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project sekai/プロセカ同人】まふえな|肖像畫

Q太 | 2022-11-05 16:33:18 | 巴幣 4 | 人氣 262


※字數約6k
※OOC預警



伸手接過前面同學遞過來的紙張,與輕薄的考卷不同,稍有些厚度和重量,且手感略顯粗糙,大小上也明顯大的多,但對まふゆ來說沒多大的區別,因為某種程度來說她還是填上了正確答案。


「喔~不愧是まふゆ,畫的好像。明明就沒學過畫畫。」


旁桌同學的話語如病毒般迅速向四周擴散,被感染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聚集在まふゆ身邊,探頭探腦的想一窺她手裡的紙張──一張肖像畫。

雖然是肖像畫,但まふゆ所描繪的並非照片中的某位名人偉人,她們學校也並未替她們請來繪畫模特,當然她畫的更非她自己。她繪製的,僅僅只是班上的某位同學罷了。

「繪製同組同學的面容」這是美術老師在課上所定的主題。組別為隨機分配,但まふゆ知道老師在決定組別時還是動用了私心。至於畫作的提交時限則為鄰近期末考的前兩個禮拜,之後的課程就都會改為自習,讓學生複習考試課目或加考試卷,所以今天收到發還的圖畫後就可以開始做自己的事。

這就是為何一堆人在上課時間圍在まふゆ的座位旁還沒事,因為老師根本不在。


「好厲害,特徵都有好好的畫出來。」
「真的呢,まふゆ妳也畫得太仔細了吧。」
「而且下筆都好乾淨,感覺根本都沒怎麼在擦改。」
「真的假的?太強了吧,我可是在畫臉型就快把紙擦破了。」


眾人觀看畫作的時間就像是病毒的潛伏期,如今染上剛才那個病毒的人們一一發作,呈現一致的病症,她們眼裡散發出讓人悶熱難受的視線,稱讚的話語如吐血般落入まふゆ耳中,黏膩噁心的灌滿她的腦袋。

趁著同學們還未將視線由畫作轉向自己,まふゆ瞇細並彎曲黯淡無光的雙眼,控制臉部肌肉扯動嘴角,擺出那副被所有人都熟知的「朝比奈まふゆ」的和藹笑容。

「大家說得太誇張了啦。不過畢竟要畫得是別人,會想著『畫差就糟了』,所以確實有盡量細心觀察才敢落筆呢。」
「不愧是優等生,連美術課都這麼認真。」
「對啊,不像妳,不只畫到一半打瞌睡,還把我畫成那種鬼樣!」
「我明明就畫得很像,不論是討人厭的上吊眼,還是打哈欠時歪掉的嘴。」
「妳說什麼!」


まふゆ的話成功吊出了兩位喜愛言語打鬧的同學,使得話題與視線的焦點不再聚焦於她,趁著這個勢頭,まふゆ觀察著身旁的其他人抓準時機一起笑出聲,隨後出言提醒大家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如果被巡堂老師看見可是會挨罵的。

雖有些掃興,但也是事實。圍繞在課桌旁的人們因此開始轉向,有些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有些朝まふゆ擺擺手、說著「下課再聊」才離開。

可即便同學們已全數離開自己附近,坐回各自的座位,翻開課本複習或滑著手機,まふゆ還是沒能稍微放鬆,因為在密集包圍自己的目光散去後,她反而感受到一股更為強烈的視線向自己射出,更正確一點,是向著她和她手中的肖像畫。

まふゆ自然是不清楚對方這樣注視著自己理由,只能大至感覺出那個人應該是坐在自己的斜後方。

她不禁低頭再次看著自己所繪製的畫作。線條簡潔凌厲,臉部和五官都十分精確,就連側面的脖頸線條都有注意的畫上陰影,而不是隨意畫幾條線就了事。

當然,如果是要和真正有在鑽研繪畫的人比肯定還差得遠,但至少跟其他不怎麼把美術課放在心上的人仍是有相當大的區別,就連まふゆ去教師辦公室幫導師忙的時候,在一旁的美術老師也有隨口說過:「朝比奈同學感覺很有才能呢,害我都想邀你加入美術部,以便好好鑽研妳的畫技了。」

聽到那句話的當下,まふゆ只覺得可笑。

自己只是學著相機,想要將眼前所看到的事物用手打印下來,也許因為是手工繪製所以多少可以加點價值,但也大概只是用一次便利商店影印機的價格,絕不可能更加上等。

若像自己所畫的一樣,如此沒靈魂、沒自我、沒故事的畫作在未來都有可能上升到某種高價,那現在種種因明確表現出畫家內心世界和自我觀點而廣為人知的名畫又是怎麼回事?

