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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ject sekai/プロセカ同人】みずえな|緊握的事物

Q太 | 2022-12-10 13:24:16 | 巴幣 200 | 人氣 422


※字數約1.3w
※OOC預警
※靈感源自活動「怪盗紳士のハラハラ!?ホワイトデー」和「ボクのあしあと キミのゆくさき」的卡面



選用象牙白為主色的大廳,不只用了大量的金漆繪製天頂和牆面,裡面還擺設了許多做工精巧的大型石膏像,支撐用的數根石柱大概也是經由同一位設計師之手,上面的浮雕與石像有著相似的風格。此處能在數量上贏過站立於兩側的貴族和皇室們的,估計就是他們身上裝飾用的各類珠寶和飾品。

而這一切的繁華壯麗,都是靠殘殺魔族所建立的。

魔族擁有的最明顯外部特徵,便是位於頭上、那與山羊或野獸相似的角。

相比起身體其他部位,他們的角含有最多魔力,只要利用特定的技術去做轉換就可以變成帶有魔力的粉末。人類利用這種技術創造讓任何人都能使用魔法的道具,製造出傳說中的聖劍,還延長了壽命。

所以,魔族的角也因此在以人類為主的國家中被賦予了極高的經濟價值。

可那東西不是裝飾,那對角確確實實的屬於魔族身體的一部分,具有痛覺,若是斷裂還可能對身心造成影響。

瑞希並不清楚其他以人類為主的國家在是否對其有所重視,但他想,自己國家的皇族和貴族肯定大多都不在意這件事,而人民則基本上都被蒙在鼓裡或假裝不知情。

知道這些有關魔族的事的他,時至今日還是對此感到憤怒和悲傷,卻因為自己的身分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必須加害他們。而他唯一能做的補償,就是稍稍承受一點人類對他們的惡意,就像現在這樣。


「第五騎士團團長.曉山瑞希,抬起頭吧。」
「是。」


單膝跪地的瑞希抬頭後雙眼筆直的與坐在王座上的人對視,那雙眼瞳和剛剛的聲音一樣,空有虛偽的威嚴,實質上只是個被欲望和貪婪填滿的殘舊空殼。

這是第幾次因為這樣原因與這令人厭惡的雙眼對視,他不知道,因為已經太多次了。


「你應該知道本王又一次在集會中特意質問你的原因吧?」
「我知道……」
「那這次可否告訴本王理由,解釋你為何斬殺的魔族數量越來越少。」


瑞希沉默不語,這並不是因為被國王的態度有所壓制,而是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什麼。

他其實是知道答案的,但對魔族懷有惻隱之心是大罪,若將其說出只會被當場處死。

另外,瑞希還隱約有察覺,自己逐漸變得無法對魔族下手很可能有其他原因,但這更裡層的真實究竟為何,他還像是被一層布蒙住般無法看見。

見瑞希又保持沉默,國王用嫌惡的眼神望著他並嘆了口氣。


「雖然現在是騎士團團長,但果然從根本來說還是個沒用的奴隸。」


國王此話一出,四周本就集中於他視線變得更為銳利,就像數百根細針,一點一點地靠近,然後緩慢的刺入體內,無法離開此處的瑞希只能悄悄握緊了置於地面的拳,將所有的心力用在壓制自己。

伴隨不知那位貴族的發言,大廳內的人開始一個個吐露大量惡意凝聚的文句。


「連斬殺敵人都做不到,這種騎士幹脆廢除算了。」
「當初不應該救這傢伙,根本是浪費金錢和人力。」
「連命令都無法好好遵守啊……感覺打獵時的獵犬都比他有用。」
「這種柔弱的傢伙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死在戰場,大概是靠躲在其他士兵背後吧。」


在舉行集會時出口的大門會關起,大廳內又全是無法開啟的彩繪玻璃窗或高到無法觸及的透明天窗,所以全部的話語都只能積存在這,一步一步升高至將瑞希淹沒,使他難以呼吸的程度。

感受著氧氣被黏膩噁心的話語取代的不適,瑞希忽然聽到金屬配飾搖擺發出的聲響。

緊接在後的,是某人用力踏出的腳步。


「曉山的指揮能力和行動策畫不是比所有歷屆騎士團團長要來的好嗎?」


青澀且宏亮的聲音出現的突兀,語氣中明顯的不悅十分銳利,所以才能輕易的斬斷貴族們那接續不斷的連綿惡言。

瑞希抬起剛剛被沉重氛圍壓下的頭,轉往左邊那大多數騎士們所站的地方。

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與瑞希的粉色長髮幾乎同樣明顯的橙色頭髮與他身上的白色披風一起,因往前的步伐飄動著。雖然這次勉強算是有把騎士服穿好,但一手插著口袋、皺著眉頭瞪視著國王和貴族的表現,與其說是騎士,更像是貧民窟的小混混。不過也不能說他不是就對了。


