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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ject sekai/プロセカ同人】みずまふ|平衡的兩端

Q太 | 2022-12-04 15:16:07 | 巴幣 0 | 人氣 342


※字數約1.3w
※OOC預警


曉山瑞希不見了。

就在某個沒有什麼特別事情發生,一如既往該在Nightcord上集合的夜晚裡,大家意識到曉山瑞希不見了。

剛開始另外三人只是有點擔心而已。

像奏就天真的以為他可能只是睡過頭,因為這陣子他時常說設計學院的大一生活很累,想好好休息;繪名則是先傳了私訊,一段時間沒有回應後再改為不斷撥打電話,連帶吐露出許許多多好像永遠不會停止的怨言;至於まふゆ,她只是轉頭望向自己房內未拉上窗簾的落地窗,從那裡,她可以看到自己目前就讀的東大校園中其中一棟教學大樓。

然而,隨著流逝的時間越來越多,未接來電和未讀訊息不斷疊加,不只繪名感到焦躁,擔憂也開始緩慢的捆綁住她們的行動。

彼此出言確認真的無任何手段可以聯繫上瑞希後,三人紛紛拿出手機、播放歌曲,來到相比起最開始已經多了不少生氣的SEAKI找人。

她們先是詢問剛好碰見的MEIKO是否對於瑞希的去向有任何頭緒,卻得到了「我不清楚」的回答,後來又請了MIKU幫忙跑到他的電腦和手機去看看情況,但也只能知道無論那一樣,他都沒有將其開機。

當然,這無法使她們輕易放棄。

其中一位成員突然銷聲匿跡,雖然絕對說不上是常態,但至少不是第一次。

由於瑞希的不見蹤影,眼下的情況已非作曲優先,說實話她們其實也難以專注於各自的作業上。

三人口頭約定,會各自抽空去詢問認識瑞希的人或到瑞希常去場所去看看,那天全員就這樣下了線。

如今,這個情況延續了三天。



『晚一點課結束了我會去澀谷,我想再去瑞希的學校一趟,所以晚餐妳就自己先吃吧。』


まふゆ用拇指在手機鍵盤上輕點了幾下,簡短的回應完繪名後移動到側邊打算按下關機鍵來鎖屏,但停下腳步思考片刻,她還是決定將剛剛複製的連結貼上對話框,發送出去。

確認對方已讀後,她才將手機收回口袋。

由繪名傳來的這種報告自己行動的短訊在瑞希不見之前就已經是まふゆ的日常,因為她們兩人在大一的時候開始一起住,地點位在東大附近,租的是兩房一廳一衛的小公寓。

理由很簡單,就只是因為她們若不想住家裡就只能這樣。


「這麼說來,當初是瑞希提議的……」


喃喃自語的同時,まふゆ一邊回想當時的狀況,一邊踏上醫學部本館大樓的階梯。



那天,他們為了慶祝繪名成功考上藝大,四人約在常去的家庭餐廳吃午餐,聊天加調侃,之後又陪著那場聚會的主角逛了一下服飾店,全員直至太陽即將下山才踏上返家的路途。

可玩歸玩,預定的作業還是要進行,所以25時到來那刻,所有人都還是盡量忽視疲勞的準時上線,而作業時的話題就無可避免的會與上午的活動掛上鉤。

延續入學藝大一事,繪名提到家裡的人對於她若想在外居住所要滿足的條件,那就是基於安全和經濟考量,繪名必須找到一位值得信任的室友。如果做不到,就只能住在家裡,因為她不願意住在藝大的宿舍。


「既然這樣,えななん要不要考慮和雪一起住?」
「和她啊……」


雖然聽上去很不滿,但沒有直接了當地拒絕,那就意味著她是有在考慮的。まふゆ憑藉多年相處裡下意識獲取的資訊做出推測,並思考自己和繪名各自的情況,理解瑞希的這項提議可能是對她們取得所需最好的方法。

繪名知道,自己需要一個可以給自己的父母一看就過關的室友,而她無法想像自己的父母拒絕まふゆ的畫面,估計媽媽還會笑著說什麼「這孩子就麻煩你照顧」、「有這麼可靠的室友就不用擔心了」之類的話。

まふゆ那邊,雖然雙親已經決定要讓她住在外面,且並未設下類似繪名父母所說的規定,但她明白,如果自己並非一個人居住,母親來看望自己的次數肯定會減少。畢竟再怎麼說都是女孩子,獨自在外絕對會更加擔心。

