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紫藤、早安！」
這天早上，杜若也跟紫藤約好了見面。杜若用著與早晨十分合襯的聲音向紫藤小跑步了過去。
蹲著身子的紫藤先是愣了一會後，才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早。」
「紫藤在做什麼……咦？又是牠呀。」
杜若探過身子，就發現在紫藤伸出的手心前、昨天那隻灰白色的小貓正低著頭吃著已經被剝成小塊的饅頭。
「……牠好像是最近才在這附近出沒的樣子。」紫藤說著，接著又剝下一小塊饅頭送到牠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小貓沒有跑走了、還是覺得讓杜若看見也沒關係，紫藤已經不像昨天那樣慌慌張張地想要隱瞞自己在餵貓了。
「喔～這樣啊。」看見小貓這次安份了許多，杜若便也跟著蹲了下來。
「說起來，牠也是鎮裡的一份子嘛。」
杜若伸手朝那隻小傢伙的腦袋探去，可是卻被防備地躲了開來。
「咦？」
只見小貓機靈地竄到了紫藤手的另一側，用著有所警覺的眼神弓起背脊、直直地盯著杜若瞧。而紫藤順勢將手蓋了上去，對方便縮起脖子溫順地讓紫藤摸了起來。
「嗚……為什麼嘛！」
這顯而易見的差別待遇，讓杜若不甘心地鼓起臉頰。
「……是因為之前的關係吧。」紫藤邊摸著小貓的腦袋，邊對著杜若說道：
「牠們的記憶力其實意外的都很好。」
如果說白點，應該說是擅長記仇才對。之前杜若硬是把人家給抓了起來，那時候肯定給了牠相當可怕的回憶吧。
「什麼嘛、明明只是一隻貓還這麼小氣！」
杜若氣呼呼地繞到另一側想抓住小貓，小貓卻又機警地鑽到了相反的方向。只見一人一貓在身旁你追我趕地打轉個不停，紫藤是既感到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可惡……我要認真了喔！」明明穿著輕便的短袖，但杜若還是作勢捲起袖子、把雙手彎得像是支夾子似的。
要是杜若真的認真起來，對方恐怕會嚇得再也不敢出現了吧。
於是紫藤連忙拉住杜若，將手中剩下一半的饅頭遞了過去。
「要不要也試看看？」
回望了紫藤拉住自己的手一眼，杜若這才努起嘴、顯得不情願接了下來。
「……這個貪吃鬼。」杜若咕噥著蹲下身子，粗魯地剝下一塊放到了自己的掌心上。
只見小貓先是退了幾步，就好像在揣測杜若的意圖一樣地來回踱步著，但最後還是受不了誘惑、戰戰兢兢地朝著杜若走去。
「啊……！」
鬍鬚的搔癢讓杜若的手驚喜地顫了幾下，然後趁著對方放下戒心的時候，杜若也學紫藤把另一隻手放到了小貓的頭上。這次對方沒有逃開，而是老實地讓杜若摸了起來。
「這樣才乖嘛。」杜若微微笑、喃喃地說道。
一頭白髮的杜若跟一身灰白的小貓，這樣的畫面就好像太陽和藍天一樣合襯，光是看著就讓人忍不住就想要微笑。
看著杜若喜滋滋的側臉，總覺得要是現在杜若的身後也長著一條尾巴的話，大概也會像是貓咪一樣左右搖晃吧。
唔……這樣的話好像又比較像小狗呢。
紫藤望著眼前和諧的光景，漫不經心地想著。
※
今天的課程只到中午，一般來說這時候紫藤都會到道場練習，只是杜若說有重要的事便叫住了紫藤。
跟著杜若，兩人來到了一個小型的中庭。方正的空間裡高高低低地銜著許多通道，還看得見牆上突著一塊塊著牆壁被拆除後留下的灰色疤痕。
這裡大概也曾是民宅吧，像這樣因為妨礙到擴建而打通形成的道路要衝，在鎮裡並不少見。
杜若左右打量著坐到了一旁的矮階梯上，接著從腰包裡拿出了一塊像是白色木板的東西。
「這是……？」
白色的板子大概比杜若的手指併攏還要大上一些，另一面則是光滑的黑色玻璃層，只見杜若稍微碰觸了側邊之後，那一層黑色的表面便亮了起來。
