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かなまふ|愛之花與無根藤

Q太 | 2023-01-24 22:17:00 | 巴幣 0 | 人氣 205


※字數約1w
※OOC預警
※靈感源自活動「迷い子の手を引く、そのさきは」



「まふゆ,真是個好孩子呢。」
攀附著。
「不愧是まふゆ,還是一樣優秀。」
攀附著。
「まふ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向內攀附著。
是從哪裡開始的?
「まふゆ為什麼沒有聽媽媽的話呢?」
……大概是從腳底吧。
因為擅自走動,所以才會動彈不得。
就像是被拖拉著便是允許前行的證明……什麼的,還有諸如此類的,似乎都彰顯著悲慘。
「察覺到了」之類的怎麼可能。
……
……不可能啊。
我說了,不可能啊!
……不可能啊。
所以說 ……
「──可不要後悔喔?」
……不可以啊。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左右,而奏剛從SEKAI回來。十分稀奇的並未在作曲或倒於房間內某處補眠。

雖說ニーゴ全員都不時會跑去SEKAI打擾一下,但在這種時間點仍是少見,特別是對於奏來說。

不過現在的她沒有心力糾結這種日常中的些許偏差,因為早在幾天前她的世界就出現了裂痕,就像是被人用力過猛而扭轉撕裂出傷口那樣。而那道傷口仍被持續觸碰,毫無惡意的。

無聲地打了個哈欠,奏放下除了外出和去到SEKAI基本上都不太會拿起來使用的手機。畫面仍停在撥放程式介面,曲子當然是那首記憶體內唯一非自己或他人命名、名為「悔やむと書いてミライ」的音檔。

輕點一下手機屏幕後短暫的閉上雙眼,阻擋有些刺眼的瞬間閃光和多彩的三角形碎片,再次張開雙眼就會回到自己原本的所在地。就像是遊戲和動畫裡的裝置或魔法,實際上也確實是類似那樣的東西,再加上能夠連接的地方是個只有少數可信任的人才能到達的安靜場所。

可能光是這一點,對自己來說那裡就會遠比那些幻想要好上許多,奏不禁這麼想。

這個方便性目前除了用來討論歌曲等相關事情、休息放鬆、舉辦小型聚會,還可以用於遞交物品。這最後的一項功能對如今的奏來說特別重要。

奏低下頭,原本想要確認一下繪名遞交給自己的袋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床上的人卻先一步發出動靜,奪走了她全部注意力。

「……奏……」

聞聲,奏將手中的袋子放到矮桌後,走到了床邊。

躺在床上的人蜷縮著身體,背靠著牆,用棉被把自己包得一絲不漏,如今只有半張臉露在外面。這還是奏昨晚怕她在棉被裡會悶得難受才掀開的。

露在外的雙眼想必在呼喚時就已經在緩緩地睜開,但奏現在仍無法看出有任何光點映照在其中。也許是房間過於昏暗的錯,奏當然也想過用這種愚蠢的話來安慰自己,但仍舊不敢付諸行動。

因為,若自己一不小心打開了燈卻還是如此,不就是變相承認了嗎?

「まふゆ,醒了嗎?還是想要再睡一下?」

奏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輕輕拉下蓋在まふゆ頭上的棉被,然後將掌心貼在她的臉頰,傳遞過來的感觸讓她不禁眉頭緊皺。

有些濕黏,雖然房間內有開冷氣,但這樣把自己裹的密不透風果然還是會流汗。這樣子的狀況若持續反覆有可能會感冒,可現在的まふゆ幾乎不願意挪動腳步離開床上,而奏也不打算強迫她做些什麼。

但最讓奏感到不安的,是「溫度」。正確來說,是「她所感受到的溫度」。

現在的まふゆ因為包裹著棉被的關係一直有著稍顯過度的體溫,可她卻還是像感到寒冷般的在些微顫抖,而這狀況自那天開始雖有減弱卻從未停止。

每當意識到這點,奏便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實質意義上的抽痛著。她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因為她也有著只要稍微放鬆就會壓垮自身的悲傷和痛苦。感受那些事物會影響到的,往往都不只是心情而已。

