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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第18章.席福德的仇恨 Shepherd's Malice

K.I | 2022-12-31 09:15:01 | 巴幣 204 | 人氣 224


【Chapter 18】:〈席福德的仇恨 Shepherd's Malice〉


  一座寬闊無比的玻璃鋼架建築,倫敦水晶宮,拜桑佇立在宮頂之上,俯瞰倫敦西敏市繁榮的夜景。加百列在身後待命,拜桑笑了許久才開口:「魔王他到哪了?」

  「路上肅清了其他對聖典有不軌意圖的家族,耽誤了時間,但很快便將抵達倫敦。」加百列說,「我的將軍,若在下過慮還請寬恕,但如今魔王掌握聖典於手心之中,若我等再不動作,恐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可能。」拜桑臉上狂傲的笑,從未改變,「一切盡在我拜桑的劇本之中,想要救出弗嘉的司康,想要銷毀聖典的宓拉狄,他們都是我的大局的配角。真正的霸王,最後仍是我拜桑。」他揮手下令:「按照安排,沿著司康的路徑釋放席福德,在司康找到宓拉狄以前將他給帶到我的身邊,哈哈哈哈──」

  那狂放大笑的血盆大口……正如同隔天早晨,在倫敦郊外旅館裡打著哈欠的宓拉狄。

  「唔……糟糕,睡眠不足又喝不飽血,實在是女人的天敵呢。」她與謝伊正用餐著,望著窗外的山坡墓園,嘆道:「是我的心靈也老了嗎?哪有人在墓地旁邊蓋這麼漂亮的旅館,從這都能直接看到人家的墓誌銘呢。你看,那個人的墓碑上寫著『以後不可相信野生蘑菇』呢。」

  謝伊沒什麼食慾,用叉子戳著烤香腸,「宓拉狄,我們是不是好幾天沒補充血液了?我的腦袋有點微暈,我們能撐到海德公園嗎……」

  「你至少還有弗嘉的血,我可是從溫切斯特出發後就斷血至今,昨晚暈得像被綁在農莊風車上轉一樣。」

  「也對……那先嘗試轉移注意吧!這話說,昨晚我昏迷的時候妳和弗嘉大人聊了些什麼呢?我好像隱隱約約有聽到妳們在說話,和我有關嗎?嘿嘿。」

  「少自戀了,小男孩。我們在聊女人之間的話題呢。」宓拉狄又轉向窗外,「不過,她倒是講了一些滿有意思的事。」

  『那個人的手下中,有一位稱作拜桑將軍的人,他是個心懷不軌之臣,天生的邪骨惡徒。即便不是那個人得逞,拜桑也必將試圖搶奪聖典,引起大亂。』

  「言下之意就是不只奧瑟丁,將軍拜桑也是個遲早要剷除的狡詐惡棍就對了。」說著說著,宓拉狄又頭昏起來,「不行了,反正這裡人少,待會我去找櫃台那個看起來血就很多的胖男人來汲點血……」

  「我也幫忙吧,我的皮膚已經開始龜裂了。」謝伊看著自己手背,有著被打碎的玻璃一樣的裂痕,「是說……沒有飲血,是會皮膚龜裂的嗎?」不知不覺,一滴血落在裂痕上,謝伊摸摸人中,發現自己在流鼻血,「嗯?」抬頭望向宓拉狄,她竟然是脖子肌膚在裂開,雙眼角邊也緩緩流血,而且本人好像毫無知覺,「宓拉狄,妳更嚴重啊!」

  此時餐廳內掀起一陣驚聲尖叫:「啊啊啊──!」,「我的關節裂開了……而且在皮膚都在流血啊!」,「救命啊,生化攻擊啊──」宓拉狄趕緊往餐廳內一探,不論客人或服務生都遭遇同樣慘況,她抓住謝伊手臂直接往窗外撞破出去。

  「嘁!」宓拉狄與謝伊從二樓落地,但馬上吐出更大一口血。她訝異:「莫非……不是在裡面?」

  「宓拉狄,快看那!」謝伊指向不遠的墓園那,光天化日下,竟有一陣極其恐怖的墨綠濃霧縈繞。

  所有人都在抽搐且暴血中倒下,唯一還站著的一人,身著破爛的精神病拘束衣,大量骯髒繃帶綑綁纏身,儀態扭曲詭異,力量如怪物般能一拳打碎墓碑,血液連石頭都能腐蝕。謝伊立刻翻起司康的筆記。
「他究竟是……有了!席福德,血性『仇恨』,運起仇恨時全身的血液會化為強烈的腐蝕酸性,就算不直接接觸,光是嗅入他血液散發的氣體也會嚴重中毒出血。」