「不可無禮,東雲騎士!雖然你是騎士團團長,但也不可在沒有王的允許下擅自發言!」
「哈啊?你們這些貴族剛剛不也是隨便就開口,然後嘰嘰喳喳的說到現在。」
「呃……」


見開口訓斥自己的貴族緊咬下唇、憤恨的盯著自己,彰人嘲諷地笑了下,然後開口說道:


「不能殺魔族又怎樣?難不成你們以為我們其他騎士團是擺好看的。魔族最近的進攻越來越大規模且有完整的計畫和組織性,與其浪費時間去計較那種已經人力充足的事,還不如多找幾個像曉山這樣懂得思考行動方針的人才還比較實際。」


也許是彰人的正論讓他們難以反駁,也有可能只是覺得這次的集會若循著這個話繼續爭論會花上很多時間。國王沒有訓斥彰人,只是發話告知眾人這次的例行集會就這樣結束。

雖然仍是浸泡在類似的謾罵和質疑中,但在結尾多了些變數,使得瑞希在站起身時感覺比往常輕盈的多。



一離開大廳,瑞希就掃視著周遭,終於在長廊的一處發現在與下屬們交談的彰人。

透過眼角餘光,彰人也發現了快步走近自己的瑞希,他伸手告知下屬先暫停彙報,然後轉過身看向瑞希。


「謝謝你幫我說話,那個……是姓東雲沒錯吧?另外,我還聽說一個月前第二騎士團的團長換人了,應該就是你吧?」
「嗯,東雲彰人,因前團長戰死,所以作為副團長接替了團長位子。」

聽完彰人的自我介紹,瑞希疑惑地皺了皺眉。

照理來說,除了被指名個人召見,每三個月的例行集會和其他重大會議,團長和副團長是要一起出席的,但瑞希卻對彰人沒有任何印象。就算他不說話,他也確信自己應該會記得那頭顯眼橙髮。

彰人一眼就看出瑞希的疑惑,伸手抓了抓自己後腦杓的髮絲。


「我不喜歡面對那些貴族和其他的麻煩事,所以每次都逃到外面去了。」
「原來如此。」


瑞希想起自己很久以前曾聽過,好像有個新入團的騎士明明常常翹掉訓練、偷翻到城牆外的森林,卻還是比團內的任何人都要強。看來應該和眼前這位是同一個人。

可是,他說自己每次都逃掉了,為什麼這次會選擇參加呢?

還來不及詢問,彰人就開口把話題拉回剛才在大廳發生的事。


「至於剛剛那個,我只是因為自己聽了覺得不爽才這麼說的。」
「這樣啊,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其實今天我是很可能真的會被奪去騎士的身分,但因為你講了那些話才暫時阻止,所以我現在欠你一個人情,之後有事需要幫忙就來找我吧。」


說完,瑞希扭頭看向一旁的大鐘。

時間差不多了,他該去監看自己騎士團的練習狀況了。雖然這不是什麼大事,但遲到還是有損名譽,他已經因為無法斬殺魔族被人議論,至少在其他方面不能不做好。

所以,他張口準備和彰人道別,對方卻搶先發話。


「我這邊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沒想到會請我來巡邏,明明自己就這麼愛跑出去。」


瑞希騎在馬背上,悠閒的環視綠意綿延的森林,語氣因為對彰人拜託自己的事感到有趣而略帶愉悅。

說是這麼說,但彰人拜託他的原因其實非常嚴肅。

他剛剛在集會的發言想必會觸怒到許多貴族,但他們不能明目張膽地立刻對騎士團團長動手,那最先成為受害目標的就很有可能是自己騎士團的成員。畢竟訓練時受點傷什麼的事很常見的事。

瑞希猜想,彰人大概是為了避免貴族趁他外出巡視被分配到的區域的空檔去傷害自己的團員,才會拜託自己。因為他需要定期巡視的這片森林可是皇室專屬的狩獵用地,明文規定需要由團長帶領小隊規模的人員進行危險排除,自己突然說可以幫忙應該讓他不用煩心太多。

瑞希就這樣與自己帶出的團員分頭行動好一陣子。

可能是處在過於清幽的環境太久,瑞希的思緒有些浮動,剛才那些貴族的話不知不覺牽引他去憶起那自己都無法確信的過去。

他曾是某位貴族的奴隸,因為國王的強制徵召而被送上戰場,與魔族廝殺,雖然與大多數人一樣被魔族攻擊、受了重傷,但不同的是自己被救了回來,而且還是被這個國家的其中一位王子發現才因此得救。

