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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沌世界(四):極權新秩序崛起與人禍降臨

坪圳氏共和國人 | 2022-06-06 15:39:53 | 巴幣 1018 | 人氣 441



二零一四年十月,習近平曾到新疆發表一系列重要談話,鑒於美國和國際社會的形勢,他宣示要在中國西北邊對付「分裂暴力和暴力恐怖勢力」的新方案。作者認為,這番宣示後果是嚴峻的,中國共產黨如果能把觸手伸出二戰前的疆域,那麼中共在新疆政策,也能在其他地方如法炮製。這是新世界秩序的前兆,具有中國特色。


  維吾爾人的遭遇


  作者在寫出本書的同時,兩千五百萬名新疆的少數民族生活在中共政府各層面控制之下。最大少數民族是維吾爾族,人數約一千一百萬。他們信奉伊斯蘭教,說土耳其語。其獨特語言、文化、藝術和傳統讓他們有鮮明的民族認同,更招來中國當局的猜忌和疑慮。

  和西藏一樣,北京也在開發新疆這個資源豐富的戰略要地,引進大量漢人定居,逐步而堅定地打壓維吾爾人的宗教和言論自由,掌控一切。但和藏人不同,維吾爾人並非全都堅持暴力;部分有些人跑到阿富汗和敘利亞受訓,再回到新疆密謀發動攻擊。

  習近平到新疆第二天,兩名維吾爾人在火車站自殺爆炸,死傷八十人。但《紐約時報》後來披露的講話顯示,習近平早在去新疆以前,就計畫好用大規模監控、大規模拘留、政治灌輸和強迫勞動來鐵腕鎮壓。他不在乎全世界的觀感。「我們要比他們更狠」,習近平在一次講話說:「絕不憐憫。」


  二零一六年,習近平派曾在西藏擔任一把手的陳全國任新疆自治區黨委書記。陳全國下令要「應收盡收」,清理掉不肯聽命的地方官員,開始興建大批「職業技能、教育訓練和改造中心」。根據衛星照片和實地報導,這些中心無異於監獄。結合部署了整個新疆的人工智能監視器和其他監視工具,用隨機且無害的行為來辨識哪些人要進入監獄,像是蓄鬍或不吃豬肉。

  幾年後,國際調查記者同盟(ICIJ)公布一系列「中國電訊」文件,披露中國當局如何用科技來拘捕潛在危險的嫌犯。他們還迫害海外的維吾爾人,試圖把他們抓回中國監禁。凡是跟西方接觸都是目標,大批學者、藝術家、學生、作家失蹤。監獄的工作手冊也曝光,詳述如何逃脫、對犯人洗腦、防止整個體制的機密曝光(諷刺的是還是曝光了)。

  中國要保持機密,但在二零一八年下半年,間接證據非常充分,國際輿論無法再忍受集中營,中國也無法否認它們的存在。


  二零一八年夏天,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妮基.海莉第一次在聯合國提出維吾爾人的處境問題後,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馬朝旭要求與她見面。第二天,海莉邀請宴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所有成員,馬朝旭也去了,要求在宴會後一對一會談。

  海莉說他們對話如下:

馬朝旭:你不該提到維吾爾人。你不了解,你必須理解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海莉:請讓我了解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強迫他們改變。

馬朝旭:你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人。

海莉:他們是什麼人?

馬朝旭:他們是罪犯。

海莉:他們犯了什麼罪?

馬朝旭:他們做壞事,他們搶劫、偷竊。

海莉:你是說他們是被逮捕的?

馬朝旭:是的。

海莉:所以,他們全部都有犯罪?

馬朝旭:有些人有,有些人我們知道以後會的。


  海莉說這次會談很「詭異」。中國領導人已經看到國際社會對於拘留營相關報導的怒火,竟然還派聯合國大使來說這種話。

「這段話很能說明問題,」海莉告訴作者:「他沒說實話,但就是要人接受。」馬朝旭還說這是教他們如何營生,不再犯罪。


  新疆的維吾爾人基本上生活在一個開放式大監獄裡面,二十四小時被有史以來最具侵入性、最無所不在的科技偵查系統監控。中國派出百萬名漢人幹部到新疆,強行住在維吾爾人家中,對他們作監視和舉報。中共稱此為「配對認親」。漢人「親戚」會突然出現在維吾爾人家,開始做紀錄。