即便她多少猜的到母親心裡對「學藝術」的人有不少偏見,但至少比起與她一起探訪東大回程時擦肩而過的那些外觀極有特色的藝大生,繪名還是普通很多的。

現在去談,點頭答應的機率應該不低。


「反正えななん妳現在也沒有其他人選,另外,我想雪如果能和別人一起住,她的家人直接到訪關心的次數也會下降,這樣不是很好嗎?」


顯然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瑞希也做出了一樣的推論。

明明應該只是這樣。

まふゆ卻在聽到他這麼說時皺了一下眉頭。熟悉的感覺讓內心做出反應,但那份情緒她還未能描繪出邊框,將其定型,所以無法對此給予實質的反饋,只能一邊感受,一邊思考。


「你別這麼直接了當地確定我沒有其他人可以問好不好,搞得我好像沒什麼朋友。」
「但是,是事實吧?我沒記錯的話,愛莉ちゃん和雫ちゃん已經確定要一起住在經紀公司附近,弟弟くん則說『就算威脅著要把妳PO自拍的帳號刪掉,妳也不可能會連絡國中時的同學』,然後我猜妳在夜間部應該也沒有要好到可以同住的同學吧。」
「你這傢伙,別老是向別人打探我的事好不好?」
「唉呀,這些只是我和別人聊天時順便得知的啦~」
不變的一搭一唱,再加上話題涉及兩人的交友圈,所以對此不熟悉的奏和まふゆ一直沒開口。可這不代表沒有反應,只是沒人看見罷了。


「所以呢?えななん覺得和雪合租怎麼樣?」
聽到瑞希又一次的詢問,まふゆ停下握筆書寫的手,已生根的異樣感似乎不釐清就會繼續生長,蠻橫無理的攀附,所以她不得以只能思考。

她覺得瑞希的語氣聽上去好像比平時稍顯急切,好像不只是為了幫助她們,也在試圖做到什麼。
「什麼怎麼樣……我想應該是沒問題,但這種事不能只問我,還要問問雪吧?」
「我無所謂,但還是要經過母親同意。如果要合租,她應該會要求和えななん見面。」
「果然會這樣啊……雖然很麻煩,但也沒辦法了。妳先去問吧,如果真的要見面就再約時間。」
「知道了。」
簡單做出回應後まふゆ看了眼電腦螢幕右下角顯示的時間。

自25時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小時,明早還有學生會的工作要處理,兩點半左右就必須下線,歌詞進度卻不如預期,因為她這次未在繪名和瑞希談天說地時繼續動筆。

麥克風沒關,所以まふゆ僅是很克制的做了個深呼吸,隨後再次握好筆,但讓她進度落後的罪魁禍首貌似並不打算就這樣收手。

耳機傳來對方無意義的感嘆詞,正是顯而易見的開場白。


「雪能答應真是太好了呢~這樣就算選了上午的課應該也不用怕遲到了,對吧?えななん。」
「哈啊?如果是自己選的課,我當然會自己起床,都說過好幾遍了。真是的,你和彰人到底要開這種玩笑到什麼時候啊。」
「哈哈,抱歉抱歉,但有人能互相照顧確實不錯吧?感覺開學後えななん肯定會被大一的新生活搞得手忙腳亂。」
「這倒是有可能啦。但是要講照顧,絕對是我這邊更麻煩!」
雖然並非完全不懂繪名指的「照顧」是哪方面,但まふゆ認為若要談到現實層面,與繪名同住的自己必定需要顧慮很多,像是家事和飯菜的準備,除非對方改變自己的作息,不然肯定有得討論的。

不過現在要是把這些說出口,繪名絕對會對自己說個不停。考慮到自己還有該完成的進度,まふゆ很有自覺得閉上了嘴,但她馬上對自己這般決定感到後悔。


「是啊,但有えななん在確實會安心不少。」


巧妙的時機,那句低聲微弱的話語就這樣狡猾的躲到了奏詢問目前作業狀況的發言之下。

與自己曾在作詞時無意識的雜言碎語不同。まふゆ認為他是故意的,但又可以說是沒有目的。對他來說也許這句話有沒有被聽到都無所謂,因為他已經預想到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會回應他。

與其這樣子還不如讓繪名唸自己,まふゆ在心裡下了如此結論,而當晚她雖然還是完成了該完成的進度,但卻不如以往有多完成些許部分。



即便上了大學,必須將大部分心力放在鑽研醫學,所以並未像高中那樣參與社團活動,まふゆ的體力仍是沒下降太多。

她想,應該是弓道部的訓練很紮實吧,這樣看來當時有好好完成的自己還是值得嘉獎的。

五層樓以上的建築有電梯是很正常的,更何況日本第一的大學也不會吝嗇於為校區內每棟大樓都加裝這種東西。她的腦袋卻從未去思考過「搭乘電梯」這一選項,原因尚不明確,可能只是因為一步步艱苦的向上走便是她的常態也說不定。