身體痊癒後的瑞希在王子的建議下,參加了每年舉辦的考核,加入了騎士團。反正原本奴役他的貴族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所以他也沒別的出路。

他用這種方法來報答那位王子,希望當自己到達高位時可以成為他的助力。


「現在卻變成這樣……」


瑞希低下頭喃喃自語,一手碰上自己腰間的佩劍。

雖然他如今真的到達了可能是自己所能來到的最高處,但自身待遇和能做到的事卻並不如自己所想。

自己拚盡氣力去保護的人們不斷的在明面和暗面處嘲笑咒罵他。

因為丟失了記憶,所以他只能利用他人的話語去拼湊出重傷前醒來的自己,但告訴他這些事的卻全都是那些不值得信任的貴族和皇室。除了他們,沒有任何認識以前自己的人。

明明就有了住所、職位和某個目標,他的心卻像是已經被流放到邊境,孤身一人。

救了自己的王子目前的狀況也不好。

他雖然按照皇室以往的傳統,成為了第一騎士團的團長,也在戰場上留下不少功績,但他一直反對靠殘害魔族來壯大國家,所以被國王和貴族處處刁難。最近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不在如此大動作反對,但想必不是根據自己的意志做出決定。


「司……王子他應該是被威脅了吧,按他的個性。」


發現自己差點又要犯法的去直呼皇室成員的名字,瑞希趕緊改口。雖然司是允許他喊自己名字,但若一不小心成為習慣只會害他被其他貴族刁難。

瑞希又一次嘆氣,體內的難受和煩躁卻絲毫不減。

以這樣的現在和過去建立的未來,老實說,他一點都沒有期待。

突然,馬匹無預警地停下腳步,似乎是有什麼東西阻擋了原本預定的路上。

瑞希疑惑地將身體偏向一側,低頭看向前方草叢,只見那裏有一隻纖細潔白的手,再仔細看,還可以發現一雙被黑袍蓋住的雙腿。很明顯,有個人在那裡。

對此大吃一驚的同時瑞希還感到了不解。

兩個城門都離這座森林有很遠的距離,再加上是皇室用地,無論外來到訪者,還是本國國民應該都很難會誤入才對。

跳下馬背,瑞希小心移動腳步靠近,以防自己一不小心踩到被綠色植物蓋住的那個人。

可當他伸手把礙眼的的灌木推開後立刻就後悔了。瑞希不斷的在心底咒罵自己,責怪著自己為什麼沒有就這樣無視,然後繞路離開。

阻擋了馬匹前行道路的確實是個人,但不是人類。

仔細看清後,瑞希立刻就能辨識出那件黑袍上面的花紋只會出自哪裡,但就算沒有服裝去做判斷,對方頭上彎曲的黑色羊角也足夠清楚告知他這人的身分為何。

現在倒在他面前昏睡著的這位棕色長髮少女,是魔族。

也許是因為在早上的集會被罵的關係,瑞希此時的心態其實有點接近「怎樣都無所謂了」的狀態。

他皺起眉頭,搖頭晃腦,嘴上發出各種顯現困擾的呻吟。

就這樣做著這些會被人斜眼看待的舉動大約幾秒後,他嘆了口氣,然後聳了聳肩,徹底死心的蹲下身,開始檢查昏倒的少女有無任何嚴重外傷或骨折。

確認少女好像就只是單純地睡著,瑞希抱著她一起上了馬背。

他讓少女靠在自己懷裡,確保她不會滑下後空出一隻手從腰間的小包抽出一張小卷軸。攤開的小卷軸在無強烈風吹的環境下自動飄在半空,接著被突然冒出的粉色火焰燒盡,粉色的火焰聚集成鳥的形體,旋停在瑞希身旁,大小和信鴿差不多。

雖然魔法基本上可以說是魔族和天使族的專利,人類只能用預先做好、利用魔族的角或天使的羽毛製成的魔法道具,但人類之中也極小部分的人是天生擁有魔力的,而瑞希就是其中之一。

這隻粉色火焰的鳥是瑞希根據自己的魔法創造的使魔,大多時候都待在家裡,剛剛的卷軸所畫的則是召喚他用的陣法,而它主要是用於傳話,不過有必要的話也是可以投入戰鬥。

自己會使用魔法這件事瑞希從未大聲張揚,目前只有司,以及他指揮的騎士團中的幾個團員知道。因為既然現在的自己只能任憑他人利用,那他希望是只有作為騎士的那個自己。

瑞希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靠近後輕聲說了句「去幫我向還在巡邏的大家說一下吧」,便拉動韁繩讓馬匹掉頭往離開森林的方向前進。