「這叫手機唷，是狐狸為了任務方便才拿給我的，平時狐狸都會用這個把情報用傳給我。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在這裡才有辦法收到新的情報呢。」杜若一邊解釋，一邊伸出手指在板子的光滑表面上操作起來。
紫藤湊近看了看，總覺得似乎在南區圖書館的書中看過類似的東西、委員會裡也有幾台類似的機器，只不過沒有杜若手上拿的這麼輕巧。
低頭操作了一會後，玻璃層上顯示出了一個綁著小撮馬尾的男子畫像。
「紫藤妳看，這就是下一個目標喔。」杜若指著那副照片說道。
畫像雖然有些模糊，但還是可以清楚地辨認出男子的五官與特徵。
這大概叫做「螢幕」吧，紫藤突然想起以前在南區的委員會辦公室看過類似機器的時候，其中一人告訴自己的名詞。
還來不及回想有關這個機器的用法，人像下方的一行小字便又吸引了紫藤的注意力。
「飛燕里紅尾屋……青掌？」
飛燕里，是位在東區、鎮裡賭場比鄰的區域。紫藤知道這個地方，所以照常理來想，紅尾屋應該是某間賭場的名字。但「青掌」是什麼意思，紫藤就完全沒有頭緒了。
不過，就算沒有頭緒，紫藤也已經發現了什麼。
「意思是……這也是沙華會的人吧？」紫藤凝視著機器中的畫像，確認地問道。
「狐狸說飛燕里是在東區、東區又是沙華會的地盤的話，應該就是了吧。」杜若一邊仔細讀著情報，一邊回答。
「所以那個狐狸給的目標……全都是沙華會的人嗎？」
「欸……？」
紫藤有些激動的口氣，讓杜若頓著看了紫藤一眼。稍微別過視線後，杜若才愣愣地點了點頭。
「……嗯。」
「……太好了。」
這終於讓紫藤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那個狐狸究竟是何方神聖，但紫藤想也沒想過鎮裡竟有敢與沙華會對抗的存在，光得知這點，紫藤就已經感到士氣大振。
自己果然沒有搞錯對象啊。
說不定這真是命運的安排也不一定。
為了自己向沙華會的復仇。
「唔嗯……飛燕里是在東南區那邊呀，目標的活動時間是傍晚……」
「我們現在就去探查吧。」
「咦？」
「反正下午也沒事了不是嗎？我們現在就可以過去了。」
「咦？可是……現在才中午耶？」
「走過去的話也要花不少時間，我們就早點過去吧。」
「咦？等等、等等啦！紫藤！」
紫藤突如其來的積極反應讓杜若一時跟不上來，連忙拉住了逕自跨出腳步的紫藤。
「紫藤、妳知道飛燕里是什麼地方吧？」
「嗯。」
「那怎麼可能一大早就進去嘛，那裡可是目標的地盤喔？」
飛燕里作為鎮內最大的賭區，當然歸由具有實質鎮內統治權的沙華會所管理。況且還是在東區的裡頭，凡是有點常識的鎮民都知道不該擅闖沙華會的地盤。
「……是那樣沒錯……」
「紫藤有時候很容易一頭熱呢。」杜若看著紫藤、別有深意地笑了。
「我……我多少也知道……」
想起幾天前才是因為這樣而差點跟杜若起了爭執，讓紫藤是想否認也難。
「用不著那麼著急啦，我們就稍微等等再過去吧。」杜若輕輕一笑後，便收起手機輕巧地跳下階梯。
最後兩人決定還是先用過午餐再討論任務該怎麼進行，而在前往黃灶巷的路上，一道聲音叫住了兩人。
「喲、杜若，還沒吃飯嗎？要不要一起？」從後方走來的身影以她那獨特的沙啞嗓音喊道。
回頭一看，才看見原來是同樣在雲實老師班上的同學。
「雛菊！好巧喔、午安！」杜若也舉高手打了招呼。
「嗨。杜若妳今天的精神也很好啊。」
身材高瘦、有著一頭俐落琥珀色短髮的雛菊抬起手表示回應。但看見杜若身旁的紫藤後，雛菊就突然腳步一愣。
「妳是……紫藤？」雛菊回想了一會，有些意外地挑起眉頭：「妳們的組合還真是新奇耶。」
「……對。妳好。」而被好奇的目光盯著瞧的紫藤只是小聲地打了招呼。
想想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倒也不奇怪。畢竟紫藤跟杜若雖然在同個教室，但在這之前其實並沒有什麼聯繫。