まふゆ注意到已經爬了三層樓的自己氣息仍是沒什麼亂,還是平穩的呼吸著。

雖然她大多時候都是走樓梯,但身旁時常都有人與自己交談,所以不會把太多注意力放在感知自己的感受。

只有要前往那裡時,她才會意識到這類小事。

まふゆ繼續踏步往上走,路途中與下樓的別系學妹們擦肩而過。

她們開心的拿著手機討論著等會下課要到附近甜品店品嘗新出的蛋糕。まふゆ對這種話題一向沒什麼興趣,雖然現在味覺稍有恢復,但還是沒什麼對特定食物的慾望,不過她卻意外的也知道那家店。

不是因為在瀏覽網頁時被自動推薦,不是因為走在路上拿到店員發送的傳單,更不是因為收到了同儕的邀約,而是因為她某天心血來潮的去到了醫學部本館的天台。



「喔,真是巧遇呢……雖然我是想這麼說的,但應該不是這樣吧。」


一推開頂樓的鐵門,身著便服的瑞希就立即這麼對まふゆ搭話,而他說的並沒有錯,這並不是巧遇。

まふゆ會在今天決定要第一次到訪天台,原因就在她面前。


「因為走到本館入口抬頭時剛好看到有個很像瑞希的人影,所以就上來看看。」
「果然剛剛的對視不是錯覺呢……這裡可不只一兩層樓啊,まふゆ妳明明一直在讀書,晚上還要和我們一起盯著電腦進行作業,視力都沒有變差嗎?」
「我有點眼藥水,讀書和使用電腦時也有維持距離。」
「這樣啊,真讓人佩服,估計妳也不會躺在床上玩手機了。」
「手機沒什麼好看的。」
「不是有繪名的繪圖帳和自拍帳嗎?可以去看看,很有趣喔。」


說的同時,瑞希舉起握著手機的那隻手。


「是嗎?」


見まふゆ面無表情的歪著頭,瑞希揚起嘴角,所以她以為對方會如往常那樣歡快地笑出聲。雖然他確實是這樣做了,但まふゆ完全沒想到在這之前他會垂下眼角去隱藏那像是溺水之人才會有的眼神。


「還好本人不在,不然聽到妳這疑問估計要不爽了。不過照她現在應對妳的方式,大概立刻又會叫妳不要看,以免被挑刺挑到發火。」
「有可能。」
「是吧~」
「所以,瑞希妳在這裡做什麼?」


瑞希收起手機的動作看在まふゆ眼裡便是該話題結束的提醒,於時她直接了當地詢問。

東大與大多數大學一樣,除了進入教室內需要進行申請,除此之外的地方都是開放校外人士參觀,但若真要參觀也該是去看赤門或三四郎池。

畢竟東大都是學術類的科系,各部的大樓外觀再怎麼裝修好看,仍無法掩蓋內部就只有辦公室和教室的無聊事實,特別是醫學部,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建築外拍照和戶外散步,根本不會有人在室內久逛,更何況還跑到天台。


「我在等繪名啦。她約我下課要去這附近新開的甜品店,但我現在沒事做就提早過來這裡走走,打發時間。」
「我們校內有星巴克。」
「這我知道啦,畢竟東大的星巴克也算是個景點。」


瑞希不知為何露出了為難的笑容,他舒張了嘴卻鎖緊了眉的舉動看的まふゆ深感疑惑。

比起從以前就讓自己十分在意的奏和現為自己室友的繪名,她對瑞希的了解並不多,再加上對方本身就是個情緒反應與自己近乎相反的存在,所以別說準確了,要做到抓出促使瑞希執行某種行動的大方向思考對まふゆ就已經很不容易。


「只是,我比較喜歡待在天台上。」


說出這句話到構築成實體的話音消散需要大約……五秒?應該就是這麼短暫吧。

可即便如此,瑞希的這句話所包含的全部訊息卻還停留在腦中。要釐清原因雖是最在意的,但很明顯也是最困難的,所以まふゆ有意識地去選擇與過去做對照。

好像沒有,まふゆ確信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和看到瑞希在自己面前展示這般落寞的神態。


「不過待在這種地方時我喜歡安靜一點,所以就來這裡了,因為藝大的學生好像也蠻喜歡聚在天台。」
「這樣啊。」


聽上去只是意料之內的簡短回應,所以難以察覺其實まふゆ有對這瞬間的氛圍轉變感到些微驚訝的事實。

雖然平時隱隱約約都會稍有意識到,但這是まふゆ初次見到瑞希切換對外表現狀態的剎那。比起親切,不想再看見的嫌惡感油然而生,口腔內好似要湧出汙水,導致她下意識地抿起了唇瓣。