即便如此,奏也沒有因此移開視線。因為她覺得自己必須全部接受,不只是作為仍無所作為的懲罰,更是憑著那似乎離本能只有一步之遙的情感。

奏輕呼出一口氣以此放鬆自己,稍稍提起的嘴角和柔和下垂的雙眸組合成溫和的笑容。

「まふゆ,肚子會餓嗎?要不要吃午餐?」
「……午餐?」

小聲回應著的まふゆ已經坐起身,但仍是用棉被裹著身體,雙腳也一直彎曲著不敢伸直,始終讓自己處在床的其中一角。少見的,奏對視野裡那始終必須仰望才能對上視線,所以不時感到有些遙遠的身影感到了嬌小。

回應的語氣聽上去則感覺與平常在Nightcord中無異,但只要稍稍用點心──真的是只要稍微用心傾聽就好──便可以清楚感受到混雜在其中的困惑。

奏明白,她的這份困惑肯定不僅僅是對於自己所說的問題,還有許許多多她仍舊還無法用言語表達完整的事物──那些促成自身現狀的一切。

大概是全都纏在一起了吧。

所以才會在被要求抉擇時感到慌張,因為還迷惘著,因為害怕再次迷路。

「嗯,這次是繪名給的,她說有三明治和飯糰。如果有其他想要的可以告訴瑞希,他說晚一點會直接來這裡。」

那些纏繞著,分不清是拖行還是牽引的線。



延伸到兩指之間的縫隙,被邊緣劃破皮膚。
感覺有些痛啊。
「媽媽這麼做,全都是為了まふゆ好。」
被這麼回應了。
所以在感到無法呼吸後,乾脆的,一併放棄開口。
枝葉,似乎正無聲的猖狂生長。
順著血流生根,捆綁著一起隨之跳動的是──
「……お█さ█。」
──偽裝成生命的愛之花。



「瑞希,謝謝你送這些過來。」
「不用謝,只不過是在來這裡的路上順便買的,總不能讓まふゆ跟著奏一起三餐都吃泡麵吧。」

瑞希笑著朝奏擺擺手,隨後把自己帶來的超市販售冷便當放入冰箱,心裡順便偷偷感嘆一下冰箱裡是真的除了水就沒放什麼東西。剛剛去到房間也只有看到一箱杯麵,什麼零食都沒有。

另外,說是這麼說,但其實瑞希也無法得知現在的まふゆ願不願意好好吃東西。

「而且我還能比繪名早一步知道奏妳家的地址,算是賺到了!」
「是嗎?」

聽著瑞希因開心而些許高亢的語氣,奏不解的歪著頭。因為她至今仍未搞懂,繪名對自己家地址的堅持是因為什麼。

而瑞希變得更為狡詐的笑容就像是想盡力證明這點。

「當然,下次聊天就可以用這件事好好捉弄她了!繪名一定會擺出一副超不甘心的表情。」
「這樣啊。」

雖然對於繪名會被捉弄到發火一事奏並未理解到與瑞希同等的喜悅,但她仍是被眼前友人燦爛的笑容所感染,輕輕的露出了微笑。因此感到放心的瑞希放下用於強調心情而動作的手,笑容也變得較為柔和,但僅只是曇花一現。

下一秒,他的神情轉由嚴肅與悲傷交織形成。

「果然まふゆ的狀況沒有太大的改善呢。」
「是啊……」
「奏妳不要太擔心啦,まふゆ來這裡也才過幾天而已……什麼的。果然說這種話沒用吧。」
「抱歉……因為我還是……」

兩人同時低下了頭,腦中浮現的畫面不約而同的都是まふゆ那因畏懼著一切而蜷縮起來的身姿,以及那天在SEKAI初次目睹、令人不忍直視的她。

瑞希在來見奏之前其實心裡早就有底,畢竟這次明顯遠比之前所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休息一下後就能恢復到往日的狀態什麼的,想必不只自己,ニーゴ全員和MIKU他們都難以做到去這麼奢求。

這次大概已經不單單是察覺並糾結於某個事物這麼簡單,瑞希曾如此猜想過。也許是遇到了什麼情況,導致まふゆ那一直被壓抑著、更為根本的東西不得不做出反應,就像即便是真心想死的人在快要溺斃時也仍會出於本能的掙扎。