  「弱點呢?那傢伙看起來也不怕太陽,照你這麼說也不能靠近打了。」

  謝伊繃緊神經詳讀筆記上的記載:「『席福德在泰晤士河事件後,已經是一具喪失思考能力的軀殼。連魔王大人都為他的獰猛敬畏三分,除非他自行終止,否則中斷他血性的方法……沒有』?」謝伊驚呼:「連司康先生都沒有阻止他的方法,看來只能逃了。」

  「不,要是不停下他,這裡的人就真的死定了。」宓拉狄冷汗直流,雙目仍然炙熱。「稱不上有用的資訊,但他並非衝著我們來──你看,墓園上的人全倒了,但他卻仍在原地發瘋徘徊,沒有試圖尋找誰,也沒有擋住前往海德公園的路,只是一個勁的胡亂破壞、釋放毒氣,可見他自己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有人利用他的這份瘋狂,刻意把他放來這製造慌亂……拜桑,一定是那傢伙畏懼我們干預他搶腥紅聖典的計畫,所以讓這崽子來無差別地屠殺。」但宓拉狄並非手足無措,她將自己流出的血匯集成一枚波動血彈,「但我可是魅魔女王,這樣就想幹掉我們?可笑。」隨後朝綠霧裡背對自己的席福德射出。

  「咕哇──!」沒想到席福德竟瞬間轉身,一拳打爆了這枚大血彈,經由他拳頭的血四濺腐蝕了更多墓碑與草原。更糟糕的是,他的雙眼鎖定了那兩人,「咕嚕……嚕……咕嘎!」一陣不明咆哮,席福德如蜘蛛般朝他們奔爬過來,每靠近一尺,兩人的七孔就流出更多血。

  「他會攻擊想攻擊他的人!」謝伊急得公主抱起宓拉狄就跑,「妳怎麼呆住了?快跑呀!」

  宓拉狄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神色訝異:「我好像,動不了身體了……」她艱難的想動手臂,「好像是太久沒飲血又中毒,身體故障了……」謝伊也慌了,但他沒有停下,繼續往墓園另一側逃去。席福德則橫衝直撞地追,路上完全不知避開障礙,屢次撞上墓碑,大發雷霆,將其連拳打碎後又繼續追,追得撞上又再反覆重演。

  謝伊見距離稍微拉開,才放下宓拉狄並問:「還好嗎?我現在就給妳我的血……」舉起手就要割腕,但宓拉狄按住他。

  「你的血也不多,血量過低是運不起血性的。比起浪費在救我,對付他更重要。」宓拉狄的眼神都逐漸渙散。「你……你現在有弗嘉的『平衡』對吧?我把那傢伙的血給汲出來,你探索他的記憶看看他以前是怎麼被停下的……」

  「咕嚕……咕嗄──!」此時,席福德已經發現他們,再次狂爬過來。

  宓拉狄張開手掌,用上殘存的力氣對席福德金屬汲取,「竄動──鮮紅的軌……」但她的身體卻已經到了極限,「嗚!」又是吐出一口血,宓拉狄昏迷了。

  「宓……」謝伊還沒能擔心她,席福德已經要襲來,謝伊只能將宓拉狄往後扔,自己硬著頭皮上去應戰,「停下來,席福德──」然而席福德那駭人的墨綠血拳揮來,謝伊即使雙臂格檔都擋不住,防禦架式被強行破開,「這力量!」猛拳直接削下了謝伊的左臉皮,頓時血如瀑濺。然而,謝伊挨下如此重擊,身子卻硬是撐著不倒,甚至,他那皮開肉綻的臉龐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這就對了……你的血,在我身上了……皮肉被腐蝕又怎樣?就算我的骨頭都潰爛也送給你!」喊完,謝伊硬是咬破左手虎口,自身的血與席福德的血相交,剎那間,眼前浮現了席福德記憶的畫面:


