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Chapter 5】．〈永生不死的秘密 Secret of Forever〉
「奧瑟丁，我和他在中世紀末動亂的英格蘭中相識。當時我們都還只是兩名意氣風發的年輕吸血鬼，盲目地追求更強大的肉體、更長久的壽命，曾一同攜手探險要挖掘出傳說多年的腥紅聖典。我們曾是志同道合的摯友，經歷了百年探索，最後終於在耶路撒冷的地下密室找到了聖典。那時我們雖然約定好要回到英格蘭再一起鑽研，但奧瑟丁卻私自翻閱，在七天內獲取了兩章以上的力量。
那段期間，他獲得了飛躍性的體能與血性能力提升，成了我見過最強大的生物存在。回到英格蘭後他更是毀約，拒絕交出聖典，我靠智取硬是偷回了聖典並將它藏了起來，奧瑟丁雖然憤怒但也不敢動手，因為只有我知道書藏在哪，但我也很明確地告訴他，聖典的力量太強大，沒有吸血鬼應該獲得那樣的力量，我自己亦誓不修練，他也就在我的發誓下答應不再過問聖典，以繼續維持這份僅存表面的友誼──但是在我將聖典徹底藏起來之前，就是那麼一瞬間，我惡劣的好奇心使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我看見了聖典的最後寫著，『當吸血鬼的壽命達到第六百六十六歲時，在『黃金之月』下，攤開腥紅聖典，其中的古老血性瘴氣將使該吸血鬼獲得永生不死的能量，成為任何方式都無法抹滅的無限生命。』
就是這段文字，讓我明白奧瑟丁那並非真心妥協，他只是一直在等待著機會，等待到今年結束前，一個可以奪走腥紅聖典的機會。而今年正是奧瑟丁存活在世上第六百六十六年，所以他絕對會用盡所有手段，讓他完成他通往永恆生存的終極儀式。」
謝伊聽得睜大了眼，「哇……如果它有這麼超越常識理解的能量，那真是非常危險的存在。」他想了想，又好奇的問：「不過那奧瑟丁已經活了六百多年，那有沒有獲得永生還有區別嗎？」
「吸血鬼的壽命固然很長，平均壽命是人類的十倍，但在七百歲左右會急速衰老，變得非常孱弱，即使最長壽的吸血鬼也活不過七百一十歲。」
宓拉狄雙手抱胸，腳抬在桌面上：「如果是他要動手強搶，為什麼散播消息的是你？」
「奧瑟丁向其他家族造謠聖典就藏在豪宅，使其他家族紛紛來騷擾、竊盜、甚至襲擊，藉此以削弱我的精力，所以我借力使力，佯裝被此事弄得疲憊不堪，不小心走漏風聲其實聖典藏在溫切斯特內，好讓他派部下闖錯門，將事件鬧大而被其他家族和人類針鋒相對。」
宓拉狄捶桌，「這種愚蠢的鬥爭讓太多無辜的人受害了，先不論聖典到底會不會被搶走，光是『它存在』就會引起無數的紛亂。」
「我無意造成任何損傷，但聖典若不存在，覬覦著聖典才暫時安分的各大家族便會失去誘因，他們會比現在更肆無忌憚地作亂，因此若為維護和平，造成部分傷害，或許也是無奈的必要。」
宓拉狄更怒：「必要？凡人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你知道有多少性命和家庭因此破碎嗎？謝伊就是被莫名捲入這一切的例子，要不是這些蠢事，他現在應該在家裡和家人團聚才對，這根本是虛假的表面和平！」
勞斯悖然震怒：「荒唐！妳居然擅自將毫無關聯的人類變為吸血鬼？何等的愚蠢。」
「那是我和他的交易，否則我現在都還不知道是奧瑟丁和你這兩個老不死的混帳引起的這樁災難！」
勞斯轉過身，「妳不會明白，腥紅聖典對我等天生的吸血鬼族而言是什麼樣的希望象徵。妳身為吸血鬼，應當為我們族群優先設想，若無法體悟，那妳始終只是披著吸血鬼皮的人類。」
「如果得像你無視其他生命才是真正的吸血鬼，那我寧可不是。」宓拉狄怒意更甚，咬牙切齒，隨即諷道：「我把話說明白了吧，我們和這場鬧劇完全無關，我們會遠離這一切，你就繼續好好藏著那聖典吧。但我能想像到你的未來呢，等你到了和奧瑟丁一樣的狀況，你也會露出一樣醜陋的真面目吧？」
「住口，我不准妳將我和他相提並論！虧我還曾視妳為我的家族一員，但妳背棄家族自立門戶我已經不追究，居然還屢次口出妄言？」他彈了個響指便有侍從開門，「馬克、蓋吉，送客人出去，瑟倫特豪宅今晚，不接外人！」宓拉狄伸手阻止他人攙扶，自己一聲不吭的拉起謝伊就走。