回想曾意外聽到的まふゆ與她媽媽的談話,瑞希認為十之八九まふゆ遇到的又是那種逼著她不給出正確答案不行的狀況。但實際上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被質問了什麼,又或者被擅自做了什麼決定,除了當事人的まふゆ,目前沒人知道。

「奏,還是沒能從まふゆ那裡問出什麼嗎?」
「沒辦法。雖然表面上是平靜下來了,但我覺得她心裡應該還是很混亂……」

細微,但確實在不斷顫抖的身軀;迷惘著,好似一直無法找到焦點的雙瞳;面無表情,僅能吐露出片段到像是破碎了一樣的話語,這樣的まふゆ肯定任何人都能看出不對勁。

更何況是一直注視著她的奏。

但就算不去這麼感受,光是用言語訴說まふゆ在這短短幾天內發生的事,應該就足夠讓他人稍微理解她為何至今還無法穩定思緒。

所以才會這樣吧。因為不論是心裡,還是現實,都認知到了情況有多糟糕。

「看著那個樣子的まふゆ,我實在開不了口……抱歉。」

雙手不自覺得抓緊了褲管,隨即傳來鮮明的刺痛,卻也無法讓奏鬆手。

這股疼痛來自於她掌心那還未痊癒的傷口,是在那天看到まふゆ時,奏因自己握拳的力度過猛導致指甲刺入所造成的。

逐漸暈染上白布的赤紅怎麼樣都很顯眼,雖然老實說那繃帶其實更接近灰色,但看在瑞希眼中還是不減其刺眼程度。那繃帶估計是在寫譜時被鉛筆的石墨弄得,而且顏色還這麼深。那麼在他腦中便有兩個可能性,要不是奏又更加拼命的作曲,不然就是自那天幫她包紮後就沒拆下來換過藥。

……無論是哪種都不太好呢。

「……奏,妳不用道歉喔。」

瑞希走到奏的面前,望著眼前這位比自己矮小且仍不願抬起頭的人。他率先想到的,是犯錯後畏懼著責備的小孩,但這肯定不對,因為奏並未犯下任何錯誤,就年紀上她也比自己大。

所以,他伸出手,動作溫和的幫她鬆開那好似要將褲管抓破而用力的手指。

「我認為現在這個情況肯定不是我們任何人的錯……至少,絕不會是奏的錯。」

這明顯是謊言,因為他們所做的絕非正確,但也沒有人想要因此承認這是錯誤的。

用著不會觸動到傷口的力道,瑞希握住了那雙即便傷痕遍佈也仍想拯救他人──

「因為妳一直都是我們之中最拼命,最珍視著まふゆ的。」

──溫暖的手。



「まふゆ,媽媽其實有打█話給妳的█導師問█,有關妳提到的█些朋友和同█。」
「……█好像很常使█電腦到█晚。」
說謊的少女顫抖著。
要怎麼做才能被您寬恕?
「まふゆ,█媽很擔心妳█不是在網█上交█什麼壞朋█。」
交疊的手正在懺悔。
「朋、友?不是的,█母█ん……他們是……」
『那麼,██時,██████見。』
若無視掉掌中閃著光的手機屏幕的話。
「為█麼妳會變█這█?」
餵養著,灌溉著,全心全力呵護著。
只為使賞心悅目的花朵盛開。
……只為使花朵盛開?
「まふゆ。」
攀附著。
「ま█ゆ。」
攀附著。
「██ゆ。」
向內攀附著。
「██這麼做──」
偽裝成生命的愛之花。
「──全都是為了███好。」
生根成長後,為他人綻放。



「……!」
「……哈啊……哈啊……」
「……對不起……」
「……對、對不起…… お母さん……不要哭啊……我、我……」
「……對不起……」
「……我……」
「……」
「…………」
「………………奏?」



「初次見面,█さん。」
纏繞著。
「這首曲子,是█作的嗎?」
纏繞著。
「從今以後也請多指教,███。」
向內纏繞著。
是怎麼樣開始的?
「我會繼續寫到能██妳為止。」
肯定沒有答案吧。
只顧著緊握不放,腦袋隨之旋轉起舞。
宛如被牽引等待著自行抉擇方向……什麼的,還有諸如此類的,全都感到焦急煩悶。
「被██了」之類的怎麼可能。
……
……不可能啊。
別說了,不可能啊!
……不可能啊。
所以說 ……
「──我會繼續寫下去。」
……不可以啊。