  熊娃娃,馬鈴薯,小蒼蘭花。


  「什麼東西!」謝伊回神過來都嚇著,但除了這三樣毫不相干的東西,他什麼也沒看見。「是我還不習慣這個新的血性嗎?還是他也喪失記憶了?」

  但沒能思考太多席福德又襲來,謝伊只能背起宓拉狄再次逃亡。他再次嘗試血性平衡,看見的依舊只有熊娃娃,馬鈴薯,小蒼蘭花。

  「我還是不明白,但也沒其他方法了,賭吧……」

  於是謝伊揹著宓拉狄,忍著臉上的灼傷開始尋物──他先奔往墓園,繞了好幾圈才找到有以小蒼蘭獻花的墓碑,拔了一朵;隨後到路邊商店用血彈射破了櫥窗,拿走了一隻熊娃娃並留下十英鎊紙鈔,店員嚇傻了;最後他跑回旅館,從廚房鍋裡抓出一顆熱燙的馬鈴薯,重拳把它打成泥後放在盤子上。至此,席福德也追回旅館大廳了,謝伊便不再逃跑,而是直面過來。

  「席福德,看吧!」謝伊將熊娃娃、馬鈴薯泥盤、小蒼蘭花陳列於地上。「這三樣物品出現在你僅存的記憶裡,對你而言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吧?」席福德確實停下了一秒,但馬上甩甩頭,再次撲殺向謝伊。這回謝伊稍微閃躲,但拳頭再次擦過臉邊。意外的,這讓謝伊看到了更多畫面。

  熊娃娃,馬鈴薯,小蒼蘭花──捧著這三樣東西的手,是名纖細稚嫩的女性的手。

  謝伊還是不理解,但既然能看到了第一次還看不到的畫面,代表他的思路方向是對的。於是他與席福德周旋閃避了幾回,再次回到宓拉狄身邊扶起她,「宓拉狄,妳還醒著嗎?能否請妳抱著這隻熊娃娃?」宓拉狄虛弱的眼神透露疑惑,但謝伊也等不及,把熊娃娃塞上她懷裡,隨後把小蒼蘭花別在她頭上,又讓她拿著勺起馬鈴薯泥的湯匙。隨後轉身架住席福德,逼迫他看向現在的宓拉狄,「請看──有著熊娃娃、馬鈴薯、小蒼蘭花的女孩子!」果然,席福德又停住了。而謝伊這次是主動沾取他的血液並再次透析,「嗯?」但這次他看到的卻只有一條寬闊的河,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席福德傻愣愣的盯著宓拉狄,許久,宓拉狄又完全昏過去了,席福德頓時高亢吶喊:「咕嗄──!」頓時狂躁到極點,轉身就朝謝伊再次追去。

  「怎麼會這樣!」謝伊又再次觀看記憶,仍然只有那條河,但能看見河邊背景似乎是倫敦城市,如此推測,這條河便是貫穿了倫敦上下的泰晤士河。漸漸地,除了河的畫面以外,他能聽見有年幼的女聲在唱著歌,那稚嫩的歌聲唱的似乎是童謠〈倫敦橋〉。轉過身,席福德已經把旅館大廳給破壞得稀巴爛,現在那劇毒之拳又揮過來,謝伊只能忍著懷疑,高聲唱起:「倫敦鐵橋垮下來,垮下來,垮下來。倫敦鐵橋垮下來,就要垮下來──」

  席福德停下了拳頭,面色驟然悲傷無比,聲音顫抖的跟著哼唱:「倫敦鐵橋……垮下來,垮下來,垮下……來……」幾句後,雙膝撲通跪在宓拉狄面前。席福德將她抱在懷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謝伊雖然不解,但見他已無攻擊之志,比起趁機殺他,他選擇從背後取出更多血再次透析。

  這次,謝伊能看清楚所有畫面了:


  那是段朝陽一樣的日子,即使一成不變,也能感覺到平凡的溫暖──倫敦好多地方都有席福德和她的妹妹走過的痕跡。

  父母唯一留下的遺物是一隻破破的海盜熊娃娃,每個夜晚,兄妹倆總在打鬧後抱著那隻熊娃娃共眠;在寄人籬下的日子,吃過的只有鹽馬鈴薯,但只要和妹妹一起那也是滿足;調皮的青春年代,他偷偷闖進有錢人家花園,摘幾朵妹妹喜歡的小蒼蘭花送給她;即使兄妹倆都都五音不全,可不論在哪一起哼唱的倫敦橋童謠,都有愉悅的歡笑聲作為伴奏。

