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Major League
Song of the Ancients
NieR Replicant
Keiichi Okabe｜John Oeth Guitar Cover｜2021
「……阿斯嘉特冒險者公會是個互助會形式的鬆散組織，基本上是由多個功能重疊的團體相互融合、改組、協商後達成共識的產物。起初它不叫這個名字，功能僅在於方便往來冒險者交換委託情報與工作心得，甚至不主動保存冒險者任何個資；每當委託結束後，他們便恢復為無名氏……
……最後一個阿斯嘉特城正式使用『冒險者公會』的委託交流組織於舊曆二・零・一・四年更新其紀錄，建築物位址位於公會行會區……
……該公會目前最後一份有保存紀錄的委託發生於舊曆二・零・二・二年七月，是一份委託冒險者取下並帶回張貼在赫德克拉廣場南入口處委託佈告欄各類委託的低危險任務……」
漂亮碧眼從平板螢幕移向旁邊一疊文件，停留於最上層紙張一角的焦黑痕跡，眼睛的女主人吸氣，吐氣，牽繞其中的回憶跟熱茶的煙霧融為一體，瀰漫著。「月光」咖啡廳既安全又冷靜，顧客們保持緘默，沒有談論時忍不住傾訴的喜悅或爭執，沒有人敢被她的美麗過份吸引，危險的狗仔記者當然也不存在。
她抿了抿嘴唇，繼續輸入。
「……舊曆二・零・二・一年四月，五國高峰會後幾日，阿斯嘉特冒險者公會啟動名為『冒險者口述歷傳記』，透過面談採訪當時倖存冒險者，紀錄他們的事蹟並留存給後世。直到終焉起始之時，該公會方才真正開始為它所服務的對象保留些什麼。遺憾的是，這計畫雖然意義非凡，但那些來自當時義勇軍的記載已全數於『瘟疫之災』期間被銷毀，其餘盡數焚於天理昭彰之下……」
她又看了眼被燻黑的頁角。造成它們的原因無可考究，但肯定不是黃龍那種觸之即燃，燃之至盡的渡火；白城陷於火海的畫面浮現腦海，禁不住嘆息，然後砸了砸嘴。她復讀一遍稿子，心中有了刪掉重寫的念頭，畢竟介紹冒險者公會什麼的根本就不是今日工作重點，只是用來開篇文章而已，整理那疊包含了過去在阿斯嘉特——以及現在在央城——的義勇軍事蹟紀錄才是。
那個公會，也許就該如它沒能保全的記載一樣被遺忘，讓人們把剩餘不多的注意力放於現今仍在為拯救世界而努力著的英雄們身上。對，放在我們身上。
——我們。
亞茵・阿爾西亞無聲的苦笑起來。躲藏在蔽不見天的地底，困獸般舔舐過往的舊傷口，算哪門子拯救世界？我們不過是正在忍耐，掙扎著求生，掙扎著多記住一些事而已。如今我每少寫一個字，就多一個被遺忘的背後歷史；我既然有所覺悟並接受了亞提・貝瑞爾的理念，為什麼現在反而退縮了？到頭來，該不會只是在逃避吧？試圖跟那個包容自己、與一群善良好人共事過的好公會情感上切割乾淨，只因為我無法拯救他們，留不住他們的成就。
義勇軍的記載當真全數毀於瘟疫之災嗎？
銀髮的公主心煩意亂地關掉螢幕，點了杯極度濃縮咖啡，然後被它的苦弄到皺起整張標緻臉蛋。
「唔噁……」
她決定暫時擱置問題，以純粹的讀者角度閱讀文件。翻過幾頁從民間搜得的資料後，接著是一整夾子的從軍者現況。亞茵精神一振，挪開咖啡，手指按在之前的茶杯杯身，偷偷為其加熱。
「嘻，就是這個。」
她未必熟識他們每個人，但跟協助整理出這些紀錄的人相當要好。其中，軍團長唯昨天才來文化部拜訪自己，聽著以認真口吻敘述的八卦故事，兩人度過雖然沒有太陽但仍愉快的午後時光。
| ❉ |
「嗯……史丹利、白羽祥和桑，他們曾經都是單兵作戰能力強大的優秀義勇軍，現在轉作指揮官，亞茵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違和感呢。」
「我想我能理解亞茵的顧慮。」
「『過人的戰鬥天賦受到上級欣賞』，這種資歷通常有的是被其他高階軍官挖角過去當超級士兵的機會，但史丹利百夫長情願在妳手下管人。亞茵有些好奇，他大放閃電的領域戰鬥招式要怎樣確保完全不誤擊周圍屬下……哦噢，他的下屬有克隆士兵……唔嗯。」
「確實，他們如果輕率使用區域性戰鬥能力，難免會對同伴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但如今的他們已經具備相應的判斷能力了。是呢……例如近期的演習訓練紀錄來看，他們也各自達成亮眼的成績。」
「有沒有實戰？亞茵需要與空殼實戰紀錄，那個更有保存價值。」