那天的事,在場的所有人肯定都無法忘記。

沒有任何人察覺。雖然大家一起相處的這段時間多少出現了一些不小的變數,但可能是因為同時也伴隨著一些好的改變,再加他們都仍有自己的日常要應對,所以才會不小心忽略一個簡單的事實。

任何事物,只要出現一個細小的裂痕,想把它破壞掉就會變得輕而易舉。

只要──不斷地朝那個裂痕攻擊就好。

事情發生的時間僅是在幾天前。

在被RIN、LEN、LUKA和MEIKO通知的當下,奏他們雖然立即就丟下手邊的事,慌忙操作手機趕到SEKAI,但其實腦中一點都描繪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因為他們第一次看到虛擬歌手們如此緊張,且口中不斷提到まふゆ的名字才會這麼擔憂。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從難以配合時間參予25時的作業開始,まふゆ就被她的家人一步步緊逼,就連去到SEKAI的次數也大幅度的縮減。

「與まふゆ見上一面」,對ニーゴ的其他人來說已變成一件極度仰賴運氣的事。

無法一起作業,無法實際見面,無法有時間交談,雖然已經盡力了,但彼此物理層面的關係卻還是在逐漸削弱。

懷著擔憂到感到害怕的心情,等待著飄散在空中三角形的碎片逐漸散去。可連眼睛都還來不及完全張開,傳入三人的耳中聲音便讓他們急於踏出腳步。

那聲音並不是來自這個世界存在的任何一位虛擬歌手,內容也並非是他們來到這裡常會聽到的打招呼。

不是任何話語,不是某種歌聲,那只是極為淒厲、會讓聽著的人感到同等悲傷的嚎哭聲而已。

三人的心臟因此感受到一瞬間的強烈疼痛。

即便為此恐懼著而不想面對,他們仍是強迫著自己順著哭聲傳來的方向轉過身。

在他們視線方向那邊的人,除了有貌似快要哭出來的RIN和LEN,還有像是為了壓制住心中的焦躁而一臉嚴肅的MEIKO與LUKA,以及猶如正忍受著某種疼痛而緊皺著眉、跪坐在地的MIKU。

在這樣的MIKU身邊有一個他們已經許久未見的身影。

那個身影正與MIKU一同跪坐在地。

她,便是哭聲的來源。

此刻的她看在ニーゴ其他三人眼中,熟悉的同時卻又陌生的異常。

「……まふゆ。」

奏小聲的呼喚並沒有傳達到,幾乎可說是在脫口而出的瞬間就被哭聲掩蓋住。

除了奏那句呼喚,後續沒有任何人再次發言,就連一向總會最先在他人情況不好時上前安慰的瑞希這次也只是咬著下唇忍耐,一步都不敢動。

大家全都只是呆立在她的周邊。

所有人都只是眼睜睜看著將額頭靠在MIKU肩上的她,還有那從緊閉著雙眼的眼角處不斷溢出的淚水。

まふゆ繞到MIKU後背的雙手像是要撕破般緊緊的攥著灰白的布料,張開的嘴則是正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即便聲音聽上去顫抖的像是已經難以再支撐下去,即便已經哽咽地像是馬上就會缺氧斷氣,她仍是持續用著最大的聲量哭喊著,宛若最後的悲鳴那樣。

明明如此珍惜自己擁有或製作服裝的瑞希,現在卻毫不忌諱布料會被弄壞的緊抓裙擺,只因為想要以此壓制住自己想要別開目光的想法。

幾乎能說是一直都在直言表明想法的繪名,此刻卻連一句能對まふゆ說的話都想不到,即便腦中正有各式情緒正猛烈碰撞。

至於奏,她大概已經很久沒這麼生氣了。

然而這股怒火更多並不是對準まふゆ的媽媽,更不是任何如今有可能是造成まふゆ變成如此現狀元凶的某人,因為她並不理解那些人,所以無法擅自這麼做。

奏她現在最為感到憤怒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很痛苦啊,就這樣看著,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這種事。但是他們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離開,因為最痛苦的那個人正在自己的眼前。