＊
宓拉狄和謝伊上了馬車便朝府邸回去，路上氣氛仍僵硬，宓拉狄雙手抱胸的看著窗外。謝伊偷偷看著她臉色，許久才決定開口：「糟糕，剛才都忘記問他們能不能先把我變回人類了，哈哈──哈……嗯。」
宓拉狄完全沒有回應，謝伊尷尬的搔搔頭，腦子繼續運轉。
「話說回來，宓拉狄妳很喜歡吃蛋糕呢！哈哈……我記得我們不是不太能吃人類食物嗎，還是那些也是人血做的呢？」
沉默了好一會，宓拉狄頭也不回的應答：「戒不掉，我說甜食。」謝伊趕緊點頭附和，宓拉狄看他這辛苦破冰的模樣，忍不住多回幾句：「反正人類也會這樣，暴飲暴食、酗酒之類的。總之很多事對身體淨有傷害，但就是很爽快。」
「對嘛！有些事雖然沒什麼作用，但做了可以心情好，例如咒罵髒話、吃人類食物……」
「還有做愛。」
「對──說得是呢，哈哈……」謝伊害臊的想轉移話題。「對了，不知道方不方便過問，剛剛的對話聽起來，原來宓拉狄妳也曾是人類嗎？」
「是，怎樣？」宓拉狄盯著窗外快要升起的朝陽，嘆了口氣。「我出生時媽媽就難產去世了，從小和爸爸相依為命，但我體弱多病，十六歲那年險些要病死，爸爸不想失去最後的親人我，所有醫生診斷後都說我沒救了，但爸爸最後從黑市找來了一名保證能讓我『不會死』的醫生，但其實，那名醫生是個吸血鬼，沒有留下名字或家族名，只記得他胸口有烏鴉圖騰紋身。等我醒過來後不只我，連爸爸也變成吸血鬼了。」這段話宓拉狄越說，視線越是低垂。
「原來如此，那父親之後還好嗎？」
「不，他去世了。同年年底，遺忘山谷一帶發生了一場離奇的瘟疫，那場瘟疫只針對吸血鬼傳染，症狀是全身迅速衰老，並直接性的腐蝕心臟，最長一個月，最短三天內便會徹底死亡。當時光是山谷就死了近兩百名吸血鬼，其中我爸爸在內……但，我卻是活了下來的人。」
謝伊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靜靜的將手輕輕按在宓拉狄手背上。
「諷刺的是，好像是命運互補，吸血鬼瘟疫也帶走了勞斯的妻子和兩名兒女，我因緣際會下來到了豪宅投靠了他。那老東西雖然頑固，但當時也確實得感謝他接納，否則我沒學會獲得血的方式，沒學會操控血性，可能早就餓昏在街頭被太陽活活烤死了。」
「原來是這樣……不過既然妳知道有可以變回人類的方法，有沒有想過把自己也變回──」謝伊正要問上重要問題，忽然感覺到有哪不太對勁。靜了會，謝伊才靠向宓拉狄在她耳邊細語：「宓拉狄，我們好像被人跟蹤了！」
宓拉狄拿起隨身化妝鏡往窗外照，但後方完全沒有馬、沒有車、甚至看不見一個人影，「說什麼呢，我可是一隻蝴蝶都沒看見唷。」
「是真的啦！我以前監守運金車有過一次這種感覺，那天傍晚我們就被一群流氓騷擾了。」
「那也是在溫切斯特市內裡，我們現在在郊區呢。」
「就算沒看到人我也確定真的有人在跟著我們！真的，請相信我啦。」謝伊說的斬釘截鐵。宓拉狄雖懷疑，可見他平時優柔寡斷的他如此信誓旦旦，也選擇相信了他。
「好吧，我們繞進市內，等天亮又人多時混入人群避避視線再迂迴回去府邸。」
宓拉狄帶著渾身裹著不透光重衣的謝伊回到溫切斯特。此時已經是黎明上午，城市街道的人潮漸漸擁擠了起來，宓拉狄牽著被面罩裹住而看不清前方的謝伊，她一邊繞路一邊嘟囔：「瑟倫特豪宅居然還派人跟蹤我們嗎？但來的是誰，那公主女孩？她應該跑不了那麼快；能隱形的少年？他還在療傷吧。」
往市集內走，發現溫切斯特廣場一早就有軍隊遊行儀式，城裡百姓站開兩排不斷高聲喝采，樂隊也大肆的演奏起來。謝伊看著很好奇，「哇，最近要打仗了嗎，怎麼會有這種陣仗？」
宓拉狄觀察了會，「有大人物造訪。」放眼望去，層層長槍步兵簇擁的黑馬上，身形魁梧壯碩、虎背熊腰，頭戴白底紅邊海軍帽，身披五星上將鎧，在茫茫人海裡居然有著極強的存在感。「他叫拜桑，當今大英帝國的五星上將，也是奧瑟丁麾下最重要的幹部。一個人能徒手殲滅一整支軍旅，大概是世上僅次於奧瑟丁第二危險的吸血鬼了。」
「他也不畏懼陽光嗎？」