  中國政府也試圖消滅維吾爾人的宗教,夷平清真寺,每天做伊斯蘭禮拜的人被關進拘留營。中共以打擊恐怖主義為名,對所有新疆非華人口發動戰爭。

  維吾爾人認為這是種族滅絕,藏人則傾向用「文化滅絕」一詞。拘留營中的刑求、強迫節育、政治灌輸和骨肉分離的故事不勝枚舉,足以構成反人道罪行。許多孩童因為父母被送去拘留營成為孤兒,政府把幾千人送到中國各地的孤兒院。有些父母回家可以找到孩子,但很多人找不回來。還有幾千名被「釋放」的人只是送去別省的工作,這叫集體強迫勞動──這只是中國違反人權的其中一例。


  中國政府的作為與態度


  中國政府對新疆非常敏感,連討論都不行。二零一八年三月,北京阻止德國公民、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多里坤.艾莎(Dolkun Isa)出席曼哈頓聯合國總部的年度原住民問題常設論壇。中國駐聯合國辦公室把艾莎貼上恐怖份子標籤,叫聯合國安全單位禁止他進入大樓。

  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凱莉.柯里(Kelley currie)奔走了兩天,才讓聯合國安全單位相信艾莎不是恐怖分子,而是異議人士和人權運動者。艾莎被允許在最後一天發言,但北京還不罷手。中國代表團試圖撤銷德國非政府組織「受威脅群體協會」(society for threatened people)的諮商地位,因為它資助艾莎。這等於要把該組織踢出聯合國。

  在激烈言詞交鋒中,柯里點名一些盲目站在中國那邊的穆斯林國家,像是巴基斯坦,她也要求中國代表要提出指控的證據。

  「今天是一個令人難過失望的一天,看到這個委員會、尤其是委員會中信奉伊斯蘭教義的成員,居然縱容中國代表團的伊斯蘭恐懼症。他們把一個追求少數民族宗教和人權自由的人士,當成是恐怖份子。」

  中國代表指責柯里「出言不遜」,並說:「我不懂她怎麼這麼情緒化。」他說:「中國政府一直都很關注保護維吾爾族在內的少數民族權利。」他表情嚴肅地說:「我們很久以前就廢除勞改制度……維吾爾族和其他新疆少數民族享受史上對人權的最佳保護。」


  中國不只要世界忽略在新疆的暴行,還要改變國際人權規範來免除責任,使其行為合理化。二零一八年三月,中共國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提出「在人權領域促進合作共贏」的決議案,用「對話」和「合作」,而不是用懲罰來解決人權爭議。

  柯里到日內瓦反對這個決議案,她指出,「共贏」是習近平用語,中國外交官是要用這個決議案來「吹捧國家元首,將其思想寫入國際人權的詞典。」

  這項決議案獲得壓倒性通過,只有美國投下反對票,澳洲、日本、英國和瑞士棄權。

  筆者我碎碎唸:「共贏」真的是很虛偽的詞,兩邊競爭一定有輸贏,例如美中兩國競爭,何來共贏?人權這種不是有、就是沒有而且程度需要評估的狀況,又何來「共贏」?獨裁者跟人民一起贏?不用替行為付出代價?


  長久以來,中國有經濟實力,卻沒有「話語權」,也就是沒有能力用自己的觀念去塑造國際秩序。但是隨著物質力量的增長,中國的自信和籌碼也增強了。國家亞洲研究辦公室的納德格.羅蘭德(Nadege Rolland)說:「威權不自由的國家不希望世界是自由的。它要的是和自身性質相同的秩序,」她告訴作者:「所以中國是己所欲,施於人。」

  根據她的說法,北京假裝接受西方國家對於國際秩序的概念,那個時代已經結束。中共要重塑國際秩序和體制,不僅是為了更大話語權,連同現行秩序的概念跟規則都要改變──因為它們威脅到中共的生存。

  當然,川普的行為讓中國輕鬆不少,川普公開藐視多邊組織和其秩序,放棄美國傳統上在此議題的領導地位,這不是凱莉.柯里和妮基.海莉可以彌補的,不管她們有多努力。

  「美國應該是自由世界價值的化身和領導者……如果你不相信這些價值,不往這個方向領導,你在戰略上的優勢就會整個喪失。」羅蘭德說。


  二零一九年中,在大阪的川習晚宴上,的確談到新疆維吾爾和其他少數民族的「再教育營」的問題。但川普並不關心,國安顧問波頓寫道:「根據翻譯人員的說法,川普說習近平應該繼續蓋營區,他覺得這種做法是對的。」