這樣子折磨身心的時間到底經過了多久,沒人知道確切答案。只是在事後知道,繪名好像因此錯過夜校的到校時間,所以選擇乾脆翹掉那一天所有的課。瑞希被MEIKO通知時人正在打工,離開SEKAI時似乎已是接近下班時間。

等到終於無法落淚,まふゆ便如斷線的木偶般全身失去力氣、半闔著眼的躺倒在了MIKU的懷裡,神情看似馬上就要昏睡過去的樣子。

SEKAI失去了唯一的聲音,變得如死去般寂靜,像是回到最初被創造出來的時候。

而這份令人難受的靜默在一滴血落下後被打破。

「まふゆ。」

在所有人都還猶豫著如何行動時,奏率先踏出步伐移動到了まふゆ身邊。她兩手的掌心和部分衣袖沾染上了鮮紅色,這讓瑞希不禁移動視線看向了奏原本站的位置。

在奏原本站的地方可以看到兩攤血跡,從範圍來看出血量並不大,但因為與SEKAI固有的顏色差別太大,所以十分顯眼。

「まふゆ。」

奏蹲下身,再一次呼喚起まふゆ的名字,以此確定那雙眼仍願意看向自己。

不顧掌心傳來的疼痛,奏輕輕地握住まふゆ的手。

「妳已經很累了吧?那麼……要暫時來我這邊休息嗎?」
「什……不行啊,奏!如果這麼做──」

意識到奏所說的是什麼意思的瑞希慌張地想上前,可才剛踩下第一步他就再也無法前進。

「瑞希。我明白的。」

別這樣啊,奏。這可是犯規啊。

「謝謝你為我擔心。」

……別露出那種已經準備好犧牲自己的笑容啊。

雖然瑞希很清楚奏是只要心意已決就很難改變的人,但可能就只有這次他認為自己多少必須阻止,因為若真讓奏這麼做,那一切就會變得毫無退路。

必須要阻止才行,即便成功阻止她的可能性很小。

即便……他自己也想不出來除了這麼做,對如今的まふゆ還有什麼更好的選項。

「奏,我果然還是覺得──」
「如果奏是真的想要這麼做,我會盡量幫忙的。雖然我不清楚現在我能做些什麼。」
「繪名?!」

連伸手去稍微阻攔都來不及,繪名已經站到了まふゆ身旁。

「繪名妳是認真的嗎?這麼做可能會讓情況變得更糟啊!」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就連……瑞希你實際到底在擔心什麼我也知道。」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不是嗎?

遵守著「身為不知詳情的外人不該插手他人家務事」的基本禮儀,但最主要的肯定仍是因為我們之間關係就是如此才會一直都這麼做。

在自己能觸碰的範圍盡可能幫忙,但絕不自行介入的更深,始終維持好那份距離。正因為這個關係的本質是這樣,所以ニーゴ的存在才能對他們產生如此大的安心感 。因為,無論是說出口的事,還是不願說出口的事,大家都會以平等的態度傾聽包容著。

「可是……」

繪名能感覺自己的腦袋此刻正轉個不停,但她並未感到暈眩或思緒不清,只是覺得好像無論站在那裡都無法感到踏實。

這肯定是還在不放棄的思考著吧。為了讓自己安心,所以想去試著稍稍描繪出一點在之後可能會有的景象。

是啊,肯定會想要這個藉口讓自己安心下來……雖然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因為他們現在要做的事也許會讓他們再也連繫不上まふゆ,他們彼此最珍惜的事物也會連帶就這樣消失。

雖然少了一個人的ニーゴ說不定還是可以繼續作業、繼續投稿新曲,但團體內絕對不會如原本那樣。彼此之間會增加不願提起的事,某人可能會更加拼命的作曲卻沒有人能阻止,然後最糟糕的,就是那個某人會就這樣倒下……接著一步一步,原本建構起來的一切都會因為基層的毀損而崩壞。