人體比例無誤、色彩運用多樣、透視正確、明暗對比強烈……也許這些知識性的東西自己做得確實比其他人要好一點,而這些也的確是構築一幅畫好壞的因素,但僅僅只需要如此就夠了嗎?

まふゆ沒有逛過太多畫展,就算逛了也無法同感創作者的心理,只能在母親問話時推敲出她的感想,給出跟她一樣的答案好討她歡心。但因為一些意外的緣分,所以她是看過的,她看過某人將自己的心境用盡全力化作實體想傳達給他人的畫作。

說是最低底線可能很失禮,但まふゆ認為至少要是那樣的畫作才值得被稱讚。



鉛筆的尖端在A4的素描紙上遊走,留下黑色線型足跡,起初還無法識別出繪圖者的意圖,從旁看來只覺得是在用筆對著圖紙發洩情緒(這份誤解的一部份成因源自繪圖者不悅的神情),但經過大約十分鐘左右,本看起來不相關的線條交疊重合成一位身著黑色薄紗裙裝的少女,少女身體各部位看似完好,實際是分離開的,特別是在臉的部分更是被線切得細碎,只是其中的間隙過於狹窄,所以第一眼看上去不容易發現罷了。

許是終於算是畫到一個段落,持筆者呼出一口氣,一直迫使肩膀緊繃著的那股力量似是也隨之從體內排出,與鬆開筆的動作同時,她長時間皺成一團的眉心也回歸平直,但這好像還不是結束。

她雙臂向上伸直,將一直蜷縮的背脊拉直,舒張筋骨的動作讓她的喉嚨自然發聲,像是隻剛睡醒在伸懶腰的小貓。

做完這一連串的舒緩動作,她再次握筆,抬手將素描簿翻到嶄新的一頁,不遠處卻傳來腳步聲且離她越來越近。


「繪名。」


果不其然,要不了幾秒,腳步聲的主人呼喊了她的名字。

繪名轉過頭,まふゆ正站在她背後約三步遠的地方,她的手上拿著文具店最常見的那種薄筆記本和自動鉛筆,很明顯是用來寫歌詞的,至於另外一個表面不透明的白色資料夾,雖然隱約看得出來有幾張文件放在裏頭,但繪名並沒什麼印象。


「奏還沒來?」
「嗯,應該還沒整理好吧。不過瑞希可能等下就會到,我來SEKAI前他有傳簡訊給我,說打工快結束了。」


今天約莫中午的時候,奏傳了訊息說希望大家能來SEKAI聽新曲的Demo,全員當然是很快速的回覆答應,但因為奏要去探望父親;まふゆ有補習班;瑞希打工有排班,所以時間訂在了接近25時的時候,想說這樣聽過並一起討論完就直接開始作業也比較能抓住感覺。

沒想到在約定時間的前一個小時發生了地震,雖然維持時間不長,但卻難得的強烈。

對於國家處在地震帶的日本公民這當然不是什麼需要大驚小怪的事,家裡的家具打入住時就做好固定也是常態,但如果是像奏這種每次都把紙箱、樂譜和紀錄靈感用的筆記本堆得像山一樣高的人,面對這個情況就是會非常慘。

總之,奏現在因為在收拾房間而遲來。


「這樣啊。」


簡略回應完的まふゆ隨後開始四處張望,繪名一看就知道她在找什麼。


「MIKU她們去別的地方玩,說是等奏到了之後會在過來。」
「我還以為她們會待在旁邊看妳畫畫。」
「她們好像原本是打算這麼做的,但發現我想專心畫這次MV的構圖後就跑去遠處玩瑞希帶來的玩具了。」
「是嘛。」


簡單確認狀況後まふゆ選擇維持適當的距離,與繪名並肩而坐,然後從資料夾中拿出幾張印有學生會資料的紙開始閱覽。

見狀,繪名也沒多說什麼,稍稍瞟了一眼她手中那幾張紙的無聊內容就繼續苦思下一張構圖。

繪名本是不喜歡與人相處時保持連根針落下的聲音都可清晰察覺的安靜,隨意聊些生活瑣事什麼的才符合她的個性,但和まふゆ一起時她卻能很淡然地接受這種現況,因為這種感覺與其說是和某人待在一起,到不如說就只是有陣不冷不熱的風吹過,一段時間便會消散並融入環境之中。原因當然是因為まふゆ根本不發一語,但繪名覺得除此之外,她總是無意識的在避免把自己表露出來也是原因之一。

