋子！」見到背心男被無情地擊暈，被壓制在地的駝背男視線顫抖地看著走向自己的杜若，死命地擠出聲音大喊。
「咦？比起大哥你們正常多了吧？」杜若如同聽不懂大人說話的孩子般俏皮地歪過腦袋，漾起一抹笑意：「我只是不想讓大哥你們傷害我們而已呀。」
「沒、沒有那……」駝背男心虛地錯開眼神，卻不經意將倒在血泊中的背心男給納入視野，登時身子一顫。
「對……對不起、我……我會乖乖帶著那傢伙回去、不會再騷擾妳們了……還、還請妳們放我一條命……」眼前的景象讓駝背男明白大勢已去，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哀求。
「好，我答應你喔。」
「咦？」聽見杜若乾脆的回答，駝背男彷彿看見神蹟降臨似地抬高脖子。
「就請大哥你小睡一會之後一定要好好遵守喔，晚安。」
下一秒，杜若掄起拳頭砸向駝背男的頭頂、高高抬起的下顎順勢猛地敲向地面，駝背男兩眼一白、就這麼昏死了過去。
「好啦，搞定。」杜若左右查看、像是打掃完畢似地拍了拍手，接著向紫藤伸出了手。
只是，就連紫藤也被杜若那一連串毫不留情又直指要害的攻擊給嚇著了，愣愣地慢了半拍才握起杜若的手。
站起身子，看著口吐白沫的駝背男、以及半顆腦袋浸在血泊中的的背心男，紫藤又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即使紫藤能夠對這些混混出手，卻仍只能以不見血做為界線。而杜若雖然沒有力量跟技巧，但卻有著跟外貌不合的無情與果敢做為武器。
要是沒有槍，杜若就只是個沒有抵抗能力的女孩嗎？
這樣的質疑簡直就是玩笑。
如果、杜若不是一般的居民，而是一個擁有槍枝的沙華成員那會有多可怕——紫藤甚至不敢想像這點成真，只能慶幸杜若跟自己是站在同一邊的。
「這樣應該不會引起騷動吧。」杜若環顧著腳邊癱倒的兩名男子，有所顧慮地問。
「他們應該不是沙華會的正式成員。」紫藤回過神來，看著倒地的背心男肩頭上的扭曲圖樣說：「而且現在還沒進到沙華會的管轄區域……我想沒問題。」
聽見紫藤這麼說，杜若便賊賊地笑了出來。
「感覺紫藤說這種話有點沒說服力呀。」
畢竟昨天還真不知道是誰在沙華會的地盤裡擊倒了兩個真正的沙華會成員。
「……那是逼不得已的。」紫藤回答。畢竟在那種情況下自己根本就沒有不動粗就能夠解決的方法。
要是獨自面對那種情況，杜若會開槍嗎？
想起那天的場景，如果是逼不得已的話，杜若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吧。
幸好、昨天自己在場——紫藤發現自己竟然冒出這種念頭的剎那，就立刻甩了甩頭將它們拋開。
沒有必要對沙華會的人有什麼惻隱之心。既然他們自願狼狽為奸，就要做好受到反噬的覺悟。
能夠對抗惡人的從來就不是柔軟的被褥、而是鋒利的白刃。
所以哪怕只有一點，紫藤也想要從杜若身上的那把利刃獲取一點鋒芒。
紫藤深深地吐氣，把胸中的軟弱替換成瀰漫的鋒利血味，隨後跨過倒地的兩人、邁開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