「喂、就跟妳說了……」
而就在紫藤打算轉回視線時，雛菊後頭的女生狀似責備地拍了下對方的肩膀，隨後站到了雛菊的身前。
「紫藤同學午安。」那個女生有禮地鞠了個躬：「不好意思、雛菊不太懂禮貌。」
那一頭純白的髮絲因為動作而柔軟地在肩上搖晃。雖然顏色相同，但相較於杜若那隨性到有些凌亂的髮型，她則是有條有理地將纖細的髮絲梳得平齊。如果說杜若給人的感覺像團蓬鬆的棉花，那眼前的女孩子就像是被一床整齊又乾淨的棉被，無論是看上去還是碰觸到、給人的都只有溫暖的印象。
她是白鵑。是在杜若之前、紫藤在鎮上少數有交集的同輩。
而面對這份自然的溫度，紫藤也同樣放輕了語氣地回答了。
「沒關係。用不著在意。」
老實說，雛菊會對自己沒什麼印象本來就不令紫藤意外。如果不是杜若先開口，恐怕紫藤也認不出雛菊吧。
「白鵑果然也在呀！午安！」杜若同樣精神十足地向白鵑打了招呼，白鵑則是溫和地微微笑後，就繼續說道：
「雖然剛才菊也說了，不過如果還沒吃過的話、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剛好家裡才多了一些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食物呢。」
「哇！好啊好啊！」
一聽見有好吃的，杜若立刻兩眼放光地點頭，隨後向紫藤投去詢問的目光。
「紫藤呢？要一起去嗎？」
這眼神顯然是把自己當成了孤僻的人了吧？
不過紫藤多少也有些自知之明就是了。
「如果不麻煩的話。」
聞言，白鵑便露出了可掬的笑容。
「那、就一起到我們家坐坐吧。」
於是四人一起邁開了步伐。
白鵑的父母在北大街經營著診所，而他們似乎早在紫藤出生前就開始行醫了，紫藤自然也是受過不少次照顧，也因為這樣才認識了白鵑。
但像這樣進到別人的家裡吃飯，紫藤還是第一次。
「鵑，我吃完了。」
「怎麼又拿給我呀……菊妳今天胃口還真好耶。」坐在雛菊一旁的白鵑雖然鼓著臉這麼說，卻還是接過雛菊遞來的空碗，在裡頭添上新飯。
「喏。」
「嘻嘻，謝啦。」接過後，雛菊得逞般地露齒一笑。
乾煎雞胸、馬鈴薯燉肉、醬烤肉丸、蔬菜煎餅、蘿蔔湯……桌上擺著好幾道豐盛的菜色，對紫藤來說幾乎可以說是足以分上好幾天慢慢吃的量了，雖然說醫生似乎常常會收到居民的贈禮，但更或許是白鵑的家境本來就十分優渥。
光是現在用來吃飯的餐桌，就已經跟黃灶巷的一些餐館差不多大，客廳更是寬闊到就算讓全班的人進來也沒問題。而且不像鎮裡的大多房屋那樣陰暗，白鵑家的窗外面對著陽光灑落的北大街，在早上甚至用不著開燈就已經十分明亮。
「唉，可惜我沒帶吉他來，不然開心的時候果然還是得唱歌才行！」
「好呀！我最喜歡雛菊唱的歌了！」
「哈哈哈！果然還是杜若懂我！」
相比沉靜的白鵑跟紫藤，那靜不下來的兩人從開始用餐之後諸如此類的喧鬧就不曾停下來過。
「雛菊跟杜若同學還真合得來呢。」在一旁的白鵑看著喧鬧的兩人，輕輕笑道。
「嗯。」紫藤頷首。僅僅只是看著杜若、輕輕地咬下一塊豆腐。
……原來杜若平時是笑得那麼燦爛啊。
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杜若雖然也都是很開朗的模樣，但卻從來沒有顯得這麼情緒高漲過。
果然，杜若還是跟自己這種個性的人合不來吧。
明明是很簡單明瞭的事實，但想到這點、紫藤卻還是不禁為此感到幾分消沉。
「是說，很少看到紫藤同學跟大家在一起呢，平常紫藤同學下午都在做什麼呢？」
而也不知道是察覺到紫藤格格不入的氛圍，本來也同樣看著聒噪兩人的白鵑，這時轉過頭來向紫藤這麼問道。
紫藤收起心中的波動，稍微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後才回答了白鵑。
