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他做了什麼事？」
炎昂不解，如果狂月對他做了什麼，為何他也要跟著一起跑。
「我……現在……沒辦法說話啊！」
狂月努力吸氣換氣。看他心臟就像要爆炸般，修斯的爸爸真的這麼可怕嗎。
「站住，你個臭小子！」
修斯爸爸在後面揮舞著雨傘。
大叔也都一把年紀了，體力沒辦法像年輕人一般持續奔跑。於是在過幾個路口後，便開始放慢步伐，持續落後。
看著大叔體力透支，狂月抓緊機會，死命加速前進。他要在下一個十字路口甩掉他。
就在狂月與炎昂即將穿過十字路口，卻在這時，前方號誌響起，出口處斑馬線兩端的細小柱子，投射出了紅外線。
那紅線炎昂很清楚，他在RA列車上的導讀書裡就看過。
RA沒有使用汽油這燃料來行駛汽、機車，在這的交通工具皆是以電力系統為主。而那條紅線便是管制交通的號誌。
這裡居住的每一位身上都帶有晶片，一旦越線被掃到，車體會被系統強制斷電，駕駛員則會因電波傳遞而陷入麻痺，並同時觸發通報警察人員。
雖說他們是以奔跑方式，而現在夜間中也沒有車輛來往，但這裝置是全年無休的。
「狂月，前面！」
炎昂好心提醒，要閃開前方的紅外線。
「我……我知道。」
狂月緊閉雙眼，痛苦的使力向前奔。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紅外線燈時，炎昂一躍而起，飛躍過了紅線。
然而警報還是響了起來。狂月像被觸電般的抽蓄倒地。
這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說跳也沒跳過去，竟直接撞了過去。
炎昂被迫停下來，看著控制不住抖動的狂月喘息著。等到呼吸調節順暢後，他開始好奇這裝置帶來的效益。
被紅外線照射到就如脈衝般傳至晶片，再藉由它發出電流刺激中樞，使大腦接收錯亂指令，達到身體神經麻痺，無法動彈的效果。
不過休息幾分鐘就沒事了，但在等待恢復的期間，警察便會先一步到場處置。
這系統說好是很好，但說可怕也還真是難得一見。
炎昂思考著他如果去觸碰狂月，會不會也跟著被系統認定而陷入麻痺。
想想，他還是不要嘗試的好。
就在炎昂決定狠心丟下狂月時，身後突然有人搭住了他的肩。
瞬間，不好的預感襲捲全身。他緩緩轉過頭，果然……
「怎麼又是你們兩個！」警察先生生氣問道。
這他也很想知道啊。怎麼才剛從警局出來，不到一小時又被抓了進去。
炎昂看著一旁緊張的狂月，心底冷到了極點。
「說，你又在搞什麼？」
狂月猶豫不決，無奈之下只好說出實情。
「抱歉啊。其實修斯跟他老爸關係不太好，而我們時常在一起，所以他就連同我也看不順眼了。」
「所以？」
這跟方才的追逐似乎沒有關係。
「這我也不清楚啊，每次都叫我不要跟修斯走太近，你說奇不奇怪。」
狂月實在不明白，他跟修斯玩一起，他爸竟要如此生氣。
炎昂吸了一口氣，這口氣嚇得狂月直後退。
「所以……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重點錯誤了。我們不是在討論修斯的爸爸為何會生氣嗎？」
狂月有些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炎昂的眼神冷得讓人發寒。
他先是眼神飄移，最後抱頭開始哀嚎，「我的意識……啊、我的意識啊！」
「你確定要這樣？」
炎昂對他這種逃避面對的心態，和自己被耍的情況非常火大。
「哼……哼哈哈，就算汝已看穿一切，最後還是贏不了汝的憤怒之心嗎？吾敢斷言，吾是不會放棄……」
面對狂月忽然開始演繹那虛假的英雄夢，這更是讓炎昂僅有的理智完全斷線。一拳就揍了上去，打斷他想再演下去的鬧劇。
「啊─你怎麼打人……完全不痛啊？」
炎昂突然出拳，使狂月反射性擺出回擊姿勢，但還是不幸被他擊中。可臉頰上卻完全沒有什麼感覺，就像被抱枕打到一樣。
確實就體力方面炎昂是不拿手的，但他還是要出拳。想起無意打到露希絲那次，竟也能打出瘀青。還有踢修斯那時，能讓他哀號出聲。想必他的潛力也不可小覷。
他們就這麼在警局裡扭打了起來，吵得員警雙雙拉開兩人。
雖說今晚是注定要在局裡過夜了，但不知道為什麼，與狂月打了這一架後，他反倒覺得心情輕鬆了不少。
或許這就是他曾經所嚮往的，普通生活吧。
此時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那許久不曾揚起的嘴角，久違的露出笑容。
到家後，一進門就看見Liya竊喜的臉。
『警察局好玩嗎？』
這幸災樂禍的傢伙，根本是故意幫著他們來整他吧。
「你也參了一手？」