「若要軍方這邊的詳細紀錄，我得之到亞茵需求的程度如何，再安排婕處理後續的應對。謝謝亞茵這麼關心這裡的大家，我想史丹利、長生現在工作時也會盡力顧全大局的。」
「也許亞茵在非常錯誤的時間拜訪你們基地，於是見到白百夫長爛醉四處遊蕩的面貌，唔，也許那場面真的不常發生，亞茵不該以貌取人。但是唯，他們的制服造型著實令亞茵以為是某個武林幫派跑去妳那邊參加……武鬥大會……？
「長生其實大多時候就是妳今天見到的這樣。就像以往我們熟悉的瓦倫西亞，他不分場合酗酒，卻在任何需要他的時候發揮可靠影響力，長生也是如此。在我印象中，他拒絕休假的狀態已經持續很久，我想這是他平衡自己身心狀態的必要手段吧。至於他們部隊的白衣，那是因應『白龍門』部隊的快速反應需求而特別設計的戰服，正式場合還是會配合穿上一般服裝哦。」
「……是嗎？那也許亞茵著實看錯人了，或者前陣子有個跟他同名又同長相的冒險者到處在壟斷日常任務。」
「或許不是看錯，我聽說強制長生放假時他也積極想為社會貢獻己力。對了，方才亞茵也提到艾布列萊克百夫長吧？他們部隊也十分優秀，只是桑本身就像長生那樣不太休息，休假時經常就待在我辦公室陪我，雖然大多是使用白狼型態。」
「那個，唯，妳別誤會，亞茵不是督軍，只是出於個人好……不，出於作為文化部官員履行保護重要人文資產的崇高職責向妳請益。妳放心，個資決不外洩。」
「當然，我沒誤解的。」
「亞茵發誓這裡沒有記者。」
「我並不懷疑這點哦。如果我說得不夠詳細，其實亞茵也能和婕聊聊，妳們經常碰面吧？」
「亞茵當然找過了，但她口風非常緊。」
「畢竟要區分某項情報適合分享到哪種層級也挺麻煩呢。」
「原來她負責情報工作啊……」
「正規軍中的任何職位，總有相應程度的保密義務呀。至於婕實際的工作內容，請她親自到場說明應該更明確些，就算有記者在場也沒問題呢。」
「噢，親愛的唯同學，妳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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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當時自己死魚眼的無言模樣，亞茵禁不住偷笑。為了這個計畫她親自拜訪過許多人，用遺傳自王室的親和樣貌與自掏腰包的Euforia Bakery可口茶點，換得各種有紀錄保存價值的材料。然而這些東西固然珍貴，可是亞茵為取得它們所採取的手段，偶爾卻反過來令她自己感到罪惡。
──我居然變得如此慣於挖別人八卦。
不知不覺間，笑容漸漸消失，公主緩緩低下頭，盯著她的戰利品，喃喃說道：「亞茵不是記者。」
這些工作全都是為了保存這個世界。尤克說過，即便人不在了，也要留下爪痕。這是個崇高、神聖的志業。
「才不是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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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主掌軍紀和訓練，而晴香．古伊德爾與曼迪歐．齊貝林兩位各自都指揮後勤部隊。他們這兩個後勤具體差在哪兒呢？」
「兩者在醫療方面都很專業，軍中職務性質則有些差異。晴香更傾向輔助術式與藥劑研發，也實際投入作戰前線；曼迪歐領導非主戰部隊，除了管理軍務，也主司督火。」
「原來如此。這些夥伴們雖然從軍，但分工方式依然大程度比照以往義勇軍時期在妳身邊共同行動的樣貌呢……真好。當然也有人保持小隊伍編制，像迪特爾與安東尼奧，以及尼洛先生，他們隊伍裡都是搜索與殲滅空殼的菁英。」
「辛苦了，文化部的工作果然不容易。事前搜集這些相關資料，亞茵也費了不少功夫吧，我很佩服。」
「嘻，這是亞茵主持的項目，核心部位當然要親力親為。但比起亞茵，願意與我們分享近況的各位夥伴才是最該讚許的，他們都是各自故事中的英雄。唯，妳也是其中之一。」
「謝謝亞茵這麼說，這是我們的榮幸。妳們在我心目中，當然也是英雄。」
「亞茵心領了。這種稱號別經常對身邊人使用，會令人得意忘形的，尤其史丹利。他為人正直，不過還是那般衝動。不瞞妳，其實亞茵有些替他擔憂，怕不注意會變成記者們的食糧，尤其最近才聽說他跟陽依訂婚……」