  另外,華爾街派系的成員──財政部長梅努欽不斷擋下制裁法案,與跨黨派的聯盟奮戰。他要嘛使用拖延戰術,扣住白宮的公文不發,讓制裁無法執行。或是請求召開首長委員會議拖延時間,讓自己可以介入反對;或是拜託國會山莊的朋友去阻擋法案……他有的是一系列阻止制裁的手段,也很會運用。


  說到這裡,在筆者摘要出這篇文章的同時,中華台北的在野黨前主席,受中共邀請去視察新疆(1)做樣板宣傳活動。如此背離當前社會主流民意也要如此,為了討好自家金主,真是辛苦了。



  中共掌握國際組織的程度


  海莉告訴作者,她當聯合國大使所感受到的最大震撼是,中國已經掌控聯合國許多單位,就連沒掌控的單位也為中國服務。例如,很少人知道中國已經和聯合國轄下二十六個單位簽署了「一帶一路」的合作理解備忘錄。

  北京之所以努力控制少數民族地區,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些地區位於「一帶一路」的關鍵位置。「一帶一路」是一個兩兆美元的基礎建設計畫,以債務陷阱、賄賂開發中國家的菁英、破壞環境生態、大肆擴張中國影響力而惡名昭彰。北京鎮壓新疆,部分原因也是為了從新疆直到巴基斯坦的「一帶一路」開發計畫。

  當美國官員察覺時,多數已經無可逆轉。為了至少做點事,美國代表團開始堅持要把支持「一帶一路」的文字從聯合國文件、聲明和備忘錄中拿掉。


  但中國還是在十五個聯合國正式組織中拿下四個,每個組織都有惡搞的事情發生。中國官員拿下國際民航組織(ICAO)後,ICAO就不准台灣參加年會。ICAO還隱瞞了中國駭客攻擊其伺服器這件事數個月。ICAO領導人還出手報復揭發此事的吹哨者。

  海莉說,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歐.古瑞斯特是最巴結北京的人之一,他替「一帶一路」背書,北京一施壓就讓步。海莉為了修改台灣公民不能持台灣護照進入聯合國大樓的規定,親自跟秘書長交涉。但中國大使馬朝旭去找古瑞斯特,對他威脅。「我們一開始要修改,中國人就暴跳如雷」海莉說:「古瑞斯特嚇到了,中國人去找他,惡狠狠地說如果發生這種事,他會惹禍上身。」

  秘書長退讓了,不論是作者在寫作本書,還是撰寫這個書摘文的筆者正在寫作的時候,你還是不能持台灣護照進入聯合國大樓。



  最離譜的還在後頭,歐巴馬提名的美籍韓裔行長金墉(Jim Kim)不遺餘力地幫北京促進中共利益、擴大其經濟侵略的計畫。

  二零一七年五月,中國政府召開「一帶一路」大型國際會議,世界銀行總裁金墉不只親自出席,還代表世界銀行盛讚習近平和「一帶一路」。

  「亞洲各國就像是一盞盞明燈,只有串聯並連起來,才能讓亞洲的夜空燈火輝煌,」他引用習近平的話在開幕中說。「我出生在韓國,一帶一路倡議使我備受鼓舞……世界銀行集團為能支持中國政府為使夜空燈火輝煌所做出的野心勃勃、史無前例的努力感到自豪。」

  在這次會議上,金墉跟多位跨國開發金融機構的主席簽署加入「一帶一路」的協議,這還只是開端。

  二零一六年一月,據說是在習近平個人請求下,金墉任命楊少林為世界銀行的副行長。此人是中國前財政部官員,幾年來擔任世界銀行中國代表。楊少林的職位是常務副行政長兼首席行政官,這是一個新創的職位,權限範圍很大,可掌控世銀的預算。人力資源部、資訊科技部都歸他管。


  二零一八年十一月,金墉到北京訪問,在釣魚台國賓館出席中國扶貧國際論壇,金墉在演講中盛讚中共開發計畫讓幾億人脫貧,及其「改革開放」。同時他還盛讚「中國模式給了希望快速發展又保持自身獨立性的國家提供全新選擇……世界銀行將繼續支持中國政府在國際上發揮日益重要的作用。」

