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麼再跟各位自我介紹一次:我叫做穆坦特‧賀輔,是個偵探。」
晚餐的飯桌上如前一天擺滿了慧芸準備的佳餚,唯一的不同是多了一副碗筷,而他的主人拍著胸脯續道:「彩欣在我的事務所打工。這次是接到她的電話,才趕來這裡想解決案件。」
儘管賀輔滿臉笑容,在場的眾人依舊面面相覷。彩欣見狀連忙補充:「大家可以相信他!修行室的事情發生時,他人還在市區的事務所裡,跟案件沒有關係。」
「話是這麼說……」嵩程一手捧著碗、苦笑著問道:「你真的是爬過土石流過來的?路幾乎被堵住了,一般人根本過不去吧?」
賀輔和彩欣早就預料到會被追問,對望一眼後,才由賀輔開口:「關於這件事,看來也沒法瞞著大家。」
賀輔拉下上衣袖口,露出手腕解釋道:「我是狼人和人類的混血,所以可以在關鍵時刻借用狼人的力量,獲得超越人類的身體能力──需要示範嗎?」
儘管他說得輕巧,實際上賀輔在透過噬血獲得狼人力量後,還得用彩欣前陣子準備的法陣抑制力量,才能阻止暴走、並較早恢復人形。
「別在大家吃飯時示範吧。」嵩程連忙搖頭,嘴角浮現一抹微笑:「不過狼人和人類的混血呀,我倒是很有興趣。」
拓彌默默觀察著陸續夾菜的眾人,聽到賀輔坦承自己是混血時,婉臻僅點頭而未多說,反倒是秉燁和慧芸稍微皺起眉頭,讓拓彌決定不另外聲張自己的妖怪身分。
「各位的名字和事情的經過我都聽彩欣和拓彌說了。」賀輔夾了菜後,先擱下筷子,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笑容滿面將螢幕轉向大家:「首先請大家有空時幫我們事務所的粉絲專頁按讚!」
「認真一點啦,賀輔先生!」彩欣忍不住踩了賀輔的腳:「還有什麼時候開了粉絲專頁啦。」
「我很認真啊……」賀輔無辜地嘟囔後話鋒一轉:「那麼想問大家的是,傍晚我到達,而妍華被襲擊時,大家在做些什麼。」
秉燁嚥下口中的飯菜後問道:「為什麼要問這個?那時不是確定犯人是從外面闖進來的?」
賀輔談起稍早向彩欣解釋的內容,但說完後不忘補上一句:「其實也不能排除當時失蹤的妙尊回來的可能性,所以絕對不是在懷疑大家,只是順道問問。」
「那我的部分最直接了。」秉燁用大拇指指著自己說道:「那時候從頭到尾都跟你待在一起。」
「我記得那時候教授說帶依敏到客廳休息,對吧?」彩欣將目光轉向擱下茶杯的依敏,而她點頭後續道:「那時嚇得不敢待在房間裡面。」
「真不好意思,哈哈。」賀輔搔著後腦,大喇喇地笑道:「我也想說『啊咧,怎麼不是彩欣』。」
「你是偵探對吧?」依敏咬著下唇,仍有些不安地說道:「現在不知道妙尊在哪,學姊又被襲擊,你會保護我們大家的吧?」
賀輔得意地拍拍胸脯:「那就是我來的理由嘛!」
彩欣聽了不禁露出微笑,同時暗自想著平日在學校強勢而驕縱的依敏,一碰到壓力和危機也會如此脆弱,還真是意外。
嵩程見依敏沒再開口,順勢接了下去:「我陪依敏到客廳後,就暫時陪著她,直到聽到你們回來的聲音才出來看情況。」
「那時有注意到任何人溜進彩欣的房間嗎?」
「沒特別注意。從沙發看不到走廊。」嵩程想了數秒,又突然靈機一動:「喔、對了,那時慧芸小姐也在客廳。」
被點名的慧芸愣了下,連忙搖頭:「但是我也沒注意到……」
拓彌剛喝了口水,用手背擦了嘴後問道:「這麼說起來,我們衝出去時不是在門口遇見妳嗎?」
「我把皮夾掉在車上了,去拿回來而已。」
拓彌聽了回答後追問道:「那妳難道沒注意到有人在屋外鬼鬼祟祟的嗎?」
「說我鬼鬼祟祟……」賀輔注意到拓彌眼角的餘光,無辜地聳起肩:「我走上山路時,是有聽見車子那裏好像有動靜,才想說躲開,從反方向的走廊繞過去。」
秉燁一手撫著下顎呢喃道:「不過車子停的位置恰好和妍華妹妹遇襲的房間同側呢。」
「等一下!剛才就說犯人不是從走廊侵入的嘛!」慧芸聽了連忙搖頭:「再說我有什麼動機那樣對待妍華小姐。」
秉燁縮起身子、雙手合十,就怕事態擴大:「我、我只是說說而已……」
「要說動機的話,在場的人都沒有吧?」
在賀輔想介入當和事佬之際,庚魁突然冷冷地插了一句。他原先還一副無所謂地繼續用餐,但感覺眾人的眼光射向他,他才擱下碗筷,翹起腳回道:「幹嘛那樣看我。我平常是對她嚴厲了點,但也只是要她侍奉妙尊時更俐落一些。」
「下午你是在我們發現妍華被襲擊後才回來的。」賀輔趁機轉移話題:「方便問你那時去哪了嗎?」
「去了修行室一趟。」「修行室,是妙尊消失的案發現場?」