不知第幾次的嘆氣和馬克杯中上升的熱氣融合再一起。

紅茶的香氣一如往常,需要等待液體變得溫暖不燙口才能喝的體質也沒有改變,這就瑞希覺得自己傻的可以。明明就是想喝點可以放鬆心身的飲品來讓自己不去多意識現狀,卻反倒使自己在等待的這段時間備受折磨。

因為無事可做,他的腦袋一直在思考與這位魔族少女有關的事。


「我是笨蛋嗎?集會時被講成這樣還把魔族帶回自己家照顧……如果被發現絕對會被處死……」


瑞希一邊說著,一邊前傾後仰著身體讓搖椅晃動。

不過,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其實心裡早已明了自己大概無論如何都會這麼做。

瑞希停下動作,將視線定在躺在自己床上熟睡的少女。

原本因為想要確定對方身體真的沒有其他傷口,再加上想讓她好睡一點,他本來是想幫她換上自己的睡衣,但冷靜思考過後還是選擇收手,只有幫少女拆下頭飾和拿掉長袍,因為他可不想對方一醒來就把自己當成變態揍或用魔法攻擊。

不過說也奇怪,拿掉長袍時還好,但在解開那繁雜的頭飾和髮型時,瑞希比預想中的還動作迅速,就像是已經綁過好幾遍那樣熟練。

這實在很異常。

作為一位生活只有工作和訓練,且身為國家護衛代表之一的騎士團團長。瑞希平時的生活根本無法顧慮太多外貌的事情,雖然現在這樣穿著其騎士服確實體面,但他也只是每天都這樣穿,根本沒有去思考服裝搭配什麼的。他唯一的堅持,就只有不想剪成短髮而已。

對於每天都只綁成最簡單馬尾髮型的他,會熟悉複雜的編髮真的很奇怪。不過現階段也找不出原因,瑞希只能當成自己可能有這方面的才能。

可能是剛剛搖椅的晃動發出的聲響,還有瑞希的自言自語真的太吵,少女皺起眉頭,身體像是早晨想賴床那樣在床上掙扎翻滾了幾下後,才終於願意把眼睛睜開。

剛清醒時的眼睛是很模糊的,所以少女完全沒注意到坐在自己身旁的瑞希。她滿臉不悅的伸手順了順自己長髮,喃喃地說著:「什麼聲音啊……吵死了……」,使得瑞希不自覺地做好等下會被她攻擊的準備。


「身體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詢問的同時,瑞希將自己原本要喝的那杯紅茶遞給少女。

在原定的想像中,他以為對方會在發現自己是以殘害魔族而出名的這個國家的人類時會表露出警戒或恨意,嚴重一點,可能會主動攻擊他。

但完全沒想到,少女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卻是忽然頓住。

少女轉過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瑞希,然後毫無預警的,淚水就這樣在瑞希的注視下從她的眼眶中溢出,一滴一滴的落下,在白色的被單中留下深色的小圓點。

還來不及反應對方突然的落淚,少女就雙臂一伸用力的抱住瑞希,極強的力道壓迫著胸腔讓他有些呼吸困難,但瑞希可以明白她這麼做不是為了傷害自己,只是在害怕自己離開。


「瑞希你這傢伙到底是躲到哪去了!我們找你很久欸!」


本想拉開她的手定在了半空之中。

可瑞希這反應並不僅是因為這素未謀面的魔族居然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更難以相信的,是他居然對她呼喚自己的聲音感到泫然落淚的懷念。



等少女終於不在哭泣,兩人展開了一場極為激烈的對談。雖然情緒激動的好像只有其中一方。


「為什麼一聲不響的就走掉啊,你這個大笨蛋!」
「那個……」
「居然還待在這個最糟糕的國家裡,你難不成以為自己真的可以說服這些人類嗎?!」
「我說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和大家有多擔心你!」
「這……」
「明明就是個令人噁心的國家,還弄出這麼強的屏障,搞得我和奏她們都感覺不到你的魔力!」
「……」


完全插不了嘴啊。瑞希如此困擾著。

他一邊用食指搔了搔臉頰,一邊慶幸自己為了避免有人聽到自己練習魔法的動靜,所以有把自己住的房子設下隔音用的結界。

自落下的淚水開始減少後,名為「繪名」的魔族少女就不斷地對著瑞希大聲怒罵抱怨,其中提到的其他人名或事情,全是瑞希沒印象的東西,但她卻十分肯定他就是自己口中的那個「瑞希」。


「我和奏她們真的找你很久……」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因傾吐話語帶出的回憶和感情再次潰堤。