對於突然降臨的沉默,總是喜歡搞出熱烈環境的瑞希此刻卻好像很滿意的換上比起剛才更為輕鬆地微笑。

他背過身,伸手將五指勾上防護用的鐵絲網牆。


「まふゆ今天應該是第一次來天台吧?還算喜歡嗎?」


為了回答,まふゆ隨意環視周遭一圈,然後側耳傾聽,最後如每次聽完奏所作的歌曲那樣去往自己深處那無法定名的幽暗地帶尋找答案。


「不算喜歡,但也不討厭吧。」
「這樣啊……」


まふゆ不清楚瑞希對於自己這模寧兩可的答案有什麼想法,因為他仍未轉過身面對自己。


「不是常說『貓和笨蛋都喜歡高處』嗎?我個人是不同意這句話的,因為常和我一起待在天台的某個傢伙,他在他感興趣的那方面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天才,所以我覺得喜歡待在高處的其實是別的……まふゆ,妳覺得是什麼呢?」


まふゆ不清楚瑞希自己有沒有察覺。他對自己說的最後一段話所使用的語氣並不像是提問,而是很明顯確信對方已經知道答案,或是之後一定會知道答案似的。

但很可惜的,まふゆ不只沒有足夠的時間思考瑞希今天的異常,也來不及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口袋裡的手機因設定好的計時器震動著,提醒她下堂課馬上就要開始了。



身體感到疲勞的界線可能是因為平時不會特別去注意,所以跨過的瞬間まふゆ感到有些訝異。

明明到達三樓時還沒有感覺,但在往上多踏幾階心跳就有了明顯的加快,換氣的動作也由鼻子單一作業,多加入了嘴的輔助。

可即便如此まふゆ的腦中也並未出現「搭乘電梯」的選項,稍微停頓一下後她繼續向上走著,如往常那樣。

同樣不變的,還有自己面對那個不知何時會出現的他所抱持的態度。

上樓的過程中,一位認識的教授走下來,與まふゆ面對面。她出於禮貌對那位教授點了點頭,而他也以同樣的動作回應まふゆ。

結束後,兩人就這樣擦肩而過。

雖然失去味覺,但まふゆ還是多少聞得到味道。

其實剛剛教授靠近自己時就有隱約嗅到些許,但當兩人位處同一台階的瞬間,那味道就又更清楚、更易於辨認了。


「應該是抽菸了……」


現在自己身邊無人,就這麼說出並不會被人聽到。まふゆ在自己下意識將腦中的想法低聲說出後,用這樣的理由讓自己恢復平常心。

現在的まふゆ比起以前更常自言自語,雖然大多都是沒什麼特別意義的事實,但仍是被另外三人視為一種進步,因為他們認為這意味著她比之前更能將所感受到的化為實質的言語。

不過其實除了下意識地喃喃自語,她還發現自己比以前更容易去聯想身邊的事物。

東大的校園內是否完全禁菸或有設置吸菸區,まふゆ都不清楚,因為她一直認為這是與他無緣的事,即便醫學部裡有不少人都有抽菸緩解壓力的習慣。原因除了自己的雙親,她還想像的到若自己身上出現菸味,率先抗議的肯定會是目前住在一起的那位藝大生。

為避免麻煩,她每次都會果斷的婉拒每一個邀請她嘗試抽菸的人。

對菸不感興趣的自己,討厭菸味的繪名,不大願意將時間耗費在作曲以外事情的奏,另外還有一位則是在形象上和菸似乎不太合。所以,まふゆ一直以為在貼近身邊的這個範圍自己是不太有機會接觸到這類東西的。

可就是剛剛那股菸味,讓她聯想到喜愛待在天台的某人。



好像任何事都是這樣,有了第一次,就很可能會有下一次,會有後續的無數次。

自因意外瞧見瑞希而上到本館天台的那天後開始,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まふゆ自己也開始會主動在空閒時刻來到天台,但她也沒做什麼,就只是抬頭仰望天空發呆。

當這樣的舉動成為她日常的一部分時,時不時能在這裡見到的瑞希也隨之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對於瑞希出現在自己所屬科系大樓天台的原因まふゆ始終思索不出來,問了本人也只會被含糊帶過,所以每次推開門前她都不再去猜測,看到什麼就是什麼。

然而,總會有那麼幾天,自己會難得的先接收到鼻子而非雙眼傳遞的訊息。


「又在抽菸了。」


聽上去像是抱怨,但實際上聞到菸味的まふゆ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因為她只是在陳述事實,對瑞希抽菸一事她並沒有任何喜歡或討厭的感情。