  金墉多年來協助中國政府在世界銀行取得高度影響力和控制力,幫北京擴張其經濟戰略,作者直言:這趟旅行,可說是金墉取得的榮冠。

  金墉的哲學就是:世界銀行的工作就是幫中國在經濟上取得成功,這也是歐巴馬政府盡量在經濟上與中國往來的政策路線。但在二零一八年,這套哲學已經和美國政策相違背。

  作為世界銀行的行長,金墉確實要照顧中國在內的各股東權益,但在他任內,中國拿世銀的補助款最多,中國公司拿到世銀最多的承包和款項。


  在北京演講過兩個月後,金墉突然辭去世銀行長的職位,沒有解釋理由。幾天後,他轉任到(Global Infrastructure Partners,簡稱GI P)這家涉入「一帶一路」很深的私募基金。四個月後,GI P又雇用了金墉的好友蔡金勇。蔡金勇也是來自中國的國際金融公司執行長,以擅長協調中國國有企業去開發中國家拿生意而著名。

  作者評論,金墉肆無忌憚的把世銀的錢輸送給中國,幫助其在開發中國家牟利。他這麼做的原因,我們只能猜測。但是他顯然能從「一帶一路」從中獲益,應該就是原因。



  檢討中國行為的根源


  博明在二零一七、二零一八年初多次到訪北京,向中國官員說明新政策文件的意涵,以及北京對川普政府該有什麼期待──簡單來說,就是強硬路線。在九月份於中國大使館中,博明在一場部分用中文的演說把話講得更清楚。他說孔子本人也會希望美國和中國誠實面對雙方的競爭態勢。他以他參與撰寫的「國家安全戰略」為例說明,「川普總統已經更新了對中政策,以競爭為優先。」「對我們來說,這就是孔子所說的『正名』。」

  博明引用孔子在《論語》中說的話,中英文並用:「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他說,美國和中國明顯是在競爭狀態,避而不談沒好處。川普政策就是誠實跟現實主義,希望中國大使不要以為華府是侵略者。「對我們來說,競爭不是甚麼難聽的話。」

  不過從後續來看,美中關係已經不只是競爭,而是進入冷戰了。


  作者曾經問過印太司令部的領導人戴維森上將,美國與中國是否進入新的冷戰。

  「我不叫它冷戰。但它和冷戰一樣是長期競爭,」他說:「我們已經開始很多年了,但我們沒有在競爭。現在是競爭了。」

  二零一八年,作者在空軍二號問了副總統彭斯一樣問題,他說要不要避免冷戰由中國決定。他講的重點是:是北京改變了行為才導致雙方高度緊張,不是華府。

  二零一九年末在曼谷,國防部長馬克.艾斯培也給作者同樣回答:「要搞冷戰的不是我們。我們只是要求中國守規矩,要遵守國際規範,遵守承諾和義務,」他告訴作者:「如果中國要做,中國是做得到的。但是中國不是刻意不做,就是視而不見。」

  任何膽敢批評中共行為的人,中共都會用「冷戰」一詞鼓而攻之──半是心理操縱,半是威脅。中共對美國搞訊息操作,製造一個假印象:中國人只想共贏合作,為什麼你們這些瘋狂的美國人要挑起冷戰?冷戰這個詞因此被濫用到沒有意義的地步。

  在二零一八年的阿彭斯安全論壇,CIA負責東亞地區的副局長麥可.柯林斯把這一點講得更精彩:「他們基本上對我們發動了冷戰,這不是冷戰時代的冷戰,但定義上就是冷戰,」他說:「中國人不想要衝突。他們不想打仗。他們不想發生災難。但歸根到底,他們要世界各國在決定其利益與政策時,都要站在中國這一邊,而不是美國這一邊,因為中國已經把和美國所支持東西的衝突視為系統性的衝突。」


  到目前為止,美國對中策略還缺少一塊,也就是川普政府中的對中國專家,究竟要怎麼解釋北京的崛起的行為模式,想知道中共怎麼走下去,就要了解中共的行為根源。博明在交接期間寫過「比爾文件」探討過這個問題,於是他找來老朋友,現任威斯康辛州的共和黨眾議員麥克.加拉格爾(Mike Gallagher)來幫忙。


  加拉格爾是退伍軍人,有博士學位的共和黨人。他和博明相識於巴格達,兩人在擔任陸戰隊情報官期間共事過。加拉格爾是年輕的阿拉伯語學家,博明則是不算年輕的漢學家,在陸戰隊情報圈中小有名氣。他當過記者,年過三十才加入陸戰隊。