平時用來安慰下屬的話面對這個人肯定是不能用的,這種是瑞希還是知道的。

不過,面對一位完全不認識的魔族對著自己哭,瑞希認為照理來說自己應該是要慌張的,但身體卻很自動的選擇靠近並抱緊了她。

可以感受到肩頸處的服裝布料被逐漸浸濕。老實說這感覺對瑞希來說並不少見,只不過平常滲入的都是魔族的血液,魔族的淚水什麼的,這還是第一次。

像是一直在外等待著那樣,就在繪名啜泣聲幾乎停止的剎那,瑞希的使魔從窗戶縫隙飛了進來。

它剛剛一直都待在自己副團長身邊,現在回來卻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鳥籠,應該是有訊息要傳達給自己。瑞希做出這樣的推斷,伸手觸碰使魔的身體,副團長的聲音立刻流入他的腦中。


『南邊大門出現……魔族……請……支援……』


傳達的話語斷斷續續,可以聽見不少金屬碰撞和快速揮砍產生的響動,應該是在交戰圖中艱難錄下的。幸好最重點的事還算聽得出來。

不過為什麼會要求自己支援?南邊大門是由第四騎士團負責,也就是說現在他們面對的是需要動用到兩個騎士團的強烈攻擊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能繼續這樣浪費時間了。

雖然討厭皇室、厭惡貴族,但若魔族真的攻進來,首先被傷害的只有平民百姓,所以他還是只能對魔族拔出劍。

況且他現在也不能丟了騎士團團長的身分。

如果連他都不在,那在決議任何事項的集會和會議中,站在王子那邊的就會只剩第三騎士團的日野森團長了。貴族那邊可能只有青柳家的末子能繼承家主,才會有人願意講話。

瑞希盡量動作不過度用力地推開繪名,然後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配劍,朝大門邁步。


「等下,你要去哪裡?!」


繪名大聲地呼喊讓瑞希停下腳步。

他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劍並更加用力的握緊,接著用力的深呼吸,讓冷空氣與自己體內積存的感情暫時做替換。


「我要去做我該做的事。妳好好的在這待著,等晚上我再把妳送出城。」


也不等繪名做出回應,瑞希就轉身跑開。因為他確信,只要和她再多待一秒,自己本就動搖的信念肯定會全盤瓦解。



瑞希住的房子實在是很無聊,幾乎可以說是空無一物,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和家具。除了一本日記,其他能展現個性的事物根本不存在。

這與繪名所知的瑞希差別非常大,再加上他離開前還用那種冷淡的表情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語氣告知她要送走自己,要說真的認錯人看來非常有可能。但繪名知道這不可能,這不僅是因為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魔力,更大程度是因為繪名對自己的自信,而這份自信當初就是瑞希給她的。

可能是因為身為人類與魔族的混血,繪名不管做什麼都是半吊子,魔法更是練習了好久卻還是不擅長,而身為魔族的父親一直勸她放棄。


──「那我教妳一個獨屬於妳的魔法吧。」

──「與之相對的,可以答應我,無論我變成怎樣妳都會握住我的手嗎?」


雖然仔細想想就會知道,瑞希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其實和騙小孩無異,但當時的繪名卻還是自願被他欺騙,直到現在。

因為不可能不管啊,那像是被人緊掐著喉嚨、感到難受卻還是硬要笑出來的模樣。


「那傢伙到底是怎麼了……」


又一次想起瑞希冷若冰霜的神情,繪名低下頭。

就在她想要將臉埋進自己臂彎中時,傳來了老舊木門推動嘎吱聲。

一想到是瑞希回來了,繪名立刻下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卻在實際看到瑞希的狀態後停下腳步,驚訝的無法言語。

藍與白為主要色調的騎士服被大量血跡覆蓋,因為時間的關係成了暗紅色,身體包上繃帶的部分不多,劍和魔法造成的傷害看上去也很少,但大量的擦傷和瘀傷卻幾乎遍佈全身,顯然是被人拳打腳踢了一番。


「抱歉,回來晚了。我現在帶去暗門,妳就從那裏離開吧。」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你這是怎麼回事?這肯定不是在戰場上受的傷啊!」


獨自留在這裡時繪名有稍稍偷看一點瑞希的日記,但因為罪惡感,她沒有看太多,只知道他去參加了這個國家騎士考核並透過自身的努力成為了騎士團團長,所以她也已經知道他必須奔赴戰場和魔族對峙。

瑞希神情有些木然,他呆愣一會,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沾染血液和他人鞋印的衣物,然後僵硬的露出微笑。