雖然面對外人的まふゆ可說是各種引人注目,不僅是校內優等生和社團的中心人物,甚至還是街訪鄰居口中的好孩子,但現在回頭想想那大概和她現在在做的是一樣的吧。

まふゆ被賦予的角色本身是醒目,但若要加以表述,除了那些「很溫柔」、「很優秀」、「很聰明」諸如此類的回答,繪名不覺得她能聽到比較特殊的。她是「標準的優等生」和「模範的乖孩子」,但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的,因為她把自己都封閉起來了,所以反而很融入人群之中。

但,今天好像有點怪怪的。

在第五次被分散了注意力後,繪名終於忍不住了。


「我說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素描本和筆放到身側,正面對上まふゆ疑惑的目光。


「妳今天是怎麼搞的,一直往我這邊偷看,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啊,還是說妳對我現在畫的草圖有什麼意見?」


繪名看著まふゆ面對自己的質問先是些微的睜大了雙眼,接著視線開始飄移,但看上去不像是在心虛而是在考慮,最終才下定決心似的嘆了口氣。

她將手中的學生會資料放回資料夾中,轉而從裡面抽出一張對摺的紙張,繪名一看便立即知道那是素描用的畫紙。まふゆ將其攤開,展現出來的是由鉛筆所勾勒,一位相貌標緻的少女。少女溫和的笑著,看起來親和力十足,深色的長髮則綁成一束,優雅的披在一邊的肩上,身上的制服穿戴整齊,即便款式並非西裝之類的的正裝款式仍是增添了莊重的氛圍。


「自畫像?」
「不是,是同組的同學畫的,美術課的題目是要為同組同學畫肖像畫。」


這張畫是まふゆ在放學時收到的,給她的人當然是與她同組的那個同學,另外,算是料想不到嗎?當初大家討論完まふゆ的畫後她所感受到的視線也是來自於那位同學。

那位同學個性比較害羞,即便本身喜愛繪畫也並未大聲張揚,所以只有身邊幾位好友會給予稱讚。可能是因為在同組過程中的幾次隨口的讚美,使得那位同學對まふゆ的好感更上一層樓,於是,為了能更加親近,她在放學時將自己畫的肖像畫當作禮物送給了まふゆ。


「是喔,畫工還不錯。所以這張畫有什麼問題嗎?」
「我覺得,那畫得不像我。」
「是嗎?我覺得畫得還蠻像的啊,整體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五官的神韻以一個非繪畫專業的學生來說也抓的很準確。」
「不是的,我知道她沒畫錯,但我覺得……那畫得不是我。」


究竟是為什麼?單從理性、客觀的角度,甚至直接了當一點拿出照片去比對,まふゆ都覺得這位同學畫得很像,但看到當下「不對」兩個大字還是猛然衝進思考裡,害她差點當著對方的面說出「妳畫的是誰?」這類不明所以的話。

既然可做出這樣直接了當的評語,那肯定知道原因的吧?まふゆ如此反問著自己,但不論盯著手中的那張肖像畫多久,甚至把其他雜七雜八的是趕出腦袋只用來思考這幅畫本身,她還是無法給出自己否定的理由。

まふゆ無法動彈,她只得獨自矗立在被夕陽光輝染上暖色的空教室內,神情木然的想起自己身邊唯一與繪畫有所關連的那個人,想著也許那個人能給予自己解答或至少一點提示。

因為,這是與繪畫有關的事,對吧?

就這麼想著,直到被路過的同學呼喚才暫時安撫下那隻自心臟爬出、攀附綑綁自己的黑蛇。只不過,在離開教室之時,まふゆ甚至都覺得教室窗玻璃所反射的身影也不像是自己。


「畫得不是妳啊……」


繪名喃喃自語,重複同一句話的行為像是在反覆咀嚼和品嘗剛剛那一刻,似是想以此理解まふゆ說這句話時的感受,而まふゆ本人只是在一旁安靜地注視,心裡連自己是否有期盼著從對方身上獲得正確答案都不知道。

