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Southerner Royale
The Realm of The Fallen King
BrunuhVille
亞茵．阿爾西亞推開門踏進臥室。房間內的燈是關的，但落地窗敞開，窗簾在晚風中飄盪，少許雪落在室內，不一會兒就化成水被地毯吸收。
昏暗的月光下，亞茵看見薇塔趴在雙人大床上，翅膀垂落床腳。精靈少女沒蓋被子，衣衫不整，噗嚕噗嚕的直打呼，睡得正沉。亞茵淡淡苦笑，走過去把薇塔的姿勢喬正，拉上冬被，順了順她略為凌亂的粉紅髮。
「結果，妳說什麼也不回阿斯嘉特，天災也嚇不跑我的好姊妹。」亞茵低語，輕撫少女的臉頰，接著她離開床舖，走到梳妝台前卸妝。她伸出食指靜置嘴邊吹氣，吹出指尖一縷魔法光球，藉著光球照明，才注意到梳妝台上被小盒壓著的幾張紙，旁邊還躺著支白色羽毛。
每當天空精靈寫完一封信，他們會在信封上黏一根自己的羽毛。在他們的文化中，羽毛是表達話語、心情、和禮節的媒介，翅膀上不同部位的不同羽毛，代表不同含意，嚴格地用在每一個獨特的場合。當收信人收到信並看見了羽毛，他立刻就能理解寄信人的想法。在深刻明白此點的情況下，每一封私人信件都是真話，傳遞真心與不悔。
放在桌上的羽毛名叫「乍倫」，是長在翅膀靠近身體處的短小覆羽。它的用意是「忠誠」。
亞茵凝望羽毛數秒鐘，重新將它放好，接著拿起信紙，開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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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阿羲，
今天，啵啵里卡帶來你給我的信物哈吉甘米羽毛。她說路途非常辛苦，幸好她成功地來到我身邊。
距離我上次回家已經隔了快一百天，我很好的，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Euforia Bakery一切都還好嗎？最近在總店，由艾格主導的點心種類數量達到高峰，連耶阿特分店這裡，日前都還有客人詢問新品組合的訊息，然而主題派對開幕的那天我和亞茵都不在場，現在想來，依然覺得好可惜呢。
當時我實在應該回家，與你共度那一天的。至少在迎來困境之前，還能真正地快樂幾天。但是呢，當時我跟所有的冒險者，以至於整個耶阿特的人民，都沉浸在戰爭結束帶來的喜悅裡，完全想不到真相是多麼的可怕。
現在的諾爾斯很糟，非常的糟，她正在經歷一場劇變，關係到成千上萬人的生死。儘管消息幾乎被封鎖，但薇塔相信你一定透過某種管道得知北方的處境，你一定整夜醒著，在書桌前整理、歸納各式各樣的資料，如同你以往在把我哄睡後才能做的研究一樣。
但是阿羲，這回薇塔贏了喔。我才是身在實驗內的觀察者，哪怕我一點也不想這樣。
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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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落結尾的筆跡旁，有兩、三點水漬，在紙上渲染。亞茵碰了碰那水漬，心想它們是書寫的時候，從作者臉上滴落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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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阿羲為幾千里外的北境新聞費神，薇塔在這裡直接告訴你吧！
貝武夫擊敗所有的對手，取得最終勝利，也同時宣告戰爭的結束。但是這一切的認證與傳承，都要經過王位戰爭的諭令者，阿薩神王奧丁的裁示，貝武夫才能算是真正的諾爾斯新王。
於是，兩週前，一場超級盛大的典禮舉行了。耶阿特的貴冑與將軍們，矮人的國王，和與北境法案有關的政治人物都有出席。貝武夫王走上講台，發表他的勝利演說。他祝福他自己，祝福我們，乃至於耶阿特，到整個諾爾斯。在那場演說中，我們相信貝武夫已經做好接受治國大任的準備。演說結束，女武神們接連上台，恭迎神王奧丁降臨。奧丁帶來很強很強的威壓，我有一度幾乎要閉住呼吸，直到跟著其他所有人一起跪下行禮為止。
奧丁就如所有人的預期般，嚴肅但簡潔的宣告新王登基，取得在諾爾斯的完整統治權。
可是就在那時刻，有個嚇人的女神出現了，她的名字叫厄里斯，是與奧丁同級的存在。她當著所有人的面──甚至那些女武神們──揭露王位戰爭的真相。奧丁沒有反駁，以下是他的原話：
『王位戰爭的目的，是激發出奇蹟之力，再把這些諾爾斯人的靈魂全數帶走，與英靈融合製作成奇蹟的英靈。在王位戰爭開始時，所有諾爾斯的準國人已被下標記。即便身處天涯海角甚至異次元，靈魂皆將被收走。』
唔嗯。好可怕。對不對？
台上的女武神們不敢置信地怒吼，新王貝武夫更是拔出劍，直指幾分鐘前賜予他王位的神，但是更讓人害怕的是群眾地反應。當奧丁承認了他的計畫，人們立刻陷入混亂，原本新王登基的喜悅沒有了，對諾爾斯未來抱持的信些瞬間瓦解。人們失去信仰的那一瞬間，毫無保留的崩解了，可見得諾爾斯人是多麼的崇仰他們的神，以及──他們是多麼的不獨立，成功是神，毀滅也是。
拔劍的貝武夫，會不會到了那一刻，才真正意識到他肩膀上身為王那沉重的責任是什麼呢？那不屬於神權授予，而是出自人民尊敬、推崇而上位的君主保護國家的使命。