  可是,那一天泰晤士河的太陽,被一層墨綠色的濃霧給蓋住了。

  兄妹倆一如往常地來到河邊野餐,卻發現一具漂上岸的浮屍,他們驚慌中趕緊報警,沒想到卻反遭逮捕──死者是一名議員的兒子,而那議員拒絕讓「兒子是被自己逼上絕路」的醜聞傳開,所以花重金賄賂並威脅當局,要求隨便找個無法辯駁的窮人來背上謀殺自己兒子的罪名。兄妹因此被關入大牢,天天遭到極其不人道的拷問與虐打要求認罪。最終,妹妹受不了日以繼夜的虐待,屈打成招。

  年僅十歲的她被送上絞刑台,以誰都不信的「為財謀殺」之名,一名本該綻展笑顏的少女被套上麻布袋。席福德是在出獄後,抱著縫好的海盜熊娃娃,迫不及待地經過廣場時,才看見那腳邊落有一朵小蒼蘭花的屍體,被懸吊在大庭廣眾所注目的處刑台上。

  太陽被侵蝕了,被那墨綠色的濃霧腐蝕了。

  同年的耶誕遊行中,席福德衝上去殺死了那名議員,但他也當場遭到警衛槍殺。然而,他卻再次睜開雙眼了,那是個叫做阿撒城的地方,眼前的人自稱奧瑟丁,他賞識自己這股純粹的破壞慾念,於是讓他飲下自己的血,在一陣痛不欲生的掙扎後,席福德成了吸血鬼,覺醒了血性「仇恨」,正如其名,對這早已腐朽侵蝕的世界,他只有無盡的憎恨。

  這個世界,剝奪了他本來就所剩不多的意義。

  墨綠色的濃霧,漫布了整片天空。


  謝伊回過神來,席福德仍抱著宓拉狄痛哭流涕,血性也因此停下。雖說謝伊似乎早就不受毒氣干預,但宓拉狄這才能微微睜開眼。謝伊意識到,要處置席福德只能趁現在。

  「他被奪走了家人,又被人給利用,我有資格攻擊他嗎?」

  這樣的問題浮現。可謝伊也清楚席福德再次陷入瘋狂只是早晚的事,他隨時會像剛才那樣血性大發,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因此傷亡。

  「可是讓他繼續活在他最恨的這世上,又何嘗不是種折磨?」

  眼下席福德仍在哭號,沒有人確定他何時會又暴走。

  「但為什麼,我會感覺我與他有點相似……」

  席福德漸漸停下了哭泣,他看向懷裡的宓拉狄,這才發現她並非自己記憶中的臉孔,頓時鞏膜色變,大聲嘶吼:「咕──咕嚕嗄嗄嗄……」達天的鳴嘯再起,仇恨就要再次發毒。此刻,謝伊深知要是再不動手,宓拉狄很可能就要被他殺害,他只得狠下心,朝席福德背後衝鋒猛襲。「咕嗄嗄嗄──!」


  宓拉狄醒過來,她躺在謝伊的膝上,周圍是北丘陵另一端的青草山坡。往上看,是謝伊背著陽光,對自己溫柔的微笑:「已經沒事了。」

  宓拉狄記得剛才遭到席福德攻擊,渴血又中毒,幾乎失去意識,但現在卻感覺恢復了元氣,「你做了什麼?」

  「我從樓下那位魁梧的男士身上取了點血,混著我的血給妳喝了。」謝伊輕撫著她的額頭。「席福德的話,已經不用擔心他了。」

  「他……」宓拉狄看著他的眼神,便改問:「所以,你在我昏倒的時候,一個人戰勝了連拜桑都控制不太了的吸血鬼怪物嗎?」

  謝伊輕笑,「妳教得好囉。」宓拉狄也笑了笑。

  「但是,為什麼我離得遠遠的還中毒成這樣,你反而靠那麼近都沒事?」

  「不知道呢,可能是……哈,太想保護妳了吧。」

  「哎呀呀……真是個油膩的臭小子呢,都要喜歡上你了。」此刻,山丘上溫涼的微風吹拂,他們倆,卻是因受傷才有難得的機會能享用片刻的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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