可是──

「現在什麼都不做,又讓她就這樣回去,真的有比較好嗎?不是一樣會變得無法挽回嗎?」
「繪名……」

已經不可能改變了。瑞希清楚地感覺到了這種氛圍,而此刻只剩下他一個人還猶豫不決的站在那條線的另一側,和之前一樣。

緊咬著牙,看著她們,瑞希的內心此時正前所未有的掙扎。他已經很久沒有為他人的事如此苦惱了。

究竟是放棄思考了,還是已經承認事情確實無論自己是否行動都有可能高機率朝最壞的方向發展,瑞希已經完全不想去管了。

「……我也會幫忙的。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麼。」

瑞希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奏的身旁蹲下。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帕蓋在了奏又開始出血的手上,接著像是拚盡全力在壓抑著什麼那樣,語氣雖溫柔卻又極度難受的這麼說著。

「求求妳,奏。不要太勉強自己。」



滑入到兩指之間的縫隙,彷彿要離去的緊扣。
似乎有些溫暖呢。
「這單純只是我的██罷了。」
被這麼回應了。
才會想要放棄掙扎後,乾脆的,一同閉上雙眼。
枝葉,似乎正吵雜的蔓延擴散。
循著聲音生長,僅是相互纏繞依偎著的是──
「……█。」
──暫替為生命的無根藤。



那天的事大概就是這樣。

在這之後,奏和繪名在瑞希的要求下先離開了SEKAI,瑞希自己則是一直待到まふゆ可以行動為止,只因為她想讓まふゆ親自寫一封信。

沒人知道瑞希到底是對まふゆ說了什麼才會讓她願意寫出那封信,但既然已經寫好那也就只能拿來用了。

按照瑞希所想,若沒有意外的話那封信裡的內容除了寫信的まふゆ本人只會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まふゆ的媽媽。

作為在夜晚大多數人都入睡的時間暫時離開那個家的最後話語,那封信裡寫得絕不是斷絕聯繫的事物,而是完全與之相反的東西,是想要努力維持聯繫,所以一直想盡力傳達的某物。

也許看起來像是藉口或用來拖延時間的手段,但瑞希的本意只是希望讓其思考而已。不論是まふゆ的媽媽,還是まふゆ自己。

因為,應該是愛著彼此的吧,她們。

只是那份愛現在確實需要被人質疑,有關那些撇除本質後的全部。

所以,瑞希只是祈禱著那封信能成為一個突破口。

「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仰頭望著天花板,坐在沙發上奏小聲的呢喃著。

瑞希在幫她重新包紮過兩手後就離開了。

原本奏是打算直接回房,沒想到還未離開客廳便感到頭有些暈眩。想想這幾天因為まふゆ和作曲的事自己基本沒怎麼睡過,就算睡了也睡不安穩,她便很乾脆的決定先坐在沙發上休息一下。

雖然很困,但奏實在是無法睡著。

閉上雙眼後的腦袋未能關機,而是開始重播起那天開始到現在的所有經過。

離開SEKAI後的奏一直注意著手機到隔天凌晨,直到MIKU跑來自己的手機通知自己時便飛奔出門,去把正在半路上的まふゆ帶到自己家中。

來到奏家裡的まふゆ馬上就倒在床上睡著,醒來之後幾乎什麼話都不說,只是一直縮在床的一角發呆,然後沒多久又再次睡過去。有時會突然驚醒,慌亂地不斷道歉,但又很快會冷靜下來。吃飯什麼的則是根本不會要求,就算吃了,量也很少,有時連一個三明治都像是因為無力去咀嚼而很難嚥下去,所以乾脆不吃。

雖然這些狀況一直都有在一點點好轉,但還是讓奏感到很焦急,因為完全無法得知這樣的時間到底什麼時候會被迫結束。

繪名說了有認識的朋友在宮女讀書應該多少可以幫點忙,MIKU他們也試著干擾了まふゆ的手機和留在家中的筆記型電腦,瑞希則是說まふゆ的媽媽在看到那封信後可能多少會讓步,因為就算是大人也會需要思考的時間。