「只是稍微被其他團的人找碴,沒什麼,我習慣了。」
「習慣?這種事怎麼能習慣……」
「這次魔族雖然沒有很大規模的攻過來,但有兩位魔族特別強,雖然在我出現後沒多久她們就不知道為什麼離開了,但還是單靠他們就滅了第四騎士團約三分之二的人……所以,他們應該是想找人出氣吧。像我這種面對殺害自己同伴的魔族還會心軟的人不就是最好的沙袋嗎?」


他現在的笑容和語氣,與他以前不顧其他人的反對和嘲笑,下定決心要去和那些人類國家談和,所以離開村莊時一模一樣。

溫柔的同時卻也落寞,明明渴望有人接近自己,卻又用笑容的面具與他人隔出距離。

為什麼你老是要這樣?以前也好,現在也好,為什麼都執意要做著這些會被他人詬病的事,然後毫無怨言的承受傷害。而我又為什麼會聽你那些只是為了保護我安全的話,選擇留在村莊裡,而不是打從一開始就跟在你旁邊。

我明明就答應了會一直握著你的手。

瑞希抬眼看向牆壁的掛鐘,確認時間。


「我們快走吧,接近交班的時間是守衛隊最散漫的時候,現在過去會比較不容易被發現。」


瑞希出言提醒,繪名卻一直低著頭,始終沒有想移動腳步的跡象。

維持這樣寂靜的狀態約莫數分鐘,瑞希才終於看到繪名開口。


「我不要……」
「诶?」
「我不要走!」


繪名大喊著,伸出的雙臂緊緊地圈住瑞希,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因此沾染上未乾的血漬或灰黑的塵土。


「我不會走的!如果你要留在這裡,那我也要留下!」


繪名的發言讓瑞希慌張起來,但如今的他氣力盡失,光是站著都很勉強,只能試著說服。


「不要說這種傻話!如果被發現,妳可是會──」
「我不會走的!我已經違約過一次,所以這次絕對不行!」


「我答應過你了,會一直握著你的手。」


分明沒有感受到魔力,瑞希卻還是覺得這句話應該是咒語,要不然他現在怎麼會腦中如此一片空白。自己的心平靜安穩的宛若被輕放在夕陽西下時的雲彩之上,緊繃著的身體逐漸流失掉支撐下去的一點堅持,就這樣順著對方的動作慢慢蹲在了地上。

瑞希的頭不知何時靠上了繪名的肩,眼眶感到過多的濕潤,鼻腔的酸澀讓他有些難受,今天早上和過去數年間人們對他的謾罵緩慢回放著,就這樣交疊累積,化作淚水。

瑞希久違的哭了出來。

雖然還是壓抑著不敢哭出聲,但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個國家、在他人面前渲洩這種情感。

是那句咒語,是她的聲音和直率的情感突破了那層他自己不願觸碰、看上去堅硬,實際上卻脆弱的可笑的牆面。

體溫也好,淚水也好,血液也好,明明這些都是源自他人的身驅,瑞希卻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感覺起來有這麼大的不同。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在努力……」


聽著瑞希在昏睡過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坐在床邊的繪名緊緊的握住了他露在被單外的手。



到最後,瑞希還是沒能把繪名送出城。

畢竟她本人可是超乎想像的堅持,無論是對於「要留在自己身邊」,還是「深信他就是自己所說的曉山瑞希」這件事。

為了保險起見,瑞希禁止繪名離開自己家,即便對方說自己有學會改變自己外貌的魔法,瑞希還是強烈禁止。如果有任何所需用品都只能告知瑞希,然後讓他拜託自己信得過的下屬去購買。

起初,繪名當然是成天抱怨,但這樣生活久了也慢慢開始學會找事做。

本來因為四處奔波尋找瑞希而暫緩的繪畫被她重新拾起,有時還會拜託瑞希買一些小掛件或擺飾,導致瑞希原本空蕩蕩的房子變得像是小型美術館,顏料的味道沒有一天消失。

瑞希自然是沒什麼怨言,就算有也是品味之爭。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有和某人爭論買來的玩偶哪隻比較可愛的這一天。

再加上魔族的入侵和襲擊從那之後就緩和許多,除了騎士團的定期訓練,瑞希基本上就是與繪名待在一起,感受何謂令人心安且滿足的日常。

雖然還是不時會有貴族和其他騎士上門找麻煩,而他因為無法以一敵眾仍是多少被痛揍了不少,但對現在他來說只要回去還能見到繪名,聽著她幫自己出氣抱怨,那一切就沒什麼了。

至於那天為什麼繪名會倒在森林裡,她本人其實也不知道。

繪名會出現在那裡,是因為有認識且足以讓她非常信任的人約她在那裡碰面,但還沒看人影,她就昏了過去。

想要說出約她的那個人的有關資訊也不可能,因為那個人似乎在繪名身上施加了禁言魔法,只要想說出與之相關的事,聲音就會被暫時抹去。

所以,這件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就這樣兩人一起生活了好幾個月,又到了三個月一次的例行集會。