  兩人成為好友,在國防情報局當後備役。幾年後,加拉格爾被參議院外交委員會聘為中東事務專業幕僚。他在二零一五年離職,轉任威斯康辛州長斯考特.沃特競選總統的國安顧問,沃特棄選後轉而競選威州眾議員,順利當選。凡是有關中國議題,他都會找博明幫忙。博明也寄給他二零一五年版本的「比爾文件」供參考。

  「這份文件……迫使我改變年輕對外政策專家的關注重點,也改變了我對亞洲的看法。」加拉格爾告訴作者:「這份文件是我見過最接近『長電文』的東西,雖然很多人都嘗試寫過……我這才知道博明比所有人都聰明。」


  加拉格爾認為,中共行為的根源是中國長期自視為「天下」的中心,萬國圍繞的樞紐。他指出,中國歷史強調要有強大的中央領導,才能避免受外國宰制、內部動亂,導致政權顛覆。他還追朔中共如何長期在地在國內外運用地下勢力來彌補軍事實力的不足,影響敵人的處境。

  著名外交官、冷戰發起人──肯楠曾寫道,蘇聯的戰略是「謹慎、持續地施壓,直到所有敵對勢力和敵對國家混亂弱化為止。」中共的手法也是如此。加拉格爾說,美國應該要汲取冷戰經驗,反制北京的戰略,不要讓小國落入中國的壓力和影響之下。

  他也引用肯楠的警告:「當我們在處理蘇聯共產主義的問題時,最大的危險是我們讓自己變成我們要處理的人。」

  「在對外政策圈,很多人還停留在山腳下,」加拉格爾說:「但我們有些人已經開始爬山了,因為我們知道中共早就爬了十年。我們最好趕快動身,不然我們就輸定了。」



  人禍產生的疫情爆發


  二零二零年一月十四日,國家安全會議首度開會討論中國剛傳出的流感疫情,這是白宮慶祝第一階段貿易協議的前一天。這場會議只有政策協調委員會的層次,各部門只有派低層官員與會,顯然對內閣官員來說還不夠重要。博明當時還在國外訪問。「在當時,我們不知道情況有多嚴重,」博明後來回憶說。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中間略)

   
                        劉迪孟照片

  一月二十四日晚上,博明到劉迪孟家中吃中國年夜飯,這天不是正式的賓果俱樂部聚會,作者也剛好不在華府,沒有去。出席的中國異議人士請求博明趕快調查,武漢病毒的危機比公開情況更嚴重。

  博明吃完飯回家,立刻聯絡他在中國的一些醫生朋友,這些人是在二零零三年為《華爾街日報》報導SARS的消息來源。真實情況令這位副國安顧問很震驚,但也不意外,歷史總是會重演。

  不過,博明的太太剛好是在疾管局任職的病毒學家,他的哥哥保羅是西雅圖華盛頓醫學院的傳染病教授。加上他看得懂中文媒體,又有消息來源,他的職位能看到美國政府的情報。博明的訊息比美國政府中任何人都還多,他看得出大流行迫在眉睫。

  問題是:川普政府大多數人都不相信,至少都不想出聲(2)。


  一路忙亂到了二月,博明繼續組織和召開跨部門會議──直到彭斯成立的新冠病毒任務小組接手。「他完全是自告奮勇,」一名白宮官員告訴作者:「他在一月中就警告那個鬼東西了。我們都專注在蘇雷曼尼(美國刺殺伊朗軍事將領)的事情,他卻用中文和有第一手經驗的中國醫生在討論。」

  另外一個在一開始提出警告的只有納瓦羅,他從一月二十九日開始寫一系列的備忘錄給川普,力促總統要考慮二零二零年的爆發有可能像是一九一八年的大流行,不能低估可能性。納瓦羅預估,如果美國不能快速圍堵,造成損害。有可能感染上億美國人,造成一、兩百萬人死亡,經濟損失三點八兆。武漢肺炎疫情造成的損失遠大於此,但納瓦羅估計是最接近的


  從肺炎危機一開始,北京隱瞞種種訊息、要吹哨者閉嘴、發布假數據、阻止外界調查的行為罄竹難書。只要注意北京在初期處理危機的方式,作者認為這可看出其手法非常粗魯,而且是故意造成外界混淆和誤解,讓世界各國無法反應。

  十二月三十一日,中共首度向WHO通報武漢有不知名的肺炎在流傳,但他們說「這種病是可防可控的。」同一天,台灣官員也向WHO通報有「非典型肺炎」的案例。同一天,中國社群媒體審查員開始在網路上刪除「武漢不知名肺炎」、「SARS變種」、「武漢海鮮市場」等名詞。