可是,還是很不安啊……也許又會像以前那樣,在自己睡著後的下次睜眼發現最重要的人再也醒不過來。

感覺眼前的景色不再模糊,奏站起身走回房間。腦中不間斷的思考まふゆ的事,但也並未因此暫時中斷編織旋律行為。

推開房門,靠著未關的電腦屏幕作為光源,奏能看到已經醒來、縮在床角的まふゆ,但她總感似乎有些異常。

「まふゆ。」

應該不是沒聽到,畢竟房內沒有其他聲音,但まふゆ卻對奏的呼喚沒有反應。

奏疑惑著走到床邊,伸手想要碰觸まふゆ,手腕卻先一步被對方抓住並拉過。不僅來不及平衡,奏自身也根本沒有足夠的力氣能夠反抗,所以她就只能無法反抗的往前倒。

「まふゆ?」
「……妳不是說要拯救我嗎?」

雖目前人倒在まふゆ懷中,但因為她一直低著頭導致垂落的頭髮完全把光線遮擋住,所以奏無法看出在說這句話的まふゆ到底帶著怎麼樣的表情。只能從語氣中的顫抖知道,她說出口時感到有多麼害怕。

「不對…‥不是的……那種事、那種事怎麼樣都……」

「那種事」指得是什麼事?

是想說「怎麼樣都無所謂」嗎?

但是如果真的無所謂為什麼會畏懼到說不出口?

手腕被鬆開了,可奏能感覺到背部隔著衣物傳來不小的疼痛,像是快要跌落一樣,自己背後的那雙手正用盡全力對自己緊抓不放。但最讓奏注意的是自己上衣領口,好像正被逐漸浸濕著。

「作詞……我會想辦法繼續的……」

似乎有什麼正在崩落。

「我……我會做到的……所以、所以!……不拯救也可以……至少」

某個很重要,已融於日常、生活和自身的東西。

「……拜託……不要離開……」

但是,崩落也沒關係。

「……我……」

因為這樣可以又一次看清楚它。

「…………我不想自己一個人…………」

然後再次拾起就好。

即便看不到,奏也知道在那天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開始落下了,而且就算這次停下了它,在未來的某一日肯定又會因為什麼事而再次潰堤。

但是沒有關係。妳若感到悲傷自然可以哭泣,正因為我喜歡妳笑著的樣子,所以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在一旁等待,只到妳的淚水停止,然後我就會嘗試讓妳再次露出笑容。

「まふゆ,我會拯救妳的。」

如此宣示著的同時,奏伸出雙手捧起まふゆ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

還未落下的淚水停留在眼眶,沾在了細長的睫毛上,因為電腦螢幕的光線而看起來正些微的發亮。

沒關係的,就算是這種光芒也可以。

「我拯救妳的,如同我那天所答應的那樣,所以也絕對不會獨留妳一個人,更不會因為妳無法繼續作詞或無法為我做到些什麼而感到失望,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不要把這當作是妳的任性,因為我說過──」


「──我這麼做都是出於我的自私,所以まふゆ妳不用為此承擔任何責任。」


奏原本置於まふゆ的雙手慢慢放下,改為繞到後背,如同她剛進房間時那樣去擁抱她。不同的是,奏完全沒有用力,雙手反倒像是刻意般僅是輕觸著まふゆ的衣物,似乎是在允許她隨時離去。

因為沒關係的。

我會根據自己的自私而行動,妳也只要跟隨自己的心而行就好。

所以,沒關係的,只要這是妳所期望。


「妳想重視家人──重視媽媽的心情,我能理解喔。但是,我希望妳不要勉強自己。」
「我不想……看到まふゆ痛苦的樣子。」
迷惘的少女顫抖著。
要怎麼做才能被妳拯救?
「妳會寫吧?能拯救我的歌……」
重疊的手傳遞著溫度。
「放心吧。」
『那麼,25時,Nightcord見。』
就算迷失也可以,在這扭曲複雜的道路上。
「總有一天絕對會寫出來的。」
守望著,拚命著,耗盡生命延續著。
無花綻放只能任其衰弱腐敗。
他人眼中無價值的相依。
「雪さん。」
纏繞著。
「雪。」
纏繞著。
「まふゆ。」
向內纏繞著。
「我這麼做──」
暫替為生命的無根藤。
「──單純只是出於我的自私罷了。」
即便無花綻放,也不願鬆手。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