走在通往大廳的長廊時,瑞希又一次在長廊的角落看到彰人和他的下屬們,只不過從方向上來看只有彰人似乎是正要離開的樣子。


「好久不見。」


因為這次沒什麼事,加上集會開始的時間快到了,所以瑞希是沒打算搭話的。

沒想對方卻主動放下文件、向自己打招呼,這讓他有些驚訝,所以遲了一會才開口應答:


「好久不見,弟弟くん。」


瑞希明明是自然的抬手回應,卻發現對方突然表露出一絲細微的奇怪神情,貌似是開心和吃驚同時吧。但對方一樣是搶在他提問前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這種集會你還真願意參加啊。」
「沒辦法,畢竟是命令。反倒是弟弟くん你啊,看樣子是又不想參加了。」
「錯了,我會參加。」
「诶?那現在差不多該進去大廳了吧?」
「……我確實會參加,但要晚一點。」
「晚一點?」


瑞希不太懂彰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集會一旦開始,大門就會關閉,這是為了保護貴族、皇室和騎士團團長等重要人士的安全。除非有緊急事項要通報不然不會隨意開門,遲到當然就更不可給予放行了。


「總而言之,要做好心理準備啊,曉山。」


彰人刻意在集會即將開始的最後一分鐘留下這句話給瑞希,讓他無法現在思考,但可以謹記於心。

他看著瑞希慌忙往大廳快步走去,又不時帶著疑惑回頭望向自己的舉動露出了讓旁人不能理解的爽朗笑容。

彰人稍稍揮臂,擺動自己披風,正想踏出步伐時,在他身邊的其中一位下屬忍不住開口問道:


「團長,你不是說自己是沒有兄弟姊妹的孤兒嗎?」
「是啊,怎麼了?」
「那為什麼剛剛曉山團長要稱呼你『弟弟くん』呢?」
「誰知道,也許是和別人搞錯了,又或者──是想起什麼了。」



每次集會的氛圍非常糟,皇室和貴族依舊腐敗,除了魔族的角和天使族的羽毛,從不動腦去思考除此之外這個國家到底該怎麼辦,只顧著當前的利益。

騎士們則是站在對面怒視著這些人,。如果不是這些人的命令,他們本不用硬是與擁有魔法這一強大殺傷力攻擊手段的種族戰鬥。

也不是沒想過反抗,但底層的騎士需要顧及養家糊口,上層的將領則有許多的家人都被抓住,以此威脅。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瑞希大概不會選擇當騎士,而是去往別的國家。

王子、其他騎士團團長、自己騎士團的成員、住家附近的鄰居和住在這個國家的眾多百姓,就是因為結識或稍稍了解了這些人,如今的瑞希才很難就這樣將一切撒手不管,轉身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瑞希總感覺這次的集會氛圍好像比以往更浮躁,大家的視線也比之前更緊黏在自己身上,想無視也做不到,搞得他全身起雞皮疙瘩。


「那麼,開始這次的集會吧。」


國王一反平時的溫吞和嫌麻煩的態度,雖然多少有在克制,但瑞希還是看得出來那傢伙不知為何似乎對這次集會感到期待。

從國王的那雙眼裡,瑞希彷彿能看到惡意匯聚成的漆黑淤泥從中流出。


「不過在這之前,先來點餘興節目好了。」


國王此話一出,瑞希立刻感覺到有許多人的氣息往自己包圍。

他想拔刀,但接收命令、被迫要來壓制自己的那些人正是自己的副團長和幾位比較親近的下屬,使得瑞希只能放棄抵抗。

瑞希只能死心的聽著副團長對自己的道歉,還有聽他憤恨訴說著自己的女兒被當作人質、妻子和雙親已被國王和貴族的護衛殺掉的事。

瑞希被拷住雙手,帶到了國王的正前方。


「最近魔族的主動進攻幾乎沒有,派出騎士團去外面搜索也沒什麼進展,這對這個國家可不是什麼好事,而本王必須想辦法填補現在的魔力缺口。正好,我們手邊一直留有一個。」


瑞希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雖然流動的迅速,卻逐漸變得冰冷。

其實在和繪名同住的這段時間瑞希不是沒有相信過她口中所說的那個身為魔族的自己,但他還是不斷強迫自己去否認,因為如果連他自己都去否定了身為人類、身為騎士的這個自己,那他這幾年的努力到底都算是什麼。