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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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塔姊姊，這些……真的是妳寫的嗎？」亞茵吃驚的讀信。信中作者的口吻，那精煉的語調，與那個可愛、成天與艾格玩在一起的精靈少女判若兩人。她抬頭望向精靈的臉蛋，睡夢中的她天真無邪，沐浴在忘卻現實世界疾苦的樂園裡，是多麼的令人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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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羲，你一定覺得這封信寫的超級不像薇塔，那是因為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學亞茵。我要透過筆，還有弓箭，證明自己是勇敢、獨立的女生，就像薇露娜姊姊一樣。
讓我們回到奧丁身上吧。
他真的是一個沒有情緒的神，彷彿一台運轉中的機器。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意思都像是計算過後得到的最佳結果，缺乏普世的倫理道德，比阿羲你做研究的時候還誇張一億倍。如果奧丁是全世界最大的科學家，負責發明一切的東西，那這世界肯定馬上就會壞掉。
不幸的是，那正是諾爾斯的災難。
此外，奧丁表現得似乎對來自阿斯嘉特的聲音有所歧見──不是說他不喜歡冒險者，他缺乏『不喜歡』這種情緒──純粹是在他的計算裡，『奇蹟的後裔』是個充滿變數、不可依賴的因子。
唔嗯。
奇蹟的後裔。你一定很驚訝我從哪裡學到這個名詞。這些東西，有關阿斯嘉特過去數年的大事件等歷史資料，在耶阿特大使館都有備份的文獻呢，像我這麼認真的冒險者，肯定來到這裡的前幾天就讀完了。沒告訴你，是因為想保留你心中「我是來觀光的」那種印象。阿羲，我隱瞞這件事，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在米德嘉爾特，「奇蹟」是相對於神魔之力的現象概念。它是平凡人所擁有，在極小的機會下，喚醒能夠扭轉其他力量之現象的能力。一直以來，神和魔大多敵視著奇蹟，因為奇蹟足以對他們造成威脅。他們透過神力和廣大的影響打壓著凡界的奇蹟，部分神魔對奇蹟的懼怕甚至轉成覬覦，希望能夠驅使、操作它。
於是，某些奧林匹斯神族，透過他們的技術，催生潛藏在凡人靈魂內的原生之力，使他們更容易引發力量。這種人為產生奇蹟的手段，就好像在EB烘焙房批量生產的神奇阿露西安墨魚麵包一樣，快速又可控，被稱作量產奇蹟。以普羅米修斯為首的神，掌握量產奇蹟的技術後，開始迅速膨脹，計畫著以改造過的奇蹟人類消滅神魔。他動員這些超能力士兵，一登場便解決當時發生的血色月事件，藉此吸引更多、更多的支持者，終將成為一股洪流，掀起對世界的反宗教戰爭，史稱弒神之炎事件。
正是你把我送回故鄉度假的那段期間。唔嗯，你故意不讓我知道事件的起末，理由是可愛的薇塔不需要煩惱這些事。剛才我還向你道歉的，現在我們扯平了！
星逝者拉雅克．艾克拉瑪在消失之前，將他的力量封存到阿斯嘉特的世界樹中，用以永恆地延續這座城市抑制奇蹟之力被濫用產生的危害。至此，阿斯嘉特人與弒神之炎進入完全地對立。
那場大決戰的結果，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但是呢，神如奧丁認為這是在亂來。產生奇蹟的是凡人，抑制奇蹟的也是，就連神魔因為覬覦，竟也能利用他們。凡人似乎不懂得控制自己，他們總有一種把自己毀掉的傾向，因此他們不足以依託。為了更妥善的管理世界，神必須強制介入。
於是，諾爾斯有了王位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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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好了澡，換上睡衣，亞茵躺到薇塔身側。精靈少女仍熟睡，嘴尖不時打著小小的泡泡。亞茵從側面凝視她的臉好久，溫熱的指尖觸碰她的髮絲，理了理，順了順。想到薇塔自災厄開始所目睹的種種悲劇，她送信所傳遞的人們的遺言，為此所忍受的所有傷心難過。她想到自己最初以保護薇塔為由生氣地要她馬上回阿斯嘉特，那種事到臨頭，反到對好姊妹的信任不足，如今只為了幫助身邊的人，費盡心思整理各種線索，獨自寫成這麼一封長信。想到期間自己沒能理解、協助過她，亞茵不禁眼眶濕潤。
「薇塔姊姊……該道歉的人，是我。」
她湊過去，在精靈的額頭淺淺地……親吻一下。
「是我啊。」
薇塔．阿露西安，是忠誠的天空精靈，無論是對戀人，對姊妹，亦或對她所生活的這個世界。
信的最後，是簡短，但感性的文字。薇塔特別用上賽那法西草書，表示真摯之意：
「我很厲害的，阿羲！
我是自由翱翔在天際的精靈！
但是，現在的我好想休息一會兒。
收起翅膀，洗淨身體，放開地睡一大覺。
我真的好想你，阿羲。
我愛你。」
（完｜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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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阿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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