  政府最初說法是,新病毒源於武漢的華南海鮮市場,但這種說法無法被證明,也不能否定。一月一日,武漢市政府完全清除與消毒華南海鮮市場,但沒有從動物或工作者身上採集任何血液、體液樣本,病毒起源於市場的證據就這樣被消滅殆盡。

  中國研究人員後來在權威醫學雜誌《刺胳針》上發表研究指出,最早在十二月一日確診的病例,以及最初群聚感染三分之一的病例,都和華南市場沒有關聯。北京先是宣稱市場是爆發源頭,又確保之後調查無法進行。


  另外,病毒的基因定序對圍堵疫情、治療開發十分重要。中國當局卻在疫情爆發之初坐擁這些資料,不願分享。武漢病毒研究所的成果被禁止揭露,一月五日,上海公共衛生臨床中心也通報中國政府,已經成功對新病毒做完基因定序,政府卻阻止臨床中心對外分享資料。六天後,研究人員不顧命令,逕自對外發布,該實驗室隨即被關閉「糾正」。

  在那之後,幾千萬的中國人正進行全國農曆春節的大春運,包括武漢,加速疫情爆發。

  WHO官員直到一月二十日才被中國允許進入武漢,發現確實有人傳人的現象,證實了北京專家小組的首席科學家鐘南山的說法。然而,WHO並沒有發佈「國際關注公衛緊急事件」。之後故事,讀者們可能也關注過?WHO忙於稱讚中國,而非專注防疫。

  所有貼出不經批准的病毒訊息的研究人員、記者和醫師,都遭到逮捕和消失。

  凡是研究過中國政府在SARS期間行為的人,對這些做法都不會驚訝。中共的特色就是偏執狂、自我防衛心態、對事實和透明性不屑一顧

  但是這些缺點,第一次威脅到成千上萬的美國人性命。



  在危機剛開始的幾個星期,美國其實和中國關係互動良好。國務院高度關注外交人員和其家人的健康,最後派出飛機將其撤離。這些飛機也載了重要醫療設備給武漢醫院。中國也在搞外交援助攻勢,到了三月底,中國已經對外援助了一百二十個國家,發動了大規模的「口罩外交」。一開始,中方援助很受歡迎,但到後來,「口罩外交」變成中國逼人不准批評武漢疫情處理措施的代名詞。

  在川普宣布中國旅遊禁令後,美國和中國的合作大致上就終止了。中國政府害怕其他國家也跟進譴責中國、傷害到中國經濟。於是北京發動全球攻勢,阻止其他國家對中國發佈旅遊禁令。

  習近平和川普通了很長電話,根據有一名參與這通電話的白宮官員說法,習近平在二月六日那天一直提供假訊息給川普,通完電話,川普對這場危機看法就完全失真。

  這名官員說,習近平在通話中反對關閉邊境,還告訴川普中國已經控制疫情了。川普要求讓美國疾管局官員進到當時還在封鎖的武漢,習近平卻拒絕並加以推辭,甚至謊稱說到了夏天病毒就會消失。

  川普後來對外承諾疫情可控的保證,不過是轉述習近平的話。


  隨著COVID-19的病例在美國大量出現,川普團隊才知道自己被騙了,開始指責中國。但是國務院不想因為指責中國而被說是對亞裔美國人、亞洲人的種族歧視。政府單位經過一番討論,決定由龐培歐稱為「武漢病毒」。

  但是三月十二日,強硬的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說,病毒也許是美國軍 人帶入武漢的,此舉讓一切都走了樣。在三月十八日針對疫情的記者會中,川普不顧幕僚提醒,把COVID-19稱為「中國病毒」,他又持續講了超過二十次,宣傳戰因此開打,兩國官員在公開和私下場合都互相詆毀。

  中國外交官曾私底下警告國務院的官員說,如果華府再不節制攻擊北京的言論,他們可能要切斷中國出口到美國的醫療用品。北京政府要求所有將病毒起源怪罪於中國的聲音完全消失,不要讓任何人說北京隱瞞病毒或釋放錯誤訊息。北京甚至一度暫停口罩的出口,即使部分口罩是美國3M公司在中國的工廠生產的。此舉被美國官員視為報復行為,納瓦羅就在福斯商業台說,中國「把我們的3M公司給國有化」。