幾秒後,像是下定了主意,又像是放棄了思考,繪名重新拿起剛剛被放在一旁的素描本和筆,起身移動位子,這次她並不只是轉頭面對まふゆ,而是直接坐到了她的對面。


「妳不要亂動,就保持和這張肖像畫差不多的樣子,不過要不要笑隨便妳。我也來幫你畫一幅肖像畫。」
「為什麼要畫?」


即便繪名已經用了不容拒絕的堅毅口吻,まふゆ還是很不看狀況的提出疑問,這讓繪名不禁翻了個白眼,語氣變得不耐煩起來。


「畫出來才會比較好懂,不過……這也要看妳就是了。」


繪名刻意把回答的結尾說的很曖昧,像是要逼迫まふゆ去思考,可眼神和笑容卻很溫和,沒有方才的不穩,很直接地傳達而來,這讓まふゆ突然想起那只有自己一人的澄紅色方盒,她覺得當時的自己就像是浸泡於用那強烈色彩的顏料所暈染過的水之中,也許時間再久一點自己就連體內也會被侵染成同樣的色彩。


「好了,不要再動了,我要在奏他們來之前畫好。」


繪名再次出聲下令。這次,まふゆ沒有開口,確實照著她的指令不再動作。

因為時間有限,繪名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畫的仔細,所以是採用寫生的畫法,以便更快抓住まふゆ身上的「要點」,所以繪製時間僅用了約十分鐘左右。


「畫好了,妳看一下吧。」


繪名把素描本遞給まふゆ,自己則轉了轉因一直低頭畫圖而酸痛的脖頸。

「不像。」看到繪名所畫的自己,まふゆ立刻就在心裡下了定論。

為了做比較,まふゆ剛剛是有如平日在學校那樣笑著的,但繪名所畫的自己不僅沒有在笑,眼睛甚至都像是現在自己一樣似乎未完全睜開,有股陰影蓋在上頭,衣服本來就不一樣這沒有錯,但繪名畫得明顯和剛剛自己當模特擺出的表情不同。

但是,為什麼自己無法給出同樣的評語?為什麼自己不會覺得繪名所畫的「不是」自己,而只能給出客觀的「不像」這樣的結論?


「怎樣,有把『妳』畫出來嗎?」


まふゆ搖搖頭。即便自己絕不會給繪名的這幅肖像畫給予「畫得不是自己」這樣的否定,まふゆ還是無法點頭完全同意這就是自己,圖紙上這人僅是看上去有些類似於自己而已。

它,並不是自己。

可即使已經理解到這邊,具體的理由仍像是被自己不時心煩意亂隨意畫在筆記本上的線所蓋住,雜亂粗暴的掩飾著,可能是因為自己其實並不想看見。

對於まふゆ的回答,繪名並沒有不滿,因為她早就料想到,她知道自己還沒有能力。

伸手從まふゆ手中拿走素描本,繪名把它和まふゆ的同學為她所畫的肖像畫一起放在了兩人中間的地板上。


「畫家不是照相機,畫家所畫的永遠都是自己所看到的。就算有人是以超寫實的畫風出名,那也只是他所看到的世界和大眾,或者該說,和攝像頭所看到世界很像,但那也絕非現實。只要拿去用電腦掃描,與原圖做比較,一定可以找到不同之處。」


繪名指著地上的兩幅「朝比奈まふゆ」的肖像畫,繼續說道:


「不論是我,還是妳的同學,我們畫的都是妳,都是我們各自所看到的妳。但我們畫的是否為妳,準則在妳自己的腦袋裡,只有妳自己最清楚該畫成什麼樣才是『自己』。我和妳的同學都不是畫得不像,我們是沒有畫出妳所認為的妳而已。」


繪名的話令まふゆ睜大了眼,陰暗的幽藍色眼瞳因此稍微印照出了些許外界的光芒,不再一直被劉海的影子覆蓋在下。

想從抿緊的唇逃脫的肯定沒有話語,因為若是自己幾句話就可以讓她有了這麼具體能表達的事物,那一切就會簡單的多。大概能讓當時的他們不用一個個跑去SEKAI找人,大概也能讓當時的自己不用對著她大吼大叫、拼命發怒。

繪名拿回素描本,坐到比自己最初的位子更偏右──更接近まふゆ的地方,然後再次握筆,翻到新的一頁。

她刻意不看向身旁那位、從剛才說完話就一直將視線定在自己身上的人。


「所以啊,如果妳以後想拜託我畫自己的肖像畫,在那之前,妳必須讓我更了解妳才行。」


直到奏和瑞希面帶歉意的趕來前,MIKU她們開心地聚集過來前,繪名都沒有聽到まふゆ的回應。

她只知道,她把那張同學送的肖像畫又折起來,收回了那個不透明的資料夾中。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