「沒其他事的話，我都會到道場練習。」
「道場？」白鵑的語調隨著那半邊形狀漂亮的眉毛揚起。
「該不會……是『榕』吧？」
雖然鎮內的道場屈指可數，但白鵑的準確直覺還是讓紫藤吃了一驚。
「對、就是榕。」
「哇啊……那一定很辛苦吧……」白鵑扶著額頭、露出了既像是同情又像是深有同感的表情。
「別看我這樣，我小時候也有去練過一些防身術喔。」
經白鵑一說，紫藤的腦海中就迅速地閃過了某道畫面。
「……我好像有點印象。」
「咦？可是那是我八歲時候的事了耶。」白鵑驚訝地兩眼一睜。
但在一閃而過的兒時記憶裡，紫藤確實在道場看過跟白鵑長得很像的女孩子。
「……應該就是那時候的事情吧。」
因為那時候紫藤才剛拜入道場，白鵑則是那時道場裡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一個女生，所以紫藤特別印象深刻。
不過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只有一下子——紫藤就再也沒有看見白鵑出現在道場了。
「那時因為我完全撐不住爺爺的訓練，沒幾天就抱著柱子哭個不停……所以之後就都沒參加練習了。」白鵑邊說邊難為情地搓著髮尾，然後紅著臉笑了。
這麼說起來，白鵑的祖父似乎就是館主白楊師父。只是白楊師父鮮少提起自己的家人，也從未在白鵑家的診所露過臉，讓紫藤差點就把這件事忘在了記憶的角落。
「原來紫藤同學從那時候就在了啊，能夠持續這麼久，紫藤同學真的很厲害呢！」
白鵑讚嘆地誇獎，但紫藤卻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口長氣。
「……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說穿了，支撐著自己去練習的動力從來就只是為了復仇、僅此而已。但是這些練習至今都還見不到成效，所以也沒什麼好拿出來說嘴的。
「這樣啊……」
對紫藤表現的冷淡，白鵑似乎會錯了意。
「紫藤同學的爸媽肯定也很嚴格吧。」
這句話，令紫藤斂起了眼神。
「我沒見過爸爸、媽媽也很早就過世了。」
白鵑瞬間僵住了表情。
有關母親的記憶，早在八年前的那一個夜晚、就全部凝結不前了。而在紫藤的記憶中，更從來就不存在過名為父親的身影。
「……對不起，我太不謹慎了。」說完後，白鵑閉起眼、低下了頭。
「不會。」
紫藤本就不曾向同輩提過自己的家庭背景，所以並不認為白鵑有哪裡失禮。
反倒是白鵑能夠像這樣輕易地放下身段道歉，也是讓紫藤認為十分大器的一點。
「紫藤同學很堅強呢。」
白鵑用那淺色的雙眼看向紫藤，語氣中帶著幾絲欽佩。
「如果我是紫藤同學的話，肯定沒辦法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吧……所以、我覺得紫藤同學很了不起喔。」
這樣的視線讓紫藤下意識地想要迴避。因此紫藤沒有回答，僅僅只是別過臉啜飲起手中的果汁。
自己能活到現在也充其量只是運氣好罷了，跟堅不堅強沒有半點關係。在鎮裡的大家其實都是如此，並不是因為堅強而活了下來，而是為了活下來才不得不堅強。
說到底，這樣的白鵑或許才是值得被羨慕的一方。
但紫藤沒有把話說出口，而白鵑也沒有延續話題，只是伸手夾起了肉丸放進嘴裡。
「啊、那是我要的耶！」突然，雛菊看著白鵑放進嘴裡的最後一顆肉丸大喊。
「哼、誰叫妳動作那麼慢。」白鵑故作不理睬地別過臉。然而在偷偷地覷了雛菊一眼後，卻還是把視線轉了回來。
「喏。」
隨著白鵑的一聲輕喊，雛菊便湊了過去將白鵑手上剩下一半的肉丸給叼了過去。
「嘻嘻，我就知道鵑人最好了～」嚥下肉丸後，雛菊便心滿意足地笑了。
