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假時好不容易有書能讀，接下來沒有能靜心讀書的日子了。
讀完小川洋子的《小鳥》，這本書維繫了她先前作品的細緻與對人性的深刻描繪；《艾莉絲旅館》陳列了人的受創經驗、人如何在情感及情慾間茫然、躊躇；《沉默博物館》則是透過收集死者的遺物，去讓後來的人了解物件象徵的時代變遷，以具象物去聯想抽象的、具備不同面貌的人的過去；《人質朗讀會》則描繪了被恐怖份子挾持的一干人，在面對死亡降臨前，各自闡述人生印象最深的回憶......小川洋子擅長處理回憶與人的變動，在小鳥這本書中，以主角看似孤伶伶地逝去，帶出他其實豐沛的一生。
被稱為小鳥先生的主角，是因為受年長七歲的哥哥影響，能領略怎樣聽懂鳥語，如何與鳥兒互動，但兄長卻被視為異端：他並不會使用人類語言，書中設定他會說鳥語，唯一的知音便是主角，縱然身邊的人認為兄長有身心障礙，但主角依然與之相處融洽，並學習怎樣在喧嘩中透過理解鳥兒，得到內心的安寧。
成為小鳥先生，不過是因為熱愛小鳥，而被他人貼上的標籤，反映了社會只看到了他的表面行為，而忽略他所要追求的事物；在歷經兄長離世、他做志工照顧鳥屋的幼兒園改變對鳥屋的態度、背上莫須有的猥褻幼童的嫌疑......小鳥先生歷經多少生離死別，每一次的失落與分別，雖曾斲傷支持他心中那棵樹木的表皮，卻也使得他明白，語言帶來的方便與困擾、人與人之間、人與鳥之間的溝渠，都僅在一念之間。
故事發展到年近耋耄的他，偶然拯救了一隻綠繡眼，在照料牠的過程中，綠繡眼也逐漸對他敞開心扉，吟唱出清澈動人的歌聲：即使在外人整理小鳥先生的遺體時，沒有人知道牠是名為綠繡眼的鳥類，更無人知道小鳥先生為何安祥離開。
人類社會有一個狀況：伐異。小鳥先生在社會眼中就是個非社會化的人，而他也未必需要社會的見容與理解，在經歷過諸多人生挫折後，這些經驗反而讓他更能領略人生變幻莫測，即便是失落，也值得被收納在回憶裡，細細品嚼。
書中有一段話讓我省思，或許也可套用在我們人類身上：鳥籠子並非是用來囚禁小鳥的籠子，而是用來給予小鳥適合牠的小巧自由。縱然這句話是作者的設計，細思下有不少矛盾，但你我，不也是受群體和個人思考囚禁的鳥嗎？
在平靜中抱守一己，安然看待世俗沖刷，我想起赫拉巴爾《過於喧囂的孤獨》，那位蹭滿知識的廢紙打包工漢斯，也許人生就是在一或零之間無限延展，而座落在那個微渺，已無關緊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