「是まふゆ啊,上課辛苦了。」


見向自己搭話的人是まふゆ,瑞希用拇指將攜帶式菸灰缸推回口袋,動作流暢的像是這已是維持數年的習慣那樣。


「已經很熟練了呢。」
「嗯?啊,妳指這個……不是都說『謊言說一百次就會化為真實』,這也是喔。」


明白まふゆ所說的是什麼意思的瑞希將兩指夾著的菸稍稍舉起,苦笑了一下後便轉過身,回到向下望著校園的狀態。

改變真多,雖然在「我們」面前還是一樣,不然就是有可能他原本就有這樣的一面,只是現在變本加厲了而已。看到瑞希擺在自己面前的這副樣子,まふゆ如此猜想著。

起初,瑞希還會再看到まふゆ時手忙腳亂的熄掉手上的菸,但隨著以這樣的狀態見面交談的次數增加,瑞希似是感覺自己因此得到了對方的默許,便不再這麼做。

まふゆ來到天台並沒有什麼目的,真要說就是放鬆,畢竟待在校內就隨時會有教授和同學向她搭話。單看這一點,瑞希現在出現這裡對まふゆ可能是個麻煩,因為平時四人聚在一起時就屬他最愛炒熱氣氛和各種開話題,但真實情況其實是難以想像的安靜。

まふゆ在與瑞希一起待在天台時說的話極少,大多時候就只有和剛剛那兩句打招呼類似的話便不再有交談。

但有時也有例外,像今天就是其中之一。


「『從高處看著寬廣的世界,就會覺得自己的煩惱很渺小』,まふゆ有聽過別人講類似的話嗎?」


被呼喚自己的聲音吸引過去的視線,看到的,是從他嘴中吐出的不明顯灰白煙霧。

因為天台不時有微風吹過,煙霧在失去肺部擠壓空氣給予的力道後便立即分散,溶入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多少聽過。」
「其實,我完全不能理解這句話。該怎麼比喻呢……啊,對了!很久以前網路上不是很喜歡什麼一公斤的棉花和一公斤的鐵之類的問題嗎?這兩樣東西誰的體積比較大,就算不用像妳一樣聰明,大多數人也會知道吧。」
「我想是吧。」
「那麼──」


「──既然大部分人都知道這個道理,為什麼還說得出這種話呢?」


低了一大截的音帶來難以形容的冰冷,像是有人扯下了蓋在天空的暖色布簾,才意識到那些以為是陽光帶給自己的溫暖,其實只是眼睛被所見色彩欺騙而產生的錯覺。

因為瑞希一直清楚,打從最開始自己就是身處於黑夜之中的某個角落,他不過就是偶而分食那股永遠不可能屬於自己的光芒。


「看起來渺小又如何,無論看起來是大是小,那股重量綁在我身上就是這麼沉重。」


鐵絲網因為瑞希瞬間收緊的手所傳遞的力道發出聲響,突然吹來的強風則是輔助著放大,讓那聲音變得宛如某種野獸在痛苦中掙扎的嚎叫。但就如同從體內蓄力後吐出的香菸霧氣,從瑞希口中釋放到這個世界的任何事物,最終都只是消散並根據世界的法則融合於其中,成了影響不了任何人的無意義之物。

會被傷害的,就只有清楚明白這一切行為有多無用,所以選擇不再白費力氣的吐露,將所有都積累在體內的他而已。

真是可悲,為什麼兩人不就這樣交換一下。まふゆ總是希望可以意識到自己所感受到的並理解因此而生的情感,而如今的瑞希卻希望自己能就這樣什麼都感覺不到。

他們四人各自的痛苦看似不同,但實際上都有像似之處,這樣子的他們居然能相遇並互相扶持的走著,這是多讓人難以割捨的珍貴之物。瑞希明白,所以才會不知不覺想給予大家幫助,但同時,他也會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意識到,終將到來的離別會因此更為殘忍的殺害自己。

瑞希的自說自話就這麼結束了。

除了まふゆ,這世界想必不會有他們以外的第三人知道這些話。

直至下堂課鐘響之時,まふゆ都沒有對瑞希的言論給予回應或發表意見,只是轉身離開天台,去往下堂課的教室,而瑞希也未轉過頭去看她,因為他害怕收到自己最不想從她身上獲得的那樣東西。

待在天台的這段時間,一人始終站在最靠近邊緣的鐵絲網牆旁邊,一人每次都駐足在分割天台與世界的門框附近,他們中間隔著一大段距離,卻總是不約而同的踩在同一條地磚線上。



回想結束的瞬間,まふゆ剛好準備踏上最後一層樓的階梯。

就在這時,她放在口袋中的手機發出了震動。

她收回正要踩上台階的腳,掏出手機查看,是大學同學發來的訊息,內容是詢問她要不要參加一個禮拜後的聯誼。

面對這種邀約,まふゆ想也不想的就從腦中的答覆用文本中挑選好其中一個,迅速地打入對話框後發送出去,試著委婉又順利的拒絕掉對方。

學年第一的まふゆ有多繁忙,她周圍的大部分人都自已為是的認為自己很了解,所以偶而拒絕掉幾次聚會並不會讓他們起疑或不滿。更何況,這次是不同科系之間的聯誼,不是單純的醫學部聚會,老實說拒絕的也不只まふゆ一人,所以那位同學並沒有多想。