「說話注意點,什麼案發現場?搞得像是犯罪一樣。」庚魁嘖了聲,若無其事地扒了口飯:「我只是想搞不好妙尊還在附近也說不定。」
「就你一個人去?」「有問題嗎?」
聽見賀輔的追問,庚魁簡短答覆後,又順口補充道:「我倒是有遠遠看到秉燁選手和T大的兩位一起追你的畫面。」
「那你怎麼沒出個聲?」拓彌一聽語帶不滿地問道,讓嵩程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今天麻煩事已經夠多了,而且你們三個人就夠了吧?」庚魁挑起眉毛,似乎也不想多說:「我這老頭去湊熱鬧幹嘛?」
拓彌一方面不知從何反駁,另一方面也因教授暗示他尊重點,只能哼了聲嘟噥:「話是沒錯……」
彩欣看向認真思考的賀輔的側顏,正想問他是否有何見地,賀輔就先喚了剛才始終默默用餐的婉臻。
「那婉臻小姐呢?下午那陣騷動時都沒看見妳。」
「我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間寫稿啊!」婉臻雖然溫婉地笑著,那笑容卻隱隱有些僵硬。
「妳有聽到樓下的聲音吧?」
「有的。我寫作時都戴著耳機,那時聲音大到我都聽得到。」婉臻一手握在胸前,有些愧疚地說道:「但是我想說才剛發生妙尊消失的事情,在搞清楚發生什麼前,應該先躲在自己的房裡才對。」
依敏心有戚戚焉地點頭,而秉燁見討論告個段落,順口問了聲:「這樣聽來,大家果然都是清白的吧,那就好。」
嵩程也慈祥地叮囑道:「總之大家在明天道路挖通前注意安全。對吧?大偵探。」
「就是說。」賀輔若無其事地點頭,目光卻早已悄悄瞥向飯桌旁的其中一人──就算測謊暫時失效,他仍知道說謊的那人。
23
晚餐之後便在眾人的閒談中渡過,而賀輔還被對其混血身分頗有興趣的嵩程纏著問問題一陣子,等到能回房間時,已是快過一小時後的事情。
「為什麼我得和你擠同間房間……」
賀輔走進拓彌的房間,嘴裡還忍不住嘟噥著。拓彌的個人用品整齊地放在桌旁及床沿,特別是桌緣筆記本的皮製封面依舊微微發亮,能看出主人相當用心地保養。
「我也很委屈好嗎?」拓彌拉開書桌前的椅子,一手掛在靠背上側坐:「但總不能讓你去跟彩欣睡吧?」
「有什麼不行的?以前也擠過啊。」
賀輔才剛說完,就注意到兩人間的空氣彷彿霎時凝結。拓彌用著難以置信和嫌惡的目光盯著賀輔,本還想破口大罵,但想到自己以前去實地調查也常碰到各種不方便的狀況,終究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說起來彩欣還沒跟我說過她學長中有妖狐。」賀輔靠著牆,一手撫著下顎,突然開口問道:「你沒狐臭吧?」
「才沒有,你這是種族歧視啦!」拓彌氣得站起身,不禁抱怨起來:「為什麼彩欣會願意跟著你這種人打工?」
「我只是對氣味敏感一點,想先確認嘛。」賀輔無辜地縮起身子,不料此時還真傳來一陣強烈的香味。
還沒等賀輔開口,剛拉開背包拉鍊的拓彌也聞到味道,才從背包暗袋中找出香氣來源:「是昨天妙尊占卜後送大家的手環,沒想到過了一天氣味還這麼濃。」
賀輔好奇地湊上前,隨手拿起其中一個端詳:「送了兩個呀?」
「其中一個是教授的,他跟依敏好像都對上面的精油過敏。」拓彌隨口解釋道,同時把剛拿出的手機充電器叉在插座上:「受不了,昨天還沒想到事情會變這樣。」
賀輔嗅了嗅手環,認為應該是某種花香味,還濃烈到連鼻塞的自己都聞得到。他暗自想道:占卜和修行的過程雖然有從彩欣的筆記中讀到,但不知道和發生的兩起事件是否有關連,占卜室和修行室現在也分別因為上鎖和山路阻隔而無法調查,等等應該問彩欣有沒有留照片或影片。
「吶、我問你。」
賀輔想得正投入之際,拓彌的呼喚讓他回過神。只見拓彌坐在床緣,兩手交握、神情認真地問道:「你到底怎麼看彩欣的?」
「怎麼──是我的得力助手啊!人也很好。」「只是助手而已嗎?」
拓彌的反問讓本來隨口回答的賀輔倏地繃緊神經,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覆。而拓彌見賀輔沉默,不以為然地哼了聲。
「彩欣她昨天傍晚接受占卜時,說自己有喜歡的人。」拓彌一手握著拳,目光裡隱隱帶有不甘:「我不知道是誰,她沒有說。」
賀輔抿著嘴,回想著平日那在事務所穿梭、充滿活力的身影。自己到底是怎麼看彩欣的?只是來打工的助手,兩人僅止工作上的往來嗎?能互相關心、甚至能相互吐槽的朋友嗎?抑或是其他關係?