  川普政府被迫小心處理,私下談判而不點名北京,以免危及更多美國人性命。

  三月二十六日,幕僚再度安排了川習通話。習近平告訴川普說中國已經過了高峰期,病例數大幅下降。他還說中國現在病例都是外國人帶來的病毒。習近平並沒有直接威脅說要暫停出口個人防護裝備。而是委婉地告訴美國總統說,美國說法會影響到中國合作。習近平還說漢方草藥對病毒很有效。


  這次暫時停火,只維持了兩個星期。


  病毒禍端的開始


  二零一七年底,美國駐北京大使館的衛生科學官員參加了北京舉行的一場研討會。他們看到中國一群科學家和美國的國家衛生研究院(NIH)聯合對一項新研究作簡報,其中有數名科學家來自武漢病毒研究所。NIH資助的好幾個項目都有武漢研究所的科學家參與。

  這些研究是為了防止類SARS疫情爆發、預測其如何發生的國際合作項目。該項新研究叫「發現蝙蝠SARS相關冠狀病毒的豐富基因庫對於SARS冠狀病毒的起源提供洞見。」

  美國官員得知,這些研究人員在雲南省的山洞發現一個蝙蝠群體,可以解釋SARS冠狀病毒的來源和傳播。當他們親自前往探查,卻看到令人吃驚的結果……

      (中間略)


  武漢病毒學家對於蝙蝠的研究,出現令人震驚的結果:「細胞進入研究證明,有三種新發現且不同s蛋白序列的SARS冠狀病毒,都可以利用人類的ACE2作為受體,這進一步顯示了這個洞穴的族系與(當初二零零二~二零零三年)SARS冠狀病毒的密切關係。」

  ACE2受體是一種附在肺臟、心臟、動脈、腎臟和腸道細胞膜上的酵素。SARS病毒主要就是從這裡進入人體的肺臟,原因是病毒和人體之間有種罕見、簡單又高度有效的相容性:當病毒的S蛋白和人體的ACE2受體結合,病毒就可以把基因物質注入宿主的細胞,其DNA就可以在細胞內複製,感染下一個細胞。

  這些研究人員很高興他們發現了當初SARS冠狀病毒的來源,但美國外交人員關心的是這三種新發現病毒的對人類的潛在危險性。尤其這還是在一個他們不熟悉的實驗室裡。

  美國外交人員也很擔心武漢病毒研究所做的「功能增益」實驗,也就是刻意強化病原體的傳染力或致病力。這種實驗要在自然發生之前,先一步預測病毒如何演化傷害人類。這種實驗跳過病毒的自然演化路徑,一旦實驗室發生意外就有人為爆發的風險!正因如此,歐巴馬政府在二零一四年暫停所有功能增益實驗,只允許一個在北卡大學的實驗進行。

  在武漢研究所,有「蝙蝠女」之稱的石正麗,正是該項研究的人員之一、她的外號源自於對蝙蝠冠狀病毒研究經驗豐富。《自然》雜誌在二零一五年末就有一篇文章警告這種實驗太危險。





  美國外交官跟武漢科學家會面後,對於他們聽到的東西感到震驚。中國研究員承認:他們沒有足夠的合格技術人員來管理生物安全第四級實驗室。

  這些外交官寫了兩份電報給華府,他們說應該要幫這個實驗室達到安全標準,呼籲華府要出面。他們也警告:武漢病毒研究所已經證明,蝙蝠冠狀病毒很容易感染人體細胞。


  美國外交官沒有把電報列為機密文件,為的是要更多人能夠讀到。然而,國務院總部沒有回應。隨著美中關係緊張在二零一八年升高,美國外交官再也沒有機會去探訪這類的實驗室,再也看不到他們希望美國政府重視的東西。

  當全世界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一)自然外溢理論


  三月初,作者得知有這批電報存在,他用盡一切方法取得,甚至直接去找龐培歐的幕僚,但遭到拒絕。後來終於找到手上有電報的消息人士,未經授權就取得電報。

  疫情爆發初期,作者以記者身份四處打探,發現到:在疫情開始的幾個月後,已經有許多官員相信病毒是從武漢病毒的研究所跑出來的,絕非中國政府聲稱的來自於武漢海鮮市場或其他自然環境中。

  病毒是自然出現、與武漢病毒研究所無關的假說,只能建立在間接證據之上。因為過去很多病毒爆發都是自然外溢(spill over),所以與武漢病毒研究所合作的美國科學家都說這次一定也是這樣。他們說,新冠病毒不可能跑出實驗室。「蝙蝠女」石正麗也在二月三日聲明表示,武漢研究所搜尋過其資料庫,資料庫中沒有這種病毒存在。