看到對方接受自己不參加這次聚會的回覆,まふゆ移動拇指摁下關機鍵,沒想到屏幕卻又立刻亮起,仍是那位同學傳來的訊息。


『不過真可惜呢,聽說有人要請那個很有名、XXX牌的酒,看來這次まふゆ沒機會喝到了。不過也沒辦法,畢竟學年第一可是很忙的。』


同學傳來的整段話對まふゆ來說都很沒意義。

確實,目前因為接近期末所以需要準備大考,手邊也有新曲的歌詞需要去想,忙碌什麼的可能真的有一點,但就算沒有這些事,她也是不會答應去聚會。至於高級的酒之類的,對まふゆ則是更加無聊的東西。

大概是體質關係,まふゆ無法喝醉,正確來說是比常人難上數倍。

一般人喝下去可能已經醉到口齒不清的量到了她這邊就成了微醺, 可想而知,如果要真的灌暈自己,她必須吞下的酒會是身體無法承受的多。

無法喝醉,再加上遲鈍的味覺。無論再好喝的酒,對まふゆ來說都與白開水同等。

突然舌尖傳來一點些微的苦澀,まふゆ正想因此皺眉卻立即放棄動作,因為她很快就明白這只是自己回憶的過於深入所造成的錯覺。


「可能還是有點不同吧……」


まふゆ一邊說著,一邊收起手機、踏上階梯,腦中回想著在這裡的最上方初嘗那股苦味的那個時候。



「雖然已經下午了,但這個時間喝酒沒關係嗎?」
「沒事沒事,我今天已經沒課了!」


瑞希轉過身去面對まふゆ,略帶紅暈的臉掛著笑容開心地這麼說著,右手僅用指尖扣著的鋁罐裝啤酒因為他的動作晃來晃去。

在まふゆ的記憶中,待在天台的瑞希整體氛圍總會比平時和大家待一起時更加沉重,今天則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酒精的影響,無論是動作,還是語氣,明顯都輕挑許多。

まふゆ向瑞希的腳邊瞟了一眼,除了附近便利商店的白色塑膠袋,還有三、四個已經喝空的鋁罐。瑞希看上去不像是會猛灌酒的人,聚會時他也是小口小口地喝著飲料,那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大概很早就在這裡了。

對於瑞希現在這種笑容,まふゆ出於類似本能的反應並不想去看,但她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應該看向哪裡。

迫不得以,她只好將自己的視線定在了瑞希手中的酒罐,卻反而遭到對方誤會。又或者,是對方在假裝不理解她的真實想法。


「我這邊還有一罐沒開過的,是季節限定的口味喔,まふゆ喝喝看吧。」


不給考慮的時間,瑞希一說完就拿出自己腳邊塑膠袋裡的酒,奇怪的不移動腳步遞過來,而是輕拋給與自己有些距離的まふゆ。那個姿態加上表情,類似於某些飲料廣告想要營造出的青春校園感,但本人實際給予的感覺,まふゆ卻覺得一點也不吻合。

穩穩地接下弧線落向自己的鋁罐,まふゆ遲疑地看著不知為何同時有水果和葉片的外包裝沉寂了幾秒,嘆了口氣後,在瑞希的注視下用食指撬開了鉤環。

本該伴隨而來、滋滋作響的氣泡聲在不斷有風颳過的天台上完全聽不到,酒本身也不像茶或咖啡,在剛泡好或某些特定情況下會散發出無須湊近就可聞到的強烈香氣。

因此,在入口前,完全不會知道到底喝下去自己會有怎樣的感覺。

唇瓣靠近鋁罐上緣邊框,仰頭讓罐內的液體順著地心引力少量的流入自己口中,まふゆ低頭回到原本的狀態,閉上嘴,直到口腔和舌面的每一處都沾染到酒精,才將其吞下。


「怎麼樣?」


瑞希問的很故意,因為對方明顯把答案全寫在臉上。

被舌頭接觸,吸收,再經由神經迴路傳遞而來的訊息令まふゆ感到不悅,她伸手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就不再做出除了看著瑞希之外的任何動作,手中的那罐酒更是被她冷落在圍牆凸出的小平面上。


「抱歉,我忘記妳的味覺已經恢復了。」
「還不是全部,只有苦味比較明顯而已。」


まふゆ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側肩包取出小瓶裝的水,灌入一口,仔細的用它將口中殘存的酒液沖掉後,再將其收回包內。