而他似乎也從沒想過彩欣是如何看自己的。只是個廢柴上司?是個屢破奇案的神探?還是個比自己的親兄更可靠的大哥?又或著一切只是自作多情?
千絲萬縷的思緒彷彿毛線球纏成一團,最後只化成賀輔在嘴角微微吐出的話語:「這樣呀。」
拓彌忍不住噘起嘴:聽到彩欣有喜歡的人,你的反應只有「這樣呀」嗎?
「那我告訴你了,我喜歡彩欣。」
拓彌突來的告白讓賀輔瞪大了眼,而他彷彿要乘勝追擊般,揚起嘴角續道:「你是偵探對吧?我會比你更早解決這起事件,再把彩欣追到手。」
賀輔一手按在桌上,忍不住頂了回去:「你這狐狸精突然說什麼?」
「如果你對彩欣一點感覺都沒有,又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賀輔一時啞口無言,除了多少理解為何從一開始拓彌的態度就不太友善外,也是因為他不知該如何反駁,甚至不知道有沒有反駁的必要。
「叩叩!」
在兩人僵持之際,突然的敲門聲讓他們以為自己講話聲量過大,連忙禁聲,並由拓彌拉開了門。
「賀輔先生、學長。」門外的彩欣才剛打完招呼,就注意到兩人神情尷尬,讓剛走上樓的她不免疑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會吧?彩欣不會都聽到了吧?剛才差點吵起來的兩人現在不約而同想著同個念頭。他們對看一眼,決定暫時休戰。
「沒什麼啦、哈哈。」賀輔搔著後腦勺,一如平常地傻笑著:「倒是妳怎麼來了?」
「就──想跟你們再討論看看今天的事件。」彩欣提起手中的筆記,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我已經不想要再有人受傷了。」
「說得也是。」賀輔側過身,示意彩欣先進門。簡單的一句話讓他豁然開朗:解開案件從來都不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是贏過別人,應該是為了保護他人。
「可是彩欣,妳在這裡的話,妍華她──」「我請依敏先幫忙看一下。」
拓彌主動拉開椅子讓彩欣坐下,而她也輕輕點頭致意後就座:「我整理了剛才吃飯時大家說的話。」
賀輔靠在桌旁,輕聲問道:「你們有覺得誰怪怪的嗎?」
「要說怪──大家說的好像也沒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但總覺得說是有人溜進來也哪裡怪怪的。」
彩欣快速翻著筆記,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一旁的拓彌雖然有些不甘,但也只能點頭附和。
賀輔好整以暇地笑道:「我倒是覺得有兩人有點奇怪。」
「咦?是誰?」「哪裡奇怪?」
「一個人只是反應怪怪的,而另一個──」
面對兩人質問,賀輔說到一半便走向門邊,一手叉在腰際、回頭說道:「我們乾脆直接去問他吧。他應該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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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補充:
賀輔總算開始做些偵探該做的事情了,像是請人幫事務所粉絲專頁按讚(X)。眾人的證言和反應,對照賀輔從彩欣那聽說的事情經過似乎有些古怪。而就算沒有測謊能力,似乎也有其中一人在說謊,賀輔究竟能否抓出對方呢?
另一方面,拓彌的質問也讓賀輔一時難以回答。他不知道彩欣是怎麼看他的,甚至也不曉得自己想跟她維持什麼樣的關係,或是再進一步。而拓彌或許也因此認為自己有機可趁──但是你說要跟賀輔比推理?是某歌手給你的勇氣嗎(X)
那麼在賀輔等人直面說謊者,是否能讓他乖乖就範?而這是否會成為案件的突破點?而彩欣似乎也有話想對賀輔說,兩人之間的關係又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動?請別錯過下次的《魔都妖探》!
──是說推理作品戀愛化是什麼詛咒還是宿命嗎?明明范達因二十法則有把戀愛給Ban掉耶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