但是,現在他不否定也不行了。


「所以,本王和其他貴族們討論,決定解開施加在你身上的魔法,砍下你剩下的那隻角,還有被你窩藏的那位魔族的角來使用。」


比起心底早已有底的自己,聽到國王提到繪名,瑞希立刻就慌了,可他一有想要起身的動靜就立即被一旁護衛壓倒在地,那力道強勁到甚至讓他難以張嘴。


「不自量力的想找本王談和,結果卻被重傷倒在了森林然後抓住並砍斷一隻角,接著又因為失去了一隻角,導致缺失了記憶,所以又被愚蠢的欺騙,自行選擇幫助人類殺害自己的同族,如今就連最後的一隻角也要被奪去。你應該算得上是魔族的恥辱了吧。」


國王恥笑著道出真相,而於此同時一直在王座旁待名的侍從手拿一張卷軸靠近瑞希。

完全攤開的卷軸在完全離開侍從的雙手後漂浮在半空中,然後從其中的一角冒出火光,那是熟悉的、瑞希使用魔法時一定會出現的粉紅色火焰。

火焰逐漸變得猛烈,燃燒掉了整張卷軸,畫作一個巨大的火球,火球隨即分散,包圍在瑞希身上。

剛剛在被團員壓製的過程中他的髮帶受到了損害,他的長髮因此在這樣的動靜中披散開來,飄動著,彷彿與這股火焰融合在一起。

待身上的火焰消散,瑞希的頭上出現了與野獸相似的銳利尖角,但只有一隻,另一隻已被砍去,僅留下些取根部。

似乎覺得看到這樣的景象,自己便是已經彰顯出自己的絕對權力,貴族和皇室們因此比以往都更加過分的對著瑞希大聲嘲笑、口出惡言。

但他們的這份傲慢也就僅止於這一刻了。


「全員行動!」


宏亮的聲音壓過在場所有的笑聲,還有各種針對瑞希和魔族的咒罵。那是這個國家應該所有人都會認得的聲音,而絕不會忘記的人之中一定有瑞希的存在。

聽到司發號施令,第一騎士團突然全體從大門口衝入廳內。

緊接在後的,是彰人帶領的第二騎士團。

差距過大的兵力使他們解決貴族和皇室護衛隊的動作迅速,因此劍刃很快地就一個個靠近了貴族們的脖頸。

至於王子自己的劍,則是用於國王。


「司,你這是在做什麼?!」


國王張口怒斥著對自己舉劍的司,雖然語氣激動,面色發紅,但因為利刃就這麼抵在自己的咽喉,所以只敢縮在王位之中。


「我只是在做身為王子的我應該做的事而已……至於瑞希,我當初是希望你救他,不是這樣利用他。」
「你這傢伙,居然還對魔族抱有同情心,難道不怕我──」
「咲希已經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你一直偷派人加入她飲食的毒藥我也查出是那一種,解藥當然也已經有了。」
「什麼?怎麼會……」
「因為我的妹妹身邊有可靠的青梅竹馬們在啊。」


國王心灰意冷的神情與司的燦笑形成鮮明的對比。

見國王已經全無反抗的意志,司叫來自己的部下將國王用繩子綑綁住,現在的他必須去和自己偷偷在外結識的夥伴匯合。

他們要幫司辦一場意味著改革的盛大登基慶典,來讓還不知情的全體國民了解現在發生了什麼事。

而在場非常不能理解情況的還有瑞希。

老實說,事情發生得真的太過快速了,瑞希的腦袋雖然聰明,卻直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他只知道自己再也不用思考了。他已經不用再顧慮了。

因為替他解開手銬的彰人是這麼說的。


「無論是這個國家,還是你的團員,甚至是你想保護的那些僅僅只是認識、僅僅只是對你表露些微善意的人,你都可以不用再繼續在意了,我們會接手的,所以──」


瑞希一路不知疲憊的奔跑著,他沒有回到家中,也並未因為在意大廳裡如今的現況而回過頭,甚至連自己長年一直帶在身上的配劍都丟棄在地。

因為他必須空出自己的手。

循著感知到的魔力,瑞希來到了南邊的大門。

用厚重金屬和魔法加固過的城門被幾乎整扇用壞,粗暴破壞過的痕跡其實意外俐落,像是有人嫌麻煩,所以就直接隨便揍一拳那樣。不過這還真有可能,畢竟まふゆ常用的魔法大多都是大範圍破壞型的。

想到當下繪名可能露出的驚訝神情和奏的苦笑,瑞希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帶著因從心底湧出的喜悅而自然浮現的笑容,朝著城門外站著的三個人影奔去,並握住了其中一人朝自己伸出的手。

彰人對他所說的話不斷在他的腦中覆述著,只不過這次是用他自己聲音。


──去找她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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