面對まふゆ一連串的舉動,瑞希又露出了笑容,但與許多次在這裡看到的都不同,那是不會讓まふゆ感到嫌惡、想要別過頭的──欣喜又溫柔的笑容。

她絲毫不能理解瑞希這表情出現的契機和緣由,想開口詢問卻又不清楚如何組織語句,因為まふゆ隱隱約約覺得只要自己問的不對,以後肯定就沒機會了,所以她只能無言地直盯著對方看。

まふゆ的視線對瑞希沒有多大的影響,因為待在這裡的時候她就時不時會這樣死盯著自己,所以多少也習慣了。

瑞希晃了晃手中的酒,舉起來,仰頭又喝了一口。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因此產生一丁點改變,將一切都輕描淡寫的微笑看上去就像是和本人分離開來的存在著,只是用某種方式掛在上面。

望著對方那個樣子,まふゆ想了想,決定開口。


「瑞希。」
「怎麼了?」
「那罐酒,味道怎麼樣?」
「嗯?也沒什麼特別的,稍微有點苦,然後香精味有點淡……嘛啊,大概就這樣,畢竟也只是隨便就買的到的罐裝酒。怎麼突然這麼問?」
「……對味道的感想,變單調了呢。」
「啊……」


明白了まふゆ這麼問的瑞希忍不住感嘆出聲,此刻才終於認知到自己真的喝多了──自己居然放鬆這麼多。

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現在何不像那好幾個獨自一人的夜晚,因不斷汲取而把一切都難受的傾吐而出呢?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會理解自己話語中的意圖,不是因為她是聰明的優等生,而是因為她與自己相像,宛如同類。


──你雖然看起來一直很開心,但我說的意思,你其實全都明白吧?


沒錯吧?因為妳曾對我這麼說過,所以相反的,妳也會懂我想說的是什麼吧?

但是,不行啊,她必須讓她離開這天平的另一端,不可以因為自己害怕摔落就硬是要求她待在這種地方。

他下定決心了,要在有限的相處時間中盡全力幫助她們。

心的警鈴大聲到宛入要震破耳膜的狂烈響起,讓他收起即將踏出的、最危險的那一步,轉而去用力咬住下唇,直至舌尖嘗到淡淡鐵鏽味。

原本無意義的嘆息聲一轉,變成了輕笑,像是前兆,像是持續繃緊的神經某處裂痕的具體化,然後就是從那裡開始,一切驟然崩壞,他突然近似痛哭的開始大笑著。

瑞希毫無顧忌的扔掉手中的酒,用雙手摀著嘴,卻還是無法完全阻擋自己笑聲傳出,緊閉起雙眼的動作擠壓出淚水,沒辦法抹去,只能放任著順著面部曲線下滑。

因自己的失誤而落到另一端的沉重之物,僅是稍微減輕了些許不平衡的現狀,就讓自己有產生這麼大的反應,這是瑞希想也沒想到的。

她彷彿不會停止的大笑和哭泣著,胡亂的消耗著全身力氣,像是要把體內那深埋的汙濁之物與張嘴時排出的氧氣一同吐出那樣用力。

忽然,大腦一陣暈眩,本就因淚水而模糊的景色變得更為扭曲,雙腳彷彿踩上柔軟到無立足點之處,就在感覺身體要傾倒之時,他不經意看到まふゆ打算靠近這邊、試著攙扶自己的身影。

瞳孔因此劇烈顫動,瑞希趕緊伸手抓緊鐵絲網牆,右腳用力一踏,站穩後大聲地對她說:「不要過來。」


「不要管我,好好待在那裏,能轉身離開最好。總之,不准過來我這邊。」


順著風吹拂的方向,瑞希的話清晰的傳入まふゆ耳中,使她的雙腳停止行動,但她也並未因此聽從他的話就此離去,而是望著那個搖搖欲墜、好似下一秒就會後仰著跌落天台的身影。

直到繪名打電話來詢問今天負責煮晚飯的她為何到現在還沒回家,才不得已的推門離開天台。



終於到達樓頂,まふゆ推開眼前的鐵門。

雖然今天是晴朗的大好天氣,但因為如今時間已接近傍晚,就算空中無雲,也不會有大量刺眼灼熱的日光自頭頂灑落,現在浸染世界的是溫和絢爛的夕陽餘暉。

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僅是平等的溫柔大概是不夠的吧。まふゆ望著瑞希轉過來面對自己的消瘦背影這麼想著。