  但是,石正麗在二月三日《自然》雜誌的一篇文章說,武漢病毒研究所確實有一種和新冠病毒基因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六點二的病毒。此病毒名為RaTG13,基因序列和SARS-CoV-2(當時科學家暫時的命名)非常接近。石麗文的文章指出:「RaTG13是新冠病毒最接近的近親,是SARS冠狀病毒的一個獨立分支。」這表示RaTG13不只是新冠病毒的近親,甚至可能是其直接祖先。

  不過就算是最近的近親,基因序列還是會有差異。研究人員估計,如果是隨機突變,兩者在演化上差距至少要十到五十年,也有研究員說差距沒這麼大……

     (中間略)

  面對不斷質疑,石正麗表示RaTG13本來被命名是Bt-CoV/4991,是他們實驗室二零一三年在雲南默江一個洞穴中的蝙蝠糞便中發現的──當初發現三種超強感染力的病毒也是在雲南一個洞穴,讓美國領事館緊張到發出武漢電報。在Bt-CoV/4991被發現之前,六名清理蝙蝠糞便的礦工得到神秘疾病,他們被送到武漢治療,其中三人死亡。據其中一位醫生的論文指出,這些礦工的症狀和二零二零年的新冠病毒非常類似,這篇論文很快被西方研究人員翻譯成英文,在二零二零年七月出版。


  以上這些事實非常重要,第一,武漢病毒研究所六年來都知道RaTG13可以傳染給人類。第二,這表示新冠病毒的最近親是在距離武漢很遠的地方發現的。

  如果新冠病毒真的是從蝙蝠身上自然演化出來的,那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武漢唯一合理解釋就是:新冠病毒或其祖先附在動物身上遠行千里,就這麼剛好在距離武漢研究所十多英里、武漢疾病管制實驗室不到一千英尺的地方溢出來。

  自然外溢理論還有漏洞就是,如果病毒真的從雲南遠行來到武漢,路上應該也有小規模爆發才對。石正麗自己在三月的專訪也坦承,當她第一次聽到病毒爆發時,她以為官方搞錯了,因為她認為這應該發生在蝙蝠眾多的南方。「我沒想到這會發生在武漢,在中國中部。」


  (二)實驗室意外理論


  四月份,美國國安會和國務院官員開始蒐集支持另一個理論的間接證據,也就是病毒來自於武漢病毒研究所,而不是海鮮市場。他們認為前一種解釋完全合理,後者則是史上最不可能的巧合。但是礙於北京的出口制裁,官員可不能大聲嚷嚷,否則會害美國拿不到醫療用品。

  阿肯色州的參議員湯姆.柯頓肆無忌憚,他在福斯新聞說病毒可能來自中國的生化實驗室,也就是指控它是被設計用來殺人的。

  柯頓因為提到生化武器,立刻被抹黑批評是陰謀論者。科學家大致同意病毒不是「設計」出來的。新冠病毒並沒有人為操縱基因的痕跡。而且武漢研究所早就發表過蝙蝠病毒會傳染給人的研究──這對秘密武器來說未免太不秘密。

  四月十四日,作者在華盛頓郵報專欄報導了「武漢電報」之後,公開討論才開始活絡起來,公眾認為這個理論比較合理。

  科學界有很多人詆毀作者的報導,他們說病毒爆發是自然外溢,不是實驗室意外。但很多幫武漢病毒研究所講話的人都是石正麗的投資人或研究夥伴,例如非營利公衛組織「生態健康聯盟」的主席彼得.達札克。他們的研究和她綁在一起,如果武漢實驗室跟疫情爆發有關,他們就得面臨很嚴重質疑。


  五月份,中國疾管局官員在中國媒體宣稱,他們已經排除了病毒起於海鮮市場的可能,完全否定原來官方的說法。北京現在說法是,病毒並不來自武漢實驗室也非市場。在作者寫作本書期間,立場未變。








               (系列-完)





(1):中華台北國的在野黨前主席還訪問了新疆,替中共的樣板政策宣傳:『洪秀柱訪新疆,讚社會和諧歡樂「各族群眾臉上洋溢笑容」來源: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20526/2259453.htm

(2):《新冠病毒─沒人知道情況有多嚴重》https://www.storm.mg/article/3966030?mode=who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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