「誰知道呢。重要的是，他一直以來都利用軍事和政治影響力，在倫敦替奧瑟丁管理黑市和當地吸血鬼組織，現在親自來到溫切斯特肯定也和腥紅聖典脫離不了關係。」就在這時，在軍隊前行中露出恐怖微笑的拜桑，忽然朝宓拉狄這直視而來，她不由得震驚：「該死！」趕緊轉過身牽起謝伊就走：「他認出我了，得趕快離開這。」
但人潮突然更擠，謝伊被撞得屢次跌倒，嘈雜紊亂中又難以喊得讓宓拉狄聽見：「能不能稍微放慢一些！人真的太多了，宓拉……嗚──」手一鬆開，宓拉狄馬上回頭，但即使穿過原本的人群都看不見謝伊了。
「謝伊？」宓拉狄左顧右盼，自己在車水馬龍中也只能如潮流被順勢推送，根本看不到謝伊的半點蹤跡。「謝伊！你在哪？嘁……」
＊
半小時後，一大桶燒熱的污水潑在謝伊臉上將他給強行喚醒。
謝伊皮膚灼燒，手腳動彈不得，雙足踏不到地，甩甩腦袋清醒一些，發現自己居然被吊了起來。這是一棟陌生的荒廢石砌雕樓，周遭都是凶神惡煞的惡棍，特別有一名身型肥胖，鉚釘皮衣，橘紅髮三條麻辮，腰邊插好幾把手槍又背著一大把霰彈槍的流氓頭子，他咀嚼著疑似生人肉的鮮紅肉塊，一邊不屑的看著自己。
「這傢伙真的是吸血鬼？該不會只是宓拉狄那騷貨的小狼狗吧。」肥胖流氓將口中物淬在謝伊臉上，他唾液的腥味臭得比污水更讓人作嘔。「喂，死傢伙聽好了，本大爺沒耐心浪費在你這種蠢豬身上。老實招來腥紅聖典藏在哪，勞斯把它藏在哪了？」
謝伊開口想說話，但被惡臭弄得直接嘔吐了出來，還是直接吐在那肥胖流氓身上。「啊……對、對不起……」
「你……你這蠢豬！」他氣得掏出槍桿子打在謝伊臉上，一下就將他兩顆牙齒帶血打飛。「該死的東西，要不是非得從你身上挖出情報，本大爺我現在就在你腦袋上開洞。」他將霰彈槍指在謝伊眉心之間。「我快沒耐心了，快點，腥紅聖典的位置在哪？」
謝伊嚇得不輕：「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我也非常想借閱聖典，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呀，求你別殺我……」突然間，謝伊想起來了，「你渾厚的聲音，還有這怪力……你……你是搶劫勞埃德銀行的其中一員！」
肥胖流氓訝異，瞪著謝伊幾秒才跟著發現：「噢，怪不得本大爺覺得你哪裡眼熟，原來是那個倒楣鬼啊？沒想到你也變成吸血鬼了，世界真他媽小，只可惜，現在又你要變成我的槍下亡魂了。」他把手槍更貼近謝伊腦袋。「你不可能不知道聖典的事，我知道你們才從瑟倫特豪宅出來，你們絕對見過勞斯了！」
謝伊即使惶恐也沒有答案。一旁的嘍囉突然開口：「老大，他會不會是真的不知道？畢竟拜桑將軍給我們的命令本來就是跟蹤他們而已，突然出手其實是破壞原本的計畫的……」
「你在教我做事？」槍口轉向嘍囉，扣下板機，腦袋化為血腥蜂窩。「你媽的，沒有人可以對我哈吉斯指指點點！誰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本大爺照樣幹掉！他媽的，跟蹤一點用都沒有，反正他們知道書藏在哪就拷問，不知道就殺掉，誰管命令是什麼。」謝伊看著那嘍囉腦漿四散的死狀，嚇得又嘔吐了出來。
「對、對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但請不要殺我……」但還是慘遭哈吉斯痛毆。與此同時，碉樓一樓的大門被強行破開，門外兩名流氓守衛被抽乾血癱死在門邊兩側。
闖入者是宓拉狄！踏入氛圍詭譎的碉樓，抽著菸，面色不悅：「真是的，用聞得都能聞出有我的血在這裡，不知道是哪家的貴客，居然不打聲招呼就帶走我家男人呢？」
左右環視一番，所有窗口和縫隙都被紙板、木板蓋住，燈光也昏暗微弱，顯然是易守難攻。
然而，她完全不在乎：「也罷，動了我的人……我都要把你們給碎屍萬段。」孤身一人踏上碉樓的臺階是她，恐慌的，卻是在碉樓內各處埋伏的嘍囉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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