「史丹利麼……他和陽依的關係並非秘密，或許他正等待著要和記者們分享這份喜悅。至於不利於他的新聞報導，情節較輕者就讓史丹利累積相關經驗；嚴重者，我會設法處理的。」
「妳真是太小看中央新聞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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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茵撫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如今，整座央城只有一個人會送木質雕刻的戒指。它橢圓形頂端有著與「樹王」同名戰隊的紋章，邊緣纏繞藤蔓狀的蝕刻，狀似纏繞著她，宣告著她屬於他，她的美與智慧為他所有。
兩人從未對外宣告任何事，也不認為現下是宣告的好時機。起初他甚至不怎麼贊同用某件物品來強調他與她的關係，但她有她的堅持。於是他決定將她「捆」住。這是亞茵自找的。
可在打開盒子，戴上戒指的那頓ＬＡ晚餐夜裡，她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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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依蘭提醒我要召開軍團會議。我當然記得這件事，但是別人就難辦了。」
「別人啊……」
「瓦連京當時一定正在做速度極限運動。我要他回營，竟答說辦不到，因為有緊急作戰，正忙著衝撞疑似空殼。總之我是不信，但如果不批准事後的作戰報告，我就得幫他和他的屬下付超速罰單，外加處理那台不知道到底撞了什麼東西的軍用車。」
「知道嗎？其實那是你的體貼呢。」
「真要體貼，也該是陽依才對。但她那個過度熱情的後援會老在指控我『把她強制收編進后宮團』。亞茵，妳懂我，懂我的真誠，我只是想關懷辛苦的屬下。如果連我批准她的婚前蜜月假都會被形容成想討好她，那麼我不批准的話，又會是如何？」
「噗，真好，還有婚前蜜月假。那亞茵該不該親自幫你辯護？亞茵有資格，而它就在這隻無名指上。」
「不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妳可別躺進這趟渾水，妳要把他們視為記者的同類，排除於視線之外。」
「好吧，不說這個了。你上星期的案子處理了嗎？」
「什麼案子？」
「亞茵看一下筆記……有了。是『通過來自精神模源陣列波動性脈衝過載驅動非固定性超軸晶體產生之線性極長波段感應引發機率性量子結構物質化衝擊腦神經造成餘波散射影響測試』。」
「喔。這是艾恩的工作。對我而言，結果有用就行。」
「那就好～亞茵小小擔心一下，還幫你試查了一些資料……嘖，很少有亞茵不想搞懂的東西。」
「今天明明是我講得多，但怎麼妳反而吃的比較少？」
「因為亞茵正在專心記住英雄口述的精采記史。」
「記史？我以為我正在聊我營區日常生活。況且妳錄音不就好了？別人的事犯不著令妳餓肚子。」
「錄音當然有的，筆在這。但是……哎……曙葉你知道嗎？這一講，把燭光晚餐的氣氛都講破了。」
「妳把這記錄成我的糗事，氣氛就又回來囉。」
「嘻嘻……」
| ❉ |
不知不覺翻閱完資料，桌上也多出三個空茶杯。亞茵拿托盤把杯子全端去自助回收台，回到桌邊時，又不自覺地出神。
——我們。
——要留下爪痕。要被希莉卡記得。
亞茵發覺自己正緊抱那疊資料。
它是脆弱的紙張，曾被烈火高溫燻黑一角。以後它未必能存在得比她還久。
但是它在她懷裡，在她心中，承載著英雄們不朽的故事。
（完｜Fin）
－ CAST －
－ PLACE －
「月光」
－ MISSION －
| 【終章．之二】 |
| 光之王座希莉卡受尤克召集回到央城，因為世界樹捕夢網摩伊賴預知下一個「仿災」可能會出現在央城中，甚至是人口最多的繁華區域。為了阻止事態蔓延、又不想造成無謂的恐慌，希莉卡與質點者們悄悄籌備，打算將仿災扼殺在搖籃中，而以往的義勇軍，也在此時收到了召集命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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