『當然，不覺得很有趣嗎？你再孤僻下去，就沒救了。』
「你這系統維護使者，管這麼寬的？」
以邏輯、數據資料分析，她跟修斯他們沒什麼直接上的關係，那她是跟著瞎起鬨什麼。
『誰叫博士讓我特別照顧你。對你這樣的問題兒童，我當然要幫忙讓你與其他人交際啊。』
Liya笑得有些陰險，這不是一個十幾歲小女孩會有的表情。
「這裡的特色難道是說話前後矛盾？」
騙他過來幫自己找博士的不是她嗎，現在怎又變成受人之託當起保母來了。
「其實可以不用那麼麻煩，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炎昂並不擔心自己被驅逐，反而是想著在離開RA前，把Liya這系統好好利用一番。
『你這想法在這還真是獨特。』
Liya有些佩服。通常都是怕得不敢反抗，畢竟誰都不想離開這過於和平的安逸區。
「你的想法才獨特，怎麼到現在還不將我逐出去？」
炎昂輕描淡寫的回問。這問題的答案與否都無所謂。會這麼問，主要是想套套看他想聽的話題。不過這都得看Liya會不會順著他話接了。
『因為你的身份。』
Liya很直接的說出原因。他是博士的兒子，也是最能完成博士期望的人。
『然而，想驅逐你也是因為這原因，可滿意？』
呵，這什麼無力的理由。他無奈笑了笑，還真不能單純把她當小孩啊。他還不打算結束對話。
「這不好說，畢竟是父親做出的系統。身為被製造出來的程式數據，會這麼判別也是合理的。」
炎昂平靜描述，臉上沒夾帶多餘的表情。
數據就是數據，已被書寫設定的程式，該執行時是不會作罷的。
這看是普通的推理，經由炎昂的口中說出，卻充滿了諷刺與試探。
Liya陷入沉默，可愛的臉蛋變得陰沉。
這話確實有些刺激到她了。
『我沒有選擇……』
身為數據的她，何嘗不希望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類，但這種選擇她沒有。
Liya眼角流下淚水，看著那豆大的水珠滑落，炎昂竟緊張得微微上前。
他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反應。他知道Liya模擬人類情緒很了得，但這已經不是NPC能演繹出的效果了。
炎昂很清楚感受到Liya眼中的不服、憤怒與難過，她的情感可說是活生生的人類。
「你難道……是真人？」
炎昂默默說出自己當下的想法。聲音雖小，但由於Liya的特殊構造，這種聲波振動她完全能辨別出來。
聽到他脫口而出話，讓Liya高興了許多，淡淡露出笑容。
沒錯，這是炎昂下意識所得出的結論。或許Liya是真實存在的人，只是在某一個地方透過影像傳輸、投影來混淆。那麼她多變的情緒，縝密的心思，就說得過去了。
『哈哈，傻啊你！這點眼淚就騙到你了？』
Liya的臉瞬間轉變為平常那副驕傲模樣。再怎麼說，她也是最先端的系統啊。
『你有沒有發現，你似乎並不會排斥與我聊天呢。是因為我不是真實存在的人嗎？』
在這，Liya特別強調了她的不真實。內心裡是很高興炎昂當她是真人，這樣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確實倆人閒聊對話並不會覺得彆扭，這點炎昂是認同的，但是他不想承認。
Liya收起驕傲的嘴臉，『你曾經被傷害過嗎？所以很怕與人親近？』
炎昂與她所認識的博士感覺非常不同，或許是因為現在的炎昂還只是個中學生吧。跟經歷過社會歷練、人心險惡的博士相比差多了。
就單看頭腦、資質是不差，那問題就只能出在心智上了。或許他的內心非常脆弱不堪。
炎昂知道造就這問題的所在，但這事並不是可以隨便分享的。對天真無邪、活潑可愛，天天嬉鬧、吵著要糖果的小女孩來說，真的能明白他的感受嗎？
等等……他竟然拿了一堆不適用於她的詞彙來形容。看來他的腦殼真的去撞到了。
雖然她的態度與語氣，有時透露著成熟，像經過許多歲月磨練，但“別人”真的能理解他在意的地方嗎？畢竟終究不是他。
『是時候該接納別人了。』Liya說道。
「真是奇了，怎麼總要我交朋友啊？」
炎昂覺得這問題有些可笑。因為父親的關係，從小巴結、沾光的太多了。加上他本身的心態，要去親近人，實在不太可能。
不是這世界沒有好人，而是他不相信自己能遇到對的。
『敞開心房吧。RA是沒有壞人存在的喔。這裡只充滿了正面能量，每天都是和平快樂的。』
炎昂冷笑，「你在講國際笑話？」
哪個壞人會大搖大擺顯現出來。大家都過得很快樂？睜眼說瞎話。
Liya很清楚對話結束了，於是乾脆消失。
畢竟她可是看了到啊。炎昂書桌上的那張破爛申請表，早已簽上他的名字。
這表示，他也在試著用自己的方法去與人接觸吧。
達人