「真是的……」白鵑受不了似地嘆了口氣。
白鵑跟雛菊似乎是從小到大就一直在一起的朋友，不只是現在、在紫藤的印象當中上學時兩人就總是形影不離。
紫藤叼著筷子、靜靜地看著兩人的互動，晚了半晌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的視線。
「……怎麼了？」
「……啊！」被紫藤一問、杜若才突然驚醒似地大叫了一聲，隨後別開視線搖了搖頭。
「沒有、沒有喔。」杜若露出一抹與平常不同的淡笑。接著忽然像想到什麼似地夾起一朵香菇，遞到了紫藤的眼前。
「喏，紫藤要吃嗎？」
這突然的舉動讓紫藤有些疑惑，但還是應了一聲後就伸手夾去了。
「——咦？」杜若就好像沒有預料到紫藤會這麼做似地瞪大眼睛。
眼看紫藤就要把香菇給放進嘴裡，杜若連忙叫住了紫藤。
「等、等一下、不是那樣啦！」
紫藤停下動作，費解地回望杜若。
「唔……」杜若有苦難言似地垂下腦袋，可是紫藤仍然還是一頭霧水。
尤其看見對面的雛菊一副發現了新奇東西似的表情，讓原本就完全在狀況外的紫藤這下是又更摸不著頭緒了。
「唔……重來！重來一次！」
杜若再次抬起頭看著紫藤大喊道。接著又伸長了手夾起一道菜遞到自己眼前。
「喏，紫藤給妳～」
面對意圖不明的杜若，這次紫藤沒有接過、只是嘆了口氣。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可、可是我已經夾好了嘛！」杜若鬧彆扭般地說著，不停地讓夾著香菇的手往紫藤的嘴巴靠近。
聽見另一頭的竊笑聲，紫藤才想到……杜若該不會是想有樣學樣吧？
紫藤是管不了別人，但自己可不是小孩了，要別人餵自己吃東西也未免……更何況現在還有雛菊跟白鵑在場。
然而、紫藤卻拿一個勁地想餵自己的杜若一點辦法也沒有。
而且在她們兩個面前要是太在意……好像才顯得更幼稚。
猶豫了幾秒鐘後，紫藤才撥起前髮、緩緩地將臉湊了過去——
「鵑！現在可以來幫忙嗎？」
突然，大門伴隨著一道厚實的男聲被打了開來，紫藤嚇得立刻退開了身子、杜若更是都菜都掉到了桌上。
「爸？怎麼了嗎？」
只見披著白褂的白鵑爸爸滿頭大汗地在門前喘著氣，模樣簡直就像跑了好幾十層的樓梯一樣。
白鵑爸爸掃視了客廳一圈，整理好呼吸說道：「不好意思打擾妳們了，但我現在需要人手。鵑，快來診所一趟。」
面對父親的命令，白鵑雖然瞬間顯露出了難色，但在看了杜若跟紫藤一眼後，也只能無奈地閉起雙眼。
「……我知道了。」白鵑失落地擱下筷子。
「對不起，但爸爸那邊需要幫忙了。沒能讓妳們好好吃一頓飯真的很不好意思。」白鵑發自內心感到抱歉地對兩人低頭道歉，接著打直了身子。
「鵑，我也一起去。」雛菊也露出嚴肅的神情跟著白鵑站了起來。
「東西我回來再收就可以了，杜若同學、紫藤同學……真的很對不起。」
帶著兩人走出房門後，白鵑再次對兩人鞠躬致歉，隨後便跟著雛菊匆忙地跑了出去。午餐時間就這麼突然地被結束，讓杜若跟紫藤一時間只能在原地發愣。
「我們……要不要也去幫忙呀？」杜若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對著紫藤問道。
「……我們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吧。」
醫院的工作不僅繁忙，還需要不少的知識、膽量跟體力才得以勝任，可不是兩個外行人能夠隨便插手的。
況且，醫院是拯救生命的場所，和現在兩人在一起的目的相比、簡直就如油與水般無法相融。
但紫藤並不希望成為溫柔的水。
在這張無形的膜的另一側，能夠與自己相融的、也許只剩下身旁的杜若了吧。
紫藤默默地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