まふゆ看到瑞希微張著想要說些什麼的嘴,但忽然吹來的一陣不小的風卻讓他選擇暫時閉起,他那顯眼的粉紅色長髮被吹動,剛好蓋住了他轉身看到まふゆ那瞬間的眼神。

待風完全停下,瑞希才深呼吸一口氣,像是在重整自己似的再次開口。


「大家很擔心吧?」
「嗯,繪名這三天一直都悶悶不樂,曲子的進度也幾乎停下了。」
「果然呢……抱歉,只是我真的需要一點時間,最近好像越來越難調整自己了。」


說是這麼說,但まふゆ覺得相比之前,這次在天台上的瑞希已沒有了那些許的陰暗氛圍,反倒像是往常與大家待在一起那樣,笑得開朗。

就連まふゆ自己也驚訝,她居然對這樣的瑞希有了不悅的感覺,這情況當然不是少見的,但這次有所不同,這次的她不是因為感覺到那股和自己相似所造成的排斥才如此。

沉默著思考一會,まふゆ對瑞希這麼說:


「為什麼只讓我一個人知道?」


其實まふゆ真正想問的,是「既然讓我知道了那樣的自己,為什麼事到如今還要隱藏?」,但她問不出口,因為比起剛剛問出口的那個問題,まふゆ更懂得她這麼做的原因。

不就是想試著連自己也欺騙嗎?


「沒有什麼複雜的理由喔。妳就當作商店街抽獎那麼隨機,自己只是剛好很衰的被我這個麻煩纏上而已。」


都這種時候還要說這種顯而易見的謊言,也許比預想的還糟。發現這點後,まふゆ不禁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除了數通未接來電,還有一則回訊,透過上面顯示的時間去推算,她應該快到了吧。

瑞希沒有多去猜想まふゆ此時察看手機的原因,單純以為她是在確認時間,因為他記得如果今天是她要準備晚飯,那這個時間就差不多該回去了。

那在這之前把想說的說完吧,因為這是他最後一次上來天台了。

不是被什麼人命令,是他自己要求自己這麼做。因為她發覺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像上次那樣不斷的出錯,他可不能把繪名和奏的努力給破壞,不能讓自己的私心跑出來去破壞這一切。


「抱歉啊,讓妳常常跑上來。」
「我並不是因為你才來天台的。」
「也許吧,但妳還沒辦法這麼肯定吧?因為雖然有好轉,但妳現在還沒辦法對自己心情下非常清楚的判斷。所以,我有可能是在利用妳,利用まふゆ妳那份想回應每個人的溫柔。」


與那份溫柔同樣的,自己這想利用他人的心態其實也是無意識的,沒想到自己意外和まふゆ在天台的碰面會產生如此的化學反應,但既然察覺到了就該馬上停止才對。

因為與奏、繪名不同,他確信,自己與她所能建立的相互關係,只會導致兩人一同墜落。


「我可不想在積累更多麻煩事。」


まふゆ這麼說著,臉上的不耐煩表現細微,但用她平時的狀態去比,這已經算顯而易見的了。


「嗯,我懂,所以今天就是最後了,就把我這樣放置不管吧。另外兩人肯定會更好的──」
「所以,還是把你丟給喜歡麻煩的人處理會比較好。」
「什麼?」


まふゆ按下手機的關機鍵,將亮起的屏幕轉向瑞希,上面顯示的是她看過,但沒滑掉的未接來電和那則訊息。

因為兩人之間的距離,瑞希很難看清訊息的詳細內容,但開頭和結尾都加上符號並放大的名稱,仍是讓他瞬間忘記呼吸。


「為什麼?」
「……」
「妳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まふゆ會來這裡找自己完全是在瑞希的意料之內,但她居然會自己判斷並主動這樣做,這已經不只是機率較低這種程度了。他想,就算是在另一方面幾乎可說最了解まふゆ的奏應該也會大感意外。

瑞希此時尖銳的神態和略帶怒氣的語調就像隻生命遭受威脅的野獸,但如此遍體鱗傷的他現在對まふゆ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まふゆ露出略帶嘲諷的微笑,收起手機。


「大概是在你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下方,那你一直以為自己會跌落的地方的時候吧。」
「……是嘛……難不成這也是奏或繪名帶給妳的改變嗎?」
「你可真喜歡把自己排出在外。」
「什麼意思?」
「誰知道呢。」


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踩的那條磁磚線,順著往前看去,站在另一端人還是那副茫然的神情。

本來諷刺意味稍多的微笑轉瞬間變為那無懈可擊的優等生燦笑,但看在瑞希眼中卻遠比剛剛那樣更讓他感到不適和無法理解。


「那麼我就先走了。如果有空,我還會在來天台的。」


說完,まふゆ拉開鐵門,她隱約可以聽見有個匆忙的腳步聲著朝天台的方向靠近,而被陰影遮蓋到半張臉的她這次